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他含含糊糊地说着,整个人都贴了上来。“你不是我弟弟,你是小七。”
等他喘着粗气开始把自己兴奋的某个东西在我身上蹭时,我不由嚎叫起来。
“再碰我一下,我杀你全家!”
他顿了顿,神经质地笑着说:“小七,自从把你娘亲逼落了轩辕台,我就没想过你会饶了我全家。反正都这样了,不如让我了多一个心愿。”
他的手从我大腿衣缝里滑进去,我一时眼前发黑,气得几欲晕去。
“别碰我……唔……”咬着牙,浑身抽搐。
扶苏呻吟了一声。“小七,你叫得真好听呢……”又伸舌头舔了一下我胸前的大伤口。
那是他刺的伤口,被人用法术封住了不再流血,却不曾进一步治疗。
“你的血也很甜……小七,你要一直这么乖,我就求天后不杀你,留你下来陪我,好不好?”
“好你娘的屁!有种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我杀了你娘,杀了你弟弟,杀了全昆仑仙族,最后再杀你,剐你一千刀,保你一刀不少,割完前绝对死不了!”我嗓子暗哑,仿佛从地狱中燃起的火焰烧灼了咽喉。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男人疲倦到极点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我身上的扶苏已被远远摔了开去。
我定定神,看了他良久。
真的是良久,我才能从黑牢高窗里那一缕苍白月光下,看清站在不远处的这个沉默的男人,高大的身影有些佝偻,脸上除了疲倦就是厌恶,一双眼仿佛死了一般。
这个人,居然是天君?那个总是高高在上,傲然无匹,笑起来春风几度的男人。
我一时震惊得忘了自己的羞辱。
本以为看到他时自己会愤怒地质问,会狠狠揍他一顿,甚至会决绝地与其断了父子关系。
但是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的怒意完全消逝无踪。
这个人,已经不需要任何额外的打击。这个人,已经跟我娘亲一起,死了。
他冷冷看着地上的扶苏。
“出去,再看到一次这种事,灭了你元神!”
目送着那一个艰难地走了出去,无波无澜的眼光转到我脸上,神色却有片刻迷离。“阿离……”
他情不自禁地走近一步,轻轻唤着我乖乖娘亲的小名。
“她死了,”我冷冷地说了一句。“看清楚,我是伏羲。”
天君的脚步顿住,即刻面如死灰,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羲儿——”他盯着我的眼睛,我知道自己长得太像娘亲,他看了肯定觉得碍眼吧。
那么像,又偏偏不是那个人。
“你为什么要封印我?”我不问你娘亲的事了,我知道,那多半不是你的事,虽然你也的确很笨。就像我一样笨!
“因为觉得,你待在这里也好。”他沉默一会,“你的确是个祸害。阿离就是为你死的。所以你待在这里也好。”
我心头大震。“你说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你,她何必慨然赴死?”天君淡淡地说着,看着我的眼神又有些不对劲了。“阿离,我就如此不堪信任吗?什么也不讲,就这么抛下我。”他脸上闪过一丝扭曲的痛苦,顿了一会,点点头道,“很好,我这日子是难过了,但你儿子也别想好过。我会护着他,只是,仅止于留他性命罢了!”
说完转身就走了,只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我。
爷爷的谁来惩罚这个幼稚的伤心到脑子都坏掉的男人?
谁又来搭救这莫名其妙命运多舛的我?
“我来了。”广日上仙进来的时候动作和表情都相当猥琐,实在没办法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这链子是东海底万年玄铁所制,一定得混元那老小子配的销金丹才化得了,就是偷这个废了点时间。”他利索地解下我手脚上的链子,盯着我的胸口犯起愁来。
“师傅?”我伸出一个手在他眼前晃晃。“喂!”这老小子一贯为人沉稳,换句难听点的话,十分胆小,今日怎么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讳来救我?不要命了么这是?
“唉,罢了,谁叫我选了这条路。”他一脸痛苦外加破釜沉舟,“天牢都闯了,也不差这五百年修行。”
说完,一手搭我胸口,嘴里念念有词,白光过处,我四肢百骸无不舒适慰贴,胸前伤口奇迹般地缩小及至消失。
我尚未从他突如其来的活泼中惊醒过来,他已经抓着我的手念起了古怪的咒语。
虽则我学仙术不大用心,但这显然不是昆仑心法。
“伏羲殿下,怪只怪我落魄时曾受过神女仙恩,平日又没机会报答,偏神女去轩辕台那日又是我在旁押解,我既答应了护你周全,自然不会负她。就算因此做了整个昆仑仙界的罪人,也只能自认倒霉了。现下我用昆仑禁术瞬移传送你去甘渊涧。神女说过,整个五重天,只有那里可保你一世安稳。为免你为她的死伤神,为免你纠结于无谓的报仇雪恨,她教了我前尘尽忘咒,如今施放你身,惟求你可以做个开心小仙!殿下,保重了!”
