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下——元祖雪月饼
元祖雪月饼  发于:2012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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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你的;也许,人生本来就是一个骗局吧。可是,离,所有的欺骗都是为了一个骗不了自己的理由——

那一个字还梗在喉间不及说出,忽听石门一响,元五抬眸,悚然动容:“离?!”

沉重的石门缓缓的打开一线,一线天光里映出的正是那惦念了千百回的容颜,还来不及看清,他便又是一声大喊:

“水!”

那头,大约是用尽了全力,离殊才将那石门启至半开,原本密闭的潭水一觅得了出处,立时奔涌而出,一股水流倾

泻如浪,迎面扑去,幸好离殊受他提醒有所准备,牢牢抓住了石门把手,这才没被冲走,就这么倚门一喘气的工夫

,大水便漫过了他腰际。

“离,你怎么来了?多多没带你走?哎,你当心点啊——你过来干什么?”他连珠炮似的发问,离殊一概都不予作

答,一步步艰难的跋涉过来,瘦弱的身躯如一茎摇曳的江苇。

元五提心吊胆的见他终于走到了铁栅前,打开了牢门,不由问道:“你哪来的钥匙?”

“咳咳……你废话别那么多……行不行?”离殊终于开了口,跌跌撞撞的走到他面前,给他打开手臂上的铁索。一

只手的束缚一解,他便立刻攥住了那人缠了重重白纱的左手,几乎哽咽:“离……”

离殊转眸,看了他一眼,凤眸深静,看在他眼中却似浑沌天地里开一朵菡萏,只是,那面色太白,唇色太暗,水样

薄唇已然冻得青紫,暗紫落在苍白里,透着种不祥的清素冷艳。

他心一揪,一等他打开了另一只手的锁链,即说声:“钥匙给我。”接过钥匙,便俯身下去,刺骨的冷水转瞬没顶

。他潜在水下,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了脚上的枷锁,随即一个猛子扎出水面——还好,他还在!为何刚才沉入水中那

一瞬,心也有了种沉到水底的感觉?喘息着,他将那人一把揉进怀里,像握住这一生最美又最痛的回忆。被冷水冻

得麻木的身体,感觉不到涟漪轻微的变化——那人的手在水中微微抬起,隔着寒波,终又放下。

差的,永远只是一次相拥的时间。

“你怎么弄到钥匙的?多多呢?”边问,他边扶着离殊往外头淌。

离殊只是淡淡的回答:“他走了。”

那一瞬间,他没有去看他的眼,因怕看见那凤眸深处压抑的感叹,只点了点头:“那我们也得赶快离开这里,这小

子是想诱他叔叔进来水淹七军——哎,对了,离,你是怎么知道这寒潭通着城外暗流的?”

谁知这一问出口又是错了——只听离殊轻笑:“那么多天,你当我真是乱晃的啊?那天一进这水牢,我就发现这里

的水位高了——以前,我不也在这里呆过?”

他想起城破之前,自己为堵悠悠众口,而将他关入地牢之事,虽是出于保护,却还是不禁心中一酸,忙掩饰的说道

:“快走吧,他们大概要开闸了,这水又上来了。”

离殊点点头,修眉深锁,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薄唇更加透紫。

他心中焦急,却也无技可施,只道两人首要是要离开这里,当下一面将他拥进怀里,以自己的微薄体温暖着他,也

帮他阻挡水流阻力,一面加快了步伐。

水流如穷追不舍的野兽,一寸寸的逼近,刺骨冰水像是锋利的犬牙一样啃在身上,连他都不禁上下牙齿瑟瑟打颤,

怀中离殊则已然连呼吸都被咬碎。

“离,不许睡!”他摇晃他,输股内力过去,离殊一省,随即一连串的咳嗽,星点红色如水波里飘零的落花。

他感觉自己的喉里亦有了股腥甜的滋味,却装作什么也没注意到,还是那样大声的说着话:“离,再坚持一会儿,

马上就能出去了,出去咱们就晒太阳,穿棉袄,烤火炉。”

听他说得夸张,离殊不由一笑:“没事,我来之前喝了六碗参汤呢。”

“要死了,那小东西还真舍得砸钱啊!你也真能喝,也不怕火大烧得慌。”他故作轻松,其实是在回避脑海里那些

翻腾的疑问:他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能留了下来?

正说着,忽听得身后一阵万马奔腾似的巨响——不好!难道开闸了?!念头刚一闪,人便被突然涌出的洪流给冲了

出去。

他拼尽了全力死死的抓住了那人,才没被这大水冲散。随着水流载沉载浮了许久,他终于摸到一样可以抓牢的东西

,紧紧的攥住,这才稳定住身形。

“咳咳……”身边离殊一阵低咳接着一阵。

他看着,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半天都忘了该如何行动。

最终,还是离殊先抬起眼,环顾四周:“我们……咳咳,这是被冲到哪里了?”

