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邵：“……”
媚儿笑眯眯地来拉莫默的手，莫默原本觉得她的笑容清纯可爱，看了恨不得扑上去亲一口，如今却避之唯恐不及。他后退两步道：“郡主，我都说的那么直白了，你还这样死缠烂打到底想干什么？”
“要你去我府上提亲！”
沈邵面色一沉，盯着莫默的眼神简直像看着杀父仇人。
莫默幽幽叹道：“郡主，你这才几岁啊？一天到晚想着嫁人，难道你很滞销吗？我劝你还是乖乖回去抚琴绣花，别再缠着我了！”
“为什么？侍卫哥哥你不喜欢媚儿吗？媚儿的爹爹是当朝摄政王，外公是三朝元老褒太师，你若娶了媚儿，就不用再当侍卫了！”
莫默觉得好笑，便随口问道：“那当什么？”
媚儿皱着小脸想了半天，眼睛一亮道：“当大将军！”
“小丫头！”莫默不顾沈邵吃人的眼神，曲起手指敲了下媚儿的头，笑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想这些吧！你莫大哥跟你是没可能了，但你要记住，如果有人因为你是摄政王的女儿褒太师的外孙女而娶你的话，那个人肯定是坏蛋！你可千万千万别嫁给这种人啊！记住啊丫头！”
“诶诶，侍卫哥哥你去哪……”
莫默慢慢走在热闹的大街上，脑子里却在想那个叫“情儿”的宫女。真想不到，才过了不到三年，那原本老老实实任人欺负的小丫头居然已经长大了。和媚儿不同，虽然两人年龄相仿，但看得出情儿早已熟通人情世故，不再天真。记得初到大圣皇宫，打了皇甫瓒后四处躲藏，无意间来到云雅宫，帮了一个小宫女教训了欺负人的李松儿。却没想到，短短几年，那小宫女居然成了李松儿的贴身侍婢。
真是世事难料啊！
不过……就算见到恩公，也用不着激动成那样吧？
莫默摇头叹道：“女人心，海底针啊！”
“哟，是哪家姑娘令我们莫莫如此伤神啊？”
莫默一惊，回头便对上一张近得几欲相贴的脸。莫默惊退数步，看清对方后更是愕然，瞪大眼，半天才呐呐道：“西门嘉俊……”
第四十九章：隔墙有耳
自从搬进六扇门后，他便不曾再见过西门嘉俊，如今居然这么巧在街上遇到，莫默只觉得惊讶和尴尬。西门嘉俊就算再笨，也该看出他有意回避，现在这样撞上来，是想干什么？
“干嘛这样看着我？不认识我了？”西门嘉俊却表现得极为自然。
莫默也不好拒人千里，赶紧收拾起一脸惊疑的表情，故作轻松地笑道：“真是好久不见了。看你面色红润，过得很不错嘛！”
“还过得去吧！这么久未见，不请我喝杯茶？”
“凭什么呀？凭什么我请？我一个两袖清风的侍卫，你堂堂西门统领的公子也好让我请？”
西门嘉俊开怀笑道：“哈哈哈哈……说不过你，我请就我请。”
莫默偷偷用眼角观察西门嘉俊的脸色，看不出任何可疑迹象，暗暗松了口气。也许……他已经放弃了吧？这么想，莫默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风追月抱剑走在喧嚣的京城大街上，路过的或是路边的小贩凡是认识他的皆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风追月也一直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点头回应。
“看不出来，你这总捕头还挺受欢迎的。”身边传来一个酸溜溜的声音。
风追月无奈地叹了口气：“王爷，卑职正在巡街，你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去别处玩。”
风追月对某个牛皮膏药的如影随形已经从最先的愤怒到现在的无力了，他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排斥南郡王了，只是心里还在强迫自己竖起城墙，将他关在城外。
至于原因……实在是说不清楚。只知道如果自己不努力保持距离，那么所有的防线都将不堪一击。他从未想过倘若心里的城墙倒塌的后果……
“你是整个六扇门的总捕头耶！巡街的事哪轮得到你来做？你肯定是故意找事情做想避开我！？”紫衣玉带的翩翩公子越发委屈了，一双凤眼泛起可怜兮兮的泪光，看得过往的路人无不心碎的。
风追月更加无力地叹道：“王爷多虑了。”这次确实是南郡王想多了，他以前也常常出来巡街的，没人规定总捕头不能上街抓小毛贼不是？
身边半天没有声音，风追月以为他生气了，忙转头看他，却被他一把捂住嘴，拖到墙角去。
“你干什么……”
“嘘！”南郡王神秘兮兮地指了指前边，小声道：“快看。”
风追月莫名其妙地朝他所指的地方望去，茫然的眼睛在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时瞬间亮起，他张开嘴刚喊了声“莫……”，就被南郡王拉过去对着嘴亲了一口。
风追月先是一怔，白皙的脸慢慢变红，“你……？！”
南郡王看着他恼怒的表情，露出得逞的笑来：“别急嘛，我只是想阻止你出声喊莫无闻，所以才……一时情急，阿月不会怪我的哦？”
