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偃武+番外——梦里长安躲雨人
梦里长安躲雨人  发于:2012年0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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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特别笨,忘东忘西,甚至于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就完全不记得。

有的时候,娘做饭让他烧水,他站在门口应一声,然后就茫然的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像是没有任何意识一样

,坐在门口的小石墩上,一坐就是半天,等娘做饭要用水的时候,一看他连烧都没烧,急得打骂他一回,他清醒过

来,但是实在是根本不记得让他烧水。

还有的时候,他接一杯水都接不住,滚烫的水直接扣在自己身上,别人拐弯抹角的讽刺他也要半天才能反应过来…

…不管是在行动还是语言,他似乎都特别的迟钝。

慢慢的时间长了,遇上三姑六婆什么的,打完招呼远远地就可以听到他们的小声议论。

“长得挺好,可惜有些傻……”

每次听到这些话后,长生心里都有些微微的心酸,他并不傻,只是有些迟钝。其实他的心里是很明白的。只是他的

脑子像是不听话一样,永远运作的那么迟缓。

而他的性格又寡言,在这个落后的山村里就显得木讷而笨拙。

幸而他长得还很清秀,虽然家里穷,平常只能穿那件缝补过的粗布麻衣,但是依然显得很干净。

甚至有的时候,他穿着象牙白的麻衣,低着头不说一句话,也会让人觉得简单而秀气。像是一副淡淡的水墨画,宁

静朴素,神清骨秀。

长生在床上吃了晚饭,就睡过去了,一直睡到第二天一大早,娘固执的不让他下地,他就在床上又躺了一整天,养

养伤口,其实娘还是很疼他的……

直到下午快傍晚的时候,娘还没回来做晚饭,他不愿总躺在床上,便偷偷下了床,一瘸一拐的出了门。

对面的青山象是一座翠绿的屏障,小巷土黄色的墙边堆着沉静的柴垛,接近黄昏的时刻,人们都出去耕作未归,只

有特属于傍晚的浮云安静的流动。

世上的喧闹退场,繁杂隐去,只剩一个闲寂的村庄,偶尔一处袅袅的炊烟。

巷口的阿黄慵懒的吠了两声,然后就没声了,估计又无聊的哼哼唧唧的趴下,舔自己的爪子去了吧,长生颜色清淡

的唇边浮起一抹微笑,想去看看它,可是刚走了两步,就觉得身后不对劲,回头看看却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巷子

