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色 下——荷包
荷包  发于:2013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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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眉觉得手心一阵发热,五指一松,那琵琶落下地去,突化成一股檀色的流烟迸散开来。

待流烟消散干净,鹤眉挥了挥手,再抬眼里突见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个人。难得是个美人,锦绣娇容,金珠玉貌,鹤眉定眼瞧了瞧,道:“原来是个琵琶精。”

47、妙音

那人静站在鹤眉三尺之外,含情脉脉地盯着鹤眉。鹤眉开始脸上还笑嘻嘻的,直到这美人盯了他十数之久,灼目潋潋中含着道不明的爱意,鹤眉才觉得有些尴尬。

鹤眉抹了一下鼻子对那人道:“我说这位妹子……”他想说我不认识你,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但他半句话还没说完,那人突然上来两步,伸手将他抱住了。

那人将头埋了鹤眉胸口,道:“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鹤眉僵直了身体,看了一眼旁边的平笙,他稍一思量,便知道了其中的缘故,于是伸手将那人推开了。“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盘涂,你的盘涂很早之前就被我闻寺的一个和尚收杀了。”他道,“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那人盯着鹤眉,道:“我是妙音。”鹤眉道:“可惜我不是盘涂。”

那人闻言脸上愣愣的,歪头想了一会,又道:“我是妙音,我等到你回来了。”

鹤眉皱了眉,刚想说什么,平笙打断道:“琵琶本是死物,修成了精也不具慧智。她根本听不懂你说的话。”

“那就算了。”鹤眉拉过平笙的手走到洞口,外面的空地上一片血肉狼藉,鹤眉站在高阶上抬头望了望,道,“王,我们别再走了,就在这住下来吧。这里的风水比青海好,妖兽的道行也低,鬼气少,没有魔物。附近几百里还有少许人住着。”鹤眉道,“此处于你再合适不过了。”

平笙想说随便,但话到嘴边想了一会,便道:“好。”

盘涂的洞府阴冷却不潮湿,比青海的万妖窟还要怡人。平笙在襄山呆了月余,白日在洞里或捂枝上睡觉,夜间在林子里走走晒晒月亮,不过多久,整个襄山的妖兽精灵都认得了他。

越来越多的妖精找到洞府门口来,平笙栖身在高高的树技上,低头又见鹤眉在洞前的空地上打架,那处已经堆满了各色的尸体,鹤眉从来不清扫,幸好已经开始入冬,那些尸体也没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味道,只是吸引了成片的秃鹫,没日没夜地在洞府门口徘徊。

那个叫妙音的女子一直抱着琵琶站在洞口,静静等着鹤眉打发走了一群妖兽,趁着鹤眉坐在石堆上歇口气的功夫,便漾漾地走过去坐在鹤眉面前。

平笙在远处看着,即使隔着百丈,也能清楚得看到那女子眼里的依依爱意。她手里扶着那金玉琵琶,微微笑着弹曲给鹤眉听。

那琵琶流光熠熠,在轻弱的阳光下,散发着摄目的霞彩。

鹤眉只听了一会,便开始心不在焉地四下张望。平笙知道他是在找自己,却怎么也不想下树去打扰了那女子的琴声。

但鹤眉却仍站起来走了开去。那女子手里缓缓弹着,抬眼目送鹤眉从洞口远去,眼里的笑意渐渐浇灭了。平笙看了她一会,落身下去走到那女子面前,在鹤眉的位置上轻轻坐好。

那女子抬头看了平笙一眼,眼里都是委屈。平笙问:“你喜欢鹤眉”

那女子垂下头,复又抬眼偷看了眼平笙,那眼神有些莫明的惧怕。她没问平笙的话,只拢起身子站起来,小步往洞府里去了。

平笙跟着她进了洞,看她上了台阶端坐在石椅的角落,慢慢又化身成一把琵琶,斜倚着静了声息。

那三只短尾鹦鹉从平笙身后探出头来说话:

“王好像不爱妙音夫人了。”“不爱了不爱。”“王爱的是新夫人”“新夫人好看。”“好看好看。”“夫人好像很生气。”“有人要倒霉了。”