明知他说的不是真话，风追月也不好再纠缠，只能用衣袂擦着嘴唇，忍气吞声地问：“为何？我与莫默打招呼有何不可？”
“你没看见他身边还有别人？”
风追月探头一看，这才看到莫默身边的西门嘉俊，“咦？这是谁？我怎么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南郡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也觉得他很面熟。”
“不过，就算莫默和他在一起，我们也可以过去打招呼的吧？”
“别急，我总觉得他们之间不简单……他们要走了，我们快跟上！”
风追月看着堂堂南郡王却鬼鬼祟祟地跟踪别人，一阵无语。摇了摇头，自己还是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这样的情景，居然如此的熟悉。小时候也是这样，不管到什么地方，自己都会跟在他的身后。有时明明知道他要去捣蛋，却还是会忍不住跟着他。而每次出事，受罚的却总是自己。每一次自己挨师父的打骂，那小小的人儿就会站在旁边哭，哭得惊天动地，哭到师父打不下去为止。
一转眼，那小小的鼻涕虫，却已经长大了，再不需要自己跟前跟后了……
“在想什么呢？表情这么奇怪？”一只温暖的手抚上冰凉的面庞。
风追月猛然惊醒，别过脸躲开南郡王的手，淡淡道：“没什么。”
南郡王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才放下手道：“我已经吩咐暗卫去找小皇帝了。”
风追月一愣，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来到月移楼的一个雅间。
“为何要找皇上？”
南郡王指了指左边的墙，笑得不怀好意道：“莫无闻胆敢背着我可爱的弟弟幽会其他人，我当然要找人来抓奸了！”
风追月翻了个白眼道：“你是想看好戏吧？”
这话一出，两人都愣住了。
南郡王的嘴角越咧越开，忍都忍不住：“阿月，你终于肯好好跟我说话了？”
看着他高兴得双眼发光，原本想反驳的话，却忽然说不出口了。只是因为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调侃就开心成那样的人，真是……傻瓜！
风追月咬着下唇，大步走到墙边，附耳在墙壁上，认真地……偷听。
南郡王静静地凝视着那在梦里梦外出现过无数次的身影，眼中的笑意和爱意满得像是要溢出来似的，漆黑的瞳孔里波光潋滟。
“怎么了？”见西门嘉俊忽然放下酒杯看向右边的墙，莫默忍不住问。
西门嘉俊回过头来，依旧满面笑容：“没什么。”
“听老大说你常常不在家，你到底在忙些什么？”
西门嘉俊一手托腮，一手拿酒杯，幽幽叹气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和那些纨绔子弟一样成天花天酒地咯。”
莫默看着他虽松散却干净整洁的着装，再看他健康的脸色，哪里像终日沉迷酒色的样子了？但他不说，莫默也不好追问。
“你呢？听说你现在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了，小日子应该过得不错吧？”
“得了吧，狗屁红人！现在整个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的，说小爷是妖臣啊！你不知道吗？”莫默愤懑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你打算怎么办？这事如果传开了，你可就很难娶到媳妇了。”
莫默瞪着一脸忍笑的西门嘉俊，气道：“你还有心情开我玩笑！？是不是哥们儿啊你！？”
“我哪有开玩笑？难道你不知道你娶不到媳妇我会很高兴吗？”
莫默刚放松下来的某根弦立马又绷紧了，这话题太危险了，说下去绝无好处！莫默喝了口酒，慢悠悠地扯开话题道：“这里的酒居然也不错。”
西门嘉俊了然一笑道：“还是明日楼的好些。”
“其实，有时改改口味也不错，这样才知道什么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西门嘉俊慢慢地转着酒杯，盯着莫默的目光却渐渐变深：“曾经沧海难为水，不是吗？”
莫默镇定地喝着酒，背上却早已汗似瀑布。
隔壁的风追月目瞪口呆。
南郡王捂着嘴笑道：“看吧，我说了这两人不简单。曾经沧海难为水，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家伙有趣，看来我可爱的弟弟遇到对手了。”
“谁说的？”突然，门被推开了。
风追月看到来人，赶紧拱手行礼道：“参见皇上。”
皇甫瓒现在的脸色实在恐怖，他原本在御书房认真地批阅奏折，忽然有个面无表情的家伙凭空出现，声称南郡王要他去抓奸。他狐疑地跟过来想看看他到底搞什么鬼，却在经过隔壁那个雅间时，听到莫默的声音，刚想推门进去，就被那个面无表情的暗卫拦了下来，然后他就听见莫默和某个陌生的男子诡异的对话。
