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镜头转向这间病房的窗口,你会发现有两个人正站在窗外。
一个面无表情,颇有不屑,站的很优雅,长发很飘柔。
一个目若呆鸡,很是呆滞,立的很笔直,眼镜已下滑。
老龟一干人等手脚麻利地把黎晋臣上身五花大绑了之后,黎晋臣才有些缓过神来,他有些木然地回头看着老龟等人
,语调还很和蔼:“你们这是做什么?”
“呀,这都想不明白?你这种粗人白长了那么大的一个脑袋,完全就是装饰品啊!”
听听这没正经地小腔调,黎晋臣胸口一热,多像安北说的话啊!
他一转头,刚才还缩在地上直发抖的安北英姿勃发地跳了起来,小胳膊一挥,就摆出一个非常英武的掐腰造型!
黎晋臣胸口又一暖,心想:看来安北的刀口愈合的真是很好。
窗外……
路之行:“无聊的把戏。”
周泰:“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路之行:“所以你们是朋友。”
周泰:“什么意思?”
路之行:“黎晋臣,你,人以群分,一样蠢。”
周泰:“……”
路之行:“……”
周泰:“竟然装了一个月的失忆和弱智,好演技!”
路之行:“……”
周泰:“把老黎折磨惨了……”
路之行:“活该。”
周泰:“他们绑老黎做什么?”
路之行:“打击报复。”
周泰:“……”
路之行:“……”
周泰:“唉!大庭广众之下……”
路之行:“闭嘴。看戏。”
周泰:“……”
“人以群分”这个词糟蹋周泰了,因为我们的黎总黎晋臣大人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安北,不用绑我,不要怕,我不是坏人。”大灰狼哄小白兔的表情,黎晋臣的棺材脸笑得很温柔很甜美。
安北狡黠地眨着眼睛,慢慢贴近黎晋臣的脸,认真地说:“坏人从来不说自己是坏人,你怎么证明?”
黎晋臣想了想,一时真想不出拿什么能证明自己不是坏人,“你说怎么证明?”
“这个嘛……”安北挥了挥手,老龟居然递过来一个木制的饭勺子,黎晋臣看着挺眼熟。
老龟适时地发言:“这就是上次他揍你用的那个饭勺子,我们想着给你留作纪念,都没扔!”
黎晋臣盯着那个饭勺子,然后从记忆中拨出了在那个并不久远的揍安北的画面,然后恍然大悟:“安北,你没失忆
?”
看看这狡诈的小表情!
看看这得意的小笑脸!
看看这器宇轩昂的小身板!
看看这牛B烘烘的小造型!
在安北正为打击报复的得逞而臭美的时分,黎晋臣内心澎湃地直立而起,那健壮的胸肌就撞到了安北正高昂着的小
下巴上……安北一个踉跄,一屁股就坐在了床上,一阵头昏眼花,就听到黎晋臣狂喜地大吼:“安北你真的没失忆
!!!”
一阵耳鸣!
“我操!你是复读机吗!”安北气势腾腾地窜到床上,居高临下地点着黎晋臣的脑门:“小样!我让你再嚣张!我
让你再打我!我让你再……”
黎晋臣依旧一脸狂喜,快乐地跟被彩票砸到的乞丐一样。看着生气盎然的小安北,傻笑……
安北站在床上,一只手点着黎晋臣的脑门,一只手挥舞着饭勺子,一边口沫横飞的教训着。
黎晋臣可怜吗?他觉得自己更憋屈。路之行问过他,这样装疯卖傻到底有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安北想起手术的时候,在麻醉药的药力汹涌而来的时候,他有种错觉,他会在这场手术中死去。
人们都说,麻醉药会让人一下子过去,睁开眼,手术就已经结束了,唯有伤口的疼痛在时间的过度中慢慢平复。可
是安北的昏迷却是支离破碎的,他的灵魂抽离了肉体,没有疼痛,却有无边无际的恐惧。好似黑色的漩涡,不断地
将他拉进去、拉进去,无止尽的黑暗。他在黑暗中挣扎想找到借以攀爬的物体,手中却是满满的虚空……
时间过了好久好久,好似一次永恒那么久。再睁开眼时,看到的是海漠然有些倦容却依旧清俊绝美的脸,在他的床
边,沉睡着。转过头,是脸上尤有血痕的黎晋臣,他第一次发觉黎晋臣也有着孩童般的脆弱。这依旧是他没有勇气
面对的现实,他想了想,依旧闭上眼睛,睡去。再醒来,就拽住了海漠然的头发,他笑,很童真,他叫他,妈妈。
不妨再任性一次……好吧,他任性过很多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任性一次,自私一次,逃离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恐惧,试着努力地用自己的双手,抓住那一点点却又成为全部的温
暖。
他花了一些时间,惩罚了黎晋臣,让自己学着变成一个充满勇气的人。像妈妈一样,朝拜爱情、义无反顾、甚至有
点不择手段的人。
海漠然离开的那天,给了他一个温暖的笑容。笑容里有疼惜、有了解、有宽容。海漠然什么都知道。那一刻,安北
明白。
“都是你!”安北狠狠地点着黎晋臣的脑门,“都是你!”
