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淡,无论是疑问还是失望。可是……好像没有。我努力的克制自己,假装他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假装
他没有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做的很艰难……”
黎晋臣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安北垂了眼,他不想听黎晋臣的这段话。海漠然曾经在他的心中盘踞不去,现在
依旧如此。那么他自己呢?是否只是黎晋臣抱习惯了的一个布娃娃。因为有了这种甜腻的习惯,所以要留住?
“安北,你看着我。”黎晋臣抬起安北的下巴,“你可以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如果我们之间只是你觉
得有趣的一个游戏,你现在就告诉我。我不逼你、不打你,我现在就放你离开。”
安北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薄唇向一边挑起,看起来轻佻冷漠。
黎晋臣用力的捏着安北的肩膀摇晃,“你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话!”
“你想要我说什么?”安北站的吊儿郎当,任由自己身体的重量落在刑架的支撑和黎晋臣的手中,“你不就想听我
说喜欢你么?我说了又能怎样?当你腻了烦了的时候随手再将我甩开……”
“啪!”黎晋臣狠狠地甩了安北一个耳光,他的脸上失望与愤怒交织,“安北,你摸着胸口说话!这些日子以来动
不动就跑的人是谁?我可有推开过你一次?”
安北被那巴掌打的一阵眩晕,脸上是火辣辣的疼痛。他承认,黎晋臣说的是实情,可是那只是过去,不代表他们必
然面对的将来。安北漠然地转过脸,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你说得对,很对。”
“黎晋臣,我们就这样吧好不好?开心一天是一天,哪天你不想要我了,你说一声就行,我利索的收拾东西走人—
—哦,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的。呵呵。如果你想和海漠然和好,也没有关系。我们就当风花雪月一场,你享受
到了,我也快乐过。然后彼此再不相干,谁也不会怨谁,从此各走各的人生,不是挺好吗?”
黎晋臣难以置信的看着安北,他一时难以消化安北的话——其实处处都是端倪,他早该明白——原来安北从来就没
有过和他长久生活下去的打算。他内心的踌躇和搏斗,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黎晋臣松了手,与安北拉开几步的距离。
“我不是这么想的。”黎晋臣苦涩的说,“我想和你在一起,是一辈子的事。所以我认为我们应当坦诚相对。我知
道在处理海漠然的事情上,让你难过了,所以……我想让你给我一些勇气,让我知道走出海漠然的过往不是我一个
人在努力,我……”黎晋臣发觉,原来自己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尽了。
黎晋臣要的很少很简单。只要安北说,他也想要他们好好地在一起,他就有充足的底气去把海漠然留下的阴霾覆盖
。可是,安北,甚至从来没有明确地表明过,他喜欢自己,他想要和自己在一起。
安北嬉笑怒骂,他混不在意,他只是一缕在黎晋臣身边偶然飘过的孤魂。让黎晋臣无法触摸、不能感知、无以确认
。
安北呆呆的看着地砖,“一辈子”三个字魇了一般地在他的脑海中来回碰撞着。他无法相信这样的词语竟会从黎晋
臣口中说出。他有些快乐,这富有魔力的三个字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可这样的快乐如此不真实,所以他觉得
有些好笑。“琼瑶奶奶,是你们那个年代的玩意儿,黎晋臣……”
“滚!”黎晋臣突然咆哮起来,他掏出房卡狠狠地摔在地上,“你给我滚出去!”他受够了!他如此推心置腹的对
他倾诉,他居然还说这些不着调的话!
安北被黎晋臣的怒吼吓的一抖,他有些惊慌失措的看着暴怒的黎晋臣,一时竟无法揣度出黎晋臣的情绪。
黎晋臣又俯身捡起房卡,一把扯住安北的手,也不管他衣衫半露的窘态。他扯着他就往门口走,“你玩的开心是么
?有一天算一天是么?那么我告诉你,现在,GAMEOVER!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腻了你没心没肺那一处了!”
安北的大脑不及反应,只能死死地拽住从天棚上掉下来的铁索,身子执拗地不肯出去。黎晋臣的话让他无比慌张,
他对他们分别得那一天有所准备,但不该是在这个情形下,它来的太突然。安北不甘心,“我不走!黎晋臣!我不
走!”
“你算计着还能多玩几天是不是?”黎晋臣用力的一拽安北,安北扣住铁环的手指却死命的紧握着,只是身子已经
歪斜的不成样子。
“我告诉你,我玩游戏就是玩游戏,谈感情就是谈感情,两者之间截然分明。我没有你那么厉害,可以各自参半的
游刃有余。我试过,我做不到!你既然早就做好了离开我的准备,那就趁早离开!”