只有一堆柴垛。

长生想了想,回过头接着往前走,阿黄见了他极为兴奋,在他身上又是蹭头又是蹭脑袋的,极尽谄媚之能事,长生

温和溺爱的笑了一下,摸摸它的脑袋,他有个习惯,总爱拣些没人要的小猫小狗小兔子,即便娘吵骂着不让带回来

,也要给它们一顿饭吃,这阿黄就是他在雪地里看见的,那时它刚出生,十分弱小可怜的样子,长生呵着手在雪地

里犹豫了半天,还是把它揣在怀里带回来了,回来后自然少不了娘骂了一番什么家里三个人都吃不饱,还养什么畜

牲之类的话,只好把阿黄拴在巷口,自己时不时的去看它,顺便有好心的邻居赏它一口饭吃。结果它长大了,也不

肯走了,就在这扎了窝。

长生拍了拍它的脑袋,示意自己要走,阿黄立刻乖顺的松开他,长生笑笑,可是刚拐出巷子就听见阿黄忽然狂吠起

来。

第30章

长生转身回到巷子里,巷子里却什么都没有,只有阿黄自己在那激动的傻叫。把链子都扯直了。

他这次认真地四处看看,真的什么也没有,只好拖着腿一瘸一拐的走了,膝盖只要用力还是很疼,他只好尽量让它

少着力,来回换着,可是这样走起来相当难看,相当狼狈,甚至……还有点可怜。

长生本人却没这么觉得,他来到后山,在小树林里摘山蘑菇,娘最喜欢吃蘑菇,但是又买不起,长生一有空就来摘

点野生的。

但是他本来膝盖伤就未好,走路都困难,这时又挣扎着摘家里买不起的蘑菇,每走一步弯一下腰都十分吃力,不一

会已经满头细汗,等他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树弯腰摘蘑菇的时候。

远处的树林动了一动,像有人猛然抽身离开一样带起一阵风。

回到家里就感觉腿上有点蛰得慌,毕竟芦苇荡的水不干净,长生卷起自己的腿放到灯光下仔细看着,越看越觉得不

对,伤口旁边红色一片不是发炎也不像红肿,倒像是……被亲吻之后留下的痕迹。

长生在镜子前脱了衣服,露出脊背一看,背上一片伤口,但是在伤口旁边,缝隙里,密密麻麻一片红印,布满整个

雪白的脊背。但是那些红印像是故意避开伤口一样,只落在伤口边上,真的像是一个人一边捧着伤口一边深情而辗

转的亲吻,绵密的落在每一寸肌肤上。

长生觉得自己的想法未免诡异,光是想象着自己被人那样亲吻就浑身打冷战,让自己别再瞎想,赶紧洗洗睡吧。

都怪这两天老出怪事,让他整日胡思乱想。那天晚上他居然梦见,自己插的牢牢地门被人轻轻打开,然后静谧了半

日,被人吻上膝盖,在伤口上缠绵的吸允舔舐,膝盖是敏感的地方,长生睡梦中都感觉一股奇异的感觉直冲下身,

然后那亲吻顺着大腿亲到长生因为背伤一直侧身的臀上,在那用牙齿啃咬之后,来到背上又是不断的吸允……长生

做了一晚上春梦,第二天起来发现自己被子湿了,而且还湿了好大一片,……简直……不像一个人……的量……

长生又羞又窘,赶紧把被子收起来,当然都是自己的了,除了自己还有谁?

自己真是……不可救药了。

他把被子卷了卷堆到床底下才安心得出去,哪知回来后娘亲却怪异的看着他,仿佛知道一切的样子,长生心里十分

心虚,连饭也没吃几口,觉得自己做这种梦十分无耻。

他醒来后不知道自己多少岁,是娘告诉他他当时十八岁,今年算下来就是二十三岁,可能是他生的白净的缘故,也

显不出年纪大来,但是村里的男子在这种年纪孩子都有了,因为他素来名声上不怎么聪明的缘故,家里又较贫寒,

给他提亲的人也很少,今天他娘见他这样,心里便有些忧郁,盘算起他的终身大事。

吃完晚饭他爹看他娘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便问她怎么了,他娘说,孩子大了该娶个媳妇了,总这样可不行,咱们

长生长的不差,得给孩子好好找个,但是好人家的闺女谁会嫁给咱们这种穷人家。他爹听了也叹了一口气,跟着发

起愁来,他娘愁了一会,又振作精神说,明天她去找村头说媒的王婆试试,说不定有合适的。

第二天,一大早长生起来就见娘出去了,问爹娘干什么去了,爹抽着自己的旱烟含笑不语,含含糊糊地说去王婆家

了,长生听了血液全涌上脸颊,猜想娘是肯定知道了那被子的事,他本来面皮就薄,这下简直窘得低下头没法说话

,但是除了羞愧之外,他的心中似乎又有点异样的感觉。

他不挑剔,不会因为琐事争执,性格淡然,这也是村里人说他傻气的原因之一。虽然年纪很大也没人提亲事,也从

未因为这件事萦绕心怀,但是如果让他随便娶一个女子,他心中的抗拒意识就强烈而明显,

他的心中对于爱人有一个水平衡量,虽然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多高,可是像邻居二丫巷口的阿翠甚至村里最漂亮的

秀秀等人人夸漂亮的姑娘,也并没有引起他什么感觉。

用村里人的话说这就叫眼高于顶不自量力吧。

长生自嘲的笑笑,略带些苦涩。

娘从王婆家回来笑眯眯的,估计是王婆说给找了吧,第二天娘又兴高采烈的去了她家,回来后就一脸没精神又带些

怨愤的跟爹说,那个王婆居然给咱们长生说隔壁村那个脑筋不太灵光的麻子女,谁不知道他家闺女是个二百五啊,

又长了满脸麻子,臭在家里好几年了,竟然给咱孩子说她。

长生在屋外窗户下听到,无奈的笑笑,

屋外的青山,正是葱郁的好时候。

一整天窗户里不断传来娘的叹气声。

忧愁气愤又无奈的叹气声。

不答应这个又怎么样,下一个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难道真让儿子娶个丑女?

