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可以瞒过我。」

「有关人的真相？」撒米安的眼眯起，他并没有因此更了解「洛可·安贝路克」这个人，他只觉得愈发庞大的谜团

，要将眼前既单纯又复杂的少年整个淹没。

大贤者，你到底知道什么？你早就知道，这一对兄妹拥有着异常的力量了吗？

「不只包括人。」洛可微笑，在月光下显得高傲，「任何的东西，全部会告诉我他们看到的真相，米杜莎的灰烬不

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恐怖的人……撒米安无法言语，这个孩子确确实实是恐怖的，他的能力会令野心者疯狂。

「这就是神的礼物？」伊菈美丽的紫眸深深注视，「但是，神不是宽大无私的存在。索尔恩圣典说：『赐予你，我

的子民；回报我，我的子民，我的赐予等同于你的回报。』」

「你真聪明，伊菈，聪明得不得了。」洛可伸手往后拔出巨剑，「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的时候。你们没发现到吗

？我们被包围了。」

「敌方三十人。」暗鬼是背对着洛可，血红色的瞳孔不见起伏地扫过四周一圈，「受过训练，地下佣兵。」

我方，一个剑士、一个暗杀者、一个魔法师，再加上一个没带弓箭的弓箭手。

「反抗？」伊菈问。

「不反抗？」撒米安问。

「不是反抗的时刻。」暗鬼的声音轻到令人毛骨悚然，他的红眼在黑夜中多么骇人。

洛可哼了一声，把剑收起。

同时间，周围无数人影出现，三十副弓箭全部牢牢的盯紧他们。

照明的火焰在燃烧，投射出来的阴影替地下牢房增添诡异的色调。

空气不流通，沉闷，为数众多的守卫来回巡视，门外亦有一排人驻守，戒备森严。

铁栏后关着昨夜抓到的三男一女，双手皆上铁铐，身分不明，其实个个不容小觑。

蓝发、魔法师打扮，自称对火系魔法不甚熟练，却可以轰掉一整座森林，外加自己师父半间实验室的大贤者第一弟

子。

容姿奢华、遗传母亲的金发紫眸，除了是宰相之女，还兼弓组优胜的美丽女性。

前暗部队长，沙莱斐公国最恐怖的红眼暗杀者。

最后再加上背负巨剑、仅剩左眼视力，拥有探索一切真相的能力，但身家背景依然是谜的少年。

以上四人，加上一位未被抓住的少女，原本应该踏上前往多玛之森、寻查两界之门的结界是否牢固的旅途，却在昨

晚遭到埋伏，也许是无力反抗的情况下，被带到了这里。

「他们要关多久才肯放人啊？」一整天滴水未沾的撒米安终于出声抱怨，鲜碧的眼嫌恶地看着腕上冰冷的手铐，「

我的手要麻掉了。」

「有耐心一点。」伊菈红唇轻启，接下来的一句不细听根本无法察觉，「不准炸掉这里。」

「啊啊，我很想的耶……亲爱的伊菈，真的真的不行吗？」撒米安的手指尖开始微微的有光闪烁。

「不行。」伊菈的眼角瞥向靠墙而坐，完全不曾开口的红眼男人，「除非你敢保证自己会有好下场，可以完整的走

出去。」

手指尖的微光顿时熄灭下去，撒米安不甘愿地啧了一声。

「不知道莉莉怎样了？」伊菈好担心独自留在旅馆的少女。

「她很快就来。」离暗鬼最远的洛可开口说话，他的头低垂，浏海遮住表情。

「来哪里？」撒米安眉稍挑高。

「这里。」洛可依旧是不抬眼。

「为什么？」撒米安继续追问。

「那还用说，因为我在这里。」洛可抬高了头，像是觉得不耐烦地瞪撒米安一记，「不论我在哪里，莉莉都会找到

。」

「所以我才问为什么？」撒米安忍下叹气的冲动，「为什么莉莉有办法知道你在这里？」

