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间的第一次——冰岛小狐仙
冰岛小狐仙  发于:2013年05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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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房间。

透过房门,客厅里的音乐从缝隙里轻易钻入,不响的声音,却无比清晰地传达到大脑。

我闭上眼睛,回味音乐的时候,眼前似乎也晃过了相沢秀一的影子。

很模糊,很淡的影子。

第五章

第二周,学校期中考,考试那天,又见到了相沢秀一。

他穿了校服,藏青色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总算把他过分单薄的背影衬得宽阔了些,看上去不再一味得弱不禁风。

我是在走廊上碰到他的,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到我,微微扬了扬眉梢:「赤阪,早。」

似乎是和之前那次见面差不多的口气,但我总觉得,他的态度有一点点变化,说不清有什么明确的根据,只是感觉而已。

似乎,是带着点疏远的,不似上一次是毫无保留的亲切。

我朝他点了点头,很认真地说:「早。」

然后他继续保持着微笑,从我身边擦肩走过。

行走时带起的微风轻扬起他的发丝,正从窗外爬进的阳光懒懒地穿透那些发间的缝隙,在我眼前带起一片光色迷离的味道。

我失神了一秒,他已错身走过,空气里留下似乎特别干净的味道,属于他的味道。

走进教室,在座位上坐好,松田凑过脑袋神色严肃地说:「今天好像有点奇怪,佐山来考试了,他以前都不参加期中考的。」

他的声音没压得很低,结果惊动了前座的男生,男生转过头来,看着松田皱着眉说:「我今天早上来的时候看到学校附近聚集了好多不良少年呢,我看,他今天是要找相沢秀一的麻烦吧。」

「真的么?相沢今天好像是来了。」松田似乎很紧张,眉头几乎全拧到了一块。

男生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等教训相沢的机会等很久了,相沢一般考试都会早交卷的吧,那时候其他人还在考试,连个帮手都找不到,还不是任他们揍么……」

他说到这里,班主任抱着考卷走了进来,他便停止了话题,头转回去之前,还朝松田撇了撇嘴表示无奈。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直到转头朝窗外看,真的看到几个拿着类似于铁棍的人站在那里,心里才「咯噔」一下回过神来。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呼啸而过,长久以来一直维持着镇定的神经似乎突然紧张了起来。

不由自主地,我紧紧捏住了手中的笔。

老师站在讲台上说话,以一种殷切的目光看着我,「这次考试是全国统一考,各校的第一名可以获得东京大学提前入学的资格,所以请大家务必都要努力,考出最好的成绩。」

底下立时传出切切私语,随即不少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

我明白老师对我的期望,也明白那些视线中夹杂的情绪。

但是这一刻,我所关心的并不是那唯一的一个提前入学的名额,而是两个小时后相沢可能的遭遇。

即便我已经从松田那里知道他很强,但是面对那么多人,我想他没有丝毫胜算。

老师开始发试卷,我觉得自己的手心冰凉。

十月的日本并不冷,但是我此刻觉得有寒意笼罩在周围,也不知是不是开着窗的缘故,那些微风从皮肤上拂过,会带起短暂的战栗。

铃声打响的那刻,我低头开始认真答题。

没有馀力去思考其他的事,我满脑子都是前座那句「相沢一般考试都会早交卷」的话。

如果我无法阻止那件事发生,那么至少,我想保护他,或者说,是帮他。

有时候,时间总在不知不觉间流逝,越是想要抓住,越是从张开的指缝间迅速地流走,根本连挽回都做不到。

当我计算到最后一题并且快要算出结果时,始终紧绷着的神经让我意识到了空气中的细微变化。

直觉地转头去看窗外,提着书包的相沢正向校门口走去。

他走得如此轻松,就好像压根没有看到那些已经出现在视野中的不良少年们。

我看着他被人围起来,领头的人嘴唇嗡动着,我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脑子里有一瞬间似乎空白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把手上还没有完全做完的卷子扔到了老师手里,冲出了教室。

第六章

很难说清我为什么会如此冲动,任何理由都不足以解释我当时的反常。

即便我有我的原则,我仍不是一个自不量力的人,那天之所以敢去推那扇门,是因为我有把握。

但是换了现在的情形,我很清楚,不管是我还是相沢,只要踏进那个战圈,都无法全身而退。

但是我仍然义无反顾,脑海中没有闪过什么特殊的念头,只是想帮他而已,简单到几乎自己也要怀疑它的真实性。

我跑过楼梯,走道,风声呼呼地贯彻耳际,带起茫然短暂的失聪般的错觉,心脏的鼓动透过神经末梢无比清晰地传进大脑。

很远的地方隐隐传来打斗和怒骂声,我跳下最后三格楼梯,脚步声在没有人的过道上无比清晰。

「啪啪啪」,每一个步子的跨出都是我的灵魂在呐喊,有种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感觉包围了我。

然后我冲出了教学楼,阳光撞进眼眶的一瞬间,我看到相沢纤瘦的背影在人堆里扎眼得就像是假的一样。

有人已经倒在地上,看来是被直接打中了要害,相沢的动作凌厉而干脆,完全没有多馀浪费的举动。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那么冷那么硬,让我一时之间忘了自己冲下楼的目的,也忘了要继续迈出步伐。

