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会异样的目光，杨凡把莫诚领到了客厅中间，挡住了电视。这是我爸！这是我妈！这是我爷爷！他一个一个的介绍起来。

“这位是莫诚，他在我们店里工作，是我跟哥哥的好帮手，y城人，一个人来的，今年在我们这过年！”

听完杨凡的一番介绍，大家忙问东问西，给他腾座位。老成的莫诚没有什么拘束感，很开心的跟大家聊起天来。

杨嘉时一句话也没说，他不知道什么样的反应才合适，而且他对弟弟所做的介绍颇感奇怪，他都不知道莫诚要来自己店铺上班的事，不过如果现在询问会很尴尬，就把疑问咽进了肚子。

看上去，莫诚跟自己家人很说得来，从建筑工程聊到炒菜做饭，爸妈都很喜欢他，妈妈还拿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精致糕点招待他。不过，并没有人开口问他是不是杨凡的男朋友，也许大家都认为他一定是吧！

凌晨一点，上了年纪的爸妈和长辈们都睡下了，杨嘉时站在阳台上吹风，夜风真的好冷，雪地上空的月亮都像是一块黄色的冰。这时，有一只手伸过来，关上了推拉窗。

杨嘉时侧头一看，原来是莫诚从客厅过来了。

“你不冷吗？”

“不冷。”

“会感冒的，况且医生说你头痛，不能吹冷风。”

听着莫诚关切的声音，杨嘉时有些羞愧，他对自己的好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他对自己的心意也都明了了。可是杨凡都有勇气把他带到家里来过年，自己却狠心地把他一个人丢在冰冷的公寓里。

“你家里真的好温馨，我不知不觉也被感染了。”莫诚微笑着说，“谢谢你邀请我来过年。”

杨嘉时惊讶地看着他，难道他以为是我请他来的？下意识地回头朝客厅看，杨凡正困倦地不停调换着电视节目。

杨嘉时沉默了。一定是杨凡骗了他。

看着默默无语的嘉时，莫诚给他披上了外套。

温暖的感觉从衣服上传递到背上，杨嘉时紧紧抓着外套的衣袖。

13.（下）年后

在莫诚的加入下，今年的春节在雪花纷飞中过去了。

正月初十的早晨八点钟，杨嘉时带着三分睡意站在店门口拉开铁栅门，久没有人来的小店摆设丝毫未动，到处都灰蒙蒙的。小心地踏进去，杨嘉时推开了墙上的总电闸，整个屋子在灯光下亮了起来。

“哥，早啊！”

闻声望去，弟弟正在门口停电动车——莫诚的那辆。杨嘉时又转回了门外。

“你怎么来了？”

“说什么呢，当然是上班呀！”弟弟的样子十分理所当然。

杨嘉时嫌恶的瞪着他，杨凡的神气劲也就像漏气的皮球般消沉了。

我已经康复了，你不用来帮忙，去参加歌唱比赛还是选秀都随便吧！刚想这样告诉弟弟，杨嘉时又看到了从路口方向来的莫诚，他的手上拎着三人份的面条。

“怎么都站在外面，好冷呀！”

小跑过来的莫诚拎着面条包装袋的手指红通通的。

“是啊，是啊。”杨凡接话道。

虽然还想再追问弟弟两句，但是刮到脸上的寒风像刀子似的，杨嘉时放弟弟进屋了。

店里只有他们三人，显得空荡荡的。杨凡把玻璃桌上的宣传册收掉，莫诚把面条放在收拾好的桌上，杨嘉时搬来三把靠背椅。

面条的热气顿时让他们的身体暖和起来。

“为什么小林他们都没来呢？”吃面条的杨嘉时头也不抬地自言自语，“要打个电话过去吗？”

已经八点十五了，按正常上班时间来说，已经算迟到了，难道杨凡没有通知上班日期吗，本以为一定是这样，结果却看到杨凡含着筷子非常犹豫的神情。

杨嘉时抬起眼睛看他。

“怎么了？”

