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慧手指点点俞厅二秘，“不仗义啊！”

“死小子！”二秘笑骂了一声，看来传闻有时候也是能信的，失忆后的秦晓慧是比以前要有幽默感多了。

审讯室里，外号“三哥”的张国华正在吃饭。

秦晓慧进来后，看了这个恶徒一眼，看上去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没想到却是个有胆子拿枪杀武警的亡命徒。

张国华也抬头看这个刚进来的警察，秦晓慧给他的第一印象是，这人不像个警察。至少张国华没看过一脸懒散，走路晃着膀子的警察。

“赶紧吃吧，”秦晓慧看张国华盯着自己看，便对这恶徒道：“牢里的伙食可比不上这里的，说不定明年的哪天就是忌日了，有吃就多吃点。”

这也不像是从一个警察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张国华把饭盒往外一推，说：“吃饱了。”

有负责警戒的小警官上来把盒饭和汤碗都收走了。

张国华就说：“你们警察原来还要干店小二的活啊，这样去外面当个服务员不更好？这姿式动作还挺标准的，哎，小警察，你以前是不是也学过端盘子啊？”

小警官没有理会张国华的挑衅，转身拿着收拾下来的东西往外走。

“会收个盘子就是服务员了？”秦晓慧却不是个肯吃亏的，开口道：“还有能两条腿走路的狗呢，那就是人了？看你也是大专的文凭，落到这一步，还得怪你自己没见识啊。”

张国华咧开嘴冲秦晓慧笑，一嘴的白牙，在审讯室的日光灯下，看着很瘆人，“你这个小警察比他们有意思，”他用目光扫一遍审讯室里的其他警官。

秦晓慧说：“那是因为他们还把你当人看。”

俞厅这时到了外面的观察室。

“那你们就不用再费事了，”审讯室里的张国华说道：“我没什么可说的。”

秦晓慧说：“我们拿工资就得干活，你其实说不说都一样，看看你的通信记录，银行卡的记录，再问问你身边的人，这年头你还怕我们找不到人？”

张国华看着秦晓慧，仍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但目光足够凶狠。

秦晓慧开始发烟，里面的四个警官人手一根。

“看来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二秘在观察室里跟俞厅道。

俞厅说：“再等一下。”

秦晓慧抽着烟，对张国华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昨天晚上你开枪后，有没有真正打到人？”

“什么意思？”张国华问。

“如果没有，你也不一定是死刑，判个死缓也不是不可能，”秦晓慧说道：“当时那么乱，你也不知道自己打出去的子弹打到了谁吧？我们这里正在做弹道分析，等结果出来看看吧。”

张国华说：“死刑跟死缓有什么区别吗？”

秦晓慧说：“一个是死，一个是活，你说这区别大不大？”

张国华就说：“生不如死，那还不如去死。”

看来这人还是有点文化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这个就由不得你了，这是法治社会，要看法院怎么判你，”秦晓慧一副为张国华着想的样子，“要是你的子弹没打到人，你也知道现在我们国家在慎用死刑，你能不能死的了，还两说。”

张国华的表情有点不淡定了。

秦晓慧也不喘口气，接着道：“你要死不掉那就麻烦了啊，把牢底坐穿，这也是有讲究的哦。在外面里你是三哥，进去后成三孙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张国华嘿嘿笑了两声，但眼底已经透出了慌乱，“小警察，你以为我没吃过牢饭？”

秦晓慧说：“那你应该知道监狱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还是为自己打算一下吧，混黑道，见光死啊，你的六爷已经自身难保了。”

“你以为你们能抓住六爷？”张国华破功了。

秦晓慧说：“他对你们来说是大哥，是爷，对他的上线来说，还不就是小弟？你们能把冯娟砍成三段，你以为大大老板不会把他砍成三段？别告诉我你的六爷，是地球头号黑帮教父啊。”

“把晓慧叫出来，”俞厅听到这里，知道差不多了，跟二秘说道：“不能把人说疯了。”

秦晓慧被叫出了审讯室，这才发现俞厅也在，马上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好像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俞厅笑着对秦晓慧道：“这套审讯的手段是谁教的？”

大理寺，还有电视剧，秦晓慧在心里说了一句，嘴上却道：“学校里都教过的。”

俞厅说：“犯罪心理学？”

秦晓慧听说过这个名词，说的是什么他就不知道了，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心里却在想，这老小子到底要干什么啊？干嘛盯着我呢？

俞厅道：“来，晓慧，我们去外面说会儿话。”

秦晓慧回头看审讯室里的张国华。

“被你这么一吓，我看这人差不多该松口了，”俞厅对秦晓慧笑道：“你不用管这里了，跟我走吧。”

