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穷——随意
随意  发于:2013年0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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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最后会有一个“为了BE而BE”的结局…

比较短所以等完结后报备应该也没问题吧……

另外还有啰嗦之类的问题……m(_ _)m

第一章

远远地,传来一声微弱的清啸。

顾箴闻声,立刻侧身躲避,却知道已经太晚了。他闷哼一声,栽倒在地上。

眼前漆黑一片,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却只看到青天白日之下,闪光的星屑自明晃晃的空中坠落。

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是中箭了。

两只箭先后而至,一支钉在左肩,一支深深没入背心。伤口正狠狠地发疼,并汩汩地冒着血。

——再走几步就到了。他遗憾地想。只要把这群人引入前面的树林,他便有机会逃脱,而这些不速之客将迷失在密林中,永远找不到归途。

沉重而凌乱的脚步声,混杂着枯叶断裂时发出的脆响,渐渐向他靠近。他想要伸手去摸腰间的猎刀,却觉得眼前一片恍惚,连四肢也失去了力道。对他来说,两处箭伤原本并不值得一提。他对疼痛的感受与常人无异,但伤口的愈合速度却非常惊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如此不堪一击……除非,是箭头上淬了毒。

顾箴警觉起来。寻常的猎队并不会携带有毒的弓箭,因为毒药将降低野兽的肉质和皮毛的价值,这样一来,狩猎也就失去了意义。

精明的猎人从不会做这样不划算的事情。顾箴知道,眼下的情况,恐怕需要他稍稍动一番脑筋才能应付过去。虽然无法动弹,不过他心里倒也不怎么紧张,只是静静的趴在地上,等待着对手的到来。

从脚步声可以判断,来者共有三人。一个较为笨重,还有两个倒是轻巧灵活。

顾箴想着想着,愈发觉得头晕目眩,他知道是药效上来了,正想着得找个法子逼出毒素,便被一把拎了起来。有人在他的膝盖处重重地踢了一脚,又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他歪歪扭扭地跪倒在粗硬的地面上,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要不是被人提着,他根本无法保持现在的姿势。他在这林子里摸打滚爬了多年,却还是没能练成一身铜头铁臂,这也算是一件憾事了。

脸上的面具被粗暴地扯下,被汗水浸透的脸颊曝露在秋末傍晚凉爽的空气里,风吹过之时,意识总算一点一点地清醒起来。

“怎么是个小鬼?”眼前的高大男子咂了咂嘴,语气难掩吃惊。“你就是守山人?”

顾箴没有答话,他眯缝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一边小心翼翼地在地面上摸索着。他撷起一块尖利的石子,夹在指缝中,又把手藏在了衣袖里。这几个人并不作猎人打扮,虽不知他们进山有何图谋,但显然不得不防。

“同他废话什么,干脆杀了他,我们好接着走。”旁边的弓手不耐烦地接口。

“你懂个屁!”高大的男子呵斥道。他似乎是队伍的首领,旁边的人听他这么说,便只好懊恼地退了开去。

男人抽出腰间的短刀,抵住顾箴的脖颈,道:“你告诉我,去山顶该怎么走?”

顾箴仍是沉默着。片刻之后,那个高大的男人终于被耗尽了耐心,他啐了一口,道:“真是奇了。怎么到这个便和忽然不肯说了!”说着便举刀要砍。而顾箴的手指早已聚力多时,此刻反手一挥,指间的石子便向男子袭去。

四周的人皆是一惊。只听一声脆响,高大男子手中的短刀应声而落,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忽然满脸痛苦地捂住了右臂。

刚才的一击几乎用尽了顾箴的全力,原本钳制着脖颈的力量忽然消失了,他失去了支撑,便又一头倒了下去。

然而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石子虽小,但顾箴出手够快,又加上了内力,足以打落男子的短刀。可男子手臂上的伤口,又是从何而来?