「她是我的半身，莉莉是我的另一半。」洛可说，「你有听过身体可以分开的吗？要是分开过久，将是非常的痛。

」

「非常痛？」暗鬼无预警的出声，红眸是一片血腥，「你说，非常痛？」

伊菈和撒米安吃惊地互望一眼。他们没听错吧？那个暗鬼竟然用讥讽的语气？

「你烦不烦。」洛可挑起眉，他的态度几乎是顶撞而且挑衅，「别在这种时候和我计较这个。」

暗鬼的红眼似乎有奇异的光闪动一下，但撒米安并不确定，他现在看到的又是和往常相同的，冷酷的、被诅咒之眼

。

他们两个，不是已经恢复到原来认识的关系吗？

原来的关系？

又是什么关系？

尚未有时间让撒米安细想，一阵外来的脚步声接近，牢门被打开了。

「小子，你出来。」似乎是佣兵首领身分的男人，态度冷淡倨傲，「大人要见你。」

「他叫谁？」洛可的眉毛动一下。

「除了你，还有谁能够算小？」撒米安无聊地扯扯手铐，要是可以扯断就好，「不好意思啊，我们都是大你将近十

岁的叔叔跟阿姨。」

「我才二十三。」伊菈冷漠的瞪他一眼，原来只要是女性，都会对年龄做出计较，「谁跟你我们。」

「废话可以省起来。」对方面无表情的背后，隐约有一丝藏不住的血腥味，「动作快点，不要拖拖拉拉。还有，你

的剑是怎么回事？你们竟然让他带武器在身上！」凌厉的视线扫过在场的部下，「出事的话谁担得起！」

一位属下立刻靠近，附耳报告：这小子的剑很诡异，没有人拿得起来……

「我的剑只有我能动而已。」走出牢房的洛可慢慢的说，「反正我现在都行动不便了，难不成你们还怕一个戴手铐

的小鬼？」

男人仔细的盯着他，忽然一个措手不及，抬脚就从少年的膝盖后踢下。

洛可险些因站不稳而跪倒。

「你这家伙！」撒米安气愤的站起。

「稍安勿躁，否则我不敢保证不会发生任何事。」佣兵首领偏头，状似漫不经心，但眼底的残酷表示他说到做到，

「小子，你有必要再多学学礼节。」

去他的，他恨礼节这两个字。洛可咽下差点脱口的脏话，低垂着头，不给人看见表情。

瞪着离去的两个背影，撒米安放下抓紧铁栏的手，转头怒视从头至尾都无动于衷的暗鬼。

暗鬼像是看不到、听不到，与外界隔绝，缺乏感觉地坐在墙角的阴影里。

「你就眼睁睁的……」撒米安难掩不满，「眼睁睁的？」

伊菈美丽的脸庞也有一丝愠意。

「他不会有事的。」红眼的男人淡淡说，他站了起来，他动动恢复自由的手腕，「因为我会先宰了敢让他有事的家

伙。」

铁黑色的手铐掉落在地。

撒米安闭上嘴，他想他终于知道那两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关系了。

──有关于暗鬼和洛可。

第六章

神是存在的，神的言语就记载在索尔恩圣典之中。

索尔恩圣典，创世录，第九章第一节：

赐予你，我的子民；回报我，我的子民

我的赐予等同于你的回报

有得将必有失，子民，代价永远和报酬同在

「我的赐予等同于你的回报，有得将必有失，子民。」

有着一头白发的年轻人，阖起了桌面厚重的书籍，温淡的黑色眼珠对上坐在对边的老人。

「索尔恩圣典，创世录，第九章第一节，最高神所说……沙莱斐的大贤者，为什么神能做出如此残酷的事？我一直

一直，都不懂。」

「从西科来的夏洛斐勒，我也不懂。」

大贤者的表情很平静，他的眼从来不会令人联想到衰老。

「神是神，而人终究是人。人无法去猜测到神的旨意，即使它是那么的，过于残酷。」

「残酷的神的礼物。」夏洛斐勒垂下眼眸，「安贝路克家族。」

「我们无能为力，如果没有那份礼物，人界和幽界之间的『门』将会……」艰涩的语气，大贤者置于桌上的十指紧

