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间的第一次——冰岛小狐仙
冰岛小狐仙  发于:2013年05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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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究是觉得自己连累了我,所以他不是想出国,而是为了给我补偿。

他不想欠我的。

意识到这点后,心头闪过淡淡失落,冥冥中,其实我不希望他把我和别人一样看待。

我知道自己正在一个名为相沢秀一的漩涡里越陷越深,在这个漩涡里我中了毒,失了神。

和在高中时不同,如今在我面前的相沢,恢复了他开朗狡黠的本性,他很健谈,和他走在一起,完全不用担心会因为无话可说而冷场。

他很风趣,总是可以在一个话题结束后马上又想到另一个话题,遇到他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寡言的自己,也可以对着一个人说那么多话。

是因为和他在一起,才不愿继续保持自己的沉默,我想了解他,也愿意让他了解我。

相沢显然也认同我的观点,他跟我说了很多话,我们在偌大的东大校园里留下一连串看不见的脚步和无数听得见的笑声。

这种通过和人的交往引发的愉快心情对我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从小比同龄人早熟的个性使我在大多数时候都坚信沉默是金的真理。

但是和相沢在一起,我愿意打破这个秉持了多年的习惯。

「赤阪你这样看上去表情很好,平时的你太过僵硬了。」

一路走回宿舍,他笑着对我说了一句,神色俏皮,隐隐带着戏弄,果然,我还没接话,他又补了一句:「从小到大一定很多人以为你面瘫吧。」

就知道,这家伙一定不会正正经经提意见。

在心里思量了一番,我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和他计较这些嘴皮子上的功夫,便只看了他一眼,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淡淡温柔。

第二十二章

之后,我们便开始了大学生活。

法学系的基础课很多,整个大一我们的课基本排满,有时候晚上还会增加讲座和案例分析。

东大有太多的天之骄子,但是大好前程永远不会等着懒惰的人,所以这里的学生比任何一所大学的都要努力,尤其是法学院。

在这个严谨而死板的世界里,每一条法律都有它存在的必要,并不仅仅是熟读熟记就能够运用得当的,有太多值得钻研的东西等着我们,所以很多人在这条路上焦头烂额。

我和相沢虽然是一个系,却不同班,因为大一大多是小班教学,所以其实并不经常碰面。

偶尔在走廊上遇到,会停下来打招呼,也有时候,会在图书馆看到他。

他每次都坐在固定的位置,靠着窗,在面前摊一本很厚的法学书,咬着笔尖,看一会,在笔记本上写一会,无比认真,敛去了平日里的狡黠和调皮,全然地投入。

我知道他是真正地爱着这个严谨的世界,和我一样。

一般,我不会上去和他打招呼,不知为什么,看着他那么认真的样子,便不忍心打扰。

我会在他附近安静地坐下,然后看自己的书。

或者有时候,是我先到,他也不会招呼我,就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然后开始看书。

这种时候时间的流逝往往让人无法察觉,总是在老师说要关门的时候,我们才同时合上书,然后抬眼看向对方。

彼此眼中都没有惊讶,取而代之的是欣慰的笑意。

一起走回宿舍的路上,我会刻意放慢步伐,想多听他说说话,多感受他周身的气息。

我想我中的毒已经深入五脏六腑,这一辈子都不知道戒不戒得掉。

当然,我并没有告诉他我的感觉。

有些事并没有说的必要,在我自己都无法完全确定的感情面前,我不愿打草惊蛇。

即使知道也许这份感情会有完全脱离控制的一天,我仍然希冀着能够安然地度过和他在一起的所有时光。

开学一个月后,和伦敦大学的交流生选拔考试正式开始,因为准备充分,我志在必得。

交流生主要从大二、大三的前辈中挑选,大一新生则需要做自我推荐,经由老师筛选之后再参加选拔考试。

我和相沢在十五位自荐生中脱颖而出,对于这个结果,我从一开始就已经预见到,并且毫不怀疑。

选拔考试的前晚,我们一起在图书馆做着最后的准备。

这一次,我们没有隔开距离,而是紧挨着坐在一起。

第一次如此接近地讨论课业,我终于看清了相沢在专业上天才的一面。

无论是理论知识,还是案例分析,甚至辩论课题他都掌握得很好。

他并不只是一味地听老师讲解,很多问题他从根本上开始自己研究,坚持把所有的疑点都分析透彻。

这样追求完美的相沢,和截止那天为止我所看到的他,又都不一样了。

我一直以为,同龄人中只有我对于那些枯燥的学术抱有如此深的执念,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那么一个人,有着和我同样犀利的眼睛,和坚定的心。

「赤阪,和你一起讨论真是太愉快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跟上我这种跳跃性的思维呢。」

那天图书馆要关门时,他笑着这样说了一句,收起了他面对我时总是喜欢带着的揶揄,完全的赞赏和认真。

看着他那样的神情,整晚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你是夸我,还是夸你自己?」收拾着桌上摊开的书本,我微微勾起嘴角,和他在一起,似乎也越来越会吐槽了。