听完这一大段,我只觉身子如坠五灵雾中,飘渺白烟弥漫眼前,而脑中抽丝剥茧,仿佛有人将记忆清空,尔后终于昏迷过去。
待我悠悠醒转,四周一片宁静幽谧,凰竹细摇,碧水清浅,已是身在甘渊涧。
捧住脑袋想想,总觉得忘了什么极重要的事,而终究未能想起,只无端觉得身上很脏,好像沾上了什么污糟,就脱了衣服跃入池中。
游了几个来回,身边多了个绿油油的小东西。
“小青!”我欢喜地叫了一声,差点忘记你在这里。把他捧起在手心。
“还好有你陪着我,在这里待上几千年,应该不会寂寞吧。”
那小青蛇突然抬起头,轻啄了我嘴一下。
我先是一呆,继而失笑。“真是条小色蛇。”将他放回在水里。
没一会,他就盘上了我的腰,陪着我昏昏睡去。
梦里有人对我说:“整个五重天,只有这里可保你一世安稳。你就在甘渊涧,待个几千几万年吧!”
“几千几万年,那岂不是要闷死了?”我喃喃说着,翻了个身。
然后听到有人一声轻笑。
“闷什么,我独个都待了几万年了,何况不是说了我会陪你么?”
什么?我猛地挣开眼睛,霍然坐起。
竹舍床榻前,站了一个青衣少年。
俊眉修目,一张蜜色面庞,此时笑意盈盈,神采飞扬。嘴里叼着一片竹叶。
看到我醒了,眼角弯得更是厉害。
“小羲宝贝,你醒了么?”
我揉揉眼睛。莫非这仍是梦,必定是。整个昆仑仙界,哪里还会有比我伏羲帅的仙家少年!何况这甘渊涧,任谁也进不来,只有我一个而已。
“这梦真是越做越奇怪了。”我一面说着,一面又躺下,重新闭上眼。
这时听到一声“噗嗤”,清沉的少年嗓子响起:“真是个傻子。”有人俯低身子,我只觉唇上一阵温热湿润,竟像什么亲了我一口。
“爷爷的,大早上做起春梦来!”我皱起眉头,又复睁开眼。
此时却见头先那青衣少年的脸,正近在咫尺。他的眼因此放大,黑的深不见底,白的雨过天晴,两排浓密卷翘的睫毛像厚丝绒一般扫过我的面颊,嘴巴——正压着我的。
我又一下坐起。“哎呦”一声,两个撞了个结实。
“你是谁?”我诧异地瞪着他。
爷爷的被一个男人亲了,居然心底都没觉得不舒服。
他揉着下巴,带几分埋怨地瞥我一眼,没说话。
“说,你个小流氓!作甚亲我?”我已经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这家伙,多半是这里的山精树怪,修了人型,就敢来调戏你伏羲爷爷。
“是你自己拖着我做春梦。”他慢条斯理地说,斜倚着墙站着,手里拈着竹叶转啊转的。
我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径自下床,出屋子,走去池边掬了把水洗脸。
洗了一阵也没见小青蛇像往常那样凑上来跟我亲热,不由将整个脑袋浸到碧澈的池水里。
瞪大眼看了半日,什么动静也没有。
“你在做什么?”
头顶有个声音响起。我被他吓了一跳,一口气没憋住,差点呛到水,赶紧地拔出脑袋,咳嗽了两声,抹去面上水滴。“你,有没有见到一条小青蛇?”
“小—青—蛇?”他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仿佛听到了什么无法接受的事。
“对,一条小青蛇,这般长,十分可爱,”我一面伸出两个手比划,一面焦急地看着涧池。“它可是我的宝贝蛋,绝不能丢了!”
“宝—贝—蛋?”那少年此时脸突然红了,神情却更是古怪,“为什么说他是蛋?”
“因为是我从清虚上人那里偷来的蛋里孵出来的宝贝么!”我心里记挂小青蛇,也懒得多睬他,想着下池再找找,就开始脱起衣服来。
这甘渊涧是禁地,我每回来从不担心有第二个人在,所以下水时总脱个精光。这一次也习惯性地脱着,直到几乎全光的时候,才想起今日身边多了一个人。立时拎起脱了一半的裤子,瞪着那个多余的可恶家伙。
他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见我停住,不由笑道:“作甚不脱了,其实你的身子,我早见过了。”
我眼睛眯起来。这小流氓真是皮痒了。
见我面色不善,他突然正正脸道:“先说两件事。第一,蛇这种低等生物,是没有鳞片的,更不用说长角了,你一个昆仑仙界少君,居然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我说:“哦,那你说小青是什么?”
他看着我笑。“自然是神龙啊!”
我心中一颤。“龙?”