“去哪里啊？”秦晓慧问，这人说话怎么老是这么歧义呢？

“我们去办公室谈，”俞厅几乎是拉着秦晓慧的手，把这个对他心怀戒心的下属给拉走了。

谈个屁啊！秦晓慧在心里鬼叫，有这工夫，你不如去查查队伍里谁是人谁是鬼呢！

57、有人要杀咪咪？

秦晓慧这天晚上八点钟才回到半山园的小家里，陪俞厅长陪了一个下午，让秦晓慧感觉度日如年。这位不愧是不靠任何后台，全凭一己之力坐上省公安厅副厅长的人，全身上下看似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其实时时刻刻都在挖坑下套诱你往下跳。秦晓慧在摸不清这人底细的情况下，就只能装傻充愣，这玩意一时半刻还行，一个下午装B装下来，秦晓慧觉得自己至少减了十年的寿。

“秦晓慧！”秦喜这两天不上幼儿园，倒是称心如意了，看到拿钥匙开门的亲老子后，就大喊了一声。

秦晓慧看到这儿子，就挂着脸说：“你怎么在这里？”

秦喜把小舌头吐出来多长地对着秦晓慧。

秦晓慧换了拖脚走进来，照着秦喜的小屁股就来了一脚，说：“你当你吊死鬼呢？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秦喜转身就往大卧室跑，边跑边说：“秦晓慧，你是个坏人！”

肖南从卧室走了出来，把正往卧室里冲的秦喜一拦，抱了起来。

秦晓慧在后面喊：“我再不是好人也是你老子！”

“你回来了，”肖南跟秦晓慧打招呼。

秦晓慧把外套往沙发上一扔，说：“回来了，童莫怎么样啊？”

肖南说：“刚醒。”

秦晓慧就说：“我去看看他，今天是不是又好一点了？能说话了吗？”

肖南抱着秦喜跟在秦晓慧后面又回到大卧室里。

“童莫！”秦晓慧站在童莫跟前，边喊边跟半躺在床上的童莫摇着手，“我是秦晓慧啊，我回来了！还记得我不？”

童莫看向秦晓慧，无神的眼睛里透出几丝笑意。

“今天感觉怎么样？”秦晓慧看童莫这样，就认定童莫是认得他了，往童莫身边的空处一坐，笑着问童莫道。

童莫就只是看着秦晓慧。

“应该是不疼了吧？”秦晓慧说：“不疼就摇个头啊。”

秦喜从肖南身上下来，动作麻利地爬上了床，猴在了秦晓慧的身上，说：“秦晓慧，童童为什么都不说话呢？”

“你喊他什么？”秦晓慧瞪起了眼睛。

“童童，”秦喜口齿极其清楚地说了两个字出来。

肖南在一旁无可奈何道：“我也不知道小喜怎么就喊童莫喊上童童了。”

“这是童伯伯！”秦晓慧训儿子道：“你算老几啊，喊人童童？”

秦喜从秦晓慧身上下来，就要去趴童莫，“童童，他就是秦晓慧！很坏吧？”

秦晓慧把秦喜拽了回来，指着窗户跟秦喜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请你坐飞机！”

秦喜眨两下眼睛，说：“什么飞机？”

“我把窗户开下来，把你往外面一扔，你就坐上飞机了！”秦晓慧唬儿子道。

只可惜秦喜没听明白，撅着嘴道：“这里又没有飞机。”

“滚蛋吧，你！”秦晓慧把秦喜推到床下的地毯上去了，“整个儿一个弱智！”

“你才是笨蛋！”秦喜对秦晓慧从来就是不怕的，听秦晓慧骂他，马上就坐在地毯上回嘴道：“连爷爷都说你是笨蛋！”

“我削你啊！”秦晓慧抬手作势要打。

“爷爷会抽你的！”秦喜不甘示弱道：“他说你从小就欠抽！”

这什么老子啊？秦晓慧在心里吐秦参谋长的槽，有这么拆亲儿子的台的吗？

“呵呵，”这时一声极低的笑声从床上传了出来。

秦喜还在地上冲秦晓慧示威般地做着鬼脸，秦晓慧和肖南却都又惊又喜地看向了童莫，刚刚那声笑声是童莫发出来的，他们两个人都听到了，那就不是幻听了。

“童莫，”肖南双手扶住了童莫的肩膀，问脸上还带着笑容的童莫道：“你能听懂我们的话是不是？”

秦晓慧也把头凑近了童莫说：“你也认为我这个儿子没养头吧？”

童莫笑起来眼睛是弯弯地，嘴角两边一边一个深深的酒窝，明明是一个成年人，却偏偏可爱到不行。

“童童笑了哦！”秦喜也趴在了床沿上，拍着两个小手，跟童莫对笑。

“这嘴角是不是又有伤口了？”秦晓慧这时注意到了童莫的嘴角有一小块红肉露在了外面，也没多想，就伸手去碰了一下。

肖南说：“岳酝说童莫有点上火，所以嘴角有点发炎，说是人参要停几……”

童莫突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秦晓慧的手，他这个动作让肖南的话没能再说下去，让秦晓慧的手僵在了原处。童莫脸上的笑容也变了质，他看着秦晓慧笑，像是在讨好秦晓慧一般。

