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他应该很快就会拉拢你。”
我哧笑,微微挪动了一下肩膀,让无意识中已经靠在肩头的昀祁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君主立宪的国家,谋取一
个皇位有这么重要?”
“你要知道,不是人人都这么想。即使毫无实权,依然有人觊觎已久。”她声音有些无奈。
“这么说也没错,他可是王储,我总觉得王储一生唯一的生存目的就是等待国王死去。”
她大声笑起来,很愉悦:“说得没错亲爱的,但我觉得现在不是展示你独特观点的时机。”
“我不会参与。”我直接斩断了这个话题的延续性。
“可惜你不得不参与。”就算不见面,我也可以想象到她在电话那头脸上那种微微幸灾乐祸的表情,“因为尊敬的
国王陛下——你的叔叔。也已经对阿略特的计划有所察觉,现在他们都尽力拉拢皇室中的一切成员,作为公爵的你
,一定会有个二选一的机会。”
“我不会趟这个浑水,你忘了我还有英国。”我父亲是英国亲王,即使去世多年,但在英国的皇室中,仍然存有一
定的影响力。如果丹麦皇室出了乱子,我可以直接离开,甚至脱离与王室的关系,对于这点我毫不介意。
她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虽然在英国你依然可以很逍遥,但少了丹麦皇室的头衔,你行事会困难很多。毕竟这
个欧洲最古老的皇室之一带给你的荣耀和影响力,是你在失去它之前无法想象的。”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卡罗。”我不会在意,毕竟现在的我,不需要、更加不希望让所有的人都认为自己的实力
来源于皇室的庇护。
“你还是这个坏脾气,小米。”她那令人头痛的称呼再次改变,“一切小心啦,姐姐没办法在这种时候保护你。”
“照顾好你自己,这样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我苦笑。
“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姐姐。”她的语调和说出的话完全不搭配,甚至是耀武扬威的口吻。
我笑着,几乎无力和她多说什么:“亲爱的,再见。”但心里,淡淡升起的喜悦没有办法否认——毕竟我还是有亲
人的,在遥远的地方,我也被一些人当作家人。
同时,我也不得不承认,家这个概念,在我见到了昀祁的父母之后,便成为我心里一根小小的刺。
“真让姐姐伤心,小米越来越冷漠了。以后要是找不到愿意嫁给你的美人可怎么办?”她的声音变得充满怜悯。
“这个不劳你操心,卡罗大姐。”我很清楚说什么可以快速结束这种没有营养的对话。
“你小子到底想不想活着回到丹麦来?”不等我说什么,她咔哒一声挂断电话。
我感觉自己嘴唇不受控制地挑起来。
肩上的头又动了一下,我本能伸出手搂了一下。就听到他在怀里嗤嗤地笑。
“怎么了?”我捏了一下他微有些发烫的脸颊。
“你姐姐?”他慵懒地笑着,眉目弯起轻浅柔和的弧度,像猫科动物在太阳地里打盹。三分休闲,三分诱惑,剩下
的是收敛起锐气后的温顺。
“是啊,总是以逗人为乐。”我想起她那个从小时候延续至今的恶习,不由得有些怀念。
“我看你很习惯对付这样的类型。”他移开枕在我身上的头。车子开到凹凸的路面,突然摇晃一下,他毫无防备,
晕头晕脑中磕到了前额。
我毫不留情笑起来,惹得他尴尬地瞪我一眼。
安抚一样再次将他揽过来,他没有抵抗。“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听到了不少,你不愿意我知道?”他保持靠在我身上的姿势,声音却凉下来。
“倒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听到了这些东西,只徒增烦恼而已。”
他摇摇头:“我也建议你避开风头,但如果要折损你的利益,那就要三思而行。”
“不管我避开与否,都会伤害到利益。”我不希望他这个关头来忧心我的事,但现实和心愿总是有些出入。既然他
都听到了,不忧心就不是他的作风。
“总有一个选择会把损失降到最小的。”一提到损失之类的东西,他刚才还迷蒙的眼睛立即有了光彩,整一个利益
至上的商人模样。
“在政治威胁下,损失的大小都是次要的,我只求不搅和进去。”
“你是个没有政治野心的人啊。”他笑道。
“我只是不愿意让自己活得提心吊胆而已。”我盯着他黝黑水润的眼珠,“怎么,这样不好?”