王婆的话还在耳边萦绕,人家闺女虽说不是多么貌美如花,但是人家里可是殷实人家,要是比一比的话,也不算多

配不上咱。

可气,不就是自己家穷吗,要是家里有钱,就算儿子不机灵凭那相貌肯定能娶个好女人。娘又叹了一口气。

正在爹娘为这事伤感的不行的时候,一个惊破小山村的消息传来。

皇宫里今天上午放话,从全国各地选男女宫人各三百人。年俸二两银子。

听说还会来镇上挑选。

娘和四姨在门口叨叨半天,一回身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长生进门的时候,娘和爹正在屋里商量着什么,长生说:“爹,娘,你们找我有事?”

他娘说:“儿啊,你听说大王要在全国挑宫人的事不?爹跟娘想让你去试试,万一要是挑上了,在那干上三年,你

娶媳妇的钱就有了。你去试试不?”

长生一听娶媳妇就想扶头,略想一想说:“好啊,我去试试。不过皇宫挑宫人应该很严吧,我……又不伶俐……”

他娘也不安的搓着自己粗糙的手,笑着说:“试试吧,说不定就选上了呢,咱们儿长的这么俊俏!光看脸就该进去

。”

一家人笑笑,娘虽这么说,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皇宫选人大家都是削尖了脑袋往里钻,送礼找门道的不少,像他

们这样的,能选上吗?

第二天,皇宫的人就来到镇上选人,别说皇宫虽然以前办事拖拖拉拉,手续繁琐得很,这次倒是动作迅速。

爹娘听说后赶快带着长生赶到镇上,衙门口前挂着金黄旗子,正对院门的二层小阁楼前设了一个高台,台子有一人

高,设着三个座位,左边是一个看起来极威严的太监,右边是大气不敢出的县爷,中间的椅子却是空的。

高台与二楼用临时搭建的楼梯相连,二楼上挂着淡黄色的纱帐,里面依稀有人影移动。

居然还特地搭了楼梯……乡亲们越发觉得皇宫的人身份尊贵,满心惶恐敬畏。

只是不知道这纱帐里到底是谁。

长生挤在人堆里,四周看看,院子都站满了,个个都打扮的油头粉面,衣着光鲜,只有自己还穿着麻布衣裳,他抚

了抚上面的褶皱,心里也暗暗的希望自己能被选上,毕竟一年二两银钱,三年就六两,他打算做三年就回来,孝养

老人,不管娶不娶妻,能让娘吃想吃的,爹穿暖和的,就是他心里最大的愿望了。

他就是被银子诱惑去的。

人生就是这样。

再淡泊的人,在寒怆的生活面前,也会有贪欲。

微弱的显得寒怆的贪欲。

四姨家也带着儿子阿三来了,阿三是全村公认的鬼灵精,长的猴头猴脑,一看就是个精灵滑皮人,四姨花了不少心

力,见了娘打招呼都一股势在必得的样子。

面试要一个一个走到考官——就是台上那三个人眼前,让大人们看看长相顺不顺眼,然后问两个问题,看你机灵不

机灵,阿三排在长生前面,长生看见前面一排人,心里不禁有些紧张。

阿三回头咧嘴一笑说:“没事,兄弟别紧张。”

