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不觉心中有趣，顿时笑眯了眼。

那还在玩的一大一小没有一会儿便就熟络了起来，而小孩的性格很好拐，基本上后来已经是有问必答。

渚自然也就听到了小孩之前抱怨的委屈，再那么略略一问，小孩便什么都往外说了，末了还特委屈地来一句：「我本来就没有说谎！」

渚轻轻地刮着小孩的鼻子，给小鼻尖上带了点沙子，他很是肯定地说：「对，你没有说谎。」

「那为什么……」

「因为你的母亲看不见啊，她当然不会相信的，而且大多数人也不会看见的，那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看着小孩似懂非懂的神情，渚笑着说：「你只要记住，以后不要再和别人说了，而且也要装作没有看见就好。」

「为什么？」

小孩对于最后两点要求还是不明白，渚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问：「难道你不想让母亲喜欢你吗？」

对于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在看着孩子点头答应后，渚就说：「那么，这样做就可以了。」

小孩看着渚慢慢起身不禁有些着急了，「你要去哪儿！」

「我要回去了，下次再来找你。」渚看到已经快要成形的城堡，「下次我再来继续把它完成。」

小孩看着渚一步步地离开，等到他想到起身去追时，又哪里能看得到人呢？

季阳看着这熟悉的场景，竟然痴了……

「……小阳！小阳！醒醒！」

一连串的呼唤，让季阳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随即就看到渚那略微担心的表情。

「你这是怎么了？叫了半天也不见醒，不舒服？」

等季阳那迷迷糊糊的脑袋消化了渚的话语后，这才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同时也发现卧室内的窗帘已被拉开，太阳都已经升得老高，这才手忙脚乱起来，「怎么都这个时候也没有叫我起来？」

「估计是有人来敲门，但你睡得太沈也没有回应，所以才去找我过来把你叫醒。」渚看着季阳慌慌张张地收拾，还是不放心把人扭到面前来碰了碰额头，「真的没事？怎么叫半天都不醒？」

「真的没事。」季阳把渚的手给拨了下去，只是他这几天越来越不好的面色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渚放开了季阳，仍旧不放心地问：「你这哪像个没事的样子，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季阳抿着嘴，在渚的目光压力下终于还是开口：「可能是晚上没睡好吧，就是一直在做梦，老是梦见小时候的事情，尤其是……还梦到了母亲。」

听到季阳这样说，渚沉默了一会儿，「没事，可能是你回来住的缘故。」

「嗯。」季阳闷闷地应了一声。

渚看到季阳这样没精打采的样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转移了话题，「今天你还有事情吧？」

「啊？哦。」

经渚这样一提醒，季阳想起来他今天还要去见一些客人，而实际上却是相亲，不过这件事他一直没有和渚说，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知道了，季阳在这个时候莫名地心虚起来。

「那就赶紧收拾一下吧。」看季阳那并不情愿的表情，渚又补充说：「如果没有兴趣，坐在那里应付一会儿回来就是了。」

季阳听话地点点头，却反问渚，「那你呢？」同时心里也有所期待。

渚看穿了季阳的心思，取笑说：「我要是去那儿又算怎么回事？和那么多的女人在一起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的，别担心，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季阳看着渚离开，他不经意间想到了渚曾经说过喜欢自己的话语，渚难道连一点不高兴的意思都没有吗？还是……自己在他眼中始终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呢……

季阳因为已经错过了今天的早餐时间，所以他不知道，往常应该早就离开家中的季父，今天却一反常态地待在自己的书房中办公，哪里都没有去。

当一个许久未听到的声音在季父耳边响起时，他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惊讶，只是从文件中抬起头来，看着那个毫无声息闯入书房重地的人。

「你来了。」季父看着这个连岁月都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的人，心中有了片刻的复杂。