平笙侧头瞥了一眼,道:“闭嘴。”

那三女闻言退在一边,见平笙走出洞口,又交头接耳的说起话。

平笙在外面的树荫下呆了一会,时近正午,阳光强烈起来,他便又走进山洞里去。

那琵琶还倚在石椅上,一动没有动过。平笙站在台阶下静看了一会,洞外响起轻快的脚步声,是鹤眉回来了。

他刚刚在河里过澡,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腥味,头发都还湿漉漉的。“王,原来你就在洞里,刚才我还找你来着。”他道,“我在外面碰到一只狮妖,被它推到水里去了,就顺便在河里洗了个澡。”

平笙拨了拨头发,细看了他一眼问:“受伤了吗?”

鹤眉伸出手,那指间拈着一颗暗黄色的妖丹。“这是那狮妖的丹元。”他伸手一递道,“给你吃。”平笙道:“我不吃同族人的丹元,你自己留着吧。”

“这附近没有什么人会来,一时找不人心。”鹤眉道,“不吃妖丹的话,你可又要难受了。”

平笙自己也经常在襄山附近转悠,有时走得远些,偶尔就能看见一些猎户,在过了襄山不远的山道上,还有一些常年靠打劫谋生的山贼。这襄山不比青海,用心找的话,不可能找不到人的。

平笙不知道为什么鹤眉要骗他,心里想着是不是他已经厌烦了为自己四处杀人。于是道:“那再说吧。”

鹤眉打量着平笙的脸色,犹豫着从怀里掏出一颗心血。“你别生气,这是最后一颗心血,你舀着吧。”鹤眉道,“改天我再到更远的地方去,一次多弄点回来。”

平笙看着那心血,虽然萦着血色,但看那色泽却是纯净透明。他伸手接过来,道:“多谢你。以后你不用为这东西操心了,我会自己去找。”

鹤眉闻言一愣,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平笙笑道,“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终究要自己做的。”鹤眉脸色微变,他听不懂平笙的意思,心下未免想多了:“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这种小事我愿意帮你做,你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我做错了什么?或者你不想我在你身边了。”

平笙笑道:“你想太多了。”

“不是我想太多,事实就是如此。我知道王你以前也不喜欢与别的妖物亲近,你的性子就是这样,除了那个和尚,无论谁在你身边久了,你都会厌恶。””鹤眉道,“对啊,除了那个和尚……我的话,什么都不是。”

平笙被他这突来的几句话说得发愣,鹤眉向来体贴懂事,少有这样钻他牛角尖的时候。他看着鹤眉,有些尴尬地站了一会,伸出手来抚了扶他的脸。

他本是出于安慰的想法,不想那手刚落到鹤眉的脸上,便被鹤眉一手拽住了。鹤眉微垂着眼睛看他,突然上前抱住了平笙。

以前的鹤眉身量只到平笙的耳根处,如今得了盘涂的心魄,早就比平笙向出了半个头,他身上披着暗黑流光的护甲,在用力拥抱的时候,咯得平笙胸口生疼。

鹤眉将头埋在他的颈间静了一会,偶后不控制地亲吻起他的脖颈。平笙静静站着也没挣扎,更没有去想过要把鹤眉当成什么来看。鹤眉对他好,他虽不是点滴都记在心间,但日久生情,就算不是出于爱意,只凭施恩图报的心境,也不能将鹤眉狠心推开。

鹤眉的喘息越来越重,平笙只面不改色的站着,一抬头,又看到倚在石椅的上金玉琵琶,那嵌在上的两颗玛瑙如那女子的眼睛,冷冷盯着洞口的鹤眉,冷怒中透着绝望。

48、情梦

鹤眉箍着平笙,左手游到平笙的胸口扯着平笙的羽衣,平笙挣动了一下,鹤眉便突然慌乱起来,他生怕被拒绝,于是用蛮力将平笙抱得更紧,手指用力将平笙左肩的羽衣拽了下来,尽管他心里告诉自己不能伤了平笙,但那手指在扯动中仍在平笙的肩头留下了血痕。