便听到他哈哈笑了起来,在安静的图书馆里略微有些放肆,「当然是两个一起夸。」

他笑得开心,对于自己说出口的话完全不会感到不好意思。

「那么,就让我们永远站在同样的高度。」

嘴角挂着不易察觉的笑容,我转头极快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带头往图书馆的大门走。

在那惊鸿一瞥中,我看到他深黑色的眼中闪过悠远深刻的笑意。

第二十三章

第二天的考试无比顺利,我知道那在很大的程度上应该归功于昨晚的讨论。

两个人在一起确实是可以做到互相补充,毕竟人无完人,我和相沢也终究只是凡人而已。

但是当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我便觉得我们掌握了一切。

我提早交了试卷,出来的时候朝相沢看了一眼。

他低着头,刘海碎碎地伸展着,看不到表情,只能从那些细碎的缝隙中隐约看到他的脸。

但是刘海的阴影很快随着角度的变换隔绝了我的探视,终究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光彩。

他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却放在桌子下面,很古怪的姿势,我觉得奇怪,实在想不出那张试卷上能有什么题目难倒他。

出了教室,惊讶地看到小林等在那里。

小林进的是商院,按理说是没有出现在这里的理由,除非,是为了相沢。

「赤阪,你出来了,秀一情况怎么样?」

一见我,小林便急急迎了上来,两条细长的眉毛几乎已经绞成了麻花,一看就是很担心的样子。

那天在CD店外遇到相沢时那种不祥的预感便又冒了上来,我盯着小林的眼睛,淡淡开口:「出什么事了。」

用的是陈述的语气,完全不容置疑的肯定,如果是在平时,知道相沢来考试,小林只会为他高兴。

「没事!」小林一听我问,立马抬头否认,但是双眼中闪过的犹豫和惊讶,已经彻底出卖了他。

见我没反应,他又补了一句:「他昨天跟我打电话时说今天很有把握,所以我想……你出来了他也应该出来嘛……」

迟疑地说完,他继续很不自然地说:「那,赤阪你先回去吧,我在这等秀一就好了。」

说完转身想走,我没有拦他,我要知道的事,未必需要他开口为我解答。

我只是站在原地,等在这个相沢一出门就看得到的地方。

他有事瞒着我,这样的感觉让我异常无法接受,明明已经如此贴近,为什么还要故意隐瞒,什么事是我不能帮他的?

所谓的同样的高度,难道不应该是我们并肩站立着的顶点吗?就像那天打架时一样,紧贴着对方,把背后的所有,都安心地交付。

那么为什么,要瞒着我?

小林看我不走,眉头皱得更紧,咬着唇想说却不能说的样子,实在暴露了太多。

结果,我们一直等到了打铃,中途大部分人都出来了,我走到后门透过窗子望进去,教室里最后只剩下相沢一个人。

监考老师就站在他边上看着他的试卷,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相沢并没有在答卷,他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下面,在我看不到的角度。

一直到铃响,他都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

监考老师在铃响后收走了他的试卷,摇着头一脸惋惜的样子。

相沢依旧没有动,好一会儿后慢慢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经过监考老师身边时,老师跟他说了句什么,他轻轻摇了摇头,嘴角似乎是想扬起笑容般地努力勾了勾,却最终没有勾出一贯的弧度。

那么勉强那么无力的动作,牵动了我的心脏隐隐作痛。

我看着他走出来,看着小林迎上去,看到他苍白的脸上布了一层密密的汗珠,明明只是4月,就算紧张也不可能出这么多汗。

然后他转头,徐徐扫过来的目光让我刚要迈开的脚步彻底怔住,我在他深黑色的眸子里看到了遗憾和伤痛。

藏得很深的情绪,却在那一眼中全部暴露了出来。

那情绪一闪而过,他再次勉强勾了勾嘴角,我快步走过去,目光牢牢锁在他苍白的脸上,「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十四章

也许是无意识中语气很差,我注意到小林明显打了个寒战,然后用很惧怕的眼神扫了我一眼。

「今天似乎突然感冒了呢,小林担心我才会来接我的,没什么大事。」

他看着我微笑,语气倒不似脸色那么虚弱,说完顿了顿,见我不接话,又开口:「赤阪,我考得不太好呢,可能没法和你一起去英国了,赤阪一个人去的话也要加油啊。」

「说什么呢秀一,你怎么可能考不上。」小林最先发出不满,扁着嘴一脸的不服气。

相沢朝他笑笑摇摇头,转身往楼梯走,我和小林对视一眼跟了上去,从那一眼中我知道小林其实并不知道多少内情。

相沢没有再过多地解释他为什么如此失常,也没有说他到底哪里不舒服,被问起时,他总是笑笑说没事,只是感冒而已啦,很快就好的。

我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却无法得知任何详情。

那样的焦虑让我日益烦躁,积累在胸腔里的不满甚至汇聚成洪流,却怎么也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三天后,学校张榜公布了交流生入选名单,不长的名单上,只有我一个一年级生。