「来了。」渚在季父的面前没有寻常人面对季父时的拘谨，犹如在自己的地盘上一样，他甚至连看都不看季父一眼，直接来到了书房的窗口处。

这个窗口外面正对着花园，所以渚也很轻易地看到好几位女性，正在季凡新婚妻子的带领下向花园走来。季凡领着季阳几步就迎了上去，相互寒暄了一会儿后，便一起向后面那栋新宅处走去。

直到从窗口上再也看不到那些人的身影了，渚也并未转身，只是平静地对书房中的另一个人说：「季阳不需要进行这种无聊的相亲，我希望你能打消这个愚蠢的念头。」

季父也背对着渚回答：「无论是他身为季家的孩子，还是为了他的将来，这样的事情不可避免。」

「那么，」渚的声音低沉了许多，「你——这是在毁约吗？」

季父放下了手中的笔，坐直了身子，他的目光变得异常凌厉，「我无意毁约，因为我还是他的父亲，必须为他的将来做好打算。」

「父亲？」渚听后却嘲讽一笑，「你以为就凭如此，便可以对于季阳横加干涉了吗？你若是位父亲，那么当初也就不会任由我将他抱走而不闻不问。」

渚这听起来分外平静的话语竟然字字诛心，使得季父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要干涉他的事情，我，不会允许。」渚的目光从窗口移向了季父，看着季父的背影发出了警告。

季父缓缓张开了双眼，「我并没有打算毁约，这也不在我们当初约定的范围之内。」

渚轻笑一声，话语间步步进逼，「那么现在我可以郑重地告诉你，他是我的东西，我也绝不会让别人碰触。」

「他不是你一时兴起的玩具！」季父被渚的这句话激起了怒气，声音间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凌厉。

「我也从未把他当成玩具，」渚微微垂下眼眸。

本来一直阴沉的天气这时竟有些许的阳光洒落下来，几缕阳光照射在了渚的身上，却并未给他周身带来丝毫温暖，那交错的光影在他身上映照着几分晦暗不明的光彩，「我要他。」

渚这三个字让季父的怒气猛然迸发出来，低喝说：「你休想！」

渚冷冷一笑，毫不退让，「那你可以试试，看看结果会是怎么样？」

季父猛然站起转过身来与渚对视，「我绝对不会允许！」

渚的气势上也毫不退让，书房中一时间气氛紧绷。

第六章

与书房中的气氛完全不同，在温暖的小客厅中，几位年轻的男女正在谈笑风生，不过在这其中，季阳完全是强撑着笑脸，而小客厅中的其他人又如何能看不出来？

有的人是为了不让客人扫兴而强忍着不去点明，有的则是身为客人的礼貌装作视而不见，而有的则是对于这样好玩的事情存了看笑话的心思，当然也更不会去打破。

于是，当季凡的新婚妻子端着水果点心来到小客厅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她身为主人，对此也只有尽力招呼客人，使得今天丈夫托付给自己的事情不至于在最后办得太糟而已，只是看着身为主角的季阳，她现在除了「尽力而为」四个字外，也无法再安慰自己什么了，只是希望最后的结果不要太难看。

「来，看看我做的点心，为了它们，今天我可是一大早就起来，来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季凡的妻子热情地招待着客人，同时也将早已分好的一碟碟小点心端到客人的面前。

季阳接过这位新任嫂子端上来的点心，心里不禁为这片刻的打断而松口气，正要张口道谢，却在看见嫂子的一刹那，那本来就不红润的脸色变得更加煞白，让注意他的人心下同时一惊。

「小阳！小阳！」

季凡在和别人谈话时，最起码有一半的精力是放在季阳身上的，这时看到季阳脸色不对，当下也不管什么在客人面前失礼不失礼，直接冲着季阳表示关心。

季阳被季凡那么一喊，终于回过神来，只是他脸色上的不舒服仍旧是那么显而易见。

季凡见状，不放心地摸上了季阳的额头，当碰触到季阳那略微有些发烫的额头时，也不由变了脸色。

「发烧了？难受的话你也不吭一声！」

季凡又责怪又担心地说道，当然随着这一状况的出现，今天的这场聚会也就此不了了之。

季阳马上被安置回卧室内休息，在匆匆赶来的家庭医生确认了季阳只是低烧后，季凡夫妇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季凡看着躺在床上的季阳脸上那淡淡的红色，心中担忧不已，反倒是季阳还在安慰他。

