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晏子溪迷迷糊糊的声音从楼梯上面传了下来,李诚筑站了起来抬起头看着站在上面的爱人,“赶快去把衣服穿好!小心着凉感冒!”晏子溪伸了个懒腰,便露出一小截白皙纤细的腰,赤裸着的身体上面只是松松的套了一件李诚筑的衬衫,穿在他的身上倒是显得分外的宽大,“一点儿都不冷……”晏子溪嘟嘟囔囔的抱怨着,然后转身回了房间里面把衣服穿好才下了楼。
爬犁已经吃完了属于他的早餐,撒欢似的从门上给他专门开的狗洞钻了出去,也许是和邻居家的狗小姐约会去了,也许是跑到院子里面去祸害倒霉的落在他们家院子里面的小鸟。
李诚筑已经将早饭都摆在了餐桌上,给晏子溪拉开了椅子,又探身帮晏子溪把那翻翘着的领口整理好,顺便在他的脸颊上面轻轻印了一个吻。“怎么这么困的样子?昨天晚上没睡好?”
晏子溪一扭头也在李诚筑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说道:“好像是。爬犁昨天晚上一直在叫,真是的……好想踹他屁股一脚,他倒还是机灵,先跑了……”
“也许他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所以比较高兴?”李诚筑心情愉快的打开了电视,随口说道。晏子溪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开始吃起了早饭。
早饭的气氛是轻松愉快的──因为今天,就是他们去市政局拿已经批下来的结婚证的日子。
两个人一边吃着早餐,一边随口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直到晏子溪突然把勺子掉在桌子上面,发疯一般的冲到电视机前面──那种甜蜜的温馨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
为了能够收看到故乡的节目,他们很早的就安装了卫星接收器,能够看全世界大部分地区的电视节目,这其中当然包括中国的各个频道。虽然李诚筑的英语水平足够欣赏英语节目了,但是他仍旧喜欢在早上吃饭的时间看中国的晚间新闻。
晚间新闻正在报道着一则称得上是奇闻的事情:五年前被宣布为脑死亡的某犯罪嫌疑人这些年来一直被看护在重症监护室内,并没有一丝可能清醒的希望,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人为他支付着巨额的ICU病房费──这才让这名脑死亡的患者没有被拔掉呼吸机,得以继续以脑死亡的状态存活着。但是前不久,这名脑死亡的患者却突然清醒过来,神智清醒,但是身体极为虚弱,堪称医学界的奇迹!警方并没有就这名在五年前被认为是一起洗钱案件的从犯的男子从脑死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而是否要被定罪而发表任何言论,此事件还在警方的调查当中……
晏子溪的眼泪一下子就汹涌而出,他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板上面,几乎是抱着电视机一般的凝视着凌乱摇晃的镜头画面,看着里面那个憔悴到近乎同死人一般的男人,无法言语。
李诚筑同样不能自已的走到电视机前面,还没有来得及再多看几眼,这则新闻就已经播送完毕,广告跳了出来,喧嚣的音乐从音响里面传了出来。
“恩正……那是恩正啊……”晏子溪有些呆愣愣的抬起头来看向李诚筑,“那个脑死亡的人……是恩正……”
李诚筑把晏子溪从地上抱了起来,把他抱在自己的怀里面,“是……那是梁先生。”他的嗓子眼里仿佛堵着些什么,却是怎么也咽不下去。
“我以为……我以为他背叛了我以后会活的好好的,过他喜欢过的日子,不用再担惊受怕,不用再勾心斗角,不用再心事重重……但是……五年前,正好是我们走了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晏子溪几乎是喃喃自语一般的说道,“相反的是,我们在这里过着好日子,他却在病房里面呆了五年……差一点儿就要被直接当死人处理掉了!不行……我得回去!我要回去看看他!李诚筑!我们得回去看看他!”晏子溪的眼中像是突然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抬起头来盯着李诚筑。
李诚筑勉强的笑了笑,“子溪……我们回去了也许就不能再回来了……”他不是想和梁恩正吃那没什么可能的醋,但是晏子溪这副模样的确让他有点儿受伤,他难道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晏子溪不说话了,半响,他自嘲的笑了笑,挣脱开了李诚筑的拥抱,“那好,你不回去,我自己回去!”