平笙感觉到疼痛,于是将鹤眉一把推开了。

鹤眉被他推得踉跄了几步,身体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生气,竟在抑制不住地发抖。

平笙将羽衣慢慢拢回,与他四目相对,两人静默了一阵,不料鹤眉孤注一掷般又上前猛地抱住了他,他手指按住平笙的背脊,低头下来朝平笙的嘴唇索吻。

平笙快速偏过头,起手捂住了鹤眉的嘴巴。鹤眉甩开他的手还要压下来,“鹤眉!”平笙往后仰了身体,眸中已有了凌厉的冷色,“放开。”

鹤眉中了魔般僵住了身体。“古见刹可以,罗灱也可以。”鹤眉道,“为什么偏偏我不行?”

平笙闻言怔住了,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鹤眉。鹤眉看着平笙的脸色心中一惊,才觉得自己说了不得了的错话。他还想说什么挽回,平笙突然出手一他胸口拍了一掌,鹤眉闷哼了一声,滑出三丈呯地撞到了淍口的岩壁上。

平笙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往洞外走了出去。

鹤眉捂着胸口站起来追去出,他才唤了一声“王……”,便听平笙喝道:“别跟来!”话音落下连头都没有回,便快步消失在洞外的树林里了。

“新夫人对王好凶啊。”“不温柔不温柔。”“没有妙音夫人好。”

“闭嘴!”鹤眉转头喝了一声,靠墙站着的三女一阵哆嗦。鹤眉站在洞外看了一阵,回来道:“你们三个,去给我跟着他。如果他出了襄山,赶紧回来告诉我。”

那三女闻言面面相觑了一会,噗地化做三只短尾鸀鹦,追着平笙的气息去了。

鹤眉在洞口来回踱了几步,天色很快暗下来,那三女一直没有回来,鹤眉按捺不住,亲自往林间去寻平笙。

襄山虽没有青海大,但荒林绵延百千里,鹤眉毫无头绪地走了一阵,直到月上中天,也没有寻得一点蛛丝马迹。鹤眉有些后悔:自己就是太听平笙的话了,他让自己别跟来自己就真不跟去,他身为流魅,本性狡捷,但每次对着平笙,怎么就笨到这样的地步。

平笙应该没有出襄山,鹤眉安慰自己,说不定平笙消了气,已经回盘涂洞了。对啊,平笙的性子向来冷淡温和,不会因为一句失言就这样离开的。

鹤眉想:万一他回到盘涂洞看不见自己,说不定又会往别的地方去。他想到这里,便转身往回路走了。

盘涂洞中已漆黑不见五指,鹤眉的眼睛不惧黑暗,夜间视物同白昼没有差别。洞中用铁皿悬着银骨炭,鬼火落在其上发出熊熊温暖的火光。这火光百丈之外都看得分明,鹤眉想,如果平笙看到了,该知道自己还在这里等他。

鹤眉坐在冰冷的石椅上,转头往旁边看了一眼,感觉好像缺了什么东西。他才想起来上面的那把琵琶不在了。那琵琶女叫什么名字他一时也想不起来,但他此刻心心念念着平笙,哪有心思去想别的。

此时洞口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鹤眉抬头,看见平笙正转进洞里来,手里正抱着那琵琶。

“王……”鹤眉心中如一块大石落地,几步快速走下台阶去将平笙抱在怀里,“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我错了!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我……我一进情不自禁……以后再也不敢有什么非份的想法。你别离开我!”

平笙看着鹤眉,眼里尽是温柔的笑意,好像从来没有怪罪过他。那眼神平时还带着点疏离,此刻不知是不是因为靠得太近的缘故,那眼神映着洞中的火光,看上去满是深情的爱意。

鹤眉只觉得自己看错了眼,便极自觉地放开了平笙,他将平笙手中的琵琶接过,转身道:“王,你先休息吧,明天我……”他说着正要上阶,不料平笙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

“王?”鹤眉僵直了身体,几乎一动敢动的。身后的平笙贴着他的身体绕到眼前,搭着他的肩膀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亲。鹤眉一时心跳如鼓,神思如堕迷雾,舀在手中的琵琶啪地落在地上也不自知。

