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幽——lann
lann  发于:2012年0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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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纵然自己并非抱持草率心态去接近,终究还是伤了他。

那心──会散吗?

摇摇头,苍涟不愿细想。兀自将黎瞳卸下的匕首替他重新配上,在缓缓掰开他死紧的右手,把那方被掌温渲染地微

温的玉玦拿回,系回它原本所在处。

「黎瞳,你仔细听我说。」

黎瞳并未回应,但苍涟知道,他听着。

斟酌用词,苍涟谨慎避开天聿和未知的阴谋,纯粹对他解释琴城中毒,及至之后苍洱快马奔去援助的经过。

由始至终,黎瞳只是静静地听,连发梢都未曾被风扬得动过一动。

故事到了尾声。

「琴城的事大致解决,但现下另有一事,」苍涟立起身向屋外一轮明月望去,「黎瞳。你中毒了。」

施毒者不消说,是现在形同被软禁的天聿。

「……毒是你那宝贝师弟下的吧?」黎瞳起身,迳自解衣,「那你就负责替我解开。」钻进被窝,疲倦地闭上眼。

在黎瞳未见之处,苍涟哑然失笑。

「宝贝」师弟,是吗?

怎么听都有些醋劲在其中。

心彷佛被糖糊过,甜滋滋的,连窗外皎洁明月较之「宝贝」二字,都相形失色,不足为道了。

方才的忧虑如过了满潮的江水,缓缓降下。他以为会有的震惊、愤怒、无理取闹,概然无存。

似乎太是小看了神子的坚韧。

绵绵不绝的河水流向人间,黎瞳开心地拉着母后要坐船,方入水中,河水霎时泛红,从皮肤中渗出的血染红河面,

母后亦不知去向。

一双手自水中伸出,抓住了黎瞳!

「不要──!」黎瞳惊醒,头痛欲裂,身上无一处不刺痛。

整床白丝被单竟被鲜血染色,和梦境如初一辙。

「神子大人?」紫儿怔怔地站在门口,「我、我去请陛下!」

「不行!」黎瞳艰难地起床,脸上却扯出抹赌气且不怀好意的笑,「把我害得这么惨,我要他愧疚、反省、检讨!

