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未迟 中——叶飞白
叶飞白  发于:2012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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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定要一同习武,所以还是去了和王府。”他顿了顿,满含悲愤地道:“快到和王府时,微臣看见一个黑影从府

中掠出来,轻功十分出众,后头却跟了一群暗卫,心里奇怪,便冲进和王府。哪知里头一群着夜行衣的人已与和王

府侍卫、暗卫乱战起来,微臣不知世子与公主身在何处,心里还宽慰自己,觉得这些刺客定敌不过和王府的人,便

前去追赶先前的黑衣人。那黑衣人与众多暗卫鏖战却不落下风,还出了城,抢了马匹,微臣立刻与析王府的暗卫联

系,追赶他上百里。越看那人的身形动作,微臣越是寒心。他几乎击杀了半数暗卫,微臣再调人也只能堪堪跟住他

。天下有这般功夫的人,还会有几个?”

所有人都望向洛自省,显露出更多怀疑。

秦放好不容易平复了些许情绪,又接道:“他功夫虽好,却怕人认出,也不敢全显露出来。即使如此,成群的暗卫

攻上去,也只能耗他的内力而已。微臣好不容易寻了个时机,放了三箭。他坠落江中,微臣带人往下游搜,直到天

明还找不见人,只能放弃。不想……不想刚回城向殿下禀报,却……却传来噩耗……”

“三箭。”帝皇望向脸上的血色退得干干净净的天巽,声音没有起伏,“省儿,你说呢?”

洛自省依旧平静,一点都不似他平常的性子:“回父皇,儿臣身上确有三箭的伤,但却并非昨夜伤的。”

天巽急急地补充道:“父皇,自省的伤是之前受的,一直忍着。昨夜他和我在一起,绝没有出去!”

既然真有箭伤,这种辩解便难免有几分欲盖弥彰了。

天巽仿佛乱了方寸,望见戊宁时眼里亮起几分希望:“可以验伤。戊宁尊者给自省验伤罢。”

洛自省正要配合他,忽然便想起自己那一身的青紫淤痕,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算戊宁尊者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

,他也不想再来一回!

他不甘不愿,天巽却顾不得这么多了,只想着若只是戊宁一人倒可以容忍,便向帝皇央求道:“父皇,儿臣恳请戊

宁尊者为自省验伤。”

帝皇没有理会他,秦放却抓住了洛自省那几分不甘愿:“怎么?惊鸿内殿怕了?我甚至知道你伤在何处,你不敢露

出来看看么?”

洛自省瞪了他一眼,将方才的冷静形象破坏殆尽:“原来你一个月前便打了栽赃的主意。”

他这话也说得再明白不过,群臣再度哗然。这岂不是暗指一切都是析王做的,而且竟痛杀爱子陷害兄弟?!

但析王平日对世子疼爱无比,谁会相信这种无凭无据的胡言乱语?

秦放怒道:“洛五!析王殿下百般不愿信我,所以我才自作主张告到御前。枉你自命爽直痛快,敢做便不敢认么!

你三箭伤都有铜钱大小,各差一寸,最底下一箭在就在脐上半寸处!”

洛自省拧起眉,秦放咬得太紧了,面子怎么也保不住了。他沉着脸,立起来,向着益明帝行礼道:“父皇,儿臣愿

意当场验伤。”

天巽听了,怔了怔,强行压下排山倒海的不悦感。

益明帝向几名御医点点头:“准。戊宁尊者也看看罢。”

戊宁答应了一声,转回身就见惊鸿内殿迅速将上身脱了个干净,手一拂,绷带也尽数散落在地。他线条优美挺拔的

身体上最引人注目的自然不是已经收拢结痂的三个箭伤,而是细细密密张狂无比的情欲痕迹。

在场绝大多数人都看得呆了呆。很明显昨夜曾发生过什么事。若真受重创,又怎可能会如此毫无顾忌?

昭王殿下当即满面不豫之色,充满占有欲的视线中怒气冲冲:“父皇,请让自省回避再验伤!”

“准。”

虽然是男子,但怎么说也是内殿,皇室的颜面也是需要顾虑的。帝皇使了个眼色,他身侧的正司便恭谨地将戊宁和

涨红了脸披上外袍的洛自省请了出去,几名御医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天巽好不容易才收回火气,怒向秦放,冷笑道:“你倒是不遗余力。”他说罢,又毫不掩饰地望着析王天震:“大

皇兄,昨夜四弟说过几句话,我本来一点不信,现在却真后悔了。”

他似是无意,却又抛出块惊天巨石,让所有人大惊,甚至一时忘了洛自省身上的伤。

原本一直不曾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天离立刻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益明帝眯起眼睛。

天离走出来,跪在地上,一语不发。

他已经被天巽拖了进来,怎么也逃不脱了。如果否认天巽的话,倒也有三分自保的可能,但无论如何都会加深帝皇

的怀疑。多说多错,倒不如什么也不说。天巽料定他不能承认也不敢完全否认,既顾虑唇亡齿寒,又不想与他同进

退,所以才装作盛怒之语,将他“供”了出来。

“离儿。”帝皇轻叹着,视线转了转,落在面无表情的田骋身上。

“田爱卿,朕有疑虑。据暗行使回报,昨夜爱卿回营之后,便调集了部分精锐,想连夜悄悄进城。这是为何?”

