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天引 上——live
live  发于:2012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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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闻驹马嘶鸣,将军抬头去看,便见海水分道,九匹神骏无匹、通体雪白的龙驹踏水而来,其背后拖了一辆金銮玉

舆,黄金为铸,鸾鸟含铃,紫玉车舆,奢华无比。两旁虾兵蟹将护卫,车舆之后巡海夜叉紧随。

将军神色一变。

水域遭血腥所污,尚未及清理,眼见车队便要被铺天盖地而来的血腥所覆。

他翻手腰后,一道金光旋空而展,手上已多了一杆寒铁方天戟。

重达千斤的方天戟在他一挥之下,魁气破浪而出,化作螺旋,水龙卷眨眼之间将带了腥血的海水系数卷离海底,喷

出海面化作血雾。

金銮玉舆安然无恙,疾驰而至,于荒渊之下策停。

将军收了方天戟,稳步走到舆前。玉帘阻隔,只能勉强看到里面的人影,约莫可见里面相当高大的身影,以及金黄

镶龙的袍摆。

他于舆前施礼:“丈螭参见陛下。”

“免礼。”舆中之人声线沉稳带磁,只是一句吩咐,便足令人尊其命令不敢忤逆。

龙族将军丈螭起身,道:“荒渊之地寒气极重,陛下其实不必亲自前来。”

“爱卿多虑,连这点寒气都抵受不了,朕这个东海之主可真是白当了。”

玉帘拨开,一名高大俊颀的男子从车舆下来,此人头戴金冠身穿蟒袍,一双剑眉毛浅带白,龙族特有的金睛双瞳烁

烁有神,看起来年过不惑,但气势隐有龙族凛然神威。

来者,正是东海之主——龙王敖广。

丈螭束手一旁,恭敬禀道:“启禀陛下,微臣已遵照旨意处置逆贼。”略顿,继而曰,“是否……即日流放北溟海

?”

即便血气被丈螭强行驱散,但荒渊之下仍是一片惨烈,北溟海森寒无比,被剥去鳞甲的鲲鱼如同失去了屏障,只怕

这般流放,能活下去的只在少数。然而龙王眼中却无半分怜悯之色,他只是看了那些剜尽百目,敲碎长骨的巨鲲一

眼,便回过头来,微笑地看着身旁的龙族将军:“爱卿莫非是可怜这些逆贼?”

“微臣不敢。”

丈螭连忙单膝下跪。

东海龙王并未责怪,龙目俯瞰渊下,仿佛下面躺着的巨鲲不过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块:“四海之域,乃我龙族所

辖,岂容他族肆虐?!”

黄金龙袍随水飘动,威煞之气弥漫而出,龙王震怒,只吓得虾兵蟹将纷纷跪拜。

龙王抬头,看向头顶海面所挂之阳,金睛暴绽噬人神采:“朕要这三界六域,与龙族为敌者,必先知我熬广之名,

而惧东海之威!!”

“陛下圣明!”

丈螭心神大震,此时方知龙王真意,而一众虾兵蟹将更是臣服当场。

“敖广,久别千年,还道你已懂得韬光养晦,不想还是耐不住凶骜之性。”

“何人放肆!?”丈螭闻声暴起,手中化出方天戟牢牢护在龙王身前。

但见本来无物的虚空水域突然泛起漩涡,黑砂如龙自地而起,盘旋间化作一个人形。

丈螭乃号令东海十万水师的将军,实力自然不弱,然而此人竟能悄然靠近而不叫他察觉,其能之高已是匪夷所思,

更叫他诧异之处,乃是面前黑砂人形隐隐散发出一股迫人气势,四周水族莫说靠近,便连看也不敢多看一眼。

天底下,唯有龙王驾临,方能令百万水族低头,这人,到底是谁?!

反倒是东海龙王并无半点诧异,仿佛早有所料,道:“我龙族本就是食荤的鳞兽,凶骜乃天性所在,跟那些装模作

样吃日月精华的仙人自是不同。”他拍了丈螭的肩膀,吩咐道,“你且退开一旁。”

“陛下!!”这黑砂人形一看就知是妖物所化,丈螭又岂能让龙王与他独处?!