“不!”安北吐出一个字后,就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胸中纠结的疼痛比预想中的强烈了千百倍,他觉得自己要经
受不住了。
“不?”黎晋臣盯着安北倔强的小脸,那两个眼眶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不要。”安北吸了吸鼻子,才发觉自己几乎哭了出来。
黎晋臣认真地观察着安北的深情,他很难过,黎晋臣看得出来。“安北,”他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你其实不想
离开我是么?”
安北嘴唇抖了抖,“我不想……”他犹豫着说,“我喜欢你,黎晋臣,我喜欢你。”说着,豆大的泪滴就从眼眶里
滚了出来,顺着面颊快速的向下巴上滑去。安北说的很悲壮,仿佛临上刑场时最后狂放的豪歌。大有这一句话说出
,便要万劫不复的苍凉。
黎晋臣哑然了许久,不禁问:“有这儿难么?安北。说喜欢我有这么难么?”
“你一直都知道,干嘛非逼我说?”安北歪着头质问,泪水一开了闸,便开始泛滥。
“说不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不肯说。”黎晋臣走过去抱住安北,一只手抚摸着安北的后脑勺,“乖!不哭
了。把你的秘密都告诉我,不要给我们之间留下隔膜,不要让那些不确定性来干扰我们。”
安北不语,黎晋臣等了许久,安北依旧不语。
黎晋臣咬了咬牙,突然伸手将安北抗在了肩膀上。他抱着安北搭落在自己身前的两条腿,就往X刑架走去。
“黎晋臣,你干什么……”
黎晋臣注意到刑架前面放着一个木桶,桶里浸着几个藤条。他挑了一根较细的,在空中甩了甩。冰冷的水滴随着藤
条在空中划过的弧度飞舞起来,安北一回头,正好迎了一滴落在了自己脸上。
“黎……”安北嗓子哑了似的说不出话来,也忘记了挣扎,只是死死地抓住黎晋臣的衣服。此时,他宁愿这样搭在
黎晋臣身上,不要下来,永远都不要下来。
“我听说这个东西打在身上很疼,”黎晋臣幽幽的说,“安北,你要不要试试。”
安北不说话,依旧抓着黎晋臣的衣服,缩着肩膀,似乎要把自己整个和黎晋臣绞在一起。
“不过它也很安全,”黎晋臣继续说,“你闻闻上面的味道,就知道桶里的都是药水,消过毒的,就算是皮开肉绽
了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安北的身体轻轻的颤抖着,嘴巴却被缝住了似的。
黎晋臣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说:“安北,不然你现在就从这里走出去。我们以后从此不见。不然你就要对我敞开心
门。方式有两种供你选择,不然我们坐下来好好地谈,不然……”黎晋臣空挥了一下藤条,柔韧的破空声令安北整
个身子都跟着一紧。“安北,你有很多选择。”
安北努力集中精神,试图编造出一些答案。他知道无论他编撰出怎样合理完美的故事,都会被最终戳穿。可是撑得
住多久,就撑多久,至少现在敷衍了黎晋臣。他便还可以快乐几日。黎晋臣的身体如此温暖如此令人安心。多体会
一日,都是恩赐。
可是注意力无论如何也集中不起来。脑中盘横不去的是此时此刻的痛苦。
黎晋臣怎么会如此残忍?
黎晋臣说了那样的话,他不想走出这个房间,他非常不想;他的秘密如此不堪,他不愿说出来,他非常不愿。
黎晋臣又等了许久,终于失望。他说,“好吧。安北,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他轻轻地抚摸着安北牛仔裤包裹下的
挺翘,“我希望你能很快的后悔,越快越好。安北,我必须得告诉你,我从来都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十七 懦夫
安北战栗着,双手死死地反抱着黎晋臣的腰,不肯下来。
安北知道藤条打人的效果,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那晚的风很高,月亮隐藏在云层中不肯出来。
安北那晚本来和母亲说好在同学家住,玩到晚上才想到有成绩单需要家长签字。他考的不怎么好,蹑手蹑脚的走进
自家平房的院子,却在窗户外面看到屋里的一番情景。
安晓婷哭泣着匍匐在地,她较好的容颜是那么憔悴。“洛叔,求你,想办法让我去见他一面。他可以不要我,可是
他不能不要自己的儿子啊!小北已经十三岁了,却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
姓洛的男人想扶起安晓婷,却只是向后躲避了开。“你快点起来……”
“洛叔,我求你!求求你了!小北是个很乖很可爱的孩子,他一定会喜欢他的!我不要他的钱,也不要什么名分,
我只想还给小北一个爸爸!”
洛叔叹了口气,扭开头。
“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前是个妓女,这样的身份会玷污了他的名声……我不见他了!我不见!让他看看小北就好…
…”安晓婷跪爬了几步,拽住了洛叔的裤腿,“我自从怀了小北以后就从良了,小北真的是他的孩子,不信可以去
医院做鉴定!”