田骋神色微微一变:“回陛下,微臣受人启发,觉得应当早些增加护卫。”

“受何人启发?为何不能等一夜?”

“因为天频世子与公主殿下在王府中歇下了。”

田骋明显避重就轻,不想将那人说出来。

帝皇却似了然:“离儿,你说什么了?”

天离一震,闭上眼,再睁开时,脸上却十分平淡:“儿臣只是提醒田将军一句而已。”

“为何想到要提醒田爱卿?”

“……因为频儿和绯。”

他与田骋的答案完全一样,也并没有作假的意思。天震大悲,又气急攻心,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低吼道:“四弟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与惊鸿内殿相交已久,他并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天离却没有正面回答。

天巽暗道不好,天离虽然已经被他拉进来一起承受了怀疑,却又不甘心地将洛自省推了出来,秦放必定不会放过这

个机会。

果然,秦放立刻冷笑道:“我与惊鸿内殿也曾引为知己。若不是昨夜之事,我也会觉得他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但他

身上确实有箭伤,这又如何解释?”

他话音才落,戊宁、几位御医和洛自省便又回来了。

所有人都盯着戊宁,只等着他下断言。

戊宁淡然依旧:“惊鸿内殿的伤与秦大公子所言一致。但,这些伤绝非昨夜造成的。”

秦放似乎不敢置信,低喊道:“不可能!”

帝皇静静地望着他,隐有暴怒之色。

“戊宁尊者,世上可有令伤口愈合极快的药物?”忽然,秦放神情纾解了些,问道。

“有。”戊宁道。

“圣宫的治疗术也能让伤口快速愈合罢。”

这一句却是十分大胆。

戊宁抬了抬眉:“是。”

秦放笑了:“那这又如何证明这不是昨夜的伤?”

洛自省怒道:“我半个月前受伤没寻着凶手踪迹,你昨夜也找不出更多证据。你又如何证明这不是你之前下的手?

两人互相指认,却都只凭着那三个箭伤,明显并不足够。

帝皇眼里的风暴越来越明显,仿佛即刻便要爆发了。

跃跃欲试想要加入口舌之争中的臣子们无不暗自收敛,再这么下去,谁都不知秦放是何下场,惊鸿内殿又会得到什

么惩罚。

就在此时,一个小童子从天而降,充满稚气的声音打断了秦放与洛自省的对峙:“咦,我昨夜瞧见啦,受三箭的男

子。箭我都拔下来了,人却死啦,怀里还抱着个婴孩。”

他这话更是石破天惊,益明帝圆睁双目:“婴孩?”

银发小童可爱地歪着脑袋,道:“就一个月左右的男婴,也中箭了,救不活。”

所有人还未来得及做出适当的反应,便听田骋问:“那孩子,那孩子身上可有红色疹子?”他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

,显是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我忙着处置追杀他们的邪异者,两人都被邪异者烧得面目全非,就没仔细看。”

益明帝望着他,急切道:“再仔细想一想?”

戊宁淡淡地道:“重霂,尸首在何处?”

银发童子收了天真浪漫,乖巧地答道:“师兄要检查么?我没想那么多,随手埋掉啦。邪异者下手之后,阴气会聚

集起来,招引妖魔,不快些作法驱除不行。”他诡异的重瞳转了转,又道:“我想追查邪异者,师兄。这些人和昨

晚内城大火可能有关系。”

一惊一起,峰回路转,原本已经逐渐明朗的事实又混乱起来。究竟是秦放构陷了惊鸿内殿,析王狠杀儿子,还是惊

鸿内殿痛下毒手甚至联合了圣宫之人?或者又有邪异者与某种势力结合,祸害了和王府上下,又惹起朝廷动乱?

益明帝环视诸人,噬人的气势刹那间散尽,好似又老了几百岁。

“来人,将秦放押进天牢。惊鸿内殿在晨越宫偏殿反省。此事……田爱卿,都交给你了。”

看似不偏不倚的决定,结束了这一场闹剧。然而,在人心中种下的怀疑,却立即疯长起来,传播开去。

时辰已经很晚,宫廷的夜越发沉重。

形同软禁起来的天巽没有睡意,躺在床上思考着对策。今日在场的人都知道,重霂是偏向昭王派的,但因他是银发

圣人,身份尊崇,令人无法轻易质疑,所以只能作罢。可是,帝皇的疑心只会变得更大。他绝不可能容忍儿子在他

不知道的时候,与继任国师有任何可疑的瓜葛。

父皇觉得他没有帝皇的资质,这是他受宠的原因,也是父子隔阂的根源。但如果他将本性露出来,恐怕既得不到宠

爱,也还是会受猜忌罢。

他不由得苦笑起来。父皇满心想着父慈子孝的幻象,却不明白,没有真心相待,何来信任?尤其是在这个巨大的皇

城中,和乐融融是不可能实现的。他厌恶帝皇这一点,却也不得不承认,其中也曾有真挚。

只是,事到如今,那些微末的真实情感都化作粉尘了,剩下的只有权力、欲望、期盼、猜疑、冷漠、残忍。

幸好,他有洛自省。

他有他的惊鸿内殿,所以不会变成这种孤家寡人,不会失去信任、情感与快乐。

想起爱人,天巽的神情柔和起来,记忆不由自主地又回流,而后,他沈下脸。

倏然间,床前多了个人影。

天巽想也不想,将那人拉进帐中,紧紧地搂住。

洛自省很轻易地便挣脱了他,压低声音:“混账狐狸!还没同你算账呢!”