秦晓慧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抽痛起来。

肖南背过身去半天才又转过来，木着一张脸跟秦晓慧道：“他这动作改不过来，岳酝说这是他的应激反应，说他可能是被人打怕了。”

“他又不是心理医生，”秦晓慧轻轻拍了拍童莫的脸，对肖南说：“你别听他胡扯。童莫会好的，你得给他时间，慢慢会好的。他知道我们不会害他，你走了他知道找你，刚刚也能笑出声来了，那个笑容不是刻意做出来的，你还怕他好不起来？”

肖南没有吱声，只是看着童莫，不出声地叹了一口气。这些年煎熬下来，他早已没有了秦晓慧的乐观。

秦晓慧安慰肖南道：“你都等了他六年了，现在童莫就在你身边了，你还求什么呢？童莫会好起来的。”

“我没事，”肖南道：“我只求童莫不要再有事。”

“忘了说了，梁大路被我们抓了，”秦晓慧这时道。

肖南说：“梁大路是谁？”

“那天花十来万买了童莫三天的那个混蛋啊。”

“抓起来了？”肖南马上就紧张了起来，“队里知道童莫的事了？”

“我能干这事吗？”秦晓慧说：“人是市局抓的，现在关在省厅积极协助我们警方争取宽大处理呢。”

肖南说：“这是怎么回事？”

秦晓慧把昨天到今天发生的这些事，都跟肖南说了一遍，“这是为民除害，也是为童莫出口气！”秦晓慧最后还道：“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弄死那个混蛋！”

肖南也坐在了床沿上，把秦晓慧的话想了半天，说：“怎么这么乱呢？”

“不乱啊，”秦晓慧说：“办那个拍卖会的就是这个外号叫六爷的人，童莫被我们救出来之前，一定是受这个六爷控制的。梁大路一定是靠着这个六爷撑腰才发了家的。六爷这帮人一定是一个贩毒团伙，手上还有枪，团伙成员不怕死的占多数。他是怎么得到童莫的？是不是跟你们当年的那个任务有关？这就是我们下面要查的事了。”

肖南说：“童莫也许是被转手的，这个六爷跟抓我们的那伙人也许没有关系。”

“我们可以通过这个六爷再找上家啊，一层层往上找，总能找到的，”秦晓慧说道：“这就叫顺藤摸瓜，就跟你等童莫康复一样，这事不能急，要一步步来。”

肖南点头认同秦晓慧的话，他给予这个人信任是对的。

客厅里传来了秦晓慧的手机音乐声，“我去接个电话，”秦晓慧起身，又照着秦喜的小屁股轻踹了一脚，才走了出去。

“晓慧啊，”电话那头骆事儿妈的声音压得很低，他问秦晓慧道：“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咪咪的小姐啊？”

“怎么了？”秦晓慧问，他还是先问问情况再来看是不是要承认这个事实吧。

骆事儿妈说：“这小姐跑到我们队里来了，说要找昨天在‘好再来’的那个刑警。我问她这刑警什么长相，她说又年轻又漂亮，昨天我们队里就你跟唐队去了那边，这个又年轻又漂亮的不是你，还能是谁？”

秦晓慧听骆事儿妈说了这一大堆，说：“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问发生什么事了？”

骆事儿妈说：“我不知道啊，这小姐就说有人对她下了江湖追杀令，她要找你救命啊！”

58、我想你了

秦晓慧拿了外套，站在客厅跟卧室里的肖南说了声：“队里有事，我走了啊。”

等肖南出来看时，只看见大门开了又关上，秦晓慧已经跑出去了。

“秦晓慧又去哪儿啦？”秦喜嘟着嘴问，显然小孩儿对于亲老子这种，现身十几分钟就又闪身的作法不高兴了。

“他去上班了，”肖南这时也看出来，秦晓慧对秦喜好像是没什么父子之情的样子，还没岳酝来的称职呢。

“天黑了还上班？”秦喜问，在他的小脑袋里，大人不都白天上班，晚上下班的吗？

肖南把秦喜抱到了沙发上，半蹲下身子说：“爸爸很忙的，等爸爸把工作忙完了，就能陪小喜了哦。”

秦喜苦着小脸说了句：“他有空也不会陪我的！”

肖南刮刮秦喜的小鼻子，说：“小喜其实也是想你爸爸的是不是？”

秦喜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大声说道：“我才不喜欢秦晓慧呢，我喜欢爸爸。”

肖南知道秦喜口中这次的这个爸爸，是岳酝了。

秦晓慧奔下了楼，咪咪竟然被人追杀？秦晓慧不大相信，但又不敢太过托大，毕竟他们能通过电话号码找人，对方同样也可能有这个本事，如果咪咪被一个手机号害死，那他秦晓慧就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岳酝已经进了一楼的单元间了，就看见秦晓慧心急火燎地下了电梯，从他身边过，都没看到他，直接冲了出去。岳酝想喊这人，都没来得及，只得跟在秦晓慧后面追。

秦晓慧看着从右车门上了自己车的岳酝，不知道这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怎么又要出去？”岳酝上了车后就问秦晓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