然而东海龙王却一反常态,斥道:“放肆!!退下!”

丈螭不由一惊,自知失态,连忙退开十丈之外,更吩咐其余水族不得靠近。

那黑砂人形模糊的嘴角挑起一个笑容:“你叱他退开,莫是不想他知道堂堂东海龙君,竟与逆天妖龙有所瓜葛?”

“应君多虑。”东海龙王神色不变。

此时他二人与众水族相隔甚远,一是皇袍金冠尊贵无比,一个黑砂化形妖异带威,绝非同道之人却又看来稔熟非常

,仿佛早在万年之前已是至交。

“鲲族作乱,想必也是应君的手笔?”

“东海有龙王坐镇,区区鲲族,也掀不起大浪。”

龙王金睛一冷:“巨鲲入海,祸害无数东海水族性命,这一点,应君可曾想过?”

应龙却笑了:“昔日屠尽螭龙,灭杀金鳌的凶海龙王,如今怎变得如此悲天悯人?”

“本王既为东海之主,自不愿见海中生灵受戮,应君亦是一方龙王,当明白本王心思。”

“逆天犯上,本座早弃了龙王尊位。”

东海龙王闻言,语息略顿,而后漏出一声叹息:“天命难违,我也早劝你莫作无为之举。”

“无为与否,本座自有定论。”水波略动,黑砂人形稍移身影,“此来,乃为讨还当日寄放在龙王殿内的东西。”

东海龙王闻言,神色略变,并未立即作答。

半晌,方道:“当年你留下此物,便是对天地生灵尚存一丝善念。如今取回,却是为何?”

“龙君错了。”

“错了?”

“若存善念,当年岂有逆天之举?”

东海龙王叹息摇头:“既然应君心意已定,寄存之物自当奉还。”

龙王抬指点于左目,口中念动法诀,左目之中金睛光华爆绽,光华之烈,若剑刺目,如日坠海,附近水族均被光亮

刺得不能视物。

东海龙王以指自左目中移出一团金光,盈于掌心,光华流转,隐约间,但见其中仿有两轮弯月旋转翻滚,此时海底

如有地龙翻身,微微震动,波生暗涌四周荡开。龙王将此物交与应龙,那团金光一触黑砂,嗡声大作,波动更剧,

更生出一卷逆水而上的漩涡。

东海龙王稳立漩涡之中,一身龙袍亦被浪涌掀扬而起,最靠近的水族便是遭殃了,当即被冲了个东倒西歪,唯有那

龙将军丈螭勉强支撑。

应龙控了此物,黑砂的面孔撩起一丝明显的笑意,轻叱道:“璧噬,岚磬,不认得主子了么?”

光芒骤然飞碎而散,本来拳头大小的光中之物形体暴长,但见此物竟是一对兵器!达三尺之长,骤一看去,每者各

有一大一小双月交叠,其状如钺,然而兵刃浑体锋利,竟无可把握之柄位,虚空中以应龙手掌为轴,交相旋转,错

体而过却并无丝毫碰撞。刃身折射钢色亮华之中,一者隐现日火流华,一者暗带夜阎魅影,更隐隐能闻石磬之音。

乾坤之初,混沌玄黄,始生混沌天神,其法力无边,无所不在,然天地未分,既无昼夜,亦无晨昏,人祖盘古执凿

与斧,开天辟地,破开乾坤,而至混沌初开,天地两极。混沌之神亦随之而分,一气曰乾飞升天极为阳,一气曰坤

下坠渊层为阴。经万年,而凝为一双惊世神兵。

而上古神应龙,正是这双神兵的主人。

神兵现世,天地震荡,海水汹涌澎湃,海面之上更是落下旱天雷,电光大作。

东海龙王立于一旁,此时再看他的左目,竟见已是失去金睛之色,瞳孔僵冷,灰败黯淡,赫然是一只早已废掉的眼

睛!然东海龙王却并不在意,他只是看着那认了主的兵器,问:“应君重执兵刃,未知意欲何为?”

应龙略略侧首似看向东海龙王,黑砂人面并无眼目,然而龙王却觉仿佛被那双邪魅的眼睛盯住,不由心底升起丝丝

凉意。

“你不会当真以为天帝会因锁妖塔里面数百妖物而大动干戈吧?”

