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警察先生,我们这里没有叫晏子溪的病人,而且如果您要搜查医院也必须要搜查证……您不能进去!站住!您不能进去!”护士小姐再次重申着医院的规定,却不防安智岩根本没有了耐心周旋,直接就要硬往病房大楼里面冲。
正在这时医院里面的保安跑了过来,几个腰间别着电棍和手电的、穿着保安制服的魁梧男人跑到安智岩的前方,挡住了安智岩和他的两名下属的去路,“对不起先生,您不能乱闯!”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充满了疲惫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护士小姐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的跑到了梁恩正的身边,“梁先生,他们说自己是警察,要找一个叫晏子溪的病人,但是前台根本没有这个人的记录,他们就要闯进去搜查,我管他们要搜查证他们也没有,所以……”
安智岩眼睛一亮,这个姓梁的看来就是晏氏集团的那个叫梁恩正的总裁了!既然能够给晏氏集团做总裁,肯定也不是个什么干净的人!“梁先生,我是反黑督察组的组长,安智岩。”安智岩亮了一下自己的督察证,“我们怀疑晏子溪先生和一起重大枪击事件有关,而在调查中我们发现晏子溪先生被送往了这家挂在你们晏氏集团名下的医院中,我们依法要对晏子溪先生进行调查,但是你们医院的护士小姐却告诉我他并不在你们的医院中,我们想要进行一下搜查,请问是行还是不行?”安智岩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面也没有太大的底,毕竟今天他要硬闯医院的事根本就没有获得批准,但是他所害怕的就是他会再一次失去先机,错失逮到晏子溪的最佳机会!
“对不起,这家医院的院长不是我,晏氏集团也并未在这家医院里面注资,我只是和这家医院的院长和股东是好朋友……今天我只是来探望一个朋友的,这些话您可以和院长进行沟通,或者您不要太着急,把搜查证批到手再来搜查也不迟。”梁恩正的语速缓慢,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把安智岩最为心虚的地方一下子捅穿了。
“您的朋友不会就是晏子溪先生吧?”安智岩抿了抿唇,不甘的反问道。
梁恩正冷笑了下,“对不起,我想督查先生也没有权利过多的干涉我的隐私,我的朋友也不是晏子溪先生,我和他的关系仅限于上下属。还请督查先生让个位置,我要去探望我的朋友了。”安智岩不得不让开身子,保安也给梁恩正让了地方。
“头儿,接下来怎么办?”站在安智岩身后的一个小警察低声伏在安智岩耳边问道。
安智岩气的牙根疼,他只能气势汹汹的坐到门口的塑料座椅上面,“等!我就不信了,搜查令不下来,他晏帮的人一个不出现!”
李诚筑并不知道外面的一切喧嚣,走廊里面安静到死寂,没有一个人──直到梁恩正从电梯间走了出来。
李诚筑扭过头看向梁恩正,梁恩正也只能够给他一个勉强的笑容,“李诚筑……你真的是想好了,要和子溪在一起吗?”梁恩正很轻的问道,仿佛是失去了力气一般。
“不是我想不想和他在一起……而是他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吧……”李诚筑呆呆的看向急救室的大门,“如果他愿意呢?你愿不愿意一直照顾他陪着他?”梁恩正再一次问道。
“愿意,我愿意。”李诚筑微微皱起眉头的看向梁恩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恩正闭上眼睛,仿佛是在下什么决心一般的沉默了片刻,然后他睁开眼睛,从上衣内袋中拿出一个纸袋,放到李诚筑的手中。“今天晚上带着子溪走,我在潮港的一个码头买了艘快艇,你们坐快艇到公海上,有一艘开往日本的邮轮会在那里暂时停驻,然后坐邮轮到日本以后坐飞机飞美国。这里面有船票机票还有护照签证,以后那上面的名字就是你们未来的名字,还有几张房契,是我在美国给你们买的,几张卡也是储值的,里面大约有几百万美元,够你们花一段时间了。”倒出纸袋中的一张张一本本的东西,梁恩正挨个拿着这些东西和李诚筑快速的解释着。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李诚筑握着这打看起来是要逃亡用的东西,疑惑非常的问道。
“不要问太多了……这里今天晚上以后就再也逃不出去了,而且子溪也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晏帮挺不过这一关,所以我只能把你们送出国。”梁恩正苦笑着,把东西都收到纸袋里面,塞到李诚筑的怀中。
“那你怎么办?”李诚筑低头看着手里面的纸袋,然后抬起头来盯着梁恩正,“子……子溪……他更需要的是你。”
梁恩正自嘲的笑了笑,他从口袋里面拿出一根儿烟,点上,“不,他不会再需要我了……别再多问了,一会儿子溪的手术结束了以后,等他清醒了,你们就赶快从后门走,我在地下的车库等你们。”然后他站了起来,拍拍李诚筑的肩膀,“以后子溪就靠你了……别辜负了他,他对你不是一点儿感情也没有,以后要……要好好过日子,到了那边记得保护好自己。”不等李诚筑说更多,梁恩正就掐灭了烟,转身走向电梯间,消失在李诚筑的视线中。