他点点头。“这第二件,你说的蛋,是不是你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摆在池边的那个?”
我有些懵。“是啊,不过后来化成小青了……”
那少年听到这里,突然莞尔一笑。“其实那个蛋,是我吃了。”看着我的眼神晶亮。“味道实在一般。”
我更晕了。“什么?你吃了?那小青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本就待在这甘渊涧啊,”那少年笑吟吟地看着我,“还有,我不叫小青,我的名字是骊渊。”
第三十八章:出界
“你是——小青?”我嘴张大了,忍不住上手捏了下他的脸。
没天理了,这东西居然比我还高。“怎么可能?”
骊渊呆了一下,失笑。“为什么不可能?”
两个手也捏住我面颊。“胆子不小,我的脸都敢捏!”
我“嗷嗷”一声,两个手也捏住了他的。
咬牙道:“作甚不敢捏,你个小东西,居然敢戏弄我!”
“小东西?”他痛得眉头都皱起了,手下也加了劲。“还我戏弄你?”
我一面疼得寒毛直竖,一面不肯示弱,手上更为用力。
“我警告你啊,赶紧松开手,我其实才用了一半的力气。”
“是么?”他冷笑一声,“真好笑,我才使了三分之一的力……”
我倒抽一口气,龇牙咧嘴地说:“我是怕吓到你,其实我才用了十分之一的真力……”
他一样龇牙咧嘴。“我怎么会跟你这小屁娃儿一般见识。”话是这么说,手下丝毫没有放松。“你怎么从此待在这里了,你乖乖娘亲舍得么?”
一听到这句话,我突然浑身力气都失去了。松了手,傻傻站着。
“乖乖娘亲?”我记得我是有个乖乖娘亲,可是其他什么也想不起来。虽然什么也想不起来,然一听到并说起这四个字,仿佛心里有千万把刀同时剜着我的肉,一时手抚着胸口,气也喘不上来,几乎站不住。
“诶!”骊渊见我的样子吓了一跳,立刻松开手,上前一步抱着我。“你怎么了,作甚哭啊?都满千岁的仙了怎的这生脆弱?还道你没心没肺呢!”
我哭了吗?
我看向他的脸,果然有些模糊。
“你乖乖娘亲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万箭攒心。
我拼命摇手。“不要说,不要再说这四个字……”
“哪四个字?”骊渊一脸疑惑,“乖乖娘亲?”
我吐血。脸色显然确认了他的猜测。
“好好好,我不提了,你别激动。”他一边安抚我,一边仔细观察着我的脸,然后面色一变,眼色也深沉起来。“有人给你下了前尘咒呢……”
突然一指点在我的眉心。
我即时昏迷过去。
混沌中只听到有人说:“原来是这样,”继而笑,“倒去了我的后顾之忧,很好。”
醒来时发现我躺在池子边上,骊渊笑咪咪地蹲着看我。
“你饿不饿?”
“啊?”倒是没想过他会问我这个。
神仙是不会饿的,吃东西不过是为了满足口欲。
“想吃什么?”他继续问。
“这里能有什么?”我白他一眼,莫非叫我吃竹子?
“嗯,”他想了想,很认真的样子,摇头。“好像真没什么。”
我无语了。那你问个什么劲?
“池子里至少有些鱼吧?怎么就没什么了?”
“嗯,”他点头,若有所思,“不过这些鱼都是我的臣子顺民,吃了他们不甚好吧?”
我有些同情地看着他,这人显然是独个在这里待太久,待傻了,白日里做皇帝梦,哪怕搞几尾鱼做臣子也是好的。
“这也吃不得,那又没的吃,你问我想吃什么作甚?”
逗我玩么?
“我就是问问你想吃什么?”骊渊说着,眼角又弯了起来。“又没说有东西给你吃。”
说真的,他还是变小青蛇的时候可爱些。
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站起身。“你说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几万年吧。”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也跟着站起,伸个懒腰。
小身板挺直顺溜,还真是不错。
“吹牛了吧?”我撇嘴不信,“几万年早修成上仙了,还偏居一隅化个小青蛇待在这池塘里。”
他没有回答,眼里却有精光一闪,居然看得我背上发凉。
“我是说,”我咽了口唾沫,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一句。“你整日待在这甘渊涧,就不觉得寂寞么?几万年啊。”
他突然笑了一下,立刻春风化暖,看得我有些眩目。
走过来拉着我的手。“本来不觉得寂寞,前阵子突然觉得了,不过从今而后又不会再寂寞。”
眼神荡漾,把我的神智也晃晕了。
“两个都是男人,没事别抓我手吧,多不自在?”过了半晌,我才想起把手抽出来。
“前几日还光溜溜抱着我亲,如今怎么这般生分?”骊渊眉峰一挑。
我想起之前自己一丝不着在水里跟他嬉戏的情形,脸顿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