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虫 上——莫青雨
莫青雨  发于:2013年0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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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三天前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第二十五章:话里套着话

三天前的“秘密”臧飞龙当然没有说,衙差请来了客栈老板,也证实了林冬和臧飞龙才刚住进店里。

知府老爷惊堂木一拍,眯着眼睛看堂下跪着的人,“章城,你可还有话说?”

章城捏着袖子,面上似乎心不在焉,林冬突然问道:“章公子之前说,白日未曾见过他,那可是晚上看得清楚了?”

章城下意识的点头,“嗯。”

“是三天前的夜里?你说你为了走捷径进了某个小巷,敢问深夜里的小巷哪里来的光?”

章城一顿,赶紧道:“是,月光。”

“月亮?很亮?”

“很亮。”

林冬一耸肩,“据我所知,三天前的夜里下了大雨,乌云密布是没有半点月光的。”

章城脸一下白了,半天吭不出声来,那知府老爷也想起来了,“三天前夜里确实下了大雨,我记得你半夜巡逻还来借过伞。”

后半句话是对着那衙差说的,衙差也点头称是。

“我……也许是我,认错人了……”章城见情况不利,立刻改了口。

臧飞龙一声冷笑,“这倒是算计的不错,若是戳不破你的谎言,我倒要莫名其妙顶罪。”

章城不吭声,脑袋就差没垂到胸口上去,那知府不耐烦,“既然认错了就散了吧。”

他打了个哈欠,起身一甩衣袖,斜目道:“章城,本府没那么多时间来听你认错人,再有下回,板子伺候。”

“是……”章城声如蚊蝇般地应了。

“这就算了?”出了府衙,臧飞龙还在莫名其妙。林冬倒是若有所思,侧头看见章城瘦弱背影从旁边擦肩而过。

“喂!”臧飞龙皱眉叫住他,“你别走!这到底怎么回事!”

章城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看着脚下石阶,“我认错人了,对不住。”

“……”若不是在府衙门口,若不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恐怕臧飞龙得先把这人揍一顿。

但章城这人怪得很,面无表情,气息疏离淡漠,就好像什么事都很难打动他,明明莫名其妙怪罪了别人,却反而一副和自己无关的样子。

臧飞龙的气就像打在棉花上,反而半点使不出力来。

林冬看了章城一会儿,目光又瞥到身后跟出来的店小二。

“两位爷。”那小二道:“要回客栈吗?”

“嗯……”林冬眨眨眼,“扬州有什么小吃吗?”

“小公子想吃什么?我让厨子做就是。”小二笑眯眯道,但若仔细看,会发现他不经意地朝章城瞄去了几眼。

这点小动静臧飞龙没看见,林冬却是看到了。

他若无其事道:“你让厨子做几道扬州特色的小菜,每样要一点儿就行了,别太多,一会儿又该吃晚饭了。”

那小二诶诶的应了,转身小跑着下了石阶往客栈方向走去。那章城看了对方一眼,也抬步往石阶下走,待到两人身影都消失了,林冬摸了摸下巴道:“奇怪啊……”

臧飞龙哼了一声,“这么快就惦记上吃了还奇怪什么?”

林冬皱鼻子,“不是说吃的,我说章城,他好像和那小二认识。”

“那又如何。”臧飞龙抱着手臂往前走,“他不是说了他是本地人,可能常在这里出现就认识了呗。”

“也有可能。”林冬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可是你说,为什么我们刚进城就被人盯上了?你在这里有仇家?”

“放屁。”臧飞龙不冷不热道:“自从我建立山寨以后就再没出过远门。”

“但是你劫的货却不少,万一有人认出来呢?”

这么一说,臧飞龙倒是不太清楚了,挠了挠后脖颈,“又或者只是因为那采花贼被官府逼得没退路了,想找个替身顶罪吧。”

“扬州城每日来往这么多人,为何偏偏是你?”

“……”臧飞龙放弃了,一甩手,“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或者是我们得罪了谁却不自知。”林冬若有所思地看向前面的路。

臧飞龙斜眼看他,小孩儿脸上满是认真,大大的眼睛里迎着光,他没头没脑的就嘟囔了一句,“我得罪人都是明面上摆着的,你才是最容易得罪人却不自知的那一个。”

虽然是随口这么一说,但林冬却突然愣住了,他一拍手,“啊!你说的对!”

臧飞龙莫名其妙,“我不是夸你。”

林冬点头,“我知道。”

“那……”

“但你说的没错,也许确实是我得罪了谁。”林冬笑起来,“在我们刚进扬州不久后。”

臧飞龙不知道林冬究竟发现了什么,但能确定林冬已经彻底放了开来,不再那么谨慎呢。

吃点心的时候,臧飞龙坐在一旁喝茶,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他们刚进扬州时到底得罪了谁,忍不住好奇道:“究竟是谁?送你枣子的那个?还是邀请你吃鱼的那个?”