茫然袭击了李诚筑,他下意识的收紧了手指,纸袋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声音,里面有些硌手的东西提醒着他他即将走上逃亡之路。
太快太多的事情一时间涌了过来,李诚筑苦笑着,用另一只空着的手使劲的揉着头。这一天的事情犹如电影一般,太不真实,太过虚幻。
急救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李诚筑如同踩到弹簧一般的跳起来,面带疲惫之色的医生摘下口罩,对他低声道:“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您可以放心了。”
“我可以去看看他吗?”李诚筑急忙问道。
“可以,只不过病人的麻药还没有过,暂时没有意识。”其他的护士和医生也纷纷走出了急救室,李诚筑逆着这人流走进了急救室,病床旁还剩下两个护士正在调试仪器,滴答滴答的声响仿佛在拨动着李诚筑脑子里面那根儿越绷越紧的弦。
晏子溪被厚重的白色被子包裹起来,脸上仍旧扣着氧气罩,但是即使这样,李诚筑也能清晰的看到他那苍白如纸的糟糕脸色。
“他……怎么样?”李诚筑站在晏子溪的病床旁,却有种不敢过于接近、仿佛一接近就会碰碎什么似的感觉,他低声问着正在给晏子溪的手背上扎针的护士,粗重的呼吸着这病房里面挥之不去的带着血腥味和福尔马林气味。
“子弹没有停留在病人的身体里面,而且内脏没有太大的受损,只是失血过多引起了暂时性休克,估计等到伤口愈合以后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另一个调着吸氧机的护士回答道,“您还是看一会儿就离开吧,病人还得一个多小时以后才能清醒。”
“嗯,我知道了。”李诚筑搬了把椅子,坐在了晏子溪的身边。两个护士做好了她们的工作以后就离开了,轻轻地关上了门。
第四十章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李诚筑轻轻的抚摸着晏子溪苍白的脸颊,手下的肌肤冰凉而沁着湿润。自从认识了晏子溪以后,他就因为枪击两次进了医院,而这两次并没有人在他的病床前等待,也没有人会这样在他昏迷的时候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
也许这就是区别吧……李诚筑把晏子溪那几缕被冷汗黏在额前的头发拂开,苦笑着收回了手。因为他李诚筑是喜欢晏子溪的那个人,而晏子溪却不是那个喜欢他李诚筑的人。
就这样细致的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昏睡的人,李诚筑叹了口气,把脸埋在双手之间,狠狠的揉搓着自己有些僵硬的脸颊。
再过一个多小时,等到晏子溪醒来,他们踏上的就将是一条彻底陌生的路。
没有回头,没有犹豫,他李诚筑的命就这样彻底的和晏子溪绑定了。
“子溪……你会同意吗?”李诚筑对着空气问了一句,然后他嗤笑出声,仿佛是在嘲笑着自己突然而来的懦弱。
李诚筑任由自己的思绪乱七八糟的充斥在脑海中,直到轻轻地叩门声惊醒了他,他在椅子上面欠了欠身,“请进。”他回应道。
一名护士端着药盘走了进来,“我是来给病人换药的,请您先让一下。”李诚筑站了起来,拉开椅子站在病床尾部,让开位置给护士。
有些疲劳的靠在了墙上,李诚筑眯起了眼睛看向正在换药的护士,看着她把晏子溪的被子揭开,露出下面赤裸着上半身,紧缠着纱布的身体。
有什么不太对劲,李诚筑下意识支起了身子,走到那名护士旁边,“护士小姐……”李诚筑的话音未落,这名护士小姐便掀翻了自己手中一直端着的药盘,露出一只拿着女士手枪的手,瞄准了躺在床上仍旧昏迷着的毫无抵抗力的晏子溪!
李诚筑看到那支枪,血一下子都涌到了头顶,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可以如此之快,在那个假护士开枪之前便将她一拳击倒在地。顾不上什么不打女人之类的事情,李诚筑只来得及将那个女人手中的枪抢走扔到一边,却不防被那个女人另一只手中夹着的利刃划伤了手背。
被击倒在地的女人飞快的站了起来,眼神凶狠的用那只丢了枪的手抹了抹渗血的嘴角,然后大喝了一声,再次冲向李诚筑,腿法狠戾的快速袭击着足以致命的几个地方。
李诚筑那一阵子的空手道也不是白学了,但是他不敢伸出胳膊来抵挡住这个疯女人的攻势──他觉得不对劲就是因为之前那两个护士都穿的是医院统一发的软布鞋,而这个护士是踩着靴子走进来的。而这靴子现在又变成了杀人的利器,鞋尖上闪着金属光泽的刺尖要是真的踢到人也会受到不轻的伤。
有点儿狼狈的躲闪着这个女人疯狂的攻击,李诚筑顺手举起刚才被拉到一边的椅子,正好挡住那个女人朝着他胸口击来的一拳。木质的椅背哗啦一声被打碎了,李诚筑倒吸了一口气,用力的推着椅子,把这个女人逼到了墙角,顾不上什么男人女人的事情了,狠狠地几脚踹在这个女人的腿上,趁着这个女人惨叫一声暂时没有攻击力时又拿起了掉在一旁的不锈钢做的药盘,砸在了女人的头上,将她彻底砸晕了过去。
粗重的喘着气,李诚筑回过头来看着尚未被波及到的、仍旧昏迷着躺在床上的晏子溪,微微的松了口气。
如此之大的动静已经将其他的医生和护士惊到了,几个小护士跑了过来,看到这里的狼籍一片都惊呆了,直到李诚筑吼了一声“叫保安来!”,她们才反应过来,拿出别在身上的呼叫机声音颤抖的把保安叫来。
李诚筑烦躁的在病房里面走来走去,护士们紧张的收拾着散落一地的东西,保安也把那个陷入昏迷的女人捆了起来带走,而他却越发的觉得这个地方也许是真的不能再呆了。
有人要杀晏子溪!
