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暗喻，然而双方所理解之中的意思又是一样吗？或许他会认为我在帮助伏地魔？

——比尔抬起头，看到的却是邓布利多蕴含着理解的目光。

“并不是每一次付出都会【立刻】得到回报——我理解这个道理花了太长时间，我很高兴你现在已经领悟到了这一点。”

邓布利多呵呵笑了起来，“但付出绝对是会有回报的，只是你不知道这回报会何时出现，今天、明天、一年后、十年后、或者一百年后？我活到现在，所在等待着的，也不过就是曾经付出过的回报，虽然我已经等了它很久、很久……”

比尔眨了眨眼，这是在安慰他总有一天可以得到回报？

邓布利多的安慰其实和路格先生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倒是不谋而合了，只是他们都不知道一点，比尔所缺乏的恰恰是时间。

如果打倒伏地魔，他可能会随时离开这个世界，但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他会活不过30岁，而他现在已经25岁了。

虽然那样他死了之后也会重生回1970年11月29日，他出生的那一天，但就算再经历一次，就算是同样的人，他还是他吗？他的家人还是他的家人吗？卢修斯·马尔福还是卢修斯·马尔福吗？

他是经历了一切才走到现在，就算一切回档，他也会是现在的自己，但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却会被抹消一切，重新回到1970年11月29日那天的状态。

他有着和他们一起共度的记忆——但他们却没有。

阿不思·邓布利多可以用四十年等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回报，但他却不可以。

对于30岁之前就会被抹消一切的比尔·韦斯莱来说，这是他或许永远也做不到的事。

或许是看出来比尔不想接话，邓布利多笑了几声，转换话题，“我能问问你和那位马尔福先生是怎么认识的吗？”

“我在古灵阁当解咒师，而他有东西需要解咒，就是这样。”

邓布利多点点头，这个理由很正当，比尔的经历他当然也了解，需要解咒的魔法物品大多是贵族们所有，会因此而认识卢修斯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比尔很明显在避重就轻，光是普通的认识，帮对方治疗可不止就这么一点交情，尤其是双方刚刚在战场上打了照面，要说比尔不知道卢修斯是食死徒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我听马尔福先生说了，你帮他修改了黑魔标记。”

比尔移动棋子的动作顿了一下，他连这个也说了？而且用的明明白白是“修改”而不是“去除”。

“……是的，我可以做到。”

至今为止他也受着曾经发下的那个牢不可破誓言的束缚，虽然他随时可以去除这层束缚，不过那样做没有任何必要性——但现在既然卢修斯自己透露了契约的具体内容给邓布利多，那么他向邓布利多解释这个也就没什么了。

“可以做给我看看吗？我对解咒学也一直很好奇，或许这会是一个很好的体验？”邓布利多趁着他的分神的瞬间，用城堡逼上了他的王。

——死路，没有活棋。

“……当然，这没什么困难。”

比尔从柜子里取出原本备用的最后一瓶封魔药水，和邓布利多回到了凤凰社总部，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但老蜜蜂还是立刻叫来了斯内普教授。

“邓布利多，如果你的脑袋没有被蜂蜜糊住，就应该知道现在理应是睡觉时间。”

他看起来一副熬夜几天、刚刚睡下就被从床上挖起来的样子。

“哦，当然，西弗勒斯，我是希望你能给比尔看一看你手臂上的小印记。”

“给一个格兰芬多小崽子看！？”斯内普像是受到羞辱一样抿紧唇，锋利的眼刀不断射向比尔，或许在他眼中比尔跟那些还在霍格沃茨上学的格兰芬多学生没有两样，但他在确认邓布利多不会改变主意之后，还是伸出手臂撩起了袖子。

比尔上前一步，稍微检查了一下，转向邓布利多，“没有问题，是完全一样的类型。”

当然，斯内普和卢修斯是同时期成为食死徒的，前后相差不过几年，所打的黑魔标记自然也是一样。

“那么你就为他解决这个隐患吧。”