“……”

“昔不周山为共工所毁,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复,地不周载,女娲神断鳌足以立四极,舍身补天。然而天地为

上神盘古撑开,鳌足何能承载塌天之重,遂天帝以中央之极——昆仑丘为基,灵珠为辅,立下擎天铁柱。”

东海龙王立下愕然:“莫非那锁妖塔……”

“飞星破塔,擎天铁柱即断。”应龙玩味地看着手中翻滚的兵刃,“剩下的不过是不堪一击的四极鳌足”

“你……”东海龙王拳头一紧,“你要灭天?!”

中极擎天之柱已失,再断支撑四极之鳌足,必定天塌地陷,再现当初四极尽毁,九州裂地的惨状。届时无论天宫人

间、妖域魔界,均难逃大限之劫!!

然而应龙只是若有所思地玩弄着手中的双钺兵刃。

“不。”

只见他突然翻手一覆,双钺收形摄入掌中不见踪影,适才几乎翻江倒海的震荡也瞬间消失,海中平静如昔,完全不

似曾有神兵现世。

“本座只是想看看,可有人能以一己之力扭转天命。”

“如若没有?”

黑砂拔地而起,化作一尾巨龙咆哮而去。

“如若天地当亡,本座自不吝助其一臂之力。”

第九章:南极御宫邀君约,石柱蟠龙玄铁卫

果不其然。

九十九层之顶,已是人去楼空。

天枢默默看着徒余段段断链的塔室,心头不由一震。当年为囚禁这条上古妖龙,他不惜耗损星元以链网法阵将其禁

锢,就算妖龙能以分身之术暂离锁妖塔,但真身却始终无法逃脱。

然而……

他捡起一截锁链,切口干净利落。

天枢不由心中暗忖,好厉害的兵器!!

能将这法阵彻底击碎,必定是上古神兵。而应龙手中的兵器,与他手中这柄盘古凿,只在伯仲之间。

应龙,果然尚有未尽之力……

如今他毁阵而去,凡间只怕自此多事!

天枢略垂眉,锐意自目中一闪而逝。

但见他袍袖一收,劲风席卷塔室。既然法阵已破,留来何用?

塔内曾牢牢困锁大妖两千年长的锁链,在劲风之中脆如枯槁之木,顷刻碎裂化尘。地上散落的妖兽白骨也难幸免,

化作齑粉吹散无踪。

不过眨眼之间,这阴森晦暗的囚室已被扫得干干净净,四壁皆空,一点痕迹都不留。

天枢收回法术,正要离去,却忽然察觉南墙壁上隐约有些痕迹,走近去看,便见石壁之上原来还留了字。写字之人

手劲奇重,字体透入石壁三分之深,与其说写,还不如说刻。

但见上书道:“昔金鳌灭族,遗下宝珠一枚,本欲赠君以表临别之意。奈何候君多时,久未见归,故先行一步,于

南御行宫恭候大驾。”

虽未署名,但能在这锁妖塔顶留字,这语气更是飞扬跋扈者,除应龙之外,不作他人想。

天枢皱眉。

锁妖塔里的妖怪逃出生天后,均是各寻匿处,隐踪藏身,便是四出肆虐,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以免遭天域仙人追

捕擒杀。

然而这应龙王,不仅留下去向,更以珠为诱,邀他一行。

锁妖塔破了,应龙是高兴还来不及,岂会愿意真心献上宝珠,以助塑塔之用。可若说是陷阱,却亦未免挖得太过明

显。

到底是何用心,便连天枢亦一时未能摸透。

金鳌乃海中巨兽,上古之时曾担负岱舆、员峤、方壶、瀛州、蓬莱这五座仙山于东海域,免受浪汐漂移之苦,然后

不知何故与螭族起事欲取龙族而代之,东海龙王敖广率兵镇压,灭尽鳌、螭两族。

看来这所谓的鳌族秘宝,落在应龙手中亦非空穴来风。

如此,去是不去?

