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后他只能做出结论，那应该是一个外国巫师，而且年纪至少也有快40岁了。

只是挂坠盒里没有魂片的事，他并没有对其他人说。

一方面是不想打击士气，另一方面，他也实在想不出要如何告诉西里斯这个残酷的事实，他的弟弟以生命换来的魂器，很可能早就没有魂片了，雷古勒斯只是白白送了一条命。

邓布利多收起挂坠盒，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番，几天后又把它送回给了西里斯，告诉他里面的魂片已经被去除。

西里斯很郑重地将它戴到了脖子上。

邓布利多开始继续寻找剩下的魂器的下落，只是他不知道，那些魂器会不会也被那个斗篷男光顾过了？

——比尔也知道邓布利多看出了一些东西。

谎言就像滚雪球一样，永远只会越滚越大。

当年他只是想隐瞒有求必应室的存在，随便向前魔王撒了个小谎，就把自己给套住了，现在为了不让拉文克劳冠冕曝光，也是因为他无法解释自己的一身黑魔法是从何学来，不得不隐瞒真相独自追查魂器。

但是他无法说出来，他的过去中有太多灰色的成分。

他是一个并不完美的勇者。

而这时的卢修斯则在苦恼着。

正如他所想象的那样，他回到食死徒总部的伏地魔庄园之时，他差点被黑魔王杀掉。

这不算什么，不管怎么说，他活了下来，然后为了补偿自己的“过失”，身先士卒地带领着食死徒袭击了不少地方。

让他真正苦恼的是，他根本不应该看在她是纳西莎的姐姐份上，就放贝拉特里克斯这个疯女人进马尔福庄园，用的还是之前黑魔王从他那儿“收缴”过去的门钥匙。

他以为他的小龙会聪明一点，更像个斯莱特林，哪知道他居然像个傻兮兮的格兰芬多，没几句话就被他亲爱的贝拉姨妈撩拨得认为帮黑魔王做事是一种荣耀。

荣耀！

他一开始还没觉察，只是感到德拉科看他的眼神更加敬畏了一点——哦，可惜他敬畏的不是卢修斯这个父亲的威严，而是黑魔王的强大！

直到德拉科用着跟贝拉差不多的目光谈起黑魔王的时候，卢修斯才觉察不对，他铁青着脸让小龙抄十遍马尔福家规，不准使用任何魔法，然后让家养小精灵把抄完家规的小龙叫来书房。

走进书房的德拉科带着一脸疲惫，他抄了一整个晚上的家规。

他的目光之中不再有小时候那种局促，虽然他仍然不知道父亲罚他是为了什么，但至少他看上去像个合格的斯莱特林那样，面上丝毫没有显出任何端倪。

——是的，只是“看上去”而已。

卢修斯嘲讽地笑了笑，这下德拉科有点不安了，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他的父亲很少用这种表情对着他。

卢修斯很清楚，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逆反心理旺盛的时候，如果只是强令他不要再和贝拉以及其他食死徒接触，他一定只是表面答应背地里反抗。

所以他在确认没有第三个生物或者非生物能够监听这个房间内的一切之后，直接开门见山地对他的儿子说道：“——我投靠了邓布利多。”

第一百三十八章

德拉科沉默了一下，张了张嘴，“……父亲，您在……”开玩笑？

但是他的后半句话怎么都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的记忆中卢修斯从没跟他开过玩笑。

“可是父亲……”您不是应该是食死徒的核心吗？辅助黑魔王净化巫师界的血统。

然后他再次把后半句吞了下去，因为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了，在他被罚抄家规之前，自己说了什么话。

德拉科突然有了一种受骗上当的感觉。

周围的人都在告诉他，黑魔王做的是正确的，纯血巫师应该至高无上，混血本身就是二等巫师，而泥巴种那完全是一群辱没了巫师之名的家伙，根本不配在巫师的世界里生存。

而他也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做的才是正确的，虽然有许多愚蠢的巫师无法看到这一点，这说明他们目光短浅——不要紧，他们会以实力征服这群蠢货，然后在未来，所有人会感激他们所做的这一切。

黑魔王和食死徒所做的，就是他的理想。

——但是归根结底，最初将这个理想赋予他的，正是他的父亲，卢修斯·马尔福。

因为仰慕父亲，所以他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达到那样的高度。

而现在，他最仰慕的父亲却告诉他，他投靠了邓布利多——他选择去舔那些蠢货的鞋子，这让他如何接受？

他接受不了。

德拉科沉默了很久，僵着脸问道：“父亲……那么请你告诉我，斯内普教授是否也是凤凰社那一边的？”

他希望听到否定的答案。

但是卢修斯的回答再一次让他失望了，“我以为你知道得很清楚。”

——那么好吧，所以他仰慕的父亲，和最尊敬的教授一起背叛了他。

卢修斯却轻声笑了一下，在听到德拉科问斯内普的时候，他就知道小龙又钻牛角尖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很难得地用一种探讨式的语气问道：“德拉科，你认为食死徒和凤凰社的主张，哪一方是正确的呢？”