黎瞳吁口气,「拿件红色衣服给我。苍涟还在早朝?」

「不,苍洱大人说陛下在会见昨天那人。」紫儿走上前,换下床单。

「那……苍洱!」

「在。」

「去告诉你们陛下,让他慢慢『会』,神子我要寻花问柳去了。」黎瞳随手塞了糕点,独自跑出去。

早朝方毕,日正当中。

炙热阳光逼出一班侍卫额上豆大的汗滴,户外婉转鸟鸣,虫声唧唧倒有几分溽暑气息,时值早春,侍卫们却个个禁

不住动手扯动衣衫,图个凉快。

苍涟在洛殿喝着冰镇过的「钦麟」,一派舒适自得。

适合夏日消暑的「钦麟」味香但酒性不强,玉壶中的酒不一会儿便喝去大半。让坐在对面的天聿看得乾瞪眼,他已

三日未进水食,仅有人在算准他渴到无法忍受时,拿棉布浸水在他乾裂的唇上蘸一蘸,酒杯在面前起起落落,纵然

知道自己喝不得,天聿被铁链铐起的手仍不禁颤了颤。

第七章

适合夏日消暑的「钦麟」味香但酒性不强,玉壶中的酒不一会儿便喝去大半。让坐在对面的天聿看得乾瞪眼,他已

三日未进水食,仅有人在算准他渴到无法忍受时,拿棉布浸水在他乾裂的唇上蘸一蘸,酒杯在面前起起落落,总然

知道自己喝不得,天聿被铁链铐起的手仍不禁颤了颤。

铁环相击声让苍涟抬起眼。

「师弟,要喝吗?」带笑,把凑到嘴边的瓷杯在天聿面前轻轻晃动,眼底无丝毫笑意。

「师兄在说笑吧!师弟再不济也不会蠢到在中毒后喝酒,尤其是中了师兄独创的毒之后。」丹凤眼笑得眯了起来。

酒可促进血液流动,是以冬日饮酒驱寒,夏日饮酒逼汗散热,惟独中毒后饮酒是大忌,促进血液循环无异于加速毒

性发作。

苍涟动作优雅地耸肩,「也罢,我制的毒向来与众不同,喝酒可以稍压毒性,既然你拒绝为兄的善意,便好好体会

第一次毒发的快感吧。」

一句未完,天聿已察觉那天翻地覆的毒性。

眼前一片漆黑,头痛欲裂,彷佛摔下至千仞深谷。蛇鼠杂行,吃咬着他的血肉,一阵一阵的刺痛,从体表穿透至骨

髓,一触便有如烈火焚烧疼痛不已。眼不能视,口鼻无味,连吸进的空气都稀薄地令人窒息,耳闻之声,却极尽其

事地放大了。

殿门大敞,清脆鸟鸣进了天聿耳中却有如天雷。

苍涟踱到天聿身边,悠悠然自饮,看着同门师弟在冰冷石砖上痛苦地蜷缩,脸上是一贯的冷漠。

「疼吗?」语调轻柔地让人发寒,苍涟探手紧扣天聿下颚,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看到天聿无法聚焦的双眼又失声

笑着松开手。

「玩到我头上来,你也不能怪为兄的稍加惩处警惕。在把你的药偷回来前,难为你尝尝为兄毒药的滋味,之后,或

许我有闲情,可以再让你试试自己的功力。这几天倒也不难熬,药效三个时辰发作一次,虽然痛苦程度逐次递增,

但也死不了,凭你的忍耐力,我想一个月是撑得过去,至于之后嘛……」

轻笑一声,不再言语。

天聿在地上痉挛,苍涟说的一字一句却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师兄,你这次下手可真狠!

在拜师时期,他们也常在彼此身上下毒,互相较劲谁配出的药效较强,谁又能先破解出药方,也被苍涟用药惩戒过

几次。虽然天聿总被整治得连尾指都抬不起来,却不曾如这次痛苦。

苍涟啊苍涟,难道我这次真的触到你的逆鳞?

药效恁地霸道。

第一波苦楚渐渐泯没,天聿一副放松下来的表情,粗声喘息着。

「可没那么简单。」苍涟又斟了杯酒,好整以暇地睥睨地上的人,彷佛期待下一场的好戏。

席卷而来的是磨人的酸麻,似乎一根根骨头都要溶化,虫蚁在血管中钻动。

天聿终于忍不住闷哼一声。

「叫得真好听。」苍涟促狭地笑,蘸了些酒水送到天聿嘴边。

碰到濡湿的手指,天聿本能地探出舌尖,贪婪地舔舐。

实在春色无边。

「啪!」一个软绵绵的拍击落在苍涟头上。喝罄的酒壶落在苍涟脚边。

穿着玄色长衫,黎瞳站在苍涟身后,笑得灿烂,双眼眯得像弯月。

看黎瞳酒酣耳热的模样,苍涟没了玩弄天聿的兴致,蹙眉直身而起,居高临下地问:「你喝了多少?」

挑高细长的眉,黎瞳双眼如浸在水中的黑曜石般透亮,走至天聿身边,黎瞳塞了颗金创药道天聿口中,脸上笑容依

旧,「你在乎吗?」

苍涟随着黎瞳动作移动的瞳仁更加漠然。

我在乎吗?

这问题是不消问的。

不在乎,就算喝得醉倒在地他都不会管,就算毒发得更严重他也不闻不问,他更不须和天聿在这儿穷耗时间。

不在乎?如果他能不在乎就好了,省的心忧心疼。

嗤笑一声,他以无温的语气开口,「愚蠢至极。敢问神子大人,你,想回天庭吗?」

缩了一下,黎瞳转开头,「我能回吗?」

「有何不可?只要神子大人毒发身亡,苍涟必会恭敬地将大人的尸身连同顶级白玉棺,一并送回天庭。」

直视黎瞳,眼底有不可测的深意。

是心痛吗?

抑或是悲伤?

或许是怒意?