他犹自看着墙上那副嚣张无我的“请柬”。

字中所言,笃定之意尤甚,看定他必然成行。

“轰隆——”

手一抬,轻易毁去。

很好,应龙王。

本君便要看看,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塔外鸾鸟高鸣,绕塔飞翔的苍辂也似乎被吓了一跳,见天枢身形重现,便展翅飞近,天枢轻身跃离塔室,落在鸾背

之上。

“去南方。”

南地自古丰水,而见河汊纵横交错,湖泊星罗棋布,丘陵河谷分布其中。

只是伏旱期长,盛夏之时,烈日当空,直把人照得头昏眼花。

突然天空中密云拢集,适才还晒得石头发白的日光骤然被遮了个严严实实,如同入夜一般,雷声如同藏在被中被敲

响的闷鼓,滚滚而震,电光在重叠的云层深处闪现,刹那间,仿佛可以看到云层深处,有龙影上下翻飞,啸声与雷

鸣同起。

最后一道仿佛能劈开长空的电闪,雷声震动大地,瓢泼大雨从天而降,一时间风卷山林,暴雨如箭,地表被冲刷一

净,可知这雨势何其暴烈。

深山重谷之中,有隐于山林之宝殿,此殿依山而建,自山腰而至顶覆压而兴,气势磅礴,更有一条长达数里的笔直

见陡之石阶从山麓直指正门,入此门必形似垂首,无可仰目而观者。

骤见云开雨收,一尾双翅巨龙破云而出,于天顶狂啸一声,从天而降,落地一刻,光华骤闪,已化作人形模样。

正是玄袍长摆金龙绣,塔高难囚帝君威。

来人回过身来,抬目来看这巍峨宫殿。

此殿,正是应龙居所——南御行宫!

自助轩辕黄帝灭蚩尤,应龙不复上天,便择南极之地灵山僻壤,兴此行宫而居。

只是自被困于锁妖塔,两千年长,不曾踏足此地。

南越之地本是瘴气极重,但这山中有一股清风,于山麓而上驱散雾湿瘴息。

日光明媚,山中林荫叠翠,有龙息盘踞,这山中自没有恶兽喧嚣,鸟兽安详生活,只是这宫殿实在太过安静,除了

偶尔落于庭阶之上的小麻雀唧唧轻鸣,便再没有一点声息。

千年风蚀,就算不被埋于尘土之下,这金漆画璧,琉璃绿瓦,亦未免褪色而旧,便是挂在角落的夜明珠,也见蒙尘

失华。

惟有直通内殿的大廊两道,一根根浮透雕蟠龙巨石柱不曾有半点变化,威武肃穆,如列道两旁的卫士。

应龙只是抬眉一笑,抬足步入殿中。

肉眼看不到的波动在殿中回荡,仿佛惊醒了什么。当中一根蟠龙柱上那尾张牙舞爪的石龙竟出现龟裂之痕,石片如

蛋壳一般片片剥落,露出金黄鳞色!

“何人擅闯龙宫宝殿?!”

石破天惊,一尾金龙从蟠龙柱上扑出,游于殿顶半空,张牙舞爪,随时便要扑下来撕碎私闯宝殿之人。

应龙略是停步,并未抬头去看,只淡淡言道:“雎翊,本座说过,擅入行宫者死。以后若有来者,不必多问,直接

杀了。”

话中狠戾,因其语意之轻描淡写,更多了几分肃杀之意。

那金龙闻言顿时止了啸声,龙目圆瞪,等他看清来人,猛然向地面扑来,一个翻身,化作一身玄铁铠甲的卫士。

玄铁甲卫单膝落地,狂喜之色溢于言表:“龙主!”

“嗯。”

应龙只是略略点头。

这名玄铁甲卫侧手一翻,一卷金光自其握紧的拳中化出,变作一柄镔铁长戈,但见他以戈身往地上使力一点,殿内

顿时荡起龙吟之声,声音之壮堪如百龙同啸,刹那间两列柱上所盘踞之石龙纷纷弓身而起,爪抬尾摆,剥离柱身。

石屑纷飞之中,骤见龙影狂舞,赤金白银、靛蓝绀青,而后化作道道金光从天而降,落在应龙身前,一一化作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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