比尔将封魔药水递上，魔药大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打开盖子凑上去闻了闻，又沾了一点尝一尝，然后皱着眉看向邓布利多，“这是短效封魔药水。”

邓布利多没说话，只是带着鼓励意味地看着他。

斯内普皱着眉问，“大约需要多久？”

“一个小时。”

斯内普精准地灌了一口魔药，然后小心地收好魔药瓶子和剩下的药剂。

紧接着，比尔上前把曾经做过的那些步骤重现了一遍，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虽然疼痛不会减少，但斯内普确实少遭了点罪，再加上他的忍耐力向来比锦衣玉食的某贵族好得多，他倒是没有昏过去。

一个小时之后，邓布利多就从斯内普那里确认了解咒的效果，他看向比尔。

“你做的很好，我的孩子，你的优秀一定会让亚瑟和莫丽骄傲。”

第一百三十六章

在被打上黑魔标记的食死徒之中，绝大多数都不是像贝拉特里克斯那样对伏地魔忠诚无比的，有卢修斯这样曾经真心归顺，但最后却被主魂的白痴行径弄得不得不自寻退路，也有些是心中并不怎么认同伏地魔，但却被强硬地打上黑魔标记的。

一旦被打上了这个印记，傲罗可不会管你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通通会被抓起来关进阿兹卡班，因此，他们最后不得不帮助伏地魔，因为他一倒台，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被逼上贼船的。

严格说起来，虫尾巴大概就是这一类食死徒之中的代表，他并不是真心归顺，只是畏惧于黑魔王的威势帮他做事，然后一步错步步错，被逼得不得不为伏地魔效力——因为凤凰社已经不可能再接纳他了。

然而在邓布利多知道比尔可以解开黑魔标记之后，他无疑就掌控了一个重要的筹码，有利于他策反这最后一种人的筹码。

策反的任务就交给了斯内普，他对食死徒知之甚详，哪些人心中在想什么，他都大致上有数，而且他的身份更利于跟食死徒接触，有必要的话，他还可以“现身说法”一下增强一些说服力。

解开黑魔标记的意义并不止于此，伏地魔的黑魔标记被破解了——他理应坚不可摧的咒语被解除了，而且还是最能够代表着他和食死徒的黑魔标记，这无疑打碎了他原先坚不可摧的光环。

邓布利多可以跟伏地魔正面交战，可他也拿黑魔标记束手无策，但比尔却做到了就连邓布利多也做不到的事。

他开始重新审视比尔，此前他主要看中的是他的性格，但现在却发觉比尔在魔法上也有绝佳的天赋——至少他在比尔这个年纪时是绝对做不到他这样的程度。

而霍格沃茨这边的学期结束，暑假开始，只是这个假期大概所有巫师都过得心惊胆战吧。

在一周之内，英国巫师界所有的巫师都从《预言家日报》或者魔法部部长福吉的讲话中知道，黑魔王回来了。

比尔不知道卢修斯回去之后有没有吃伏地魔的钻心剜骨，不过他或许早就对自己用了夺魂咒以免疫钻心咒的伤害，他记得他看过那些魔法研究笔记——总之，食死徒的活动开始多了起来，他们袭击了不少巫师，其中也包括阿米莉亚·博恩斯。