水流找到了更大的空间,最初的奔涌过后,此时便成了不慌不忙的上涨,像是个暂停修整的武林高手,正积蓄更大

的力量作最后一击。但毕竟能让二人站住了,想一想出路。鄂多城主看看四下,最后目光锁定在右前方的一道石门

上,沉吟道:“这应该墓道的一部分,那道门后面便是墓室。”

离殊起先一怔,随即蹙眉:“你居然是拿古墓来作地牢?”

“你当我愿意啊!”他急忙辩驳,“我又不是什么混世魔王,喜欢修牢房。我恨不得我鄂多太太平平,满城都是好

人,永远都用不上牢房呢,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将就将就呗。”

不知是他话里的哪一句触动了那人的哪一根心弦,只见离殊轻勾唇角:“话倒也不错。”眸中却无半点笑意。

他忙打岔:“那边的路估计已经被水淹了,咱们要想出去只能走这道门了——墓室的右耳房被我改造过,就通着你

住过的那间密室,咱们可以从那里出去。”正说得头头是道,忽然俊脸一垮,“糟了,墓室的门是从里面开的,上

次清理过之后,已经又封死了……”

离殊反倒镇定:“那你们上次是怎么进去的?”

“……”鄂多城主忽然有点脸红,“我上次是挖秘道的时候无意中从那头进去的。这道石门,其实,就未曾打开过

。”

饶是静定内敛如离殊,也不禁微微苦笑。

望着那一笑,他心头忽然出奇宁静,恍惚一种万法归一万流入海的最终解脱。“离……”伸手抚平那人蹙起的眉峰

,他笑笑,“咱俩这也算是合葬了吧?”

凤眸如明月流水,清澈见底的光华,却让人难辨情绪。然而,他却确确实实是听到了离殊轻轻的“嗯”了一声,清

清楚楚。

胸中漫溢,至悲至喜,他几乎就要哭了出来,忙一把抱紧他,掩饰那眸中的烟波流转。

生不同衾,死同穴。

他以为,这便是人间至高至大的幸福……

也不知这般紧拥了多久,忽听离殊道:“石门后面是不是有个石球?”

“是啊,你怎么知道?”自己脑子一片空白时,他居然还一直在思考,大盗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先朝墓室多半都是这样:在石门后的地上挖一条轨道,上面放一石球,封门时将球放入轨道,石球便顺轨而滑,

而将石门顶死。”离殊抬睫相望,“只要能找到一根能从门缝里伸进去的铁丝之类,便能打开石门。”见他仍直直

的瞪着自己,以为他还不懂,离殊便又解释道:“只要用铁丝做一个环将那石球套住,本来就有水已经渗了进去,

借助水力,应该不难将石球稍稍抬起,只要这么一抬,它便能被推出轨道,石门自然就能从这头推开了。”

却不知那凝望后面藏了多少叹息多少心殇:他情愿从未见过这样的风芒!他情愿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看看书写写字

的书生,而不愿一次次的见识这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钟灵毓秀。木秀于林,怎不遭天妒?这般明慧清朗,这污浊人世

如何能容得下这明净神光?!就连自己,又如何能够得着,配得上……

“元五?”

千回百转的心思如何能与人说?他忙回过神来,点头道:“对,就这么办!”

“但上哪里去找铁丝?”

这回倒是大盗笑得镇定自若:“你忘了,这里是地牢啊,这种东西怎会没有?这样,我潜回去找找。”

“这……”

他伸指封住那人的话语,同时将那人眸里的担忧印在自己心里,温热的气息拂在那冰冷的颊上:“你放心,我水性

好着呢。你自己当心,在这里等我。”

离殊垂睫,点了点头。

“得罪了。”怕他被水冲走,他解下腰带,柔柔绕过他腰际,系在石壁上嵌的铁环上,拉了拉,确定结实后,即转

身走入了滔滔洪流,并不回望。

幸运的是没潜出多远,就被他找到了需要的东西,连忙游回来,露出水面时,这头水已快没至了人下巴。离殊看见

他,已然连微笑的力气都没有,他忙一股内力送了过去,才勉强护住他心口的一点热气。

事不宜迟,他忙将铁丝弯成环,从门缝里送了过去,钻入水下,屏息试了好几次,才终于套住了那石球。然而那石

球沉重,却是极难托起。

“我帮你吧。”在他第三次徒劳无功的浮出水面的时候,离殊道。

“不行!你看不起我啊?”他不假思索的回绝。

离殊冷笑:“你想拿人命逞强?”

他立时哑了声,离殊便也跟着潜到了水下来,一人托石球,一人推门。

望着水下那几乎与冰水一色的容颜,他心一横,用尽全力,只听门后咣的一声,连忙和那人一起猛推,石门应力而

开,水流哗的将他俩冲进了墓室。

猛烈的大潮在他还未来得及握住他手之前,将彼此冲散。他拼命拨开水流寻找,终于看见了那抹身影,随波逐流,

长发四散,水草般起伏蜿蜒。他飞一般冲过去攥住了他,浮出水面,只见青羽低垂,水滴从那疏密有致的缝隙中滑

过,下面那双微微上挑凤眸似乎已永远不会再睁开。

“离!”他不顾一切的喊,那人不醒,反倒自己呛进了一大口湿冷的空气。这一呛倒是提醒了他,他深吸了口气,

覆上了那褪色的唇瓣。

相濡以沫,是不是所有缠绵亲吻的最初起源?