他扬起一侧眉毛:“好得很。”
车子在这个时候缓缓停靠在路边,立即有穿着皇家卫队礼服的卫兵上来拉开车门。这里是西班牙皇家别墅,昀祁需
要了解一些具体的情况,而以他那有些不良记录的家底,直接接触西班牙皇后无疑是很困难的工作。于是我借口拜
访,领着他一同前来。
按他的思路,要搞清皇后教女被绑架这件事,最好还是从当事人这边入手。
别墅周围的环境极佳,依山傍水,风景瑰丽得像一幅价值连城的油画。精心打理的花园就已经透露出主人的非凡身
份。在卫兵带领下,我们穿过随意放养着小型哺乳动物的内花园,那栋气派的住宅就矗立在眼前。
周围宽阔如高尔夫球场的优美绿化带,完美地将这栋房子与喧嚣的世界隔离开。
皇后在蕾丝阳伞的遮蔽下享用精心搭配的午后茶点,远远朝我们露出优雅的笑容。她原本是一个电台的女主播,被
当时还是王子的西班牙国王看中,没费什么周折便追求到了。她本身的气质已属上乘,婚后又得来了些贵气,此时
看来比几年之前越发有了皇后的气派。
待到坐下来,我先开口和她简短地叙旧,她事先不知内情,只温和地跟着我的话题。
眼看着周围的随从都重新将心思放回了工作上,我将目光转向昀祁,开门见山地介绍着:“这位是sui,我的至交,
意大利政府派他全权调查那件事。”
皇后脸上立即浮现了感激地神色,很礼貌地向他微笑:“先生费心了。”
小狐狸收敛了在我面前那种痞痞的嚣张表情,又变得像个翩翩君子,风度气质无一不佳。用非常得体的声音说非常
场面的话:“哪里,那是我的荣幸。”
接下来,我这个穿针引线的角色算是完成了任务,话题的内容完全由他们两人主导着。我无心关注这和我没有太多
关系的事件,心思反而转到了卡罗那通电话上。
在停车之前,和昀祁的那些对话又被重温了一遍,我发觉得他的话里,似乎对我的选择有些隐讳地不赞同。
07.流浪者
每个城市都有它自己的主题,巴塞罗那就是流浪。全城最主要位置上的大街,常被人们称为流浪者大街,至于它原
本的名字:布兰拉,则很少有人忆起。
来自世界各地的流浪者聚集在这条不算太长的大道上,卖艺卖物,使尽浑身解数。整条街道上的人、物,都融合在
一起,不分当地人外来人,不分西班牙人或外国人,不分东方人或西方人,所有人都只有一个称呼:流浪者。因此
也没有严格意义上的买方与卖方。整条街道上弥漫着一种浑然一体又互不相识的魅力。
充斥在空气中的艺术气氛几乎融化在每个目光能企及的角落。每一个人都是昨天的旅行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来
到这里展现自己深藏不露的绝技,使得随处都光鲜夺目。
更加神奇之处在于,这里时刻都维持在一种文明秩序中。不知从什么时候形成的规矩,出现在这里的一切,都必须
是干净、文雅、礼貌、美观的,这些认知,让这里脱离了嘈杂与混乱,展现在人们眼前的所有,便是艺术。
昀祁的心情非常好,我不用动脑筋就知道他一定会爱上这里。看着他眼睛深处浮现出来的兴奋,我突然觉得自己像
个带着心爱孩子出来逛街的父亲,看着他满足的神情,心里涌出一种自豪。这么比喻虽然令自己显得异常苍老,可
实际的感觉确切如此。
“西班牙是个天堂。”他悠闲地穿梭在人群中,阳光跳跃在他蜜色的肌肤上,精细地勾勒着他面庞的线条,黑色发
丝闪耀出柔顺的光泽。
我喜欢看他偶尔流露出的纯真,有些特定的时候,霎那间他会表现得像个未经世事污浊的孩子。这或许是他独特的
双重性格所致,但是无论展现出哪一种,我都全心去欣赏着。
“谢谢你的聪明建议。”他突然停在我面前,微微仰着脸看我,黑亮的眸子里面多了些调皮的光彩。宽大的驼毛衫
柔软地包裹在他漂亮的身体外面。风吹过的时候,会紧贴身体,显现出他充满力量的肌理线条,和清秀匀称的骨架
。他身上散发出的野性的气息,像一只有利齿和尖牙的兽类,简单的收敛在柔顺平和的皮毛下,和这条大街散发出
的气质是如此吻合。以至于让我误以为这里是他的故乡。这简单的念头一闪而过,却再一次触及了我心里长期以来
的隐痛——他是天生的流浪者,停留在我身边,会不会是一种无形的伤害。在最初爱上他的一段时间内,我曾经消
极的想过,即使折断他的翅膀,也要将他困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会被这些恐怖的念头惊得脊背
发凉。好在我还有自控的能力,足以将这些想法扼杀在刚刚萌芽的时候。
无声地拉近距离,把吻印到他前额上,在这种形形色色人物出没的地方,我们的举动根本不足以吸引路人的丝毫关
注。
他不知道我想了些多么恐怖的东西,只温和地笑,那双嬗变的眼睛,又变得足以将人溺毙般深沉诱惑。
“不如我们喝点什么?”虽说嘴上带着建议的语调,但他已经很确定地向街边一家小酒馆走去。他知道以我对他的
纵容程度,怎么可能不同意。
“我或许太宠你了。”我苦笑着自语,身体却已经跟了上去。
“不愿意?”他抬高的声音里,夹杂了故意假装出来的不满。
我不着痕迹地将手伸进他宽大的衣服里,调戏样狠狠捏了一把他柔韧的腰身。他脸上一瞬间飘过情欲中才有的表情
,一手抓住我的手腕,半拉半拽地进了那扇小小木门。
我不愿意让他继续挑逗我,执意选了靠窗户的位置,明亮的阳光可以穿透光洁的玻璃。外面的热闹场景仿佛另一个
世界发生的故事,在我们这里,时间缓慢而凝滞。
标致的男孩子将酒水单放到原木制的餐桌上,由于是午后,酒吧里的人寥寥无几。有几个宿醉的男人趴在吧台上,
似乎还熟睡未醒。另外几位客人似乎悠闲很多,一个点了一杯鸡尾酒,用炭笔画画的女人,两个小声说话的年轻欧
洲男孩,还有一个独自饮酒,神色惬意自如的东方男子。
我看到他侧脸的时候,那双细长上挑的丹凤眼引起了我的关注,东方人很多都有这样一双诱惑力十足的眼睛,我自
然而然地将目光停留下来。越是看,越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犹如感觉到了我目光的流连,男子略略侧过头来看向
我。这反倒让我更确信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坐在对面的昀祁也顺着我视线看过去,显然他也有一样的感觉。这便大大缩小了我们曾经有可能见面的范围。正在
我努力回忆的时候,昀祁已经毫不避讳地开口询问:“先生,难道我们在哪里见过?”