南郡王嬉皮笑脸道：“对方的长相可不比你差哦，而且对你家莫默也是一往情深啊！”
皇甫瓒冷笑道：“无聊。”
然后风追月和南郡王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口口声声说无聊的人阴沉着脸走过来，竖起耳朵贴在墙上。
“……”
西门嘉俊有意无意地瞟了右边的墙一眼，低低一笑，道：“其实，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
话题终于带开了，莫默松了口气，赶紧问：“哦？有什么事吗？”
“是老爹的意思。”
“老大？”莫默糊涂了，西门坚不是最见不得他和他儿子在一起的吗？
“老爹说……”西门嘉俊笑得别有深意道：“如果我们真的打算在一起，他也不会再反对了。”
“……？！”
隔壁。
“什么？！”
风追月和南郡王赶紧一左一右架住要踹墙而入的皇甫瓒，压低声音道：“皇上，你冷静点啊！”
“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弟弟！”
皇甫瓒甩开他们的钳制，指着墙压低声音吼问：“那家伙是什么人？啊？”
风追月为难地看向南郡王，南郡王幸灾乐祸地笑道：“连情敌是何人都不知，你输了也不冤啊！“
皇甫瓒冷冷地睨着他，淡淡地对风追月道：“风总捕头，你年纪也不小了，朕决定给你赐婚……”
“啊？”风追月呆住。
南郡王摸着鼻子，讪讪道：“你这小孩真不可爱！”
皇甫瓒冷哼一声。
“他是西门家的公子。”
皇甫瓒始料未及，呆了半晌才道：“哪个西门家？”
南郡王嗤笑道：“怎么朝中有很多大臣复姓西门吗？”
“果真是他……”皇甫瓒的脸色一变，气冲冲地又要踹墙，“原来当初莫默逃去西蜀就是因为你这家伙……”
“皇上你冷静点……”
莫默说到一半，却见西门嘉俊突然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啊？”西门嘉俊正色道：“没什么，你继续。”
莫默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施施然道：“你骗我的吧？老大怎么可能忽然脑子开窍，连GAY这么高级的爱情都接受得了？”
西门嘉俊笑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应该知道原因的。”
“原因？”莫默稍稍一想，脸色忽然变得很奇怪，“难道是因为……”
“没错。”西门嘉俊定定地看着他，笑得有点苦涩：“他宁愿西门家断了香火，也不愿大圣王朝绝后啊！”
莫默瞬间白了整张脸。
隔壁也是一阵压抑的沉默。
南郡王讪笑道：“西门统领真是……忠心耿耿啊！”
皇甫瓒的额头抵着墙面，手慢慢攥成拳。
风追月担心地看看他，又看看南郡王，南郡王冲他安抚地笑了笑，竖起右手食指贴上嘴唇：“嘘。”
莫默沉默半晌，忽然幽幽叹道：“难道你爹不知道世间上有两情相悦这种事吗？他以为做生意啊？两全相害取其轻！”
西门嘉俊大笑几声，声音渐渐凄凉：“你果然是喜欢皇上的……”
莫默惊讶地看向他。
西门嘉俊冲他眨眨眼，道：“你可以说你们只是君臣的，但你从始至终都不曾想过这么说，因为你从心底不愿否认。还有，你刚才说，两情相悦……”
莫默的脸慢慢爬上红晕，直蔓向耳际。
皇甫瓒握着的拳头忽然一松。
西门嘉俊委屈地扁扁嘴道：“真过分呢，当初你是那样断然地拒绝了我，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喜欢男人呢！”
莫默摸着泪痣，尴尬地笑道：“我真的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走这么高级的路线。不过走不走的成还很难说。”
“为何？既然两情相悦，又有何顾虑？”
莫默哀怨地撇撇嘴，道：“他是皇上，是属于全圣朝的子民的。可小爷我追求的爱情，是平等的，是只属于彼此的。你懂吗？”
“也就是说……只要他是皇帝，你就无法与他长相厮守？”
莫默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隔壁的皇甫瓒听不见那个想要的答案，心猛然一紧，不祥的预感袭遍全身。
西门嘉俊看了右边的墙一眼，轻声笑道：“我明白了，不愧是莫无闻啊，想法果然异于常人。”
莫默举杯，与他共饮。
皇甫瓒呆呆地靠着墙壁，原本因为听见两情相悦而激动不已的心，又因为一句无法长相厮守而凉了个透。
西门嘉俊站起身，莫默刚想跟着站起来，忽然见西门嘉俊冲他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他疑惑地重新坐回去。
西门嘉俊指了指右边的墙，又神神秘秘地笑了笑，转身走到窗边，无声地推开窗户，回头对莫默小声道：“隔墙有耳。”然后一个纵身，跃出窗外。
“吓？”莫默惊得跳起来，冲到窗边，探头一看，哪还有西门嘉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