炯然的双眼被灰暗蒙蔽些许光采。

「到时,你一直想要回的玉玦,」指腹摩娑玦面精致而冰冷的刻痕,「也会与你一同下葬。」

蹲下身,黎瞳拉拉天聿衣袖,「他对我好凶,你借我一点毒药用用。」

藏在袍中的另一只手握的死紧。

「神子大人,您还是别触怒师兄,毕竟……」天聿笑得别有深意,「他送您许多美丽衣裳不是吗?」吐出的话语突

然离题。

闻言,苍涟立刻心中一动。

俯身,托着黎瞳腋下让他站起,黎瞳在他怀中挣了两下到底是没能摆脱他的禁锢,便也乖乖任他抱着,只是满脸警

戒。

「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迳自搭上他的手腕量脉搏,「毒发了。什么时候的事?」

摇摇头,黎瞳看着地上的天聿,「他看起来很痛苦,你先给他点解药,让他去休息,好不好?然后,然后我再跟你

说。」眨眨眼,黎瞳自动靠近苍涟怀里。

做选择并未耗去苍涟太多时间。

从胸前拿出个小瓷瓶,拔开栓塞,登时香气扑鼻,天聿嗅了一阵即沉沉睡去。招呼了侍卫进来替天聿戴上脚镣后送

回寝殿旁偏房。

「说吧。」垂眸深望。

黎瞳却推掉苍涟送至自己嘴边的醒酒汤,声音透出一丝泫然欲泣的委屈,「你刚才怎么可以那么凶地威胁我?……

我不说!」倔降地拉下苍涟的手,黎瞳知道自己又开始渗血,只想赶快离开洛殿。

──在苍涟发现以前。

见黎瞳又挣扎要走,苍涟只感到怒火翻腾,「你想逃去哪?真想死了让我送你回天庭?」咬牙迸出一句。

走至门边的人儿回过头,眼中已痛得一片水雾模糊,「你又威胁我!」脚步却是停了。

几个动作间,眼间如苍涟自然瞧见他雪白项颈上绽出的血花。

即将噬人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

缓缓步近黎瞳,苍涟放柔语调,捺着性子劝说,「你乖乖听话,不闹脾气,我又怎舍得威胁你。勉强自己毒发时到

处走动不难受吗?听话,告诉我,也让你自己少受点苦。」

第八章

缓缓步近黎瞳,苍涟放柔语调,捺着性子劝说,「你乖乖听话,不闹脾气,我又怎舍得威胁你。勉强自己毒发时到

处走动不难受吗?听话,告诉我,也让你自己少受点苦。」

「……三天前就发了。」黎瞳烦躁地抹着脖子,「我不让紫儿说,因为我要你愧疚、检讨、反省!」

越讲,脚踮得越高,小脸几乎贴到苍涟眼前。

「好,我愧疚、我检讨、我反省。除了渗血,还有别的症状?」拉住黎瞳的手,不让他把血迹抹得更大片,改用自

己的袖子替他轻轻擦拭。

「忘记苍洱的名字算吗?我觉得你刚才反省得很没诚意。」黎瞳坐在苍涟的身上,两手一伸,啪地贴上他的脸颊。

「不然你要我怎么做才有诚意?这样?」苍涟偏头,翻过黎瞳手心,舌尖卷去其上一颗红地鲜艳的珠滴。

「有毒的!」惊得抽走手,黎瞳放弃赌气,伏在苍涟胸口,「好痛……」

「忍忍,」心疼地亲他一口,「过几天要拿回来就能治了,我先替你上些止血的药。」

解开黎瞳的衣带,再脱去亵衣,白嫩肌肤被点缀得有如雪地红梅之景。苍涟细心地先拭去血滴,再涂上带有桂花香

香的凉膏。

「舒服点了吗?」

「嗯,」任由苍涟抱上床,像个小孩般揉揉眼睛,倦道:「我今天睡这儿?」

「不满意?」替他拉上被,苍涟体谅地笑道:「你也该倦了,先睡吧。」

挨在床边坐了一阵,直到黎瞳小小声地打鼾,陷入熟睡,他才替人儿在掩实被子,回到书房处理国事。

一名妙龄女子踏着莲花似的轻浅步伐,自满布四处的紫纱帐后掩身,悄然接近埋首于奏摺的苍涟。

「若儿,事情办妥了?」

苍涟陡然发声,却未唬到苍若,她带着可爱的笑容从纱帐后步出,身段轻盈,举手投足却依然有正值二八年华少女

的稚气。

「回陛下,都带回来了。」柔顺地在苍涟跟前伏下身,一头长发如瀑,耷拉而下,垂在胸前。

「没人发现?」

「是的,若儿很小心,等天聿近侍天彦代人出宫搜寻天聿下落时才潜进去的。」

苍涟奇道:「难道他不知天聿在我这儿?」

「是,听说天聿怕引麻烦,那天出宫没带人,也没说去哪儿。」边说,边把好些瓶瓶罐罐呈给苍涟。

「那倒好。」接过琉璃制的透明小瓶,细看了会儿,偶尔打开瓶盖扇些气息轻嗅,捡出近十瓶交给苍若,「把那些

拿去试试,尽快早出毒、解二种药,其馀的拿去密室收好。」

「是。」

这里不是天庭。

黎瞳感到十分陌生。一睁开眼的景象看似十分熟悉,可他完全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他决定四处走走,一个高大、