“放开他。”一个突兀的声音回应了他的疑问。

顾箴偏过脑袋,勉强可以看到灌木丛中正走出一个人来。他方才受伤,心思混乱,完全没有注意到还有旁人的在场。然而连高大男子这一伙人也没有觉察到陌生人的存在,究其原因,要么就是这伙人本事太差,要么就是此人的功力不容小觑。

顾箴很想抬起头去看一看他的相貌,因为他觉得,在这无论如何都能称得上是危急的状况下,那人的语调未免太过平静了。

“你们放开他。”那人又说了一遍,这时候顾箴才注意到,那人的声音清亮好听,声音既不响亮也不严厉,虽没有用上命令的语气,却不容置疑。

高大男子不以为意地干笑了一声,却难掩惧意。

“你又是什么人?”高大男子问。

“我刚才已伤着了你的右臂,你连刀都拿不住了,凭什么同我说话?”这一番话依然是用那淡淡的调子说出来,倒让顾箴觉得颇有意思。这心念一动,便牵扯到了伤口。顾箴疼得呲牙,才忽然意识到,他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伤口早已不再流血了,毒药看起来也不会要了人命,可若再不把箭头拔出,等肉长好了,它们就要永远地留在自己的身体里了。

高大男子似乎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局势,他与身旁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便立刻转身离去。顾箴哑着嗓子喊了声“解药”,老远便有一个小瓶子被掷了过来,咕噜噜地滚在了地上。

陌生人俯身拾起,顺势在顾箴身边蹲下,问道:“你没事吧?”

顾箴胡乱地点了点头,下巴磕在泥土里,又是一记吃痛。他摸索着握住了陌生人的手,缓缓地坐了起来。

——可我为什么要相信他?

顾箴侧过头去,眯着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那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眉眼清秀却显得心不在焉,与他方才那沉稳的声音大相径庭。

大概是惊异于顾箴突兀的眼神,那人愣了愣,才垂下目光,自报家门。

……谢泽?倒是个不错的名字。可惜是个胆敢一个人就跑上山来的莽撞之人。

顾箴想着,一边应道:“多谢救命之恩,我的居所就在不远处……”

“我陪你过去。”谢泽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

顾箴起先是想说“我自己过去便好了”的,但谢泽说得这样决断,他不知如何拒绝,便只好任凭对方半扶半拖地,拉着自己向前走去。

山路原来就不好走,谢泽不识道路,只能听顾箴指引;而顾箴伤势不轻,两人跌跌撞撞,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了空地中的小屋。

小屋不知是谁搭建的,或许是前任的守山人吧。顾箴整日在山中各处打转,便将此地当作了一个避风之处。

两人进了屋中,谢泽扶顾箴坐下,又在顾箴的指点下找出了些绷带药品。那边顾箴已经想办法脱了外衣,正苦恼着该怎么处理伤口。若放在平时,他直接砍断了箭杆,再把箭头强拉出来便是,这么做虽是疼了些,恐怕还会留疤,但确实比较方便——况且他长年只身一人,也只有这么一个手段可选。但在旁人面前,这么做似乎太血腥了些……他这么想着,便巴巴地向谢泽投去了目光。

谢泽似乎已经注意到了顾箴的异样——寻常人若是伤得这么重,恐怕早就已经死透了,但顾箴除了看上去比较虚弱外,似乎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他还是在壁炉里生了火,然后挽起袖子,在顾箴身后坐了下来。

箭头是带倒钩的,又嵌得很深,想要取出来,还真需一番功夫。但这样的场面,谢泽已见过不少,心底有十足的把握。于是他从容地将小刀在火上烧过,徐徐地切开皮肉。然而刀尖刚刚落到脊背上,他便看到顾箴的身子猛地一震。

他忍着不去猜顾箴的表情,心里却先笑了起来。先前中箭的时候,这家伙的反应也很是有趣,想来是真的很怕疼。这么想着,他手上的动作便放缓了些。好不容易将两支箭镞取出,谢泽的衣襟上也早已满是鲜血。他伸手抹了把汗水,便取了伤药替顾箴包扎。