被询问的杨凡放下了筷子，看表情，内心是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哥，是这样的……我把小林他们都辞退了。”

“啊？”

杨嘉时大惊失色，小林和另一位员工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三年多，为什么要辞退他们呢，他们各方面的表现都很优秀啊。

杨嘉时感到不可思议的心情还带着愤怒，脸色阴暗了下来。

“其实，这件事也不可能一直瞒着嘉时，杨凡，你就照实说吧。”莫诚鼓励有些紧张的杨凡。

连莫诚也知道这件事？杨嘉时感到很不安。

杨凡用力地闭上了眼睛，然后用尽量镇定的语气告诉了哥哥电源危机的事件和因为这件事而难以维持下去的现状。

“……我真的付不出工资了，所以，店里就没人了。”

杨凡说完，逃避似的快速扒着已经凉透了的面条。

杨嘉时被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脸上的肌肉神经质的扭曲着。

“你别太担心，我和杨凡都来打理店铺了，我去联系客户，杨凡开车送货，我们的人手还是够的，一定可以克服难关的。”

难怪无所事事的弟弟要来店里上班，杨嘉时总算知道了原因，但是，居然连莫诚都来帮自己。这说明，他应该是非常喜欢自己吧！一定是这样，他已经说过了从以前就喜欢自己！想到这，他忘记了店里的现状，抑制不住地笑出来。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一个客人都没有。

杨嘉时一边安慰自己开年后本来就是淡季，一边翻看着他不在期间的账目，虽然他不知道这账目已经被做了手脚，缩小了三百万的数字。

重新购买电源花去了所有的资金，现在没有足够的现金周转，所以目前要着眼于那些能够一次性付清全款的小项目。

冷静的分析过后，杨嘉时振作了精神。虽然要重新开始比较困难，但是他没有责怪弟弟的不谨慎，那时如果没有他帮忙照料店铺，一定会更惨。而且，能够用店里的资金就解决这样的危机，杨凡已经尽力了，起码他没让我背上外债，也没把店卖掉。单纯的杨嘉时当然怎么也想不到背后还有三百万那一出。

“好！就让我们三个一起努力！从现在开始，这件店就是我们三个人的，一定不会垮的！”

杨嘉时信心满满地跟杨凡和莫诚说。

14.新客户

三月的初春，渐渐传来暖意，卸下了冬天沉重的装束，杨嘉时感到一种简单的轻松。莫诚在各个装修公司联系客户，杨凡去厂里拉货。照旧冷清的店里，依然只有他一个人。

目前，店里虽然只靠上门客户维持开支，但是情况正在逐渐好转，比如他正在联系的一个老客户已经答应继续使用他们的材料了。在挽回信誉这方面，他可没少下功夫。再苦再难在他心里也全是值得的。所以，这个伴着寒风的暖意时节，杨嘉时的心情不算坏。

铃~铃~

门檐上的风铃随着开门声清脆得响着。

杨嘉时从一大堆客户电话清单中抬起脸，露出营业性微笑。

进门来的男人身材既魁梧又优雅，别有风味。泛着轻柔光泽的西装看起来价格不菲，但感觉依然配不上男人的独特气质——桀骜不驯的贵族气质。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杨嘉时，打量的目光让人浑身不自在。男人慢条斯理地打了声招呼：“您好，请问您是总经理吗？”

极富吸引力的声音有些低沉。

杨嘉时尴尬地笑笑，双手递上名片，心里疑惑这男人怎么把一个小店老板叫做总经理呢，总有点……讽刺的味道。

“您好，请问需要些什么吗？”

和颜悦色的男人没有理会他，只是用手指夹著名片一字一句地念道：“杨嘉时先生。”

突然听见自己的全名，杨嘉时有些不好意思，总感觉这客人跟平时的有些不同，便愣在那儿不支声。

“你好，我叫陆青。”