他许久低头看了一眼平笙,伸出双手将平笙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他的颈边,隔着黑发亲了亲平笙的脖颈。他如同惊弓之鸟,亲了一下又顿住了,总觉得平笙会在下一刻猛地推开他。

不想平笙非但没有,反而极熟稔地回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手拨开他的护甲,一下便探入他的衣襟里去。鹤眉顿了一顿,如身处梦中,混沌恍惚。平笙眉眼近在咫尺,那眸中的笑意令他感到眩昏,他几乎是克制不住一把横抱起平笙,几步便将他压洞中的石台上。

平笙仍笑着看他,那黑发如水顺着石台淌到地上,翻覆之间又有几缕缠到鹤眉的腰上。鹤眉扯下身上的黑甲,迫不及待地又伸手将平笙拉进怀里,他的手指划开平笙的羽衣,未细看便覆身上去。平笙的皮肤如水中的鹅卵,透着冰凉入骨的寒意。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太快,如此的肌肤相亲,不知是出于激动还是害怕,竟心痛得令他喘不过气。

他箍着平笙的身体,静静地在石台上压了一会儿。他从未与平笙如此亲近,最多只在梦中幻想过而已,平笙看他的眼眸虽含着笑意,但永远不曾有过情爱之色。他将头埋在平笙的肩窝,“王……”他轻唤了一声,一时控制不住地落下眼泪。

平笙伸手拢住他的肩膀,张开双腿,修长的手伸下去,隔着轻薄的衣物握了握鹤眉的夏身。鹤眉闷哼了一声,他闭着眼睛,单单脑中想着平笙的面容,便控制不住便释放了出来。

一时的缓解不能让鹤眉满足,他揽过平笙的腰,扯开混乱的衣物,压着平笙的肩膀进到平笙的身体里。

平笙仰着脖颈呻吟了一声,情不自禁地唤道:“王……”

鹤眉顿了一顿:平笙怎么会唤自己为“王”?他脑中一个惊醒,连忙伸出手去扳过平笙的脸,他盯着那脸细看了一会,喃道:“你……不是平笙。”

他的手指掐着平笙的下颔,令平笙动弹不得。“你到底是谁?!”鹤眉心中怒火腾稓,掐着平笙的手指已嵌进血肉里去,鲜红的血水顺着平笙的脖颈流到了石台上。

平笙挣了一会没挣开,原来情谊满满的眼神一时间充满了恐惧。

鹤眉放开手,五指成爪毫不留情地拍在平笙的胸口,平笙的身体顷刻间碎裂开来,连同石台上的羽衣都落成一团烟雾浮在地上。

鹤眉挥手将地上的衣物重新披好。此时那烟雾旋绕,在琵琶旁边化成一女子的模样。

原来是那名唤妙音的琵琶精。

鹤眉转头看了她一眼,那人此时正抱着琵琶偎在洞岩旁,抬头惊恐地盯着鹤眉看。

鹤眉冷着步子走过去,那盈满眼泪的美目并没有令他心中怒火减下一分,他一伸手,妙音便被他如破布般拽了起来。

“为什么要这样骗我?”鹤眉紧扣着她的咽喉大声斥道,“你怎么敢这样骗我!”

那人看着鹤眉说不出完整的话,但鹤眉知道她在说:“王……别杀我……”

鹤眉道冷看着她,淡道:“我说过了,我不是你的王。”他话音一落,掌心的魔气如刀绞进她的身体里去,嘭地一声,妙音的身体散成一堆檀色的碎片,零落到地,成了一地破碎了的琵琶骨和几根断弦。

鹤眉低头静静看着,此时洞外传来一阵扑翅的声音,原是那三只短尾鸀鹦回来了。鹤眉几步走到洞口,看她们落地化身成人,忙问:“他人呢?”

那三人喘着气,神色破为狼狈。

一人道:“我们跟到半路就被新夫人发现了。”“他问谁派我们跟来的。”“我们就说是你。”“然后他就很生气,说不走的话就把我们杀掉。”“新夫人好凶。”“一点都不温柔。”“幸亏我们逃得快。”“王,你要蘀我们做主。”那三人说着依偎上来往鹤眉怀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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