都是你,让三个人如此不快乐!
“是我不好。”黎晋臣很温柔的回答,“我向你道歉。”
“道歉?你一句道歉有用的话,世界都能聊和平了!”安北一只小手突然捏向黎晋臣胸前的红豆,表情恶狠狠地:
“姓黎的!今天老子不让你屁股八瓣血溅三尺,我就不姓安!”
……
周泰:“那个……给老黎留点面子吧……”
路之行:“……”
周泰:“难道你也很想看他的屁股?”
路之行:“……随便你吧!”
在黎晋臣的裤子正要脱离他的胯骨的时分,参观的一干人等已经利索退去。
门在外面关上,走廊里安静地只剩下高跟鞋走过的“当当”响声。
安北很兴奋,兴奋的没有注意到周遭的变化。他的小手动作的时候,他似乎感到了黎晋臣微微的颤抖。
“哈!你也有害怕的一天?”安北一边动作,一边叫嚣:“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刚才偷偷抹泪的小娘们儿样!你也有
哭得一天!黎晋臣,我这次非跟你掰明白,到底谁是大王谁是小王……”安北一边嘟囔着,一边蹲在床上费力地往
下拽黎晋臣的裤子,一个不稳就往床下栽了下去。
一双大手稳稳地拖住他,然后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安北不领情:“接住我,抱我?哈!没用!这个时候你还给我玩怀柔手段!我告诉你黎晋臣,你今天绝对逃脱不了
屁股开花的厄运!”他挥了挥手中的饭勺子,气势汹汹地瞪着眼前温柔的脸,“你现在就是案板上鱼肉……”安北
怔住,那表情和正在打鸣却被突然掐住脖子的公鸡似的。
黎晋臣此刻正稳稳地抱着他,一只手在他的小臀上温柔的抚摸着。
“绳……绳子呢?”安北眨了眨眼。
黎晋臣回答的依旧很温柔:“我是受过训练的人,那种绑法怎么绑的住我?”
安北又眨了眨眼,笑了,表情很崇拜:“黎晋臣你真厉害!我就知道老龟他们那种货色根本就制不住你,你果然没
让我失望!”
“真客气!你装了一个多月,就安排了这么个结尾?”
安北表情很茫然,“老黎你脑袋坏了吧?我可是刚从手术室推出来啊,什么一个多月啊?”
“哦,又忘了。”黎晋臣很理解的点点头。一只手从环着安北的肩膀,还顺便接过了他手中的饭勺。
“什么忘了啊?你说什么啊?”安北很小鸟依人地靠在黎晋臣肩膀上,顺势环住黎晋臣的脖子:“这病房里怎么还
有个饭勺子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忘了没关系,我帮你一点点想起来,保证你以后都不敢再失忆了!”黎晋臣温柔的声音一点点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
他有过后悔,不止一次。这一个月来安北的表现令黎晋臣苦不堪言。他不止一次的想,只要把安北还给他,把那个
活蹦乱跳犯上作乱的安北还给他。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他愿意被他打,他愿意做所谓的“受”,只要他开心。
那一段感情,他或许亏欠了海漠然。他无力偿还,他只想紧紧地抱住眼前这个脆弱的小人儿,给他强大的温暖。
黎晋臣何尝不委屈,无论是海漠然还是安北。他们都对他隐瞒。三个人的故事,他却是唯一的不知情者。黎晋臣更
气恼,安北居然用这样的方式折磨自己!