有种错觉,他不会如我的想像一般落败,而是会顽强地打败所有人。

但是错觉终究只是错觉。

人群中的他的视线在无意中与我的接触,似乎就是那一瞬间,他深黑色的眼中闪过惊讶,伸出的拳头被人一把握住,随即一根木棍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腿上。

打在膝关节的地方,他狼狈地单腿跪在了地上。

有很多木棍和拳脚朝他招呼过去,太多太杂,他无力抵抗。

我像突然受到鞭策的马,猛然冲了过去。

木棍打在身上会很疼,但是我想保护他。

我冲进人群,挡开很多人,我的拳头大概夹杂着愤怒,无形之中变得比平时的它们要强大太多。

很多人倒在我的拳下,转身时看到相沢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我。

那一刹那我想回报他一个微笑,但是局面不允许我们做更多的交流。

我一把把他拉起来,躲过了一根木棍,他眼中闪过冰冷的笑意,一脚踢在那人胸口,把那人踢得老远。

周围还站着的几个人都惊讶地停了下来,相沢转过身去,背脊轻轻贴上我的。

我们背靠背的姿势,像极了格斗游戏里的搭档。

透过衣物,我似乎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量,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和呼吸。

「嘛,赤阪,打架很厉害嘛。」

趁着休息,他带着轻笑的嗓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很柔和的嗓音,完全不像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出的。

这一次,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我轻轻勾起了嘴角。

十几年来总是被人怀疑瘫痪的面部神经,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活了过来,「我可是第一次打架。」

为了你,第一次打架。我在心里补了一句。

然后听到他肆无忌惮的笑声,相连的背部似乎也感受到他的愉悦。

我知道今天不管结果怎样,我都不会后悔,不会后悔想帮他,不会后悔踏进这个战圈。

也许有时候,独立作战会比两个人联手更干脆一些,因为不用顾忌对方,所以可以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当有一个人开始羁绊着自己,力量,便也相应减弱了。

我开始感觉得到铁棍带起的疼痛,打在手臂上,或者偶尔打在腿上。

眼角的馀光里总是有相沢的影子,心里想着要快点解决这些人,然后带他离开。

但是似乎人越是急的时候,时间过得越缓慢,而这种缓慢,渐渐让人觉得疲惫。

所有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却依旧不愿停下,不愿放过我们。

不明显的伤口开始火辣辣地疼,心里的焦躁慢慢变得沉重,我在狠狠一脚把一个人踹开的时候,突然听到后脑勺传来猛烈的风声。

太近太快,我知道我来不及防御。

转过半边脑袋,眼角馀光里看到一根铁棍朝着我的脑袋飞速地打了过来,来不及躲,那一瞬间剩下的反应只有瞪大眼睛。

如果我死在这里,我的家人会怎么样呢?

脑海中绝望而荒谬地冒出这样的念头,却在那刹那,身体被重重撞飞了出去。

然后我听到铁棍打到什么和重物坠地引起的钝响,很沉闷的两声,在心上砸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我踉跄地转过身,瞪大了眼睛看着倒在地上的相沢。

第七章

很多血,拼命地从他头上流下来,滑过他苍白的脸颊,落到学校的水泥地上。

那一刻时间仿佛也停止了,谁都没有动,谁都动不了,只看到那些血慢慢织成漫天的血雾,把我的视野全部填满。

头一次,发现呼吸是一件很艰苦的事。

我狠命抽了口气,似乎才将郁结的气管打通,但是心脏的鼓动声强烈地冲击着大脑的神经,连指挥身体的神经都被震得僵化了。

我呆了许久,才有办法跨出一步,朝他走过去。

那个打了人的家伙吓得面色惨白,当下扔了铁棍转身就跑,其他人看情况不妙,也都跟着跑了。

离相沢三步远的距离仿佛怎么也走不完,等我僵硬地挪到他身边时,已经有学生和老师从身后的教学楼跑了出来。

有人开始惊叫,有人慌乱地说着什么,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我蹲下身,想伸手把他抱起来,却不经意间碰到他的血,很红很红的血,带着浓绸黏糊的感觉。

我突然觉得害怕,长这么大第一次为什么事感到害怕。

相沢在倒下的时候就已经没了意识,他平静地躺在那里,表情中不带一丝痛苦,如果不是那些血,我会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不知是谁叫了救护车,只知道在一片混乱中,相沢被医生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

