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教春风玉门度 上+番外——钟晓生
钟晓生  发于:2012年02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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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原就不是具健康的壳子,身形又削瘦,好在乔洛玉是个没几两肉的书生,也不比他高出多少,咬咬牙也便扛起来了。

花乐醉摇摇晃晃西子捧心地先出了车厢,郝伍少扛着人亦步履蹒跚地下了车。正暗叹着自作孽不可活,却见韩轻嗣已领好了房牌,见自己这副模样,嘲讽一笑,转身就要先行上楼。

郝伍少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笑容,甜着嗓子道:“洛玉软若无骨,体香若兰,背起来真是享受舒服极了!”

乔洛玉僵着脖子,没好气地斥了声:“莫胡言!”

郝伍少嘿嘿一笑,微微侧过头,耳鬓与乔洛玉蹭了蹭,却见韩轻嗣压根不曾回头,早已消失在了二楼拐角之处。

郝伍少神色黯了黯,登时失了调笑的兴致,费力地将乔洛玉背稳,步态蹒跚地向楼上走。

花乐醉颇有意趣地将这出戏尽收眼底,手捂着肩处伤口,故作吃力地跟上二人,虚弱道:“郝公子为何……为何不让韩公子来帮一帮?”

郝伍少全不抬眼看他,自顾自爬着楼梯:“轻嗣他不喜与人接触。”

花乐醉眉梢微挑:“他不是郝公子的侍卫么?”

郝伍少斜睨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自然除了我!”语气颇是自得,嘴角亦有些微不可见的上扬。

花乐醉不动声色地将一切看在眼中,总算好心地搭了把手,随着郝伍少一同将乔洛玉抬到了厢房。

将人轻轻地往床上一放,郝伍少脱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脸累的煞白。

花乐醉疑惑道:“郝公子可是有什么病症?”

郝伍少微微摇头,喘着气道:“只是幼时没养好,身子比一般人弱了些,累不得冷不得罢了。”

他缓了一阵,扶着床爬起来,将乔洛玉手脚放平:“洛玉你在此等一等,我一会儿拿药酒来替你揉揉脖子。”

花乐醉贤惠一笑:“郝公子自去歇着罢。待我包完了伤口,我来替乔公子揉捏。”

郝伍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想他也不敢耍什么名堂,便从怀中掏出一瓶药酒放在桌上。他走至门口,又突然停下,犹豫地转头看向花乐醉:“你的伤……要人帮忙吗?”

花乐醉眼睛一亮:“要,要!不如郝……”

郝伍少不等他说完,明了地点了点头:“你等着,我去叫小二过来帮你包扎。”

花乐醉:“……”

郝伍少推门欲出,花乐醉忙止道:“算,算了!不须了,我自能处理伤口,不须麻烦小二哥了。”

郝伍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颌首道:“噢。”

便再不管,自回房去了。

花乐醉叹了口气,听他步子渐行渐远,突然停住,又听木门咯吱声。郝伍少与韩轻嗣就住隔间,有什么响动全然瞒不过去,若是说话声响一些也能大致听出个究竟来。

他眸光流转,噙着笑意走到床边,玉指沾了些药酒,搭上乔洛玉的脖颈。冰凉的触觉激得乔洛玉一个哆嗦,登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脖颈漫延遍身。

“乔公子……”那声音似是沾了酒意,酥酥麻麻直教人迷糊:“乔公子……”

乔洛玉情不自禁地去看那人眼睛,只觉那棕色的瞳仁之中暗潮涌动,霎那光彩绽放,如暗夜烟花一般教人移不开视线。

脖颈被人用内力一击,冲开了锁住的穴道,四肢的麻木无力感登时尽数消褪,飘飘欲仙。

花乐醉勾起嘴角,润泽的红唇凑上去,暧昧地欺到他面前,对着的双眸却不曾移开。

“乔公子……你知道,怎么做了吗?”

第三章

郝伍少让店家搬了两个浴桶上来,添满热水。韩轻嗣往其中一个里撒了些褐色药粉调开,又取来一罐油膏,正欲往水中倾倒,郝伍少已迫不及待地脱的赤条条,像条去了鳞的鱼一般哧溜滑了进去。

韩轻嗣微微蹙眉:“桂玉软香膏还未调进去,你不怕一会儿身上全是药味么?”