将自己的气息,自己的热量,自己的一切都统统给他,让彼此的生命血肉相连。

离殊低咳数声,终于睁开了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那人喜悦的脸,一瞬迷茫——

四周都是冰冷的,刚才唇上的确实是唯一的暖。

连累得眼眶里,差点就要有什么也跟着潮暖起来。

却终还是对面那人不争气的抢先红了眼眶——

元五像要将他揉进胸膛里藏着一样箍紧了他:“离,你吓死我了。”

不知怎的,听到这话,心还是奇异的抽搐了一下,离殊吸了口气,压下那隐痛,道:“好了,我没事了。咱们还是

快出去吧。”

“好!”他立刻答应,启动机关,打开了通往密室的通道,一路被水冲得跌跌撞撞,也不知跋涉了多久,终于,看

见了外面的蓝天。

掩住密室石门,走进熟悉的庭院,他仰天倒在了干燥的雪地上,长长舒出口气:“咱们终于出来了,离——”抬手

想揽过那一起逃出生天的人,却不料捞了个空,慌忙转眸:“离?”

离殊其实就在他身边,席地而坐,双膝拢在身前,因为畏寒的缘故,双手紧环着双肩,脸侧转着。从他的角度望去

,那般清高淡定的人儿竟难得的露出一丝孩子气的脆弱,只是,清瘦的脊背仍如风荷标举,隔绝了所有被探询被接

近的可能,永远的,他在岸上,他在水中央。

只能静静的,屏息凝望,生怕一丝风便会吹散了那哀婉绝艳的王者之香,看见那单薄的唇角一抹微笑如幽兰淡淡绽

放。

不由随着他的目光望去——

远远的,冰天雪地里,一剪寒梅兀自绽放。

他坐了起来,只见身边素白容颜上,长翎样的修眉一点点展开,一笑里,恍见光阴舒卷如漫漫长练,点点掠过半世

云烟,离殊神色异常宁定安详,仿佛也如他像个局外人样,看过这一生云卷云舒,花落花开。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哪怕明知是握不牢的镜中花,水中月,手指有如触抚上古留存的琴弦,轻轻的带着颤抖,放在

那瘦削的肩。

离殊转过脸来,唇嫣如枫,眸清似水。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一个他,不知是从那些他触及不到的过往里走出,还是要往那将来不能预知的岁月里走去——纯

净如云,明秀似月——一缕轻烟一缕魂。难道,这才是那沉敛凤眸之下深藏的本真?

“真美啊,是不是?”离殊对他笑笑。

他下意识的点头。

离殊便又转过了身去。

一转身就好像是要离去的错觉,他一把握住了他肩,离殊吃痛的嗯了一声,他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忙掩饰道:“

我去给你摘来,好不好?”

“不。”他轻咳了几声,“摘下来便成了死物,明年便没有这美景了。”话音未落便转成了一阵嘶哑的咳。

他靠过去,将他紧紧搂住,看见他掩口的衣袖上飞溅上点点殷红,忽然明白了方才那唇上明艳是来自何处——是谁

说岁岁年年花相似,今朝花落明年又放,一年年总是冬去春又来,明年依旧会花满枝稍水流长……

“离,我们走,离开这里,天涯海角。”也不等那人回答,他便将他抱起。

却被他用力一挣,离殊抬眸:“等等,你不管其他人了?”

他眉棱抽搐了一下,还是出言道:“顾不得那么多了,救你出去要紧——离?!”话没说完,颊上便挨了重重一下

甩了他一巴掌的人冷冷看着他:“放我下来。”

他看见凤眸里刚亮起来的星火又一点点的寂灭,其中静得骇人的却正是那一片墨色的海。他不得不放下了他,在那

片沧海卷起惊涛骇浪之前,他先波涛汹涌的全喊了出来:“你要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认了。是,是我自私,

我狼心狗肺,我置全城性命而不顾!但离,你也听听我是怎么想的好不好?我不单单是什么城主,我更是天下第一

的大盗。城主身上有责任有义务,可大盗身上没有!大盗只知道他要守护着他这辈子偷来的最大的宝贝躲到安全的

地方去!他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管,他只要他的宝贝能平平安安。他就是这么狭隘,这么自私,他心眼就是这么

一点点小!”

沉静的海果然掀起了滔天的浪,然而又在转瞬之间云散烟消,青羽垂掩,那一颦一笑以及刹那的犹豫都仿佛只是人

的错觉,长睫再舒时,离殊眼中已无星点波澜,只淡淡一笑,转身便走:“我没时间和你罗唆,我还要赶着救人。

“离!”他一把拉住他。

他转过眸来,眼底无风无浪:“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就放手。我不是一件物品,可以谁说要保护就保护,要占有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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