紧交握，他的姿态有种苦难的殉道者的感觉。

夏洛斐勒沉默一会，才又继续他来此的目的。

「各国的大贤者们要我前来询问，安贝路克这一任的族长，已经出现了是吗？」

「非常可怕的巧合。」大贤者说，「是的，可怕的巧合。他们应该知道，『门』的结界开始不再牢固，位于龙脉上

的我国，自是首当其冲。」

「而接下来，则是轮到我国和奥克兰。」

「但这样的事，只有贤者们明白。陛下和宰相决定派遣一支先锋部队，前往多玛之森查探。即使那只不过是徒劳无

功的事，但我不能阻止。西科的夏洛斐勒，我不能冒然阻止。」

「我了解。」

「然后我的弟子，撒米安，他也是部队一员，向我回报他们的同伴中，有一对姓安贝路克的兄妹。灰发蓝眼，十七

岁，哥哥是剑组的优胜，他们甚至不知道获胜后，所代表要执行的任务。」

「安贝路克？洛可·安贝路克？」

「正是，安贝路克的这一任族长。」

「这真是……可怕的巧合。」夏洛斐勒轻声喃喃，黑眼滑过一丝讶然，「难道这代表族长行使责任的时间，终将来

临了吗？既然他已经踏上那条路……安贝路克的人们没说什么吗？」

「他们绝对，而且永远的服从族长的决定。」大贤者疲惫的以指压按着眼角。「西科的夏洛斐勒，这一任族长的能

力是什么，你知道吗？」

「探索，还有延伸……你的精神看起来显得不太好，沙莱斐的大贤者。我想我是该告辞了，其他的贤者们还在等待

我的消息。」

夏洛斐勒稍微推开椅子站起，将挂在椅背的披风重新系上。

「希望那一行人的旅程能够平安顺遂，吾等会尽全力保护真相不泄露出去。」

「如果有意外呢？」

「那各国的贤者们将亲自制裁。」提起靠在桌边的银白之杖，夏洛斐勒右手置于左胸处，弯身，一个必备的礼节，

「有其他的消息会再传达，请容许我的离去。」

「请容许我的不送。」沙莱斐的大贤者回答。

走到门口的夏洛斐勒忽然又停下，彷佛想起什么的回过头。

「还有一个问题我忘记问了，沙莱斐的大贤者，为什么我俩一定得在这半间实验室里，进行如此重要的对谈呢？」

故意忽视沙莱斐大贤者青白交错的脸色，白发的年轻人微微一笑，用一贯优雅有如要前往宴会的步伐离开了。

才刚走出大门，才刚踩下一层阶梯，一辆贵族专用的马车正好在面前停下。

沙莱斐的宰相踏下马车的时候，瞧见了自他要拜访之地出现的白发年轻人，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年轻人朝他点头，有礼的微笑，接着和他交错而过。

耐瑟的视线注意到对方袖口、衣摆的特殊花纹，以及所握透身银白的手杖。苍灰的眼瞳惊愕地大睁，那个人是……

？

「那是西科的大贤者，夏洛斐勒。他在三年前继承他的父亲的位置，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原本说不送人

的大贤者却出现在门外，他望着那抹离开的优雅背影解释道。

「父亲？」耐瑟忍不住又吃了一惊，他以为各国的大贤者，都是如同他们沙莱斐一样，是从弟子中挑选出来的。

「啊啊，西科比较特别。他们的大贤者是采世袭制，一代传给一代，并且在濒死前，由下一任负责照顾。」

「这……确实是相当特别……」

「抱歉了，耐瑟，我今日可没办法招待你了。」像是猛然想起自己出门的原因，大贤者顿时面露歉意地说道，「我

有点事要出门一趟。」

「没关系，我改天再拜访即可。」耐瑟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只是西科的大贤者怎么会来这？」