卢平正巧去向她传达邓布利多的新命令，比尔作为凤凰社的增援在那儿再度和食死徒交了手，可里面并没有卢修斯的身影——他们最后只能退去。

为了不让更多人受害，魔法部很快就宣布断开了飞路网。

当然，所有的国际飞路网也一样停运了，英国巫师界变成了一个囚笼，讽刺的是，只有少数比较清楚麻瓜科技发展的巫师，可以通过麻瓜的飞机和轮船离开了英伦三岛。

半个月之后，恐慌的气氛已经弥漫了整个英国巫师界，而之前拒不承认伏地魔回归的福吉则被各式各样的吼叫信淹没，随后就被解除了职务。

新上任的魔法部部长是鲁弗斯·斯克林杰，原来的傲罗办公室主任，不得不说，一个强硬派部长的上任安抚了相当一部分巫师。

这个暑假比尔并没有回自己家，而是住在陋居，现在的情况下他们住在一块儿会更安全一些，不久之后，赫敏和哈利也住了进来。

卢平、西里斯、穆迪开始专注于凤凰社的活动，而唐克斯等人倒是经常来陋居，莫丽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邀请她，看上去想把她和比尔配成一对，比尔不得不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经常前往古灵阁。

不过他的悠闲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邓布利多开始抓壮丁了。

情报能力“曾经”是凤凰社的一大短板，以前邓布利多还邀请过蒙顿格斯·弗莱奇这样的小偷骗子成为凤凰社的一员，为的就是他能听到不少信息——不过这只是曾经而已，如果伏地魔势力真空的这十多年，还不能让邓布利多把他的耳目安插到巫师界的各个角落的话，那么他就太枉对他那么光鲜的头衔了。

魂器的下落一直是他追查的重点，而或许是觉得比尔的解咒可以派上不少用处，他选择了让比尔同行。

第一个被查出确切地方的是戒指魂器，他们扑了一个空——当然，戒指现在还被比尔保存着。

第二个被发现的魂器是挂坠盒，确切的说，是在一个潮湿洞穴中、被泡着一群阴尸的湖包围着的石盆，里面装着令人不安的液体。

这次的同行者还多了一个哈利，他们尝试了不少咒语也无法破坏那个石盆分毫，伏地魔在上面设置了必须把它们喝掉才能看到盆底的机关，邓布利多几乎想牺牲自己喝下那些东西，让比尔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比尔制止了他。

“……或许我可以解开上面的魔法禁制。”

邓布利多看上去并不赞同，“但那会花很多时间，而我不可能把你留在这儿独自解咒。”

比尔想了想，“为什么我们不能想办法把这个石盆一起带回去？”

“这没有用，我们无法破坏它，把它拿下来。”邓布利多说着，看向那个石盆，它连在洞穴的石头地面上。

他对着石盆和地面的连接处用了数个粉碎咒，不出所料，粉碎咒没有任何效果，他看向比尔，示意这只是无用功。

哈利显得十分垂头丧气。

“——那就把整个地面挖起来，一起带走。”

哈利呆了一下，而比尔则已经开始寻找被伏地魔咒语保护的地面和普通地面的接缝。

伏地魔的保护咒当然不可能无穷无尽，他的魔力还没有大到可以保护整个洞穴的地步，事实上，距离那个石盆十英尺开外，伏地魔的保护咒就不再起效了，而普通的石头地面是无法阻挡两个成年巫师的。

无疑，当时设下保护咒的主魂本人肯定没有想到会有人用这种方法带走这个石盆，最后，哈利用双面镜问西里斯借了克利切，家养小精灵不情愿地在主人的命令下，用它特殊的幻影移形，带着他们、这个石盆连同直径二十英尺的地面一起离开了洞穴。

整个暑假的时间比尔都在努力解开石盆上的咒语，黑魔王对这个咒语所花的精力，显然并没有黑魔标记那样多，他顺利地在暑假之前就解开了它，倒掉里面那些令人不安的绿色药水之中，一个伪造的斯莱特林挂坠盒出现了。

比尔很确定那是冒牌货，因为他早就见过真货，就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一个房间里。

果然，打开挂坠盒，里面是一张署名“R.A.B.”的羊皮纸，上面写着真正的挂坠盒已经被他拿走了。

凤凰社的核心成员们大多关注着这事，他们互相传阅着这张羊皮纸，直到西里斯用一种不可置信地语气说道：“……这是雷古勒斯的字。”