看到名单的刹那,心底深处涌上的失望几乎要冲破喉头宣泄出来,却最终被我强忍了下去。

从很早以前就一直希望能拿到的交流生机会,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赤阪,恭喜你。」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轻柔带着笑意的嗓音,我木然地回头,对上相沢秀一隐隐含带了失落的忧伤眼瞳。

胸口靠左的地方传来轻微的刺痛,如此清晰,让人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我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谢谢这样的话,我说不出口。

我只能看着他,看他明明很失落却还要强装出笑脸对我说恭喜,看他勉强把嘴角拉开一个很僵硬的弧度却没办法让微皱的眉梢恢复平复。

看着这样的他,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如果周围没有人,我一定紧紧抱住他,让这具身体用行动去表达关切和疼惜。

只可惜,连这样小小的希冀都只是奢望而已。

「相沢,不想笑的时候,不要勉强自己。」

最终,我说了一句其实在这个时候一点都不适合说的话,又有谁喜欢强颜欢笑勉强自己呢,他只是不愿意我为他担心而已。

果然,他还是没有收起一脸落寞的笑容,只是把视线从我脸上别开,落在远处不知名的某一点上。

这样的他,让我异常心疼,可是我没有改变现状的能力,我甚至开始有些痛恨这样无能的自己。

「赤阪,要连我的份一起努力呐,当然,我也会在这里继续努力的,明年说不定我就去找你了。」

时间停顿了几秒后终于又重新开始走动,相沢转过头来,朝着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神色里的落寞和失望已经全部收拾了起来。

我依然觉得很心疼,却不再为他过分担心,我知道他一定能调节好自己,并且从跌倒的地方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那天之前,我没有想到后来发生的事,会是那么大的变故,我也没有想到,人脆弱的程度,居然远比想像得要严重得多。

相沢病倒了。

知道的时候,我正在做去英国的最后准备,印象里那段时间一直没看到他,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很忙所以没有去图书馆。

交流生出国前要接受语言培训,所以那段时间我都没有正常去上课。

那是我出发去英国的前一天,上完最后一节语言培训,想到明天就要走了,而且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我想至少应该去找相沢道别。

只有这个人,我不想什么都不说的就分开,甚至在还没有分开的现在,我就已经可以预见以后的想念。

我给他发短信,但是一直没有收到回复,打电话过去,关机。

我去了他的寝室,敲门后等了两分钟,一个不认识的男生懒洋洋地来开了门。

除了报导那天我并没有去过相沢的寝室,所以他的室友也不认识我。

「你找哪位?」见到我,男生皱着眉头狐疑地问了一句。

我的目光穿过他的肩膀投进室内,落在相沢秀一空荡荡的床上。

第二十五章

原来他不在寝室,图书馆里也没有看到他的影子,那么他到底去了哪里?

「请问,知道相沢秀一在哪里么?」开门见山,我并不想继续浪费时间。

男生一听我提到相沢的名字,神色怔了怔,随即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相沢已经请了一个多礼拜的假了,听说是病了。」

大概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惊讶,他又补了一句:「这件事在系里早就传开了,下周就是期中考试了,他估计也参加不了了吧。」

说完,他还惋惜地摇了摇头。

我却仍被他的话震到动弹不得,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想要沸腾,却被因震惊而呆滞的神经完全压制。

这件事在系里早就传开了,为什么我不知道?

相沢居然病重到要请这么多天的假?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我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转身就走,我需要能给我相沢确切消息的人,不管他是谁。

一直走出了寝室楼,我才想起来我没有小林的手机号码,我打给松田,他却还不知道这个情况。

小林似乎和他在一起,对这件事居然也是茫然未知的。

不顾松田还在电话那头追问相沢到底怎么了,我强行切断了电话。

那瞬间觉得自己要发疯了。

我迫切地想知道他的情况,却没有人能够告诉我。

我看着远处的夕阳,那么红那么红,像火般将整个天际燃烧起来,在那团火中我看到相沢的笑容,那样云淡风轻,仿佛可以平复所有的难过和忧伤。

我不知道被病魔折磨着的他,是不是还能露出这样的笑容。

我觉得突然很想他,想得几乎要发狂。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疏忽了他,明明察觉到了什么,却在忙碌中忽略了。

陷入深重自责的我在精神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远远传来的声音里带着喘息和焦虑。

我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断掉,僵硬地转头,有过两面之缘的男孩正朝我跑过来。

「赤阪……跟我去看看我哥吧……你明天就要走了吧?」

相沢俊二喘着粗气在我面前停下,大口呼吸着空气以减轻心肺的压力,他的脸上都是汗,起伏的胸膛和连不成句的话都显示了他的疲惫。

「哥哥一直不让我通知你,可是你明天就要走了,再回来的话,哥哥甚至也许就不在了,赤阪,我不知道你对哥哥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知道他很重视你这个朋友,我好几次看着他盯着放在床头的你的手套看,明明都已经快要夏天了。赤阪,我求你跟我去看看哥哥吧,如果见不到你最后一面就离开,他一定会很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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