「没事，我只要睡上一会儿就好了。」

季阳不想让别人太过担心，季凡夫妇终是在他的坚持下离开了，季阳过了一会儿终于沉沉睡去。

「季阳！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不要胡乱说话！你要是再说谎的话，我就把你送出家去！」

当季凡来到了母亲的书房门前时，即使隔声效果很好，但是他仍旧从里面听到母亲斥责的声音，当下也不顾忌什么，在礼貌地敲了三下房门后就直接把门打开。

由于他的突然出现，让书房内又重新安静了下来，幼小的季阳在看见有人进来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开始哭出声来。

「季阳！」

看到母亲又要训斥季阳，季凡马上开口说：「母亲，大哥马上要回来了，是吗？」

或许是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人太过惊讶，季阳没有错过母亲脸上显露出来的一丝错愕。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就在刚才我听管家说的，父亲好像也知道了。」季凡小心地回答，同时也清楚只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母亲，他就有很大的把握把弟弟「解救」出来。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带着弟弟出去吧。」

果然，听到母亲这样说，季凡竭力压下心中的高兴，连忙把还弄不清发生了什么的弟弟拽到身边，和母亲说了一声后就马上离开了书房。

弟弟还小可能还不懂，季凡却很明白母亲对于大哥季旬的复杂心态，那是一种既想接近又想排斥的心理，而且每次母亲在大哥季旬面前总是神经紧绷。

大哥生母的身家背景始终是压在母亲心中的一块大石，在大哥面前恐怕母亲总是有着一股自卑的心理存在。而大哥季旬对人素来不亲近的态度，以及父亲对于大哥那明显的偏袒态度，也让母亲原本一开始的接近之心渐渐化为乌有。

季凡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从小就懂得察言观色，对于家中亲人之间的关系也有所察觉，只是他从小跟在季旬身后长大，很清楚这个大哥只是面冷而已，如果得到他的认可，他也是会把人放在心上的，倒是季阳……

季凡看着手边还在偷偷抹眼泪的弟弟，不禁想着，趁这次大哥回来，让季阳也与大哥好好亲近一下。毕竟季阳刚出生的时候，季旬就开始忙于课业，而等到季阳刚刚懂事，季旬又马上出国留学了，所以大哥和这个弟弟的关系实在算不得亲密，要是因为这个原因也影响了母亲那就不好了……

季凡想到这里也开始发愁起来。

他带着弟弟来到了他们平时游乐的地方，挑了个树荫处。季凡席地坐下的同时，将哭得眼睛红肿的季阳抱在腿上坐好，大孩抱小孩，并且还为小孩抹泪的场景，一时间让人看了温馨不已。

「小阳。」季凡看着弟弟总算是不掉眼泪了，这才把他圆乎乎的小脸扭了过来。

看着季阳红红的眼睛，季凡也感到了心疼，不禁问：「小阳，你怎么惹母亲生气了？」

谁知这一张口又惹得季阳开始抹眼泪，一时间让季凡慌了，「怎、怎么了？小阳，我没有说什么啊。」

季凡脑筋一转，立刻知道了问题所在，「是是是，二哥说错了，你没有惹母亲生气，没有，没有。」

「本来就没有！」小孩一边哭还一边不忘回上一句。

「那刚才母亲为什么骂你？」

季凡这样一问倒使得季阳闷头不吭了。

季凡犹不死心，「小阳？」

季阳抬起头来看着季凡，那大大眼睛忽闪忽闪，让季凡心里直发慌。

过了一会儿，季阳似乎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这才开口：「那我告诉你后，你可不许再和别人说了。」

季凡看着季阳犹如在说一个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为了套出季阳的话来，他连连点头作为保证。

