“真看不出来,那家伙还是个高手……等等,靠!饭钱还没付呢!”
“嘭”地一声巨响,右边隔开相邻两间雅间的木板墙忽然轰然倒塌。莫默目瞪口呆地看着从飞扬的尘土里冲过来一个熟悉的人。
“莫默你没事吧?”等了半天听不见动静的皇甫瓒一时紧张,破墙而入后,见雅间内只剩下被他们吓傻的莫默,忽然有种中了圈套的感觉。
南郡王在打通的两个雅间的那头施施然道:“皇上,难道你不知道这个世上有种东西叫门……的吗?”
皇甫瓒:“……”
不一会儿,月移楼的老板娘月姨带着一伙店里的伙计冲了上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月姨冲进来一见两间雅间变成一间,又见这两间的客人都异常眼熟,一下子僵在那里。
南郡王温雅地笑道:“别紧张,墙倒了而已。”
众人:“……”
皇甫瓒慢吞吞地接了句:“老板娘,你们雅间的墙不结实啊,该好好翻新一下了。要不然以后压到人可就不好了。”
莫默鄙视地看着他,皇甫瓒面不改色。
风追月好歹是六扇门的总捕头,见状有点不忍道:“老板娘,你算一下损失,送到六扇门去报销吧!”
南郡王看了风追月一眼,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塞给月姨,挥手叫他们出去。月姨眉开眼笑地带着人下去了。
“你……”风追月欲言又止。
“你想亲我一口表示感谢的话我是绝对没有意见的啦!”
“……”风追月面无表情地拨开凑到眼皮底下的大脸。
“咳、咳!”莫默干咳两声,对着三人嫣然一笑,道:“难道没有人打算解释一下目前的状况吗?”
风追月一个激灵,赶紧拱手道:“皇上,草民还需出外办案,告退。”说完,人已经没影了。
南郡王潇洒地扬了扬那一头乌发,冲莫默眨眨眼道:“你知道,我和阿月向来形影不离的。”
两个打通的雅间瞬间只剩莫默和皇甫瓒两人。
莫默抱胸看他,似笑非笑道:“皇上,好闲情啊!”
皇甫瓒也是面色不善,道:“比起莫大人,朕还差得远了。”
“皇上何出此言?”莫默装傻。
皇甫瓒冷笑:“你我心知肚明。”
莫默双手一摊,无力地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心知肚明,那就别拐弯抹角了,我知道你都听见了,我也可以告诉你,我说的都是真心的。”
“所以说,只要朕是皇帝,你就绝不会跟朕在一起,对吗?”
莫默直视着皇甫瓒,他眼中的痛刺得莫默一阵一阵的疼,但莫默还是坚定道:“是的。”
第五十章:寒冬如春
从月移楼逃离出来的风追月忧心忡忡地走在寒风肆虐的街上,南郡王依旧走在他的右边,看着他的侧脸出神。
“你说,”风追月一侧头就可以看见南郡王含笑的眼,“皇上和莫默……会怎样?”
南郡王反问道:“你觉得呢?”
风追月缓缓地摇着头,苦恼道:“不知道……”即使以前或多或少猜中他们的关系并不简单,但亲耳听见莫默说“两情相悦”,还是比较震撼的。
南郡王幽幽道:“有空想别人的事,还不如多花点时间想想我们俩的事呢!”
“嗯……嗯?!”风追月猛地反应过来,一张脸又不争气地红了。
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南郡王突然道:“我要回江南了。”
风追月的脚步一顿,继而又缓缓地往前走去。
南郡王却停在原地,望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露出自嘲的笑……
莫默看着发狠地瞪着他的皇甫瓒,无奈地叹气道:“你先听我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皇甫瓒自嘲地笑起来:“你一直陪在朕的身边,一直帮着朕对付摄政王,一直帮着朕巩固皇位,到头来却只是想尽早脱身罢了。哈哈,可笑朕还自以为自己能留住你。”
说完,不再多看莫默一眼,转身决绝地朝门口走去。
莫默急了,上前一步喊住他:“皇甫瓒!”
皇甫瓒伫步,却不回头,深吸口气道:“如果结果注定不会改变,那留住你还有何用?你随时可以走,朕绝不会再留你!”
“……”
莫默呆呆地望着敞开的门,早已离开多时的人注定不会再回来。胸口忽然一阵钝痛,莫默将手伸进衣襟,握住那微微发烫的“泣血石”,上面的刻痕磨痛了他的拇指,他却依旧固执地摩挲着……
不久皇上颁下诏书,公告天下他与莫无闻实为君臣关系,若还有造谣生事者,全部以逆贼罪论处。同样的一道圣旨很快降临六扇门,皇上罢免莫无闻御前带刀侍卫一职,没收了他的入宫腰牌。
“为何会这样?”风追月担忧地看着把玩着圣旨的莫默。
莫默倒是一脸平静,耸耸肩道:“没听见吗?要辟谣,辟谣!懂不?”