“食死徒。”德拉科毫不犹豫地回答，挑衅地看向他的父亲。

出乎他预料的，卢修斯赞许地点了点头，“正确，那么你觉得哪一方的主张更符合我们的利益？”

“……食死徒。”这次回答的时候，德拉科稍微犹疑了一下，因为他预感到这个答案或许会被驳斥。

果然，这次他的父亲摇了摇头，“很遗憾，回答错误。”

卢修斯从自己的座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书房的窗边，视线投向窗外美丽的花园，开始慢慢地讲述，“现在的马尔福是英国纯血贵族之中地位最高的家族，就像当年的布莱克那样。”

“——确实，食死徒的主张让纯血贵族站到巫师界的顶端，可是你搞错了效忠对象，我的小龙，你效忠的是整个纯血贵族的荣耀，还是马尔福的荣耀？”

“马尔福。”德拉科立刻坚定而果断地回答。

卢修斯转过头来，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是我现在所看到的，却是你在试图帮助别人骑到我们头上。”

德拉科的脸色一下气愤地涨红，又一下子刷白，因为他已经领会到了卢修斯的意思。

不错，现在的马尔福家族已经是纯血贵族之中地位最高的一个了，既然已经是最高，那么就不可能再上一步了，既然如此，帮助食死徒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领回一个黑魔王骑在自己头上？——那不是白痴是什么？

“可是，可是……帮助凤凰社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处可得……”

卢修斯看得出他明显的动摇，“至少那不会让我们找回一个主子给自己添堵！……小龙，想想你母亲的家族是如何衰败的？”

现在的时代和当初阿布拉克萨斯加入食死徒、乃至卢修斯年轻时都不一样了。

那个时候纯血贵族中占据最高的是布莱克，马尔福虽然也在第一梯队里占据着一席之地，可一直被布莱克家族压制着。

布莱克家族的那位族长和族长夫人显然脑袋发昏，非要跟着死忠黑魔王，结果他们现在换来了什么？正统继承人死亡，唯一可以继承家族的居然是个格兰芬多的叛逆子，还是阿兹卡班的逃犯。

不错，马尔福家族确实是依靠黑魔王的宠信，乘着布莱克家族自乱阵脚时登顶的，但在他们已经站到顶峰的现在，如果还要继续跟着黑魔王，那无疑就是白痴了。

布莱克的前车之鉴犹在。

“坦白说，我也认同黑魔王的主张是正确的，它对纯血贵族、对所有巫师来说都是有利的，我们有必要分清巫师的血统，不让它继续淡薄下去；而邓布利多的主张虽然和平的多，但他这么做却会让麻瓜不断同化巫师，最后巫师消失，成为麻瓜的一部分——但我效忠的是马尔福，不是黑魔王、不是纯血贵族、也不是所有巫师的未来！”

卢修斯放缓了一点声音，“不要把你想得太伟大，德拉科，还是你想把救世主的名头从哈利·波特手里抢过来，被人称颂一下？”

德拉科咬住了嘴唇，这次他找不出任何可以反驳的话了。

卢修斯说得很清楚，食死徒的主张是正确的，可对马尔福家族没有任何好处，凤凰社的主张是错误的，可至少不会让现状变得更坏。

是的，他效忠的是马尔福，不是别的什么，既然如此，正确或者错误有什么关系？

——只要对马尔福有利就好了。

“……是的，我明白了，父亲。”

卢修斯点点头，“很好，不要听贝拉特里克斯那个疯女人的话，记住，她姓莱斯特兰奇，而你姓马尔福。”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

卢修斯笑，“我认为你应该多用用你的脑子。”

德拉科有些羞愧，虽然他总是试图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可还是忍不住想要依赖父亲，被点明了这一点，让他面部臊红。

他不再问什么了，从书房里出来，他打算好好想想接着该怎么做。

卢修斯看着他走出书房，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还是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小龙，只是以德拉科最能接受的方式来告诉他该如何去做——好吧，这也是为了他的光辉形象。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应该怎么做？

德拉科这么问自己。

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这种问题，因为他的家族地位足以让他在巫师界肆意妄为。

摩金夫人和面前的镜子不断夸奖着说，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帅的小伙，而他的母亲则以挑剔的目光看他穿在身上的袍子。

镜子里的他有着苍白的肤色和铂金短发，来自于优秀遗传的英俊，就算身上穿的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袍子，也无法掩盖他的光彩。

——你已经快要成年了，霍格沃茨六年级，德拉科·马尔福。

他对自己这么说。

背后传来了店门被推开的声音，他转过头——哈利·波特、罗恩·韦斯莱和赫敏·格兰杰，他眯起蓝灰色的眼，如果是平时，这时他一定已经向他们丢出许多讽刺的话语。

但是，不行。

如果让他一定要亲近他们，对不起，他实在是做不到，他的自尊心不允许那样，但他至少能装作他们不存在。

想起之前父亲对他说的那些，他轻轻咬了一下嘴唇，然后装作没看到他们那样，几下扯掉身上的袍子，对边上的纳西莎说道：“就这条吧，妈妈，我们走吧。”