郝伍少被热气蒸的脸色上粉,方才疲累带来的阴寒难受之感也尽数消散了,再惬意不过,支使道:“唔,你将香膏抹在巾上,替我擦擦身不就好了?”

韩轻嗣冷着脸瞪了他一眼,乖乖依言去做了。

待郝伍少泡舒坦了,赤条条从浴桶里站起来,韩轻嗣将抹了香膏的布巾往他身上一掼:“快擦干!莫着凉了。”

郝伍少眯着眼将布巾扯下来,叉腰怒道:“哥哥一不在你便骑到本少爷头上来了!背后少爷我自己怎么擦的到!一会水气入骨……”

韩轻嗣恨恨地从他手中接过干巾,将他一把扯近了胡乱揉搓一番,所过之处皆粗暴地搽出一道道淡红的印记。又拉着他跨出浴桶,弯下身替他擦干白净修长的腿和豆腐一般软糯的后臀,却刻意避开了某处,寒着脸骂道:“欲求不满!”

郝伍少方从热水中出来,身上的红晕还未褪尽,耳根尤为赤红。他亦不敢当真让韩轻嗣替他擦那微微兴奋之处,唯恐自己更为失态。

韩轻嗣将用过的布巾丢到一旁,扯过干净的亵衣抖开,提住两肩处。郝伍少乖乖将胳膊伸进去穿好,红着脸辩解道:“是你方才蹭到我痒处了!”

韩轻嗣倾身替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系好了腰带,总算将他伺候到头了,自己剥了衣物踏入另一个浴桶之中。

郝伍少盯着他肌肉紧实的后背线条,情不自禁地眉开眼笑,又强自板起脸,故作不情不愿地走上前:“罢了罢了,看在你尽心伺候少爷的份上,少爷我今日也难得服侍你一回罢。”

说罢便扯过悬在浴桶旁的布巾要替韩轻嗣搓身。

“叩叩叩……”门外响起乔洛玉清洌如泉的声音:“郝伍公子在吗?”

韩轻嗣嘲讽一笑,从他手中拽过布巾:“呶,替你泻火的人来了。”

郝伍少有一瞬的咬牙切齿,恨不得飞起一脚将那房门连着屋外之人一同踹到九霄云外,却又立即调整出一张受宠若惊的笑靥来,上前将房门拉开一道缝,严严实实挡住屋内的春光,只探出一枚小脑袋:“洛玉!啊,你已经能站起来了!你没事了吧?”

乔洛玉笑得温润儒雅:“花公子揉捏手法极佳,已将我的筋抻直了。郝伍公子眼下可有空?”

郝伍少被他清如晨光的笑容慑得怔了一怔。乔洛玉平日待人正是温润有礼如清风拂面,那笑容也是他一贯待人接物的必杀之技,只是自从郝伍少对他的一番“心思”显浮于外后,已许久不曾见过他晨光朝霞一般的笑靥了,登时当真有些受宠若惊:“啊,有,有!”

韩轻嗣见是乔洛玉,也不曾多想,自泡在浴桶之中,由郝伍少一人随他去了。

乔洛玉此去并未回房,领着郝伍少下了楼,从客栈后门出去,七弯八拐来到一处废弃的院子。郝伍少越走越觉出不对劲来,迟疑地唤道:“洛玉!你这是,带我去哪里?”

乔洛玉回过头来,白净清秀的脸在月光下宛如仙子落凡,温柔地牵起一个笑容:“洛玉带郝五公子去见一个人。公子莫急,前面就到了。

郝伍少连忙转头看那客栈,视线已被几堵高墙截了下来。他心中一凛,快步上前抓住乔洛玉的胳膊:“洛玉!乔公子!你仔细看看这是哪里!”

“呵呵……”旁的杨树上落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配上此处月黑风高夜的萧瑟风景端的令人毛骨悚然。

郝伍少一震,却见花乐醉从树上跃下来,身上的血衣已褪了,换上乔洛玉月白色的云杉,恰是合身。衣随人显,乔洛玉穿此服正是儒生风度、脱凡出尘;花乐醉换上此衣,却是别有一番风韵骚骨,欲拒还迎。

郝伍少背上渗出冷汗,已大抵猜出了究竟,面上却是强自镇定,没心没肺地嬉笑道:“乐醉兄大半夜引伍少来此处做什么?”