“那天在月移楼到底发生什么事?”
“二哥,我都失业了你怎么还追问个不停呢?”莫默将圣旨随意丢在一旁,凑到风追月面前道:“后天就是除夕了,我们不如商量一下怎么过节?”
风追月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终于放弃似的叹了口气道:“好吧,你打算怎么过?”
“除夕夜的话……等等,到时候六扇门的人不是都要回家过节吗?那不就只剩咱俩了?”
风追月道:“你不回西门家过除夕?”
“当然不了,你没听说过吗?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现在六扇门才是我的婆家,我回去干什么?怎么?难道你想始乱终弃不成?”
风追月鄙视地看着他,道:“我何时始乱你了?你别乱说!这名节攸关的!”
“风追月!你喜新厌旧!对了,难怪我觉得哪里怪怪的,皇甫恒呢?平时粘你粘得跟牛皮膏药似的,怎么今天都不见他的人影。”
风追月面色一僵,随即淡然笑道:“谁知道呢,他可能要回江南吧!”
莫默愣住:“什么时候?”
风追月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睛却一下子失去光泽般变得黯然无神。
御书房内里里外外摆了还几个炉火,明明应该温暖如春的,但伺候在旁的宫女太监却冷得直打颤。没办法,谁叫万岁爷的全身都笼罩着一股低压,身上散发的寒气都可以冻死一头牛了。
“启禀皇上,一位自称是褒太师门生的黄公子求见。”
皇甫瓒头也不抬道:“不见!”
“哈哈,皇上好绝情啊!”
喜乐见原本候在外面的人闯进来了,刚想拦,却听皇上道:“让他进来吧!你们都退下。”
“是。”一大帮人解脱了似的,赶紧撤离御书房。
来人穿着厚实的貂皮斗篷,斗篷上的帽子很大,几乎盖住他的整个头。他动作优雅地解kai斗篷,连同帽子一起,脱xia来,露出一张有着丹凤眼的邪魅面孔。
“你来干什么?”皇甫瓒没好气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哎哟哟,火气好大呀!”南郡王径自走到炉边坐下,伸出双手烤火,口中抱怨道:“最讨厌京城的冬天了,还是江南好啊!”
“你想回江南了?”皇甫瓒嗤笑道:“舍得风追月了?”
南郡王赌气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跟我回江南?”
“因为朕没收到任何六扇门要更换总捕头的消息。”
南郡王的双肩一下子垮了下去。
“……皇兄……”
“别别,”南郡王急忙跳起来道:“你可别这么叫我,我可担待不起!”
皇甫瓒咬牙切齿道:“这个破皇位本来就是你的!”
“可是你接收了现在就是你的!”
皇甫瓒拍案而起,瞪着南郡王的眼睛布满血丝,“我要下诏书!我要把皇位还给你!”
南郡王干笑道:“别冲动别冲动呀,现在大圣国势飘摇,你再来这么一出,搞不好会天下大乱的。”
“我不管!就是因为我老是顾虑太多,所以羁绊才会越多。你可以一走了之,我为何不可!?反正以后下了阴朝地府见到圣朝的列祖列宗,你身为长子肯定难辞其咎!”
南郡王目瞪口呆:“……你居然已经想得这么远了……”
“要我放弃莫默,我做不到!要我放弃皇位,我可以!那我又何苦这样折磨自己?既然莫默不想跟皇帝在一起,那我就不当皇帝,如此简单的道理我居然一直都没想通,真是愚蠢之极!”
“等等,你不当皇帝,我也不当,那……那皇位交给谁?”
皇甫瓒撇嘴道:“谁爱当谁当去!”
“怎可如此?天下的百姓又该如何?万一仇麟夺得帝位,遭殃的就是百姓啊!”
“你现在会关心黎民百姓了是吧?当初你把帝位扔给我的时候,你就该料到有这样的结果!要不是你忽然离开,天下兵权怎么会那么快全部落入仇麟手中?而我又怎么会当了这么多年的傀儡皇帝!?”
“你先别这么冲动嘛!是,你当初还那么年幼我就不管不顾一走了之是不对,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大圣王朝的皇帝是你,你就不可以那么不负责任!再说了,你就算让出帝位,仇麟会放你和莫默双宿双栖吗?别傻啦!”
皇甫瓒徒然地跌坐回去,绝望地低下头:“所以,我和莫默注定不是生离,就是死别,对吗?”
南郡王叹了口气,道:“你也别那么绝望,我给你算过了,你和你的有缘人缘分不会那么浅的。”
皇甫瓒猛地抬起头来,双眼通红却充满光采,他期待的看着南郡王道:“莫默真是我的有缘人?”
“你都把红心石交给他了,就算不是也变成是了。”
皇甫瓒站起来,绕过桌案走到南郡王面前,道:“皇兄,我知道你精于占星卜卦,奇门遁甲,那你再帮我看看,我能不能跟莫默在一起?”