我心里发笑,这样老套的搭讪手段,一定会被误会。可对方看似并不很介意,他从容地将自己整个面庞展示给我们
,脸上带着礼貌温和,却有点漠然的笑。
“可我并没有什么印象,两位先生如此出众的外表,若是见过,我一定能想起。”
“这就奇怪了。”昀祁喃喃自语,但不打算深究,随即回头继续看手上的菜单。
男子微微一笑,眼睛挑出魅惑的弧度,那是一双透彻的眼睛,黑白分明,带了几分水润,里面却有毫不掩饰的锐气
,但不会令人反感,倒是衬托了他的从容淡定,稳重犀利。
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影,虽然仅短短一面之缘,她的风格仍然给我深刻印象。
“我大概是敏感了,曾经见过一位小姐,她的眼睛与先生很相似。”这话本是我对这小小失态的结束语,没想到成
为了真正的开场白。
昀祁突然抬头看我一眼:“噢对,那个闵莲。”
“闵莲?先生你们认识她?”男子的视线重新关注过来。
“一面之缘,在澳门。”我简洁回答,这种突如其来的攀亲带故一向在我的警戒范围之内。
男子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里透了点柔美,他白皙、带着点冷漠气质的五官,一笑之下还显得有些暖意:“太巧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先生们见过的那个人,是我双生姐姐。”
“哈哈,姐姐以赌博为生,弟弟该不是以吃喝为业吧?”昀祁将酒杯凑到嘴唇边,薄红色的嘴唇被酒精刺激得嫣然
,笑意堆积在眉梢眼底,非常引人注目。
那个男子也跟着笑起来:“差不多吧。我从小没什么远大抱负。”昀祁那句话问得很巧妙,有心者可以理解为探听
他的身家底细,无心者可以当作玩笑,就看对方的回答。从而还可以帮助昀祁迅速评估对方的实力。“我叫闵仁。
姐姐的朋友自然是我的朋友。”他回答也讨巧,既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情况,也没有扫了昀祁的面子。
“悲天怜人?实在是好名字。我是克莱恩,他叫瑞奇,中国人。”我笑了笑,“你们应该觉得亲切。”
他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在国外,遇到任何中国人都是亲切的。克莱恩先生,我听姐姐提起过你。说你让她尝到
了失败的痛苦。我很好奇,是哪方面的失败。”
昀祁看着我,脸上清楚地写着:如我所料。
我几乎可以猜想到闵莲半冷不热、语焉不详地留下这几句话,任弟弟随意联想的场面,只好耐心澄清:“那不过是
一场公平的赌博而已。”
闵仁微微一笑,礼貌的接受我的解释,但神态中尽是怀疑的狭促。
昀祁缓慢地瞟我一眼,幸灾乐祸的狐狸样让我直想当众给他点颜色看看。碍于闵仁在场,没有舍得让外人看了便宜
。
就在这个时候,闵仁放在自己酒桌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在木质的桌子上敲击出急促的声响。
他将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略带歉意地微笑:“对不起两位,我先离开了。认识你们很高兴。”说完轻微颔首,将
电话贴近耳边,并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朝酒馆大门走去,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气流将他身上上等雪茄的独特烟草味
带进我的鼻腔。那是一种孤傲的味道,只有身处于相似境地的人才能感觉出其中的危险于寂寞。
我突然回忆起阳光里葡萄园中的一个场景——我的远兄弟阿略特,坐在结满了晶莹葡萄的架子下,闭着眼睛,香烟
的青色氤氲缓缓从他唇齿间散漫出来……
08.动摇的仇恨
“我回家向母亲道别之后就走吧。”
“其实没关系,你很难得回家。”我抚摸着他枕在我腿上的头,柔软的发丝从指缝之间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