他注意到顾箴背上伤痕累累,有的似乎尚是新愈,便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

顾箴原本早已疼得没了声息,这时候忽然含糊地说:“屋后往南走百米就有水,不过别直接在水里洗。千万别乱走。”

谢泽应了一声,便向屋外走去,还不忘掩上房门。

顾箴听得他脚步声渐远,便稍稍定下心神。虽然刚才折腾许久,还不如将箭头直接拔出来的痛快,但谢泽似乎颇有些技巧,没有让伤口流太多的血。此刻疼痛渐消,顾箴便提起气来,慢慢地调整着呼吸。

从十四岁起到现在,他在山里长住,已经五年有余。这五年来他很少与人接触,隔三差五才会下山去买点儿日常吃穿用度的必需品。

每年春夏之交或是初秋时节,会有人进山狩猎,山下的村人有时也会上来挖野菜蘑菇。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人都劝回山下去。

挖野菜的人倒是好打发,但猎人就难办了。山脚寻常的山禽野兽自然是可以随意狩猎的,但山顶上还有一种唤作银鹿的珍奇生物,据说以幼嫩鹿角入药,有起死回生之效。鹿群生活在山顶上,原本数量就极少,就算是顾箴自己,也很少见到它们。

就外形来看,银鹿与普通的梅花鹿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个头要小一点儿。然而一到夜间,它们的脊背处就会散发出微弱的光。细细密密的光芒如河流一般从它们的后颈淌落,远远地看过去,就如同落地的银河。

顾箴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那奇异的景象时,那种恍如沉入梦境的心情。也难怪猎人们拼了性命也想要打一头银鹿回去——别说是鹿茸了,光是这美丽的毛皮,就能卖个大价钱。

不过,想要上山也并非易事。因为,除了银鹿之外,在山顶上,还有一个更大的秘密。

山上的路大多是自然生长的,但有几处,大概是经过人工栽培,竟形成了奇门遁甲之势。一般人一进到山里,就会摸不清道路;要是在山里迷失了方向,便只有死路一条。

十年前他被师父从街边捡起,在山下的小村里读书习武,待到师父去世之后,他便顺理成章又别无选择地继承了师父的职业。与他一同守着这座山的,还有一个长他三岁的师兄,名字是叫做顾策的。但两人每日在山里各自按照固定的路线巡视,也没什么机会见面。

五年过去了,他渐渐变得木讷。他的心地同这座山脉一起,渐渐沉落了。然而他却极喜欢山里看似无聊的生活,小时候在外面受尽欺侮的经历,让他多多少少对外面的世界有些许的畏惧。

猎人们往往心思活络,狡计百出,顾箴对他们自然无甚好感,但想要把他们赶下山去,倒也不算什么麻烦事。况且这五年来,他见得场面多了,对付这些事,也渐渐变得得心应手。

可今日的遭遇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此地已接近山腰,一般人根本不可能上来,但今天竟能同时与这么多人相遇,若不是有人指路,那么这些人的本事也未免太大了些。

谢泽虽好心救了自己,但也难脱嫌疑。不过顾箴又觉得,此人看上去虽然散漫了些,可人却挺温和,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同他亲近。他不习惯与人交往,也很久没有同陌生人接触,但谢泽站在他身后的时候,他竟既不觉得别扭,也完全没有起疑心。

他暗叹一声,想要翻个身,忽然想起自己背后有伤,只好生生地停下了动作。

门边传来“吱呀”一声轻响,谢泽用肩膀撞开房门,拎着两个水桶走了进来。他动作轻巧地踢上了门,又将水桶稳稳地放下,一滴水也没有撒出来。他见有个锅子,就在灶上煮起水来,又把破破烂烂地椅子在壁炉前夹起,将洗过的湿衣服在上面一字摊开。在渐浓的暮色里,顾箴注视着他被火光照亮、散发着如同琉璃一般的光芒的面颊,却忽然想到了暮冬时候的残雪——冰凉地孕育着春意。