沉稳地介绍自己的男人并没有递来名片，只是把名字用钢笔在打印纸上写下来。字写得很流畅，力度恰到好处。看着舒服的笔迹，杨嘉时心中原有的一丝警惕便转化成对他的好感。

杨嘉时避开男人刺目的眼神，请他在沙发上坐下，拿出宣传册摊在桌上，像对待其他客户一样亲切地询问他需要些什么。

原来男人在城南的郊区买了一块地，准备盖一座别墅，想来看看材料行情。杨嘉时照着男人带来的图纸粗略计算了一下，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其实，设计方案还有待商榷，请问杨先生的店里可以附带设计吗，当然，我会付费的。”

杨嘉时虽然疑惑男人为什么不去找装饰公司设计，但是本着生意绝不可以赶出门的原则。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您看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看下现场，量尺寸，然后给你设计方案。”

“好啊。”男人很高兴地答应了，并预约了后天的下午。

“可以的话，请亲自来好吗。”

男人走时，还留下了这样的话。以至于他走后几个小时，那笑容可掬的模样仍在杨嘉时脑海里半天挥之不去。太好了！如果这笔生意做成了，就有指望了！希望男人不欠款，不，要是不付全款的话就不做他的生意，不对，还是先付60%比较有说服力吧。但是还好，那人看起来并不像是缺钱的家伙。

日落时分，一边清扫店面的杨嘉时又想起这只肥鸭子，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时，门檐上的风铃又响了起来，拿着扫把的杨嘉时侧身一看，是莫诚和杨凡回来了，杨凡的外套上还落着斑驳的灰尘。

“你们还真是一天到晚都在一起呀。”

看着两人，就脱口而出的杨嘉时也没注意自己话里带着酸味。

杨凡鄙夷地看了看哥哥，用力掸掉因为卸货染上的灰，大步流星地跨进来。灰尘落在才扫过的地面上，格外醒目。

“我才扫的地！”

“哎呀，早上扫一遍就好啦。”

“等老鼠把电线咬断了，你才知道打扫卫生的重要。”

杨嘉时把扫帚往弟弟脚上挤了挤，惹得杨凡一脸委屈。

“不就是跟你相好的走得进了点，你至于处处挤兑我嘛。”

听弟弟这样说，杨嘉时有些不自在，“相好的”指的谁，他不用想也知道。转而望向莫诚，可他只微微笑着，也不搭腔，一脸疲惫。

杨嘉时下午的好心情一下就没了，三人都陷入了各自的抑郁。

莫诚还没有联络到稳定的客户，杨凡提货的厂家也不让他赊钱了，难怪他们都板着脸。本想说说关于那个名叫陆青的客户的事情，但是杨嘉时转念一想，等事成了给他们个惊喜吧，于是又闭上嘴，默默地扫地去了。

15. 别墅

城郊刮着风，从公交车上下来，星星点点的绿色点缀在开阔的视野中，草坪上的每栋别墅之间都隔着极远的距离。住在这里的居民大多是有权有势的有钱人。与上层社会无缘的杨嘉时一年也难得来这里一次。

循着一半公路一半泥路的树林，杨嘉时找到了树林深处标着“D─A3”的小三层别墅。跨进大门，偌大的院子都被冷冷的阳光包围着，刷得暗红的外墙桀骜不驯地叫嚣着。

一辆宝蓝色的私家车靠墙而停，杨嘉时对汽车不太感兴趣，并不确定这辆是不是宾利，但他知道这车价值不菲。应该是陆青的车，看了眼车牌后，杨嘉时发现车牌居然是 y城的，莫诚也是y城的，还真是巧呀。

跨进还没有装修的空房，别墅内部全是冰冷的水泥色。

听过一次的低沉声音马上就出现了。

“这么快就来了，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哦。”

是陆青笑脸盈盈地站在门旁。

杨嘉时礼貌地微笑，寒暄过后，拿出相机想给房间拍照，又想起陆青的车牌。

“陆先生，你是y城人吗？”