“子溪!你……你别太着急……我们需要准备准备再走的……”李诚筑苦笑着拦住晏子溪,却被他一推差点儿摔倒在地上──这个时候他才再次意识到,晏子溪一直以来都在压制着自己的力量。
晏子溪回过头来,看着他不做声。
“我们……我们可以先去把证领回来,然后……然后我们收拾收拾东西,到网上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明天就订会中国的机票,好吗?”李诚筑看向那前几分钟还充满温馨爱意的餐厅,突然也觉得万分的疲惫,但还是强打着笑脸询问着晏子溪。
“……好。”晏子溪仿佛也是一副不知道还该说什么的模样,回答完以后就直接上了楼,“我去换衣服,一会儿我们就去领证。”
李诚筑把电视机关了,然后他把自己的身体扔到沙发上,把自己的头深深的埋在那松软的抱枕中。
莫名其妙的,美好都不见了──给他们带来这样美好的生活的人,又把这种美好从他的手中收了回去。
本来应该带着欢欣和对新生活的期盼的旅程充满了沉闷,李诚筑默默地开着车,晏子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扭头看向窗外不停掠过的风景。只有爬犁没有感受到这苦闷的气氛,仍旧兴奋地呼哧呼哧的在后排座上面踩来踩去,时不时的还把脑袋塞到两个人之间,汪汪的叫上两声,仿佛是在讨得主人的喜欢。
高速路上的车还不算很多,毕竟今天是周末,并且时间还很早,大部分的人都还赖在被窝里面。
李诚筑几次扭过头来想要和晏子溪说些什么,但是看着他皱紧的眉头和忧郁的神色,那些干巴巴的话也都被咽回了肚子里面。
他知道晏子溪也很矛盾。这么多年来他们并没有过多的交流过关于梁恩正的事情,只不过在刚来美国的那段时间里面,他能够看出来晏子溪因为被梁恩正背叛而受到了极深的伤害。
但是今天的新闻却从某些方面表示出当年的事情也许并不是那么的简单,梁恩正为什么会在晏子溪走后脑死亡?为什么他们从来没有在电视上看到过关于他们两个的通缉令?还有很多很多也许李诚筑本人都不知道的秘辛会在很多年后,因为梁恩正的清醒而水落石出……
路上有些起雾了,李诚筑不得不把精神更多的集中在开车上面,而不是盯着晏子溪的侧面。市政局离他们住的地方非常的远,他们也许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才能够到达。
“李诚筑,我并没有不和你一起过的意思……只不过梁恩正他不一样,他在我的生命中占去了太多的空间……我必须要问清楚他,究竟当年是怎么一回事,你明白吗?”晏子溪突然扭回头来,对李诚筑说道。
嘴里面有些发苦,因为那句“占去了太多的空间”,但是李诚筑也知道,未来的时间梁恩正不会再有机会占有晏子溪,剩下的时间他想让晏子溪的眼里面只有他。“我明白了……你不用担心了,我们明天就一起回去,怎么样?”李诚筑转过头来,同样看向晏子溪,带着温柔的微笑。
晏子溪刚想回答些什么,却被爬犁大声的吼叫打断了──李诚筑先看向了前方,然后只来得及将方向盘大力的向右侧打去,下意识的解开了安全带,把晏子溪护在了自己的身下,“低下头──”
四分五裂般的疼痛袭击了晏子溪,他们的汽车的玻璃碎片瞬间崩裂,整个车仿佛是被一双巨大的手扔了出去一般,在空中翻转了几下之后被狠狠地抛飞到高速公路外。
在意识消散之前,他半睁着被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覆盖他身上的没有了动静的李诚筑的血糊住的眼睛,看向那越发漆黑的天幕。
他再也说不出来任何一句话,也无法再多想其他的事情,却在下意识的想要抱怨着压倒在他身上的男人──
别一动不动的……很重啊……
“NNC报道:今日早晨七点三十四分时,在达拉斯的某高速公路上发生一起恶性的交通事故,一辆载重三十六吨的超载货车将路上行驶的四五辆汽车撞飞后,冲到高速公路外的草地缓冲带上二十余米后才停了下来。据悉肇事货车司机已经疲劳驾驶十余个小时,在上高速公路以后已经处于神智不清的状态,竟然在行驶过程中突然转弯逆行,随后发生了连环的车祸事件。该货车司机已经被警方逮捕拘留,而在该起车祸中共有十二人死亡,三人重伤,其中有两名亚裔男子也不幸丧生于这起车祸中,对此,中国大使馆表示……”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