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莫诚故作镇定地说，“你猜得没错，我是gay，跟你弟弟一样，不过你放心，我真的只把你当好兄弟，没别的想法。”

嘉时苍白的脸上连唇色都黯淡了，僵硬地站在门口，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浑身上下散发着极其委屈的气场。

莫诚以为自己戳穿了嘉时，柔声安慰：“其实我不介意你试探我的，真的。我也不会对你有什么不轨举动，我发誓，好吗？”

“你发现我在试探你了？”杨嘉时突然叫出声。

“你跟杨凡不是商量过的吗？”莫诚觉得有些奇怪，“杨凡都告诉我了，不过，我不怪你试探我，我们永远是好兄弟，如果你还愿意跟我这种人做兄弟的话。”

“不，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杨嘉时有些激动，双颊通红，“其实我想问的是……”

猛地抬头，嘉时抿紧下唇，像是下定了决心，沉默对视几秒后，又放弃似的问：“那……你决定跟我弟弟在一起了吗？”

莫诚真的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你希望我跟他在一起吗？”

像是被人说中了心事，嘉时左手捂住了胸口：“弟弟……是个特别好的人，你不能对他不好。”说完，他熄掉了走廊的灯，从外面缓缓合上了门。

木门隔断了两个人，谁也看不见谁。

门外的嘉时撑着拐杖慢慢地走向自己的卧室，想哭的冲动强压在胸口——其实我真正想问的是，你喜不喜欢我。

07.（上）人生没有一帆风顺

“太好了，恭喜你顺利拆下石膏。”

莫诚扶着正尝试走路的嘉时的双臂，眼睛都笑弯了。

“谢谢你，如果这段时间没你照顾，我可能就不会恢复的这么快了。”

“都说了别跟我客气。”

杨嘉时开心的合不拢嘴，拽着莫诚的胳膊不肯放。莫诚扶着他随便走了两步。才拆下石膏的腿活动还是有些困难，嘉时脸上时不时浮现因为抽痛而扭曲的表情。

莫诚还是放不下心地叮嘱：“痛的话就别勉强了。”

“没问题，真的。”

即使强忍着疼痛，嘉时还是带着满是感激的眼神喜滋滋地笑着。他迫不及待的催促莫诚赶快离开医院，要赶去告诉杨凡这个好消息。

莫诚帮杨嘉时拿起椅子上的外套，无可奈何的看着他：“好，但是要快也不能飞去啊，你知道我们今天的交通工具是电动车，不是飞机。”

杨嘉时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用眼神示意莫诚快走。

被莫诚用电动车载到了店门口，杨嘉时看着已经更改了广告内容的宣传展架感慨：“哎，我有三个月都没来店里了，这都腊月份了，干脆过完年再来算了。”

跟着就轻轻地推开了里屋办公室的门。

“杨凡？”

左手拿着文件夹，右手拿着计算器的杨凡听见熟悉的声音像是被吓了一跳，惊讶的神情中带着一丝慌乱。匆匆忙忙的把一大堆零乱的纸张锁紧抽屉，才起身。

嘉时走到茶几前那张熟悉的真皮沙发上坐下，瞄着本来属于自己的办公桌。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没什么，不重要的，”杨凡的脸色有些苍白，“我不是怕哥哥你说我乱嘛，把文件放屉子里整齐些。”

“真奇怪。”嘉时疑惑地望着弟弟不对劲的脸，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指着杨凡的鼻子，“我知道了，又是外面那些杂七杂八的人给你的情书？”

杨凡往桌上一靠，不屑地叹了口气。

自顾自在笑的嘉时想起莫诚就在旁边的时候，脸色沈了下去：“莫诚……你别误会，其实杨凡不是乱来的人。”

杨凡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哥，你说这些是……？”

杨嘉时的背脊有些僵硬，用一副极其勉强的表情，带着酸酸的语气解释道：“你们在……交往嘛，当然不能有误会，影响感情的。”

杨凡不可思议的望向莫诚，莫诚却回避了他的视线。忽的瞥见哥哥纤细的双腿，杨凡这才发现哥哥拆了石膏，惊讶地蹦了起来。

“咦？你今天拆石膏啊？怎么不告诉我呢。”

“你最近都忙到夜里才回来，哪有时间告诉你。”

杨凡摇摇头表示抗议，无奈地去端咖啡过来。

看杨凡倒好了咖啡用托盘递过来，莫诚擅自拿了一杯微烫的：“对了，我下属人打电话给我说东城区的房建工程中的电源全部都不亮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去修一下啊，我们赶着年前要完工的。”

杨凡拿托盘的手一下僵住了，手指捏着盘子边缘不肯放。

“怎么了？”莫诚担心地看着杨凡。“没什么，我一会就去看看的。”

“恩，你把车借我，我开车送嘉时回去，你骑我的电动车先到东城区等我。”

在送嘉时回家的路上，莫诚已经预感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但是当他站在东城区施工现场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条，没想到问题居然这么严重。