“我是精于卜卦,不是摆摊看命相,更不是算姻缘的。我要是能看透姻缘,那还用得着一直烦恼阿月的事吗?”
皇甫瓒面色一黑,道:“那你还说什么缘分不会那么浅?”
“缘分这种东西也要靠人去争取的。我看你还是留着莫默帮你吧!不可否认,他对大圣王朝的国运有很大的帮助。等你除掉了那帮乱臣贼子,再找一个可靠的人托付帝位,你不就可以和他双宿双栖,比翼双飞了吗?”
皇甫瓒那双玛瑙般的眼瞳渐渐变成一种浅淡却醉人的颜色,“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哈哈,好,南郡王,你提议有功,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
南郡王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好!”南郡王忽然将斗篷放下,单膝跪地,拱手道:“恳请皇上命六扇门总捕头风追月随我回江南。”
皇甫瓒始料未及,吃惊道:“什么?”
南郡王缓缓抬起头来,笑意虽浅目光却无比认真,道:“请皇上下旨。”
六扇门上下除了辛雅治颇有微词之外,其他人对莫默这个虽被罢职却还神气活现,任意指使差遣他们做事的无耻风格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在回家过年之前被他呼来喝去,买这买那,贴对联大扫除,都没人想过要反抗。
他们还很热情地邀请风追月和莫默去老家过年吃饭,但都被莫默以“想要与阿月二人世界”为由拒绝了。就连辛雅治都被莫默下令由周擒带回去过年,不许他留下来碍手碍脚当活动电灯泡。
所以,当除夕之夜,莫默和风追月两人在空荡荡的六扇门吃热乎乎的火锅,喝明日楼买回来的上好佳酿,而有人不识趣地闯进来时,莫默的嘴撅得都可以挂油瓶了。
“南郡王,难道你不懂除夕吃团圆饭的含义吗?我们兄弟俩过除夕,你这个外人来干什么?”
风追月看着身上覆了许多雪的南郡王,微微蹙眉道:“你没回江南?”
南郡王一边脱斗篷一边走过去道:“等过了初五再走也不迟啊!”
风追月见他冻得嘴唇都紫了,赶紧站起来,接过他手里的斗篷,道:“你先去喝杯酒暖暖身。”
南郡王看着他的眼神温柔得都可以漾出春水来。
风追月将斗篷挂好后,还拿了个暖炉过来,塞到南郡王冻红的手里,低声道:“这个你拿着。”
南郡王接过暖炉,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眸色渐深。
莫默巴巴地看着风追月,委屈道:“阿月你偏心!”
风追月红着脸坐回他身边,从锅里捞了块肥牛肉放到莫默碗里,柔声道:“你多大了?快吃吧!”
“阿月,你变了,你以前只对我好的。”莫默说着,唱戏似的掩面而泣。
“……”
南郡王冷笑道:“你再不进来,我可就把他拎出去了。”
莫默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赶紧将藏在袖子后的一双眼睛露出来。披着墨绿大氅,身穿明黄衣,发盘双龙夺珠冠,一张脸俊得跟偶像明星似的家伙不是皇甫瓒是谁?
风追月急忙起身行礼:“皇上……”
“诶,都没有外人,不必那么多礼。”皇甫瓒笑意盈盈道。
皇甫瓒解下大氅,风追月刚想接,南郡王突然干咳几声,道:“阿月,别管别人的家事,做我这边来。”
风追月恍然大悟,看了莫默一眼,含笑道:“皇上您先坐,我去拿碗筷来。”
皇甫瓒点了下头,目光却一刻都没从莫默身上移开。从月移楼不欢而散到现在,他到底有多久没见到莫默了。当初说什么要走就走绝不强留都是屁话,才几天没见自己就像丢了魂似的,要真一辈子别见……不,绝不可以!
“难道这就是莫大人的待客之道吗?”皇甫瓒慢悠悠地晃了晃手中的大氅。
莫默撇嘴道:“知道是客还在除夕夜出现在别人家蹭饭是何道理?”
皇甫瓒笑得越发宠溺:“我以为在某人心里我已经不算外人。”
莫默斜眼看他,酸溜溜道:“不是都诏告天下了吗?不就是君臣关系吗?君臣之间怎能没有尊卑之分主仆之别呢?既然有尊卑之分主仆之别,那何来内人外人之说?”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南郡王终于忍不住拍桌大笑。
莫默瞪眼道:“你笑个屁!?”
皇甫瓒失落地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不该来,扫了你们的兴,很抱歉。”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莫默瞪大眼睛看他走出去,半晌才想起要追,赶紧跳起来往外跑:“喂!谁让你走的?你给我站住……”
风追月拿着碗筷出来,却见桌边只剩南郡王一人,疑惑地问:“莫默和皇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