他想着想着,便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章

次日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小屋里寂静一片,顾箴躺了一会儿,听着窗外簌簌的叶落声,慢慢地站起身来,随便披了件衣服,就拉开门向外走去。

谢泽在屋外练剑,他的剑细而长,剑身泛着青白的光芒,看得出是极为锋利的;而他的剑法如游鱼般灵活婉转,旋转翻动间,动如脱兔,十分精巧。然而虽然谢泽用力到位,但这套剑法似乎还是花架子多一点,用于应敌恐怕还远远不够。顾箴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冷,便转身回到屋里。

谢泽进去的时候,顾箴正艰难地抬起手臂,想要把披散的发丝束起。谢泽便很自然地从他手里取过桃木梳子,帮他理好了发髻。

“谢兄要往哪里去?”顾箴看着谢泽从他手中取走发带,低声发问。

“我想去山的那头,不过似乎迷了路。”谢泽说得不动声色,手上的动作也毫无停滞。

“去山的那边,从山下绕行即可。那里来往行人众多,谢兄这迷路迷得,可有些远了。”顾箴太久不说话,每次开口得时候,虽然语速很慢,还是显得有点儿紧张。

然而谢泽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的声音依然平静温和:“是吗?我是第一次来到此地,对这儿的情况实在不甚了解。其实,我是跟着昨日那群人一路上来的,没想到……”

顾箴扭过头去,直视谢泽的眼睛:“那你昨日为何要救我?”

“路见不平而已。”毫无新意的答案。顾箴笑了笑,刚要开口,却听谢泽又道:“顾兄的伤势如何了?”

果然还是起疑了。顾箴倒也不生气,只是坦然道:“多谢,好得差不多了。我的体质异于常人,伤口已基本愈合,只是行动尚有些不便。但不出两日,应该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谢泽点了点头,说:“这样真是再好不过。既然顾兄已经无恙,那我也可放心离开了。只是能否请顾兄指点下山之路?”

顾箴料到了他有这么一问,可毕竟对方于己有救命之恩,只得无奈道:“谢兄要是不着急,便同我一起上路吧。只是我得按固定的路线绕行,二日后才可下山。这可是无妨?”山中道路复杂,若不能够通晓其中的机巧,一般人走过一遍之后,是绝不可能记住路线的。所以顾箴才敢大胆提议。

“那是当然。”谢泽连忙道谢。

等顾箴吃过早饭,又将屋子打扫一番之后,两人便出发了。

临走前,顾箴从床底下摸出一把剑来擦拭打磨。这把剑很小,做工并不精致,护手处也极为质朴,更无剑穗装饰,但柔韧有力,分量较轻,回转灵活,拿着甚是称手。剑身的材料也非常奇特,转动之间,似乎有流水般的光泽反射。

谢泽看到了,好奇地问他怎么会把兵器随意地藏在此处。顾箴正仔细察看着剑锋,头也不回地说:“平时也用不到它。”

“这么说……现在用得上了?”

“正是。”顾箴回过头,目光里有并不真切的肃然之意,“普通的猎刀怕是不够用了,谢兄最好也提高警惕。”

他站起来,将覆盖了大半张脸的面具仔细戴好,才向外走去。那张面具虽然轻巧,但画上了极为粗犷夸张的纹饰,显得狰狞可怖,若是夜里见到了,说不定真会被当成杀身厉鬼。

谢泽本不想多问,倒是顾箴自己先解释道:“这是用来吓退野兽的,有时候,也能骗一骗误闯的行人,免得他们以为我年纪小,不肯听我的劝。”

谢泽脚力原本也不算弱,但到底不善走山路,而顾箴即使有伤在身,却依然走得如履平地。谢泽明白,这看似普通的羊肠小道,其实暗藏玄机,若无顾箴带路,便会误入歧途。

秋日的天气干燥凉爽,隔着林间树叶交错的空隙,可以看到高远的天空呈现出明亮的湛蓝色。风从很远的地方吹来,穿过层层树木,便弱了下来,流经身体的时候,只让人觉得快然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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