像侍卫的人自他一出门,便跟在他身后。

「你是谁?」黎瞳笑问,「这里是哪里?」接着转向一旁捧着托盘的女孩,「你又是谁?」

「奴婢是紫儿呀!」紫儿像苍洱示意,「您不舒服吗?奴婢去请皇上。」苍洱立刻指示一个小太监去报告苍涟。

「皇上?他是谁?」黎瞳的颈子又开始渗出血丝。

「皇上在忙着国事,叫紫儿先给你端些茶点,您先在洛殿待着,好吗?」苍洱和紫儿一人一边,将眼中盛满疑惑的

黎瞳搀回洛殿。

嘴中嚼着香软的甜糕,黎瞳把苍洱和紫儿支开,自己在洛殿中东摸西看。

其中一面全是书的墙引起了黎瞳的兴趣。踮起脚,黎瞳相中最高处的一本黑皮历书。没想到身体一前倾,书墙竟因

重量增加而转了一圈,将他甩进一间摆满各式瓶罐的密室里。

室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味道,琉璃瓶在火光照射下发出五彩光泽。

黎瞳拿起最靠近自己的一瓶,打开盖子嗅一嗅,然后本能地探出小巧的舌尖,舔一舔。

「甜甜的……」黎瞳拿起另一瓶,一样舔一舔,「好酸!」

黎瞳喜欢这个有各种味道的房间。

「嗯……好辣!」

另一方面,小太监急匆匆地跑到百官齐聚的大殿,跑得太快还在殿前滑了一跤,咕咚一声清晰可闻,七手八脚爬起

身,没想到还未进入殿门,便又被守卫拦了下来,几个站在门边的低阶官员回过头,想弄清事情始末,接着便像搅

动水池般,愈来愈多人跟着这波涟漪频频张望。

目睹这场骚动的苍连,略一皱眉,便让蠢蠢欲动的纷杂讨论平静下来。

认出是洛殿的太监,苍涟才发声:「让他进来。」

小太监踉踉跄跄地走至殿中央跪下,还未缓过气便急急忙忙地开口。

「禀报陛下,神子大人、神子大人……」

小太监说得急,让听的人更心急!他的舌头似乎绞在一起,只听得清「神子大人」四个字,其他全糊成一团。试过

几次都是这样,一些不长眼的大臣,没看见苍涟阴郁的面容,竟噗哧地笑出来。

「笑什么!」苍涟一声爆喝,让所有人惊得差点没跳起来。

再也受不了这乱七八糟毫无头绪的禀报,苍涟霍地站起身,也不再管小太监到底想说些什么,自己背着手便往洛殿

一探究竟去。

洛殿早已乱成一团,宫女太监毫无头目地打开一扇又一扇的门,不出片刻便苦着脸像闯错房间的无头苍蝇再绕出来

苍涟逮住也是一脸苦涩得苍洱。

「人呢?」口吻凌厉,眼神更是刺人。

「禀陛下,不、不见了。」

「区区洛殿能藏得住什么人!」鹰眼横扫周遭突然停下动作、毕恭毕敬朝他行礼的人,「停下做什么?找!找不着

你们个个都别想好过!」

四周的人都打了个机灵,纷纷一哄而散,寻人去。

密室里的黎瞳浑然不知外头的混乱。

他拿起一最里面的黑色瓶子,正想舔一舔,就发现背后多了股很恐怖的低气压。

第九章

密室里的黎瞳浑然不知外头的混乱。

他拿起一最里面的黑色瓶子,正想舔一舔,就发现背后多了股很恐怖的低气压。

「舔下去你就不用活了!」

苍涟探手,一把将之夺过来。

「唔,好可怕的人!」黎瞳转身,小跑步冲向门口。

然而他的动作远不及苍涟迅速,步伐方迈出,苍联手一抬便将他狠狠揽进自己怀中,下一刻,黎瞳只知道一阵天旋

地转,而后视野就只剩下一片暗紫色长袍,手挣了挣,却也是被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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