毕竟是自家手足。

长生笑一笑,还好他平常就是个安静人,现在也不显得多么僵硬不自然。

阁楼上的纱帐纹丝不动。

长生抬头看了看,有些好奇那里到底是谁。他觉得那里面有人在看他,隔着帐子也能感觉出来。

前面排队的人一个一个变少,来的人表现还不错,至少各个还算灵活,那大太监脸上表情还算柔和,隔壁的县爷一

边偷看他的脸色一边不断偷偷擦汗。

轮到阿三上场时,那大太监脸上甚至出了笑意,还点了一下头表示赞许。

阿三下来,他擦了擦手心的汗,抬脚上来,可是刚一站在台上,就见那大太监的笑意一下飞了,双眼眯起,像盯着

目标猎物一样闪着锋芒的光。

察言观色的县爷一下汗如雨下。

地下的观众也感觉气氛不对,立时噤声了,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一切。

忽然,从帘子后面走出一个穿着铠甲披风的男人。

他虎背熊腰紫棠脸色,一副市侩象,粗线条的脸上含着笑意。顺着台阶大步走下来,直站到长生面前,也眯着眼睛

仔仔细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把长生打量了一遍。

然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是傅白虎。

身后的县爷吓得都站起来了,唯唯诺诺的说:“大,大将军。”

傅白虎理都不理他,只盯着长生看,他本是个嬉皮的人,笑也常常让人觉得不正经,可是今天真是发自内心的喜气

,掩饰都掩饰不了,拍着长生的肩膀连道两声:“可以,可以,很好,很好。”然后浑身朝后面纱帐里笑了一下。

坐到中间的座位上。

纱帐里纹丝不动。

即便这地方的人再孤陋寡闻,赫赫有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傅白虎将军还是知道的,见他竟然来了,还拍了长生的

肩,底下不禁一片欢呼雀跃声。

傅白虎坐在座位上微笑着看着他,长生手心汗湿一片,大脑哄哄的响,根本不知道自己胡乱说了什么就稀里糊涂的

下台了。

下台时,长生回头看了一眼那纱帐,他刚才明明见人送进去的是两杯茶。

第31章

不出意外的,长生入选了。

直到回家,长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娘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直叹自己儿子怎么有这么好的运气摊上傅将军。连

夜给长生打包包裹,因为第二天就要随宫里人起身了。毫无一点依依惜别的样子,长生无奈的叹口气,心中尽是不

好的预感。

直到第二天早起,都要走了,娘才抹起眼泪,觉得伤心舍不得,阿三也选上了,找他做伴走,看着他娘拉着他,一

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最后还在他耳边说让他早日回家娶个媳妇。

好不容易来到镇上,他们找到衙门,却不见昨日挑选他们的几个人,长生拉拉阿三的袖子悄声问:“昨天哪几个人

怎么不见呢。”

阿三小声说:“你以为他们是谁啊,那么容易见啊,他们不跟咱们一道走。”

果然,他们男女一共六个本镇选拔的人被一起送到一个大都城集合,一集合居然有三百人之多,又被大刀阔斧的砍

掉两百人才继续向王都前进,

到了大都城长生才知道原来并不是在镇上入选就可以进皇宫,还要在这里再选一次,不过万幸的是,在这,他留下

了,阿三也留下了。

坐上上京城的马车,长生开始有点忐忑了,听说进了京,也不一定选到皇宫去,他们总共剩下八百人,能选进皇宫

的只有六百人,都是各宫主管亲自来挑人,剩下的分配到皇庙,祀坛什么的作供奉,都是苦差,十分清苦,这都是

阿三偷偷打听来告诉他的,长生听了心里越来越沉。看来皇宫真不是好进的。

他们毕竟是山里人对皇宫的门道一无所知,只是听说一年二两银子就血充大脑来了。

等马车停下的时候,长生等人已经快被它颠散了,他们来自大江南北,男一波女一波,都提着自己的包袱,在暂停

的院子里东张西望,不禁感叹果然是京城气象,到处气宇轩昂。他们在这里稍作修整,第二天就进宫,等待分派安

排。

第一日所见的景象已经让他们感慨了,等真正进了宫,面对重重宫宇,兰宫桂殿,他们只剩咋舌的份。

头上的房顶描绘着卷枝莲叶,涟漪般一层层蔓延,直看的人目眩神迷,朱红色的粗柱房梁颜色均匀润泽,金漆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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