“对于食物,我向来很有礼貌。”林冬说的格外自信。

臧飞龙嘴角抽了抽,“我想不出来还有谁了。”

林冬嘴角一勾,软嫩的唇角边荡出小小浅浅的酒窝,他拿了一个酥饼放嘴边咬咬咬,却是没再回答。

晚上的时候,两人出门逛街,顺便在一楼大堂里吃晚饭。

掌柜的不在,在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深色布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五官端正,看上去是个老实人。

林冬走到柜台前时,那男子正弯腰搬起一坛子酒来,看到林冬时愣了愣,随后目光落到后面臧飞龙身上。

“两位爷这是要出门?”

“先吃饭,让小二的打壶酒来。”臧飞龙径直从柜台前走了过去,寻了大堂最中间的长桌坐了。

林冬脚步慢了慢,眼睛上下打量那男子。

男子微笑道:“小公子还需要什么?”

“你是谁?”林冬脆生生地问。

“我是这里掌柜的儿子。”男子道:“每天晚上都是我替我爹在这里看着,他年纪大了,要多休息。”

“哦。”林冬点点头,趴在柜子上和他聊起天来,“你就是掌柜的提起过的儿子啊。”

男子道:“我爹提过我吗?”

“之前我看到屋里的一副山水画,跟掌柜问起时,他说是出自你的手。”

男子垂下眸光,将酒坛子放到另一边,拿出个账本翻起来,一边拨算盘。

“原来我爹说的那个人是你。”

“嗯,我提了一点小建议。”林冬微笑着道:“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会。”算盘被拨得滴滴答答响,男子道:“小公子也是喜欢书画的人?”

“略懂一二而已。”林冬道:“你的画太阴沉了,明明是大好河山,峡谷却逼仄透不过气,四周的树木枝丫乱生,有些树干弯来扭去……”

算盘声停了,男子抬起头,虽然笑着,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是我作画的风格。”

“哦。”林冬眨眨眼,似乎并未发现对方的不愉快,“我只是说说感想,这样的画让人看了不太舒服,你爹说卖不出去,恐怕也是这个原因。你若是好好去看看身边的人和事物,也许能画出更好的……”

画没说完,那人突然从柜台后走了出来,他低头看着林冬,一字一句,“那位爷似乎等得不耐烦了。”

林冬这才转头朝臧飞龙看去,男人果然抖着膝盖,一脸不爽地看着他们对话。

林冬一笑,“我觉得和你挺聊得来,所以多说了几句。”

“不敢,小公子学识渊博,见识地道,远不是我等所及的。”男子说完,目光不经意地在林冬唇角和白皙脖颈上溜了一圈。

林冬这才转身朝臧飞龙那桌去了,不一会儿就能听到两人的对话传来。

“说什么那么久?你和那人认识?”

“不认识的,只是聊了聊书画。”

“书画?”臧飞龙声音不满,“你什么时候又对书画感兴趣了?我以为你只对厨子感兴趣。”

……

吃过晚饭,两人酒足饭饱的在扬州夜市上溜达着。

红灯笼高挂,湖面上画舫慢慢穿梭在桥洞下,夜风里带来铮铮琴弦和花香味,卖小吃的商贩挑着扁担在主街上吆喝。有穿着贵气的男人女人相约出门,一路嬉笑声不断,很是热闹。

臧飞龙给林冬买了只糖葫芦,又怕他被人群挤丢了于是牵着他。林冬腮边鼓着,眼睛好奇地四下张望,两人这搭配看起来就好像哪家的小公子出行,身边陪了一个侍从。

在一个围满了小孩子的皮影戏前停下来,林冬嘴里咬得嘎嘣脆,听那边老爷子讲着殷商纣王的故事。

白布上一只狐狸变身成美人,引得下面小孩子一片惊叫。

林冬呵呵呵笑起来,臧飞龙却是转头朝另一边看去。一个穿着配搭不俗的男人正走到他们身边。

“两位。”他说话时目光落到林冬身上,“看样子不是扬州人士?”

林冬还在饶有兴趣的看戏,臧飞龙冷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男人这才收回目光,笑道:“这位兄弟别紧张,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看两人气度不凡,想来结交而已。”

说着,他主动自我介绍,“在下姓李,单名一个言字。”

姓李?