纳西莎的眼神中透露出迷惑，显然她也为儿子的突然转变而惊讶，但她仍然高傲地点点头，签下一张单子让摩金夫人稍后去古灵阁的马尔福金库中取款，袍子送回马尔福庄园。

“嘿，伙计，你瞧我们在这看到了谁？马尔福，你爸爸背后的伤还好吗？”

罗恩和哈利笑了起来。

——什么伤口？

他有些疑惑，当时卢修斯回来时身上早就经过治疗，德拉科和纳西莎甚至不知道他曾经受伤过。

但这并不阻碍德拉科了解到，这一定是某种挑衅。

只是他淡淡地瞥了一眼，然后像是丝毫没有听到那句话一样，跟纳西莎一起从摩金夫人长袍店出去了。

被留下的哈利和罗恩面面相觑，他们也被德拉科奇怪的态度弄懵了。

“肯定有阴谋。”哈利说。

“算了，别管那些了。”罗恩不在乎地摆摆手。

在店门外站着正在聊天的是比尔和海格，今天韦斯莱一家出来做开学前的例行采购，他们也算是孩子们的随行保护人员。

看到他们出来，比尔倒是兴致很好地向他们打了招呼。

“嗨，德拉科，还有马尔福夫人……日安。”

纳西莎装作没听到任何声音，比尔耸了耸肩看向德拉科。

“日安，教授。”德拉科回应道，凤凰社那群人之中比较不让他那么讨厌的人，大概也就只有比尔了，至少他对他搭话不会有任何心理障碍。

如果说刚才那只是惊讶，那么此时，第一次见到儿子对一个格兰芬多如此和颜悦色的纳西莎则是十分惊异了，她停下脚步，不着痕迹地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比尔。

“你们也是来准备新学期的学习用具的？”

德拉科点点头，“是的，教授。”

“……好吧，我也不打扰你们继续购物了，我会很高兴在接下去的N.E.W.T班里看到你的。”

双方道了别，德拉科和纳西莎继续向他们的下一个目标走去。

身后传来了海格的粗嗓门，虽然他看上去是想小声一点的，可惜他的声音半条街都听得见，“比尔，你跟那个家伙很熟？”

比尔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他稍微拉高了一点声音，“别这样海格，他还是个孩子。”

“哦，是的，一个坏透了的孩子，未来的食死徒。”海格咕哝道。

再后面一些的话，他就听不到了，因为他离开那里相当的距离了，对角巷其他的杂音淹没了比尔和海格的对话声。

他有点迷惘，父亲所做的决定都是正确的吗？

至少除了韦斯莱教授，他在凤凰社之中感受不到任何认同之情，只有敌意、审视和疏远。

而就算是韦斯莱教授，也不可能因为亲近他而疏远其他凤凰社。

这时的卢修斯正在马尔福庄园的书房内等待。

他算准了今天纳西莎和小龙都会出门，在昨天发出了邀请函——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很快，一个黑衣的身影通过邀请函上附带的一次性门钥匙到了玄关，由家养小精灵领到楼上。

“西弗勒斯，你看上去过得不错。”他微笑着点头致意。

斯内普嗤之以鼻，直截了当地说道：“收起你的寒暄吧，这种时候找我有什么事？”

卢修斯耸耸肩，“好吧，你带来了吗？我向你请求的那样东西。”

斯内普迟疑地将带着的三瓶魔药放到了桌子上，询问道：“你要复方汤剂做什么？”

在这种双方互相争斗的敏感时刻，和平时期根本用不上的许多魔药开始被一锅锅熬制出来，复方汤剂就是其中之一。

考虑到卢修斯食死徒的身份，斯内普心中的怀疑在不断扩大。

——但如果这是黑魔王的命令，他是无法拒绝的。

“我跟你效忠的对象做了一个小约定，现在正是我履行它的时候。”

斯内普本能地运用起大脑封闭术，虽然他有所预感，卢修斯说的是“你效忠的对象”，而不是“我们效忠的对象”，但他仍然装作迷惑的样子问道：“主人？”

“不，是老蜜蜂。”卢修斯假笑，“西弗勒斯，你手臂上的印记有变化了吗？”

斯内普没有做出任何可疑的动作，只是用一片空茫的双眼紧紧盯着他。

卢修斯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黑魔标记，然后那标记在斯内普的视线之中逐渐淡化，最后完全消失。

“——现在我们是同阵营了。”

斯内普心中一跳，但脸上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不可置否地看着他。

卢修斯轻笑了一下，然后挥了挥蛇杖，三根黑色的头发漂浮到了他身前。

复方汤剂的瓶塞自动打开，然后三根头发分别被加入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