我突然回过神来,在救护车的门要关上的一瞬间冲了过去,我卡住门,大声吼:「我要一起去!」

医生大概是看到我身上也有伤,让我上了车。

车上,有医生在为他紧急止血,但是那道伤口就像个窟窿,不断不断地冒出新的血液。

那些血就好像有自己的意志,它们好像不愿意继续留在那个躯壳中一般,迫不及待地往外涌。

我觉得自己快发疯了,看着那些连生命力一起带走的血要发疯了。

「不行,血止不住,快点开,还有联系紧急输血。」医生用力按着他的伤口,急切地说着。

我只是看着他,无法动弹,心里的害怕几乎要将我吞噬,我想过去帮忙,但是又觉得,那样按着伤口,他得有多疼。

那种疼痛,好像可以感应一般,清晰地在我心上起了反应。

一种,几乎可以毁灭一切的疼,让人所有的神经都纠结起来。

我忍不住蜷缩起身体,在心里一遍遍地喊着他的名字,眼眶发热,阔别十多年的泪水的味道,居然在这种时候重新体验。

到了医院,一切都很混乱,我守在手术室门口,看着门上的红灯默默祈祷。

有护士走过来为我包扎伤口,我没有感觉,只是木偶一般任她摆布。

手术室的门开了几次,我隐隐听到医生在说「病人情况不好,打电话通知他的家人」、「输血剂不够,再调来」的话。

脑海中又开始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有护士来问我相沢家的电话,我却发现自己连他的手机号码都没有。

其实我完全不了解他。

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异常颓败,我只能摇头,说我不知道。

护士用古怪的眼神看了我会,转身离开。

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我在那个手术室门口等了多久。

后来学校来了两个老师,象征性地问了下相沢的情况就走了,但是他的家人,始终没有出现。

直到红灯灭了,我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站起身,一眼看到相沢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

他的脸色是灰白色的,像蒙上了层灰的墙,额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对比之下他皮肤的颜色显得触目惊心得差。

他闭着眼睛,口鼻上方的氧气面罩上透出淡淡的白气,意识到他还在呼吸的刹那,我紧紧闭了下眼睛,心里一直悬着的绝望终于放下。

他还活着,我这样对自己说。

「病人的情况总算稳定下来了,现在还很虚弱,相信休息几天就会没事了,这两天最好有人24小时值守,请问你能联系上他的家人吗?」医生走过来,看着我问。

「我不认识他的家人,我可以留下来守着他。」丝毫没有经过思考,我的回答就这样说了出去。

第八章

医生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他家里的电话打过去一直没有人接,也许父母出游了也说不定,那这两天就拜托你照顾他了。」

「嗯。」我点了点头,在医生转身要走时,又拉住他,「请问,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他的身体还算强健,意志力也很强,应该这一两天里就会醒了,不要担心,之前主要是血止不住才会危险,现在已经没事了。」

医生亲切地说完,伸手在我肩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我又点了点头,转身跟上推着相沢的护士去病房。

因为自小体质就好,我很少来医院,所以对这满目白色的病房,觉得分外陌生。

而陷在这一片白色中的相沢,让我觉得异常心疼,现在的他,看上去那么虚弱,好像一不小心就会碎了般。

氧气面罩还上着,护士离开前提醒我如果点滴打完了要按铃。

我很认真地听着,然后点头,其实,我怎么会不好好守着他呢?他是因为我,才躺在这里的不是么。

很晚的时候,松田打来了电话。

我本来坐在病床边看着相沢发呆,手机的铃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异常突兀。

一个激灵,我反射性地猛得拿出手机就按掉了,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去看萤幕上显示的姓名。

只是觉得,不应该打扰到相沢,丝毫都不可以。

心有馀悸地朝他看了一眼,确定他没有被打扰到,我安静地站起身,转身走出病房。

其实,他怎么可能这么快醒过来呢,出门时,我忍不住自嘲地想着。

到了走廊上,从玻璃里看着他,我摸出手机,找到未接来电拨了过去。

松田焦急地问着情况,听我说了医院后急急说了句「我马上过来」后就挂了电话,我怔了一会,一时之间不明白他过来要干什么。

推门想进去时,手机又响了起来,我仍然直觉地就把门关上,退后两步接起电话。

听到松田有些无奈地问:「赤阪,你还没吃东西吧?」

这才想起,自己到现在滴水未进,却不觉得饿,大概是一颗心全拴在了相沢身上的缘故。

「嗯。」想了一会,我老实回答。

松田叹了口气,说:「我帮你带点吃的来。」

说完,他又挂断了电话,我看着暗掉的萤幕发了会愣,想起还没和家里打过招呼,便打了个电话回家。

母亲一听我在医院陪朋友,顿时有些紧张,直到再三确认我没有事后,这才放了心。

进病房前,我没有忘记把手机调成震动后才放进口袋里。

走到床边坐下,再度去看相沢秀一的脸。

已经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几乎可以数清他到底有几根睫毛,但是没有厌倦的感觉,总觉得就算这么看一辈子,都不会厌倦。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当你完全习惯一个人,那个人对你来说,便不再单纯的是外人了。

我从来都不会过分关注别人,但是这次对相沢秀一,却真的是特别中的特别。

讲不清他到底哪里吸引了我,但是确实,我被他吸引了。

松田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他提着饭盒,看样子赶得很急。

大概是被病房里过分安静的气氛影响到,他说话动作间的音量都减到最小。

他在我边上坐下,把盒饭塞到我手里,然后安静地看着相沢。

其实我还是不觉得饿,但是不忍心拒绝他的好意,所以还是打开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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