接下去，真相大白，邓布利多和凤凰社的成员们找到了真正的挂坠盒。

西里斯倒是有些失魂落魄的，他像是无法接受自己一直误会着成为食死徒的弟弟。

唯一沉着脸的人是邓布利多，比尔知道他肯定发现了那一点——真挂坠盒里没有了理应在那儿的东西。

第一百三十七章

凤凰社的其他人光凭看是看不出什么的，这还需要许多复杂的魔咒检查，但邓布利多却一眼看出来了，这个挂坠盒里压根没有魂片。

看着曾经的汤姆、现在的伏地魔成长的邓布利多可以说是最了解黑魔王的人之一，他甚至凭借着这种了解可以猜出魂器有哪些——毕竟单纯的广撒网查魂器是很难查出什么的，绝大多数巫师甚至就连魂器是什么都不知道，但邓布利多却猜出了那些魂器分别是什么，有了明确的目标，其他人查起来当然就轻松得多。

他没有猜错，挂坠盒确实理应是真正的魂器，就连雷古勒斯留下的那张羊皮纸上也是这么说的。

但花费大力气得到的魂器里居然没有魂片——它当然不可能是自然消失的，也就是说，有人拿走了魂片。

根据克利切哭哭啼啼、断断续续的描述，当时的雷古勒斯显然没有机会取出魂片，而这只家养小精灵更是什么都不懂，只把它当成雷古勒斯最后的遗物。

如果说第一次前往冈特大宅寻找戒指的行动扑了个空，还有可能是情报失误的话，那么这次无疑确证了有人插手，这个人赶在凤凰社寻找魂器之前，就开始收集魂器了。

——那么，他是在什么时候取出魂片的？

雷古勒斯应该是1979年取魂器的时候身亡，那时候挂坠盒就到了格里莫广场，而当时西里斯已经叛出了家门，守着布莱克老宅的就只有他和雷古勒斯的母亲沃尔布加了，而随着1981年西里斯的入狱和1985年沃尔布加的去世，这幢宅邸直到西里斯逃狱归来为止，一直没有再被人打开过。

可以取出魂片的机会只有三种：第一，在伏地魔放下魂器之后、雷古勒斯取走魂器之前，就已经有人下手了——也就是说，雷古勒斯拿走的本来就是没有了魂片的魂器；第二，是沃尔布加在1979~1985年间取出的；第三，是1994年后，逃狱的西里斯回到布莱克大宅之后的事。

邓布利多首先排除了第二种可能性，以沃尔布加·布莱克的性格来说，这位女巫不太可能关注着被她视为下仆的家养小精灵的一举一动，自然不会知道克利切保存着她小儿子的最后遗物。

而在剩下两种可能之中，邓布利多更偏向于第一种，1994年后在布莱克大宅来往的人都是凤凰社的核心成员，还有哈利这些孩子们——这些人都是可信的，况且邓布利多也想不出他们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此外，那个人是否不但取走了魂片，还对其他魂器下手了呢？

联系到并没有在冈特大宅里的戒指，邓布利多不由这样联想到。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在去年的三强争霸赛最后一场，哈利被带走之后，看到的那个用剑杀掉主魂的神秘斗篷男。

在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瞬间，邓布利多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直觉：就是他！

他不但杀掉了主魂，取走了挂坠盒里的魂片，还很有可能把冈特的戒指也带走了。

——这个人到底是敌是友？

如果是敌方，他为什么要杀掉主魂？如果是友方，他为什么要帮其中一个魂片复活？挂坠盒和戒指里的魂片又怎么样了？是被销毁还是由他再藏起来了？

邓布利多把之前的霍格沃茨学生名单想了好几遍，英国的绝大多数巫师都在霍格沃茨上课——既然对方是在雷古勒斯之前取走魂器的，那么他再怎么年轻也最多就跟雷古勒斯差不多吧——当然，里面没有任何可疑人物，他实在想不出谁可能是那个神秘的斗篷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