他自以为话中的怒气足可震慑狐狸,却不料天巽置若罔闻,不知用什么方法竟将他捆住了,随即压了下来,发泄般

啃咬着他的嘴唇。

洛自省呜呜抗议,眼角余光仔细查看捆住他手脚的细丝,却发现那竟是几束灵力丝。柔韧无比,伤不了他,也挣不

开。这狐狸竟能轻易将灵力具现成形了。一年多之前误打误撞地对付那个老妖怪后,他便勤加练习了么?但是──

竟然用来对付他?!

好不容易一吻结束,洛五公子顾不得大怒,急道:“快解开。”

天巽依然权当没听见,三两下除了他的衣物,布带也散开了,双眸阴暗无比:“这些痕迹是谁弄的?”他没想到这

些伤会恢复得那么快,更没想到这本应该干干净净的地方也印满了淤痕。醋火在心里已经酝酿很久了,近看更是难

以控制。

洛自省只想一脚踹他脸上,把那些不熟悉的表情都抹掉:“你真的想死?”

“快说!”

“你疯了!这时候在想什么?我偷偷溜出来,可不是为了和你争论!”

“是戊宁尊者?”

“是又如何?”

天巽神色稍解,微微一笑,温柔似水。

洛自省看得一呆,回过神来又是暗地里咬牙不已:“放开我!”

天巽心情变得极好,在他唇上一啄:“方才你实在应对得当。”

他本来音色便动听,压低了声音之后更有几分暗昧几分愉悦,洛自省听了只觉得火气都散光了。狐狸可是在夸他呢

,他觉得有些飘飘然,就像以前得了兄长们的肯定一般。转念一想狐狸是狐狸、兄长是兄长,怎可混为一谈,又不

免自我厌恶起来。“少灌迷汤!你若再行不轨之事,小心大爷我一气之下割了你项上人头!!”

天巽笑起来,喉间发出轻响,沉沉的,却又带着说不出的诱人意味。

“你当时不舒服么?”

洛自省听了,更是气怒。但他其实也并非那等认死理的人,该承认的就承认,该恼的也要恼:“舒服又怎地?你这

小人趁人之危!”

“既然舒服不就结了。”天巽并不想立刻逼他承认自己的感情,既然两人已经进展到这种地步,这种增进感情的交

流往后自然不可少,“情爱之事只要舒服惬意便可,何必拘泥对象与形式?”

既然不拘泥,为何偏要他来雌伏?洛自省正想大声批驳,天巽又自然而然地亲下来。

再这么下去,正事就别想提了。为了大局着想,惊鸿内殿只能告诫自己要暂时忍耐。“狐狸,闵衍国师上午看频儿

的遗体时,似有发现。析王很明显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应该是要掩盖什么。我想,他们烧频儿的遗体,也并非只是

为了嫁祸于我而已。”

天巽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舌头在他耳廓处舔着。

“你想到什么了?”

“等绯醒了再说。”

简单地回答完,昭王殿下再度沉迷于开垦大业之中。

洛自省颇有“虎落平阳被狐欺”之感,但那灵力丝用灵火烧也没有半点反应,他只能认栽。

两人一个细挑慢捻一个半推半就,浓情蜜意,好不缠绵。

突然,几条身影如箭一般射进殿内,迅速拉开床帐。

洛自省被天巽吻住,来不及警告,待天巽反应过来时,两人衣衫半褪的模样早已被这些人看了个干净。

天巽立刻解了缚住爱人的灵力丝,双眸中已是滔天怒意:“你们是什么人?”

洛自省也顾不上整理衣袍,立刻运起内力,就等着开打。

“殿下、内殿,多有得罪。只是,这殿里多了一人,不免令人奇怪……”应当时刻随在帝皇身边的正司陪着笑入殿

,身法无比轻灵。

洛自省心里暗赞一声,又想到此时的尴尬,咳了两声,搜寻着借口。

天巽却脸不红气不喘地道:“孤与自省夫夫情浓,舍不得分开。”

这种情况也很好地诠释了他的意思。洛自省发现自己无法辨白。

那正司夸张地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不过,圣上口谕,内殿必须在晨越宫偏殿反省。”

“你们一直在监视他?”天巽语中更是不悦。

“殿下武艺高强,就算有人盯着,不也来了么?”正司巧妙地反击回来,又道,“为了内殿着想,殿下还是劝内殿

早些回去罢。”

“请正司代孤禀告父皇,让我们一起反省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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