“这些电源的线拆开居然这么细，为什么连控制器里的零件都是劣质的？通电不到24小时就全部完蛋了。”

站在施工楼房的天台上，莫诚左手拿着已经被分解的电源，右手气得不知道放在哪里。

被骂的杨凡急躁地解开上衣扣子，仿佛这样可以让他松一口气，但是莫诚还是喋喋不休。

“别不说话啊，年前这里一定要完工，要通水通电的，还有半个月，应该来得及换吧？”

杨凡转了转眼，终于肯正视莫诚，为了有充分的时间组织语言，他慢慢地走向莫诚，到了跟前，又随便的把手搭上他的肩膀。

“本来是来得及的，不过……”

“不过什么？”莫诚打掉了他的手，怒吼，“这么简单的东西，你不要告诉我都弄不好。”

“冷静点。其实，我比你还着急，这个电源厂商我们合作了几年了，都没问题，但是谁知道这批电源其实是他们的最后一批货。他们出了这批货大捞一笔就跑了，现在根本找不到他们。”

莫诚越听心越悬，倒吸了一口凉气，材料一向是他在负责，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如果不能解决，怎么向公司交差，到时候验工不合格的话……天哪，只是想到就觉得头痛。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他烦恼地趴在天台的栏杆上。18层楼的高度让他看地上的街道觉得有些站不稳。

杨凡顺势抓住了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急的，你负责你们公司材料的嘛，但是我更倒霉啊，这个月的所有电源都是坏的，还有一些小型控制器，我要给30多家单位更换电源和控制器啊。”

莫诚看了看杨凡真心烦恼的脸，难以想象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你都不验货的吗？”

被问的无话可说，杨凡只好无精打采地默默站着。

莫诚看着他焦急的样子，也知道逼问他是没什么用的，用很轻的力道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他能放轻松些。

“从新厂家买电源要花多少钱？”

“你是说你公司电源的那一部分钱，还是我们店亏损的全部费用？”

对于这种时候还能说笑的杨凡，莫诚狠劲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都说来听听。”

“你们那一部分电源五万就可以了，但是我要给我全部的顾客更换完电源，要三百万啊。”

“三百万？”莫诚惊讶得有些呼吸不畅。他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脸颊，还难以置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又想起现在在家里等着他们回去吃晚饭庆祝康复的嘉时。莫诚带着有些沉重的语气叮嘱杨凡不要这么快告诉他哥哥这件事。

杨凡也明白地点了点头：“我肯定不告诉他，帮他看店，看成这样，唉，以后不用当他弟弟了。”

07.（下）人生没有一帆风顺

跟杨凡一起烦恼到天色已暗的黄昏，莫诚突然决定不回杨嘉时的公寓了，即使杨凡大声抱怨，他还是执意要回自己的出租房。熬不过莫诚，杨凡把莫诚送到了他原先租住的公寓楼下。

为了省钱，莫诚租下了一间旧阁楼的顶层房间，光是房屋的外墙就显得非常破旧，似乎已经有了几十年的历史。好不容易爬上又陡又窄的楼梯，当莫诚掏出钥匙开门的那一刻，他还在想这么久没回来，房东会不会已经换了门锁呢。不过，哢嚓的开门声证明是他多想了。

很久没回的10平方大小的公寓，无论是地板还是家具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还好屋里所有的家具只有简单的沙发、茶几、一个木质衣柜和一张单人床而已，有卫生间没有厨房的格局让莫诚觉得打扫要容易得多。

拉开了电闸后就立即开始拖地，但沾满了水的水泥地的冰凉质感让莫诚有些难受。他切实的感到了冬天的寒冷，关不严的窗户有丝丝凉风吹到他的脸上。

每当莫诚烦恼的时候，做些其他的事情都能帮他缓解压力。这次他选择了打扫房间来解压。但是，他很快就撑着拖把靠在石灰墙上不想动。

千里迢迢来到杨嘉时的城市，也如愿以偿的重新跟他建立了友好的关系。但是莫诚心里明白自己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他开始怀疑为什么来之前会认为杨嘉时一定会接受自己呢。虽然是抱着赌一把他会不会也爱上自己的念头而来的，但是最终还是没办法把这份心意说出口。也许不说出来才是正确的吧。之前自己的想法只是无知的冲动罢了。

不知不觉，紧紧握住拖把的手心有些疼痛，莫诚放弃般的把拖把靠在了墙边。在蓝绒色的沙发上坐下，他怔怔地翻起自己手机的通讯录。之前，他给杨嘉时买了同一款的手机，想到自己这种想与喜欢的人用相同东西的幼稚行为，莫诚就忍不住在心里嘲笑自己。

虽然不能在一起，但是能帮他的还是要尽力。材料店是嘉时这么多年的心血。他绝不能看着它倒闭也不去管。虽然三百万不是个小数目，但是只要拜托那个人就应该没问题吧？

虽然很不想再听见那个人的声音，但是生命中本来就有很多人是不想见但是不得不见的。

一直坐到夜深，莫诚才终于拨了通讯录中那个名叫陆青的人的号码。电话里的嘟嘟声响了很长的时间，等待的莫诚非常忐忑不安，是不是他已经不再想接自己的电话了呢？当他准备挂断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很低的一声“喂。”