季阳这才附到季凡耳边悄悄地说：「我看到了一个小朋友，还有一个叔叔，可是我一和母亲说我看到小朋友，母亲就发火了，母亲她看不到，还说我撒谎。」季阳说完还十分委屈地看着季凡，大有让作哥哥的来哄哄他的意思。

季凡在听到季阳的话后，已经懂事的他根本无法把这当成一个小孩子的异想天开来对待，在气温这样高的天气里，季凡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在小时候听到周围的人议论过，在这家中老早就发生过稀奇古怪的事情，而很多时候发生的事情和他听到过的鬼故事还颇为相似，甚至还有人议论说，这是因为季家祖先发迹于战场，才使得家中时常会有冤魂作祟等等。

当他把这些话告诉父亲后，那些在家中说过这些话的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的面前。

而父亲那时的表情，他现在想起来还尤为害怕，他同时也隐隐觉得，也许那些人说的话是真的。

现在听到季阳这样说后，让季凡的心既害怕又有一点点兴奋，「小阳，你说的是真的？」

「嗯！」季阳大力地点头。

看到季阳的神情不似作伪，而季凡现在也只是个孩子，在听到这样的事情后也有些害怕，「小阳，你、你说你能够看到……」

季阳忘记之前那个人警告过不许说出自己能看到那些东西的事情，且因为这是往日和他玩得最好的二哥，所以他把信任毫无保留地交付出去，「嗯，我能看到。」

第七章

季阳根本不知道他这几个字给年纪尚小的季凡带来了怎样的冲击与害怕，也就无从发觉季凡在一瞬间看他眼神时的异样。

季凡压下了心中的害怕向季阳问：「小阳，以后不要再和母亲说起这些了，母亲会不高兴的。」

季阳点点头，只是还说：「可是、可是我怕那个小朋友。」

小朋友？季凡马上想到这是在说那个他看不见的孩子。

为了不让做弟弟的季阳看出他在害怕，季凡还是鼓起勇气问：「那个小朋友怎么了？」

「那个小朋友经常会跟在母亲身后，我总觉得不好。」季阳很是担心地说。

可是现在季凡就是听了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只能安慰季阳几句了事，同时压下心底的异样，开始拿别的事情哄着弟弟。

「小阳，大哥要回来了，你可是要乖乖的啊。那些话别再说了，别再惹母亲生气，母亲近来心情不好，知道吗？」

「大哥回来了？」小小的季阳对于大哥季旬已不剩什么印象，只是从小到大总是听闻这个大哥处处优秀，心里也不禁敬畏起来，「那、那大哥凶不凶？」

季凡看着弟弟既紧张又期待的表情，也实在不忍说出实情来打击他，只是说：「大哥不喜欢不乖的小孩，所以小阳要乖乖的才好，说不定大哥还会和小阳一起玩呢。」

「哦。」季阳听后立刻乖乖地点头，只是马上又苦起了小脸，「大哥那么聪明，我总是笨笨地学不好东西，他会不会讨厌我？」

季凡一听，做哥哥的保护心理立刻被激发出来，当下握起拳头说：「他要嫌你笨欺负你的话，我就去揍他！」

懵懂的季阳虽然很开心季凡这样护他，但却也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只是在季凡的哄诱下，便也将刚才在母亲那里的不愉快忘到了脑后。

季凡在把已经有了笑脸的季阳送回去休息后，想到了关于季阳说的那些奇怪的事情。

他坚信季阳不会说谎，但无论怎么说，小阳也是为母亲好，虽然心中有些忐忑，但是季凡觉得还是有必要去和母亲说一声的，不过，自然不能像季阳那样直接了。

季凡觉得这个时候母亲应该还在书房中，便鼓起勇气向书房走去。正当他想要敲门时，却听见书房中有隐隐的说话声，于是季凡小心地把房门拉开一条小缝，书房中的声音便清晰地传到耳中，季凡看到了母亲坐在书桌后，正拿着电话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