“他知道……”洛叔为难的开口,“他后来发现你在避孕套上动了手脚。安晓婷,我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想的,若
是为钱,你究竟一分钱都没得到。若说你是为了喜欢……”
安晓婷苦笑着说:“我知道,我是太不自知了,我这样的人,就连给他生个孩子的资格都没有。可,可我只是想,
给自己留个念想也好……我不贪心了,我只是想让小北有一个爸爸,让他知道自己和别的小孩都一样。这……这难
道都过分么?”
安晓婷大声的喊着,“这些年来养大安北的钱都是我做保姆挣的,一分一毛都干干净净!他可以瞧不起我,但他不
能瞧不起自己的儿子!”
安北躲在窗子下面,白皙的小脸已经失了血色。
妈妈……妈妈以前是个妓女?
爸爸,没有死,只是他嫌弃他们母子。
安北听着母亲哭泣的哀求,他想冲进去拉起她,说:“妈妈,小北不要爸爸!你不要求他!”
可是,妈妈是个妓女……他怎么可以听到这样的话……
安北小小的身子跌跌撞撞地从自家的院子里跑了出去。夜色愈加浓黑,他不知道自己该跑向哪里。
他的妈妈,是个美丽坚强的女人。她疼爱他,呵护他如掌中的宝贝。他知道她多辛苦的干活挣钱,她什么都不为自
己买,却把小小的安北打扮的干净漂亮。他用昂贵的和他们的生活不相符的书包。他有同学都羡慕的脚踏车。他甚
至去学钢琴、学舞蹈……没有人知道他是个生活在城市贫民窟的孩子,没有人会相信。
家里吃饭,从来都是安北吃肉,妈妈吃菜。隔夜的米饭,妈妈从来不肯给他吃。
“妈妈,这个肉太肥了,我不喜欢吃。”安北也多次这样试过。
“不行!吃掉!”安晓婷板着脸,“你还在长身体,等你长大了,你再来孝顺妈妈。”
“妈妈,小北的爸爸为什么那么早就去世了?”
安晓婷笑的很悲伤也很甜美,“小北的爸爸是个大英雄,他是为了救妈妈和小北才意外去世的。”
妈妈……原来你骗我,原来都是假的……安北流着泪飞快的奔跑着。小小的身影在浓重的夜雾中好似逃窜的精灵。
妈妈是那么温柔的人,她再生气的时候都没有动手打过他。她只会把他抱在怀里,一点一点的给他讲道理。她说:
“小北,妈妈虽然很穷,但是却要你成为一个高贵的人。你不能学坏,不可以做下流事。你要做一个好孩子,长大
后成为一个干净的男人。”
“妈妈,小北长大后就可以照顾你保护你了,是么?”
安晓婷的笑容因为发自内心的快乐而美丽,“小北会保护妈妈么?”
“会的。”安北信誓旦旦地说,“我会长成一个超人一样的大男人,不准任何人欺负妈妈,我会给妈妈买最好吃的
东西!”
“那你要好好学习,好好吃饭,不可以打架!”
“嗯。”安北扬起小脸看着自己的母亲,“小北会很乖很听话。”
妈妈……妈妈……安北因为过于强烈的喘息在一个胡同停了下来。满脸的泪水和满身的汗水,使他在这个夜晚感到
刻骨的寒冷。
他瑟缩着在墙角蹲下,抱住膝盖,最终放声大哭。
“憋头三的话能信么?”几个痞子模样的人叼着烟,走进胡同。
另外一个人说,“应该行!你没看着他脖子上的大金链子?那么粗!要不是这事上发了财,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扬眉
吐气起来了?”
先前说话那人“呸!”了一声,说:“我估计,咱们要是给他送货,他肯定要拦路卡些油水下来!不然他能赚的那
么轻松?”
“那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有路子,咱没有!”
“可是这事……算拐卖人口吧?”那人把烟头扔在地上,狠踩了几脚,“安全吗?”
“瞧你那出息吧!那边儿都是什么人?你现在还是想想到哪里搞货源吧!咱们这片的小孩都长的一副难民样,人家
根本看不上眼!”
几个人沉默着,突然有人说:“嘿!你看那是什么?”
躲在墙角的安北知道自己到底被人发现了,可是他身后便是这条死胡同的底,高高的墙也没有可以爬上去的落脚处
。
他站起身子来,警惕的看着几个人。
“呦!正经挺漂亮的一个小东西哈!”
几个人笑了起来……
当安北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身在一间暗室中了。房间没有开灯,只有墙壁上的小灯发出幽暗的光。安北动了动
身子,发现自己被锁在一个笼子中。他借着昏暗的光线摸到了锁头的地方,很结实,拽不开。他又企图摸清地面的
周围是否有什么工具。却看到不远处还有一个笼子,笼子里装了一个白色衣服的人,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