花乐醉笑得妖娆:“郝公子说……这良辰美景的,应该做些什么呢?”

郝伍少眨了眨眼:“嘶……乐醉兄如此说,不做些美事倒的确对不起这轮圆月了……只是乐醉兄何不在房中洗净了候着我?好歹还有张床,即便简陋了些,总好过此处颓风落叶的。”

花乐醉哈哈大笑:“总在床上办事岂不腻味?偶尔也试试以天为被地为席的情趣,才衬的上郝公子的风流。何况郝公子那姓韩的侍卫实在有些碍事……”

郝伍少脊背发凉,抬袖遮笑:“乐醉兄不喜欢人多,又何苦将乔洛玉引过来?他便不碍事了?”

花乐醉颇有兴趣地笑道:“无妨,郝公子那侍卫内力深厚,难用魇术控制,难免有些不听话……乔公子他现是任人揉搓的面团子,醒来之后不该记得的自不会记得。郝兄若是喜欢三人行,只要不偏颇冷落了乐醉,乐醉自不会争风吃醋。”

郝伍少心中将他痛骂了一番,笑得却是愈发谄媚:“乐醉兄说哪里的话……只是这野合一事,月黑风高难免受冻,愚弟身体羸弱,只怕享不得这番滋味。”

花乐醉情知他故意拖延时间,眸光潋滟,突然飞身上前,指节直攻他脖颈。

郝伍少吓得猛然闭上眼,心肝砰砰乱跳,竟是失声忘了呼救。

等了一阵,却不觉呼吸阻滞,只是后颈被人用冰凉的指腹划过,寒毛几要竖成尖刺。

花乐醉抚着他后颈泛起的鸡皮,笑得颇是玩味:“郝公子,郝兄,郝少爷……别这么紧张,乐醉又怎么舍得伤了郝公子呢?”说罢皱了皱鼻子,一派享受的模样:“嘶,好一阵桂花的香气,郝公子搽得这么香,可是存了心来勾引我?”

郝伍少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扭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你,你想干什么?”

花乐醉哪里容他闪躲,捏着他削尖的下巴扳过来,眼眸泛着诡异的光彩。

郝伍少小眼珠子提溜乱转个不停,就是不愿对上他的眼睛。花乐醉越凑越近,丰盈的红唇几乎贴上他的,微弱的吐纳皆能抚动伍少脸上细细的白毛。

郝伍少吓的手脚发软,直悔自己太过轻心,又不免迁怒韩轻嗣,这时候竟未守在他身旁。想着想着竟跑了思绪,想起自己三姐来,怨念地赌气道:混蛋,看我有个好歹,三姐还理不理你!

这一岔了心思,不留神便松懈下来,正与花乐醉深色的眸子对上个正着,当即眼神一散,跌入万丈深渊。

临失魂之前,他听见那人雌雄莫辩、清如琴音的声音在耳畔轻笑:“别怕,我不过要验证一件事罢了……”

花乐醉看着他清亮微褐的瞳仁彻底涣散黯淡,不由奇道:“竟不是纯墨色……你不是汉人?”

郝伍少毫无感情地讷讷道:“我爹是羌人,我娘是汉人。”

花乐醉挑眉:“噢?那你会不会武功?”

郝伍少木然摇头:“不会。”

花乐醉狭起一双潋滟的桃花目:“不会?那你这一身内力是谁给的?……你那姓韩的侍卫?”

郝伍少原就一副痴呆的模样,听了此言更呆:“内力?不知道。”

花乐醉眯着眼等了一阵,郝伍少更是一动不动的立着,连眼睛也不曾眨一眨。

花乐醉有些疑惑:“你怎么……你上回明明能……”顿了顿,骤然意识到甚么,忙继续问道:“你家那侍卫是甚么人?为何武艺如此高强?我见他功夫恐怕不在宫主之下!”