「因为各国的大贤者有事要问，所以便由他来当代表，年轻人体力总是比较好的……」发现自己有些离题的大贤者

轻咳一声，「抱歉，我得去找人了。」

「找谁？」

「葛奥丁·安贝路克，三叶草的老板。有些事，想问的更清楚一点啊……」

昏暗的地牢里，铁栏杆将空间切割出一条条的阴影。牢外的守卫怔怔的注视着里头，由于那名红眼的男人打开牢门

、走出监牢的动作太过理所当然，一时之间他竟无法反应过来。

而就在这一瞬间，最靠近铁栏的佣兵为他的迟疑付出了代价。

只来得及看见数道细微的光芒一闪而逝，除了暗鬼，所有的人皆惊恐地瞪大眼，包括撒米安还有伊菈。他们简直不

敢置信地瞧见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当场被肢解成好几大块。

血肉崩散一地。

可怕的景象，可怕的血腥味，以及可怕的红眼男人。

眼前的这一幕，简直是太过冲击，伊菈别过脸，强烈的反胃感猛地袭上。

「你们，能不能杀人？」前暗部队长无表情、无感情的问，他的手指挥动，瞬间又是一地的血与肉，「没有决心的

话，就退下。」

撒米安看清楚暗鬼手中操控的，是细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钢线。

那个男人在用线杀人。

「能不能？」暗鬼再问一次。

门外的人已经冲进来，现在的局面是三对二十七，似乎不利。

问他们能不能？撒米安摘下被解开的手铐，鲜绿的眼睛像猫地熠熠有光。如果夺取他人的生命，真的可以用「能」

或「不能」这样的方式，来衡量就好了。

大量的佣兵涌上，撒米安的唇角勾扯出称不上愉快的弧度，

「麻烦你掩护我了，伊菈。」他说，「起码保证我在念完咒文之前，别让人劈死，那样我会不瞑目的。」

「咦？」金发紫眸的女性愕然。

「亲爱的伊菈，照你的方法做，没人要你和他一样。」

撒米安露出瞬间的笑意，开始喃念准备于心中的语言。

「召集你的威势，显赫你的荣耀，我乃尊从你的子民，我将传达你正确的力量，以雷神·希路维德之名……」

伊菈反夺得其中一人的佩剑，她的面容微白，但她的紫瞳坚毅，她避开对方的要害举剑挥下。

失去战斗力的人等同于废物，宰相之女跨过受伤者，挡在魔法师的面前加入战围。她知道她要做什么，她加入队伍

可不是要人保护的。

「光箭。」撒米安的眸底有笑闪过，他的掌心浮现细长的白光，「裂。」

白光再度分裂成数道，每一束全部射进围在身边的佣兵们体内。

「死了吗？」伊菈低声问，瞥视突然倒地的好几人。

「昏过去而已，我把雷弄进他们身体里，使他们麻痹，失去意识。」

撒米安其实很懂得掌控力道，他离开伊菈的掩护范围，决定改用更简单的法术。

「火焰精灵·达曼沙提，施放你的锁炼。」撒米安的中指和食指并拢，对准前方，「束缚我的敌人。」

贴附在皮肤表层的高温顿时令敌方发出惨叫，魔法制出的炎之炼怎样也摆脱不掉，男人痛得在地上打滚。

一个、两个、三个，撒米安和伊菈互相连手，魔法与剑交错地剥夺佣兵的战斗意志。

他们不杀人，但却不代表暗鬼不会。

这位令人胆寒的前暗部队长早就已经没有感觉，不论是杀人或者杀魔物，都是一样的东西。

一个男人愤怒大过恐惧地冲向暗鬼，他是这个佣兵集团的副首领，他无法忍受自己的同伴成为碎裂的尸块。

暗鬼只是使钢线的另一端绕过了男人的颈项，男人甚至来不及察觉，钢线利落地拉扯，一颗头颅滚下，脖子的切面

干净整齐，血是在尸体倒下后才涌出来。

撒米安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可以将杀戮，当成如同呼吸一样平常的事。

那个男人，连表情也不曾变动的男人，真的真的，还算是人类吗？

「……伊菈。」

「嗯？」

「我觉得我会做恶梦。」撒米安泛出苦笑，同时灵敏地躲避突来的剑锋，单手将雷产生的光箭注入对方身体，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