陆青有点惊讶地凝视着杨嘉时，随即又恍然大悟地说：“哦，你看到车牌了吧。是的，我是y城的，你很介意吗？”

“不是介意，因为我有一个好朋友是y城的，想想你们是同乡，”杨嘉时带着些腼腆的笑容，“其实挺有缘分的。”

“是吗。”

杨嘉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对方的笑容有些意味不明的感觉。陆青收起笑容后，又好奇地问：“你跟你的y城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杨嘉时照实说是大学同学。

“你大学是学环艺的吗？”

“是呀，你一猜就中了。”

杨嘉时嗤嗤地笑了，陆青带点好玩的表情看着他。

“真巧呢，我在y城的别墅就是一个环艺毕业的大学生设计的，那是好多年前了，那时，你应该也才毕业。”

“是吗？”杨嘉时觉得事情确实太巧合了，顿时兴趣大增，“他是哪所学校毕业的呢。”

“南X建筑工程。”

杨嘉时心里一惊，正是他的学校。

“也许，我跟我的y城朋友是您原来的那位设计师的校友呢。”

陆青哈哈大笑了起来，打断了这个话题。

“看来找你设计，真没找错人。”

杨嘉时也跟着陆青微微笑了，他总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但是，做生意可不分对象。想到这笔生意的数额，杨嘉时又咧开了嘴角。

给房子照相片、量尺寸，跟陆青闲谈着装修的计划。等忙完后看看天空，日头都落下去了，手机上正显示着下午六点多。

“真不好意思，居然耽误了一下午。”

“哪里。”

“那么，为了庆祝能找到像您这么敬业的设计师，晚上，一起吃饭好吗？”

陆青邀请的笑容搭配着请君上车的手势，充满说不出的诱惑力。

杨嘉时想想，还是不好意思被请客，张口就想回绝，却被对方抢先了。

“别想了，我在酒店订了位置，我们就去那吃饭吧。”

随着陆青打开宝蓝色轿车的车门，杨嘉时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上了车。闲聊中得知，这车果然是宾利的，坐在副驾驶座上，杨嘉时带着点小孩子似的好奇心到处瞄着。陆青不时转过头来看看他，他也礼貌地回以一个微笑。

就这样跟他去吃饭真的好吗，虽然跟别人一起吃饭没什么好紧张的，但陆青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压抑，他的笑容也说不出的诡异，好像，他对自己并不怎么友善似的。努力不把别人想得那样坏，杨嘉时摇摇头，最要紧的还是先给弟弟发个短信。

待手机上显示出“已发送”的字样，杨嘉时放松地呼了口气。陆青转过眼来看他。

“是给家人发短信吗？”

“恩，给弟弟。”

“你跟弟弟一起住？”陆青狐疑地侧过头，“你没有恋人吗？”

“恋人啊……”

莫诚的身影在脑海里掠过，下意识地低着头，“没呢，不过我的那个y城好朋友也住在我那。”

“你们感情还真好呢。”陆青硬邦邦地说。

七转八转，很快就到了一家五星级的酒店，高档的餐厅内灯火辉煌，炫目得像是梦境。

“就算是喝醉了，也不用担心呢，可以住在这里。”

餐桌上，莫诚托着下巴轻轻的跟杨嘉时开玩笑。

不以为意的杨嘉时却真的就这样醉倒在桌上，他甚至都不记得餐桌上有些什么菜，只记得眼前一片金灿灿的灯光。

16.陆青的陷阱

当恢复意识睁开眼时，杨嘉时躺在一张超大尺寸的床上，被褥和床幔的材质是红色的驼绒，一根根鲜艳得似血泊染出。

床下地地毯也是红色的绒毛，铺满了房间的整个地面。地毯延伸的尽头是整面的深蓝落地窗，外面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映了进来，染蓝了红色的地毯，也映上了静静的陆青。

陆青正靠窗站着，开着暖气的房内，他全身只有腰间披着一条浴巾，经过锻炼结实的肉体上还残留着洗浴留下的粒粒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