他虽说作此问,眼睛却比耳朵更为专注,仔细盯着郝伍少脸上的神色,不漏去一丝一毫。

郝伍少果真迟疑,又有了那日挣扎的神情,竟似要跳出魇术的掌控。

花乐醉紧张地盯着他,手心攥出汗水来。忽听身后刀声呼啸,蹙着眉头在心底叹了口气,脚下却是毫不耽搁,抹了油一般躲开三丈远。

韩轻嗣刀使的不如剑,且未用内力,虽贴着他而过,却未伤到他半分。

花乐醉当他是忌惮郝伍少中的毒故而手下留情,遂也没提起多少防备来,倚着树风情一笑:“啧啧,韩公子真是不解风情,总在这时候来败乐醉的好事……莫不是韩公子也看上我花乐醉了?”

韩轻嗣连看也不曾看他,径自收了刀,走到郝伍少身旁。

郝伍少魇术未解,尚兀自挣扎混沌着,韩轻嗣眼神一凛:“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你看出来了?”

这下倒换了花乐醉一怔:“看出什么?”他直觉自己想知道的同韩轻嗣问的并不是一码事。

韩轻嗣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方才问他的问题是什么用意?”

花乐醉疑惑道:“哪个?”顿了顿,突然惊道:“你早就跟来了?”

韩轻嗣冷笑:“你以为用那书生来做引我便看不出了?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想做些什么。说吧,你刻意接近我们,又单独将他引出来问我的事,你究竟是什么人?!”

花乐醉听见自己的下巴脱落的声音。

半晌之后,他突然捂着肚子爆笑:“哈哈哈,你,你不会以为本寨主看上你了罢?”

韩轻嗣脸色一寒。

花乐醉笑得打跌:“你少,少自作多情了!就,就算你俊俏又功夫好,可惜本寨主只喜欢细皮嫩肉红唇皓齿的少年郎,你这模样既不娇羞又不青涩……哈哈哈,也就那蠢狐狸看得上眼……”

韩轻嗣握刀的手紧了紧,脸色更寒了。

他不知花乐醉口中的狐狸是谁,也无兴趣知晓,看了看木桩一般痴傻的郝伍少,骤然出刀逼上前,转瞬已将刀架在了花乐醉脖颈上:“还不解开他的魇术!”

花乐醉原就没什么提防,再者韩轻嗣便是不用内力,速度亦是极快的。花乐醉除了逃,全然不是他的对手。

虽说心下一惊,面上却是无波无澜,镇定地笑道:“莫急,你看他自能解开。”

韩轻嗣微微一愣,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花乐醉以两指推开他的刀锋,走至郝伍少身旁,一扬下巴道:“喂,你那侍卫虽说是个不懂风情的冷美人,好歹也是个美人。我便勉为其难收回去做个小九,这便算同你打过招呼了。”

韩轻嗣嘴角一阵抽搐。

郝伍少无神的眼中果然闪过一丝光彩,微有纠结神情。

韩轻嗣倒是愣了一愣,亦紧紧盯着郝伍少的一举一动,确是有些许期待。

花乐醉见激的不够,一把扯过韩轻嗣立到郝伍少眼前,吧唧一口香在韩轻嗣脸上。

这回不等郝伍少反应,韩美人先跳脚了,提起刀柄二话不说砍过去,招式狠厉不说,竟已隐隐动了些内力。

花乐醉吓得不轻,连滚带跳的躲开,高声嚷道:“哎!哎!他中毒了!拜托你们有点被牵制者的自觉!!”

韩轻嗣眼中燃着熊熊炽火,怒极反笑:“你下的是什么毒?”

花乐醉得意道:“九星七耀丹。”

九星七耀丹乃是用九种毒草七种常花炼制而成,中毒者与常人无异,然一遇那七种入药之花中任一种,毒性便会发作。莫说摸不得花,便是嗅到一丝花香之气也会痛苦不堪、如万蚁噬心。

一旦毒性被触发,则会日益加深,初时每日一个时辰忽寒忽热,心口绞痛。待时日愈长毒性加剧,则时辰越长。

中毒者若是遇了七种花中的五种,则即刻暴毙而亡。然而一般的中毒者往往撑不到遇齐五种花便已被折磨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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