安北眼见情势不妙,急忙把小嘴凑到黎晋臣脖子上呵气,“黎晋臣,人家刀口好痛……”
“没关系,一会你就忘了刀口的疼痛了。”
“黎晋臣……黎晋臣……”安北腾出一只手快速地撸起宽大病服裤子的一条裤腿,露出一条白花花的长腿,“人家
想要……要……”
“想要?”黎晋臣把那条松垮垮的裤子一把扯掉,小人儿在自己手中翻了个个儿就落到了膝盖上。整个动作行云流
水优美顺畅。“这样要的才彻底。”
安北怒了。“我操你祖宗的黎晋臣!你还打我!你打我!哇……”安北功败垂成憋屈不已的小心一伤,就哭了出来
,连同这么久这么久以来的惶恐和害怕,他一边哭,一边毫无形象地垂着床,嘴里还不放松:“黎晋臣……呜……
你今天不打死我……呜……我总有一天趁你睡着了……呜……把你小鸟给咬下来……呜……让你这一辈子只能做…
…呜……受……呜……”
黎晋臣一脸黑线了。
安北哭的歇斯底里不依不饶,“我让你再打我屁股……呜……我操……呜……你祖宗一百零八……呜……代……”
安北哭的格外惊天动地,两瓣白嫩嫩俏生生的小屁股一巴掌也没挨,却格外凄楚地随着哭泣抽动着。
一位路过的女医生义愤填膺地用力敲着门:“里面的同志!医院不是打孩子的地方!何况现在以说服教育为主,怎
么能使用家庭暴力呢?开门!快开门!”
“哇……”安北哭的更可怜了,“漂亮医生阿姨救命啊……”
黎晋臣无奈地轻拍安北的脊背,刚想说出口的安慰之语却被安北的下一句话死死地堵在了喉咙里。
“他不但打人,他还强奸啊!强奸啊强奸……可怜我还未成年啊……”
海漠然把文件都整理妥当,井然有序地放在了桌子上。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这是他住了五年的房间。住了五年依旧空荡荡的房间。通常,只有当你把一个地方当做家的时候,才会费尽心思地
去添置摆设装饰它。没有人,会在暂时居住的旅馆上费什么心思。
海漠然笑了笑,漂亮的面孔上是从未见过的疲惫。他用最短的时间做完了他要做的工作,诸项事宜都已经安排妥当
,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了。
他轻轻地扭开瓶盖,视线却落在窗外的海面上。
波澜壮阔的大海上,旭日徐徐东升。
晃了晃手中的小瓶,药丸欢快的碰撞着,竟然也似一段欢愉的乐曲。
房间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持续的,不间断的。海漠然无心接听,或许是父亲叫人打来邀他吃饭吧。他太累了,再
无心应对。
抬起手中的药瓶,海漠然微微扬起优美的脖颈……电话转成留言,里面传来轻轻的呼吸声……海漠然有些迟疑地看
向电话。
彼端,有些犹豫的声音,熟悉的少年的声音:“谢谢你……”
过了许久,久到海漠然误以为这个电话已经结束了。
“哥,对不起……”安北有些羞涩地握着电话,小声地说:“那个……如果你想揍我……那个……也没问题……”
海漠然怔怔地笑了笑,想了片刻,推开了窗子。随手将药瓶抛了出去。
……
“你给谁打电话呢?”黎晋臣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一块浴巾围在腰间,胸口上的水珠在灯光下凉的很性感。
安北“咔嚓”一下挂掉了电话,小嘴一撇:“你丫说话怎么跟打雷似的?吓我一跳!”
黎晋臣失笑,“你不做心虚的事情,怕什么?”
安北正把一点小东西放到高脚杯里,漆黑的瞳孔亮晶晶的。因为老龟告诉他,这个东西古代叫做蒙汗药,现在叫“
冰”,来一点,就浑身酥软……小腰一扭,安北笑靥如花的转身,单手拿着酒杯,一手挑开了衬衫胸前的纽扣。
皮肤很白嫩,身段很妖娆,笑容很……黎晋臣有点晕眩。
夜色从树梢上少爬上来,月色皎洁,星光璀璨。
安静的街道上仍有匆匆走过的行人。一栋高层建筑的窗子里不知为何传来一声年轻男子张狂的大叫。
“哈哈哈哈……黎晋臣!老子今天非要跟你分出个雌雄!”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