李诚筑这回非常清晰地明白了梁恩正的意思。如果要和晏子溪站在一起,那么就必然要承担起保护他甚至为他付出生命的一切可能!
李诚筑,你做好这个准备了吗?
扭过头来看向仍旧昏迷着的晏子溪,李诚筑握紧了拳头,任凭那被划伤的手背流的血更多。
只要我活着……就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伤!
晏子溪觉得眼前的光很刺眼,他抬起胳膊来挡住那刺眼的光芒,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很奇怪。他从来不会穿这种粗布的衣服,并且这件衣服还把他的头和身体束缚住了,仿佛是个麻袋一般。他低下头看着脚底下的散发着晶莹的大地,一时间有些茫然。
“喂!喂──!”晏子溪大吼出声,朝着那刺眼的光芒奔跑过去,脚底如同被撕裂了一般的疼痛却无法阻止他下意识的奔跑,他只知道自己需要奔跑,拼了命的跑──
然后他看到了他死去多年的母亲,不施粉黛却依旧艳丽的脸上带着几乎被他忘却了的温婉微笑,如同温暖的风一般的抚摸落在了他的脸上,“子溪……我的好孩子……”
晏子溪不敢置信的握住那双手,带着温度而且细腻光滑,“妈?你……”你怎么还活着?但是晏子溪咽下了这句话,他觉得这个情况很诡异。
“回去吧孩子……这里不是你该出现的地方……”她微微歪着头,有些伤感的看着晏子溪,冲着他挥挥手,“回到爱你的人的身边,好好地过日子,那种在阳光下生活的日子……”
“妈!妈你别走!”晏子溪有些心急的想要保住她,但是如同一阵风般,他的母亲轻轻地飘远了,“妈!你不要再走了!”他心急之下竟然流了泪,干涩的痛苦从眼角传到全身,尤其是腰侧,仿佛是被撕裂了一般,“妈!”他焦急的想要继续奔跑,却是动弹不得,而且疼痛愈演愈烈。
而大地却在颤抖着,天空也骤然暗了起来,碎裂的石块不知道从哪里滚了下来,眼看就要砸到正半跪在地上的晏子溪──
“!”晏子溪猛然睁开了眼睛,呼吸急促的样子令坐在一旁的李诚筑几乎弹跳起来,“怎么了子溪?你哪里不舒服?”
晏子溪深深地呼吸着氧气罩里面充足的空气,眨了眨酸胀的眼睛,半响才渐渐的恢复了视力。
他费力的抬起手,把脸上的呼吸罩摘了下来,这令李诚筑又恨不得冲上去把他摁住,“别……弄了……我能喘气儿……”晏子溪扭过头来,便看到那个男人一脸焦急的模样,突然笑了,“怎么……怕我死了?……我还……还不会死那么早……”腰间传来的剧痛让他在笑得时候皱紧了眉头。
“我们一会儿要走……”李诚筑示意晏子溪不要说话,他有点儿犯难。不是他害怕了逃跑,而是晏子溪现在这种身体,逃跑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你的身体可以坚持吗?”
“为什么……要跑?”晏子溪说话还是有些费力,他随手把手背上扎着的针拔了,然后用手撑起自己靠在床头上坐着,伤口的再一次抻动让他的额头都沁满了冷汗。
李诚筑连忙走过去把枕头放在晏子溪的腰后,然后拿床头柜中的摆着的棉签给晏子溪手上的针眼抹了抹渗出的血珠,“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相信梁先生不会害你的,他说让我们逃跑,也许是有理由的。”
晏子溪皱紧了眉头,“他在哪儿?让他过来……和我解释清楚了!我还没死呢……逃什么?”
“他说他在地下车库等咱们,等你醒了以后……我们就下楼坐车去码头,他已经买好了快艇和今后在国外要用的东西。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也能够感觉到是要有大事情发生了,就在刚才还有一个化装成护士的杀手想要杀你!”李诚筑下意识的摸了下被包扎好的手背,“但是你……能走吗?我怕你的伤口……”
“这些都先别说!”晏子溪有些动气了,他低声的咳嗽了下,脸色变得更苍白了,“到底是为什么……要跑……你都不知道就答应……把他给我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