“啊，陆青，是我。”

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莫诚努力想让自己显得跟平常一样平静。

“我知道，刚才我在洗澡，所以接电话有些慢。”

对方一如往常的傲慢让莫诚有些火大，但是他现在有求于他，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你现在还在y城吗？”

“怎么了吗？”电话那头人带着明显嘲笑的口吻。

“我想找你叙叙旧不行吗？”

“不是说再也不想见我了？”陆青故意用轻松的语调说，“肯定是有事求我吧？”

莫诚语塞，为什么这个人可以这么傲慢，虽然他没有说错，但是就是讨厌他这种态度！

“是，没错，我……想你借点钱给我。”

“哦？”

“我真的有急用，我会努力赚钱还给你的。”

“借多少？”

“三百万。”

没有回应的沉默让当莫诚感到不安，这时候，对方却突然说：“借给你是可以，不过你确定你还得起？”

听筒里传来了陆青微微的笑声。

感到对方明显是在耍自己，莫诚懊恼地想把电话摔出窗外，虽然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声音听来仍然很不稳定，终于还是忍不住对着话筒大吼起来：“那你说吧，要怎么样，你才肯借我钱！”

“嗯，我想想。”陆青那完全是早就想好的语气让莫诚觉得自己似乎掉入了一个大陷阱，“用你的身体换吧，三百万，可以当是租用你一年的租金。”

虽然早有预感，但当对方真的说出来时，莫诚还是感到胸中一口舒缓不了的闷气，咬咬牙，说：“好！我答应你！”

08.情路艰辛

通电话后的紧张感让莫诚整晚在床上翻来覆去，等到入睡时已不知是几点。当他感到头晕脑胀想起床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狠狠地照进来。迷迷瞪瞪的看向电子钟，居然过了中午12点。

伴随着头晕撑起身子，弯腰捡起睡前扔在地上的羊毛衫时，莫诚的胳膊一下子僵住了。

一双熟悉的黑色皮鞋出现在视线之内，沿着鞋子往上看，笔直的西装裤和那傲慢的姿态也一一呈现了出来，强烈的预感浮现在脑海里，当终于看清了对方的全貌之后——果然是陆青正悠然的倚坐在沙发上。

莫诚还以为自己没有睡醒，从床上弹了起来，身上的被子也因为用力过猛掉了下来。

“你很惊讶？”

沙发上，已经三个月没有见面的人依然保持着他那有钱人家特有的傲慢和永远玩世不恭的神态。

“一大早，就有人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你说你会不会惊讶呢？”莫诚气结，理所当然地抱怨着。

“对于一接到你的电话就坐飞来赶来的我，你应该感动才对。”

“哼。”

懒得理会他的莫诚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径自理好了身上的衣服，走向卫生间梳洗。

“有求于我，态度居然还这么恶劣。”陆青带着略微不满的语气哼哼。

当莫诚梳洗完毕，叠好被子，整理好一切的时候，他拎起床上的手机，发现有好几个杨凡的电话，他都没有听到。杨凡还发了一条短信来：今天中午来我们家吃饭？

莫诚微微皱起眉头，介于现在房里的这个人，他暂时是不可能去了。默默的锁住了手机的键盘锁。莫诚终于肯正视早已等待了很久的陆青。

一想到自己要向他借钱，莫诚就说不出的郁闷，但是为了嘉时的店，他还是还要尽力挤出了微笑。

“没想到你居然会亲自过来。不耽误你的事吧？”

“有什么耽误的，只要能联网的地方，我都可以做我的事，有你陪伴不是更好吗？”

莫诚在心里啧了一声，怎么就忘了这家伙是做股票生意的呢，能联网的地方都可以交易。

“那……我们出去吃早，不，吃午饭吧？”

“恩，好啊，你熟悉这里，你带我去吧。”陆青很高兴地答应了，终于肯拿起西装外套从破旧的蓝绒色沙发上起身。

窗外照进来的太阳光衬得陆青的黑色西装浮起了一层哑光，上等的衣料把他原本就健硕的身形衬托的更高大，穿上外套的优雅举止突显出陆青的贵族气质。

莫诚跟在他的身后出来，负责锁门。

“对了，你住在这太危险了，门锁随便谁都打得开。”

对于陆青好心的提醒，莫诚边收钥匙边苦笑：“没事，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小心翼翼地在狭窄昏暗的楼道里下楼梯时，莫诚实在觉得陆青这样的有钱贵族实在不应该出入这种破旧危楼。

莫诚是在大学毕业后的第三年在老家y城跟陆青相识的。那一年，陆青在郊区买的别墅正需要装修，而他找到的设计师正是在高档装饰公司任职的莫诚，一来二往，两人便熟悉了起来。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无论怎么说都只有交易这两个字可以形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