臧飞龙多了个心眼,警惕道:“你是李家……”

“别误会别误会。”李言哈哈笑起来,“我虽也是姓李,算起来却与皇族相差千万里,真要有个计较,也不过是远亲的远亲罢了。”

第二十六章:下诱饵钓鱼

扬州某酒楼内,二楼包厢。

李言做庄,正热情的邀请两位一起喝酒。半遮挡的屏风后头琴声铮铮,女子的脂粉香在鼻下穿梭,又有酒味蔓延,从这里往外看,夜色下的湖泊上月光洒下如同鳞片。

景色怡人,夜风正好,可是臧飞龙却不怎么高兴得起来。

林冬已经要吃不下了,可他仍对那些精致的小点心垂涎欲滴,李言是个会看眼色的,抬手介绍道:“这叫花糖,都是真正的花瓣所做。”

“生的?”臧飞龙皱眉,这种东西能吃吗?

李言看出他所想,温和道:“虽是生的,但不会有问题。味道很鲜。”

臧飞龙没什么兴趣,正想说这些东西一看就是女孩家喜欢的,只是话到嘴边还没出口,林冬已经夹起来了一片。

“……”

林冬左右看看,又拿到鼻下问了问,“香。”

李言笑道:“是烧化的糖水淋上去的,还有一种叫花根的小吃,是糖拔丝浇在花朵上,很脆。”

林冬喉咙咕噜一下,将花瓣塞进嘴里嚼了嚼。

臧飞龙都忍不住紧张起来,低声道:“如何?”

“……嗯,这个味道,好复杂。”林冬蹙着眉,闭着眼,微微扬起下颚,腮帮子一鼓一鼓。

李言看得有趣,“怎么个复杂法?”

“花瓣很软,但咬起来的感觉像在吃纸,不过比纸有汁水没那么干。”

李言正端着酒杯喝酒,闻言差点喷出来,“纸?哈哈哈哈,这个比喻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臧飞龙看了半天,干脆也拿起筷子夹了一片放进嘴里嚼。

隔了会儿道:“确实像。”

林冬睁开眼看他,“是吧?”

“嗯……但是甜甜的,又有嚼劲,挺奇怪的感觉。”

“所以说复杂。”林冬又夹了一片,“这触感会让人上瘾的感觉。”

臧飞龙嗯了一会儿,也夹起一片继续吃。

李言就这么无语地看着两个人你一片啊我一片,我一片啊你一片的不一会儿就吃掉了一大盘。

屏风后琴音稍停,突兀寂静。

“咳咳。”李言端起酒杯轻啜,“两位真是有趣啊,不知是从何处来的?”

“洛阳。”林冬舔了舔嘴角道。

臧飞龙放下筷子也端起一杯酒,刚要喝,袖子被拉住了。低头,小孩儿正眼巴巴瞅着自己。

男人眉头一皱,“你不能喝。”

林冬不满,“又不是没喝过。”

“在家里随便喝,出门不能喝。”见林冬撅嘴,臧飞龙补充,“喝酒误事。”

林冬转头继续吃点心,李言目光在两人之间一转,面上带出几分了然来。

“原以为你们是主仆,看样子是我误会了。”

“主仆?”臧飞龙一边眉头挑了起来,“你哪只眼睛有问题?”

李言倒也不介意,轻笑:“是我冒犯了,不知这位兄弟贵姓?”

“我叫……”

“林飞龙。”林冬抢先一步开口,“我叫林冬,他是我大哥。”

“原来是兄弟。”李言一愣,随即尴尬,“是我想岔了,对不住对不住。”

臧飞龙不动声色喝了口酒,他原本也没想老老实实告诉人家自己姓名。只是看李言这表情,似乎误会了不止一次?

李言拿起酒杯与臧飞龙相碰,“我自罚一杯,先前若有无理之处,还望林兄见谅!”

臧飞龙一口干了,叹出一声,“好酒。”

李言笑笑,“林兄满意就行。”他顿了顿,又道:“林兄别嫌我多话,只是……二位看起来实在不像兄弟。”

林冬点头,“因为不是一个娘生的。”

臧飞龙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可仔细想想……确实不是一个娘生的。

李言哈哈一笑,摆手,“男人三妻四妾也很正常,看样子林兄家还是大家族?”

臧飞龙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林冬又抢过话头去了。

“也不是一个爹生的。”

“……”

屋里陷入了尴尬的寂静。李言张了几次口,没找到话来接,不禁有些冒冷汗。

臧飞龙镇定道:“家大了,就乱。”

“……”这还真挺乱的,李言盯着桌面默默想。

臧飞龙又给自己满上一杯,李言也赶紧斟上。他本来想先和两人套套关系,亲近一点再开口说事也比较方便,可哪知道如今反而尴尬了。

想了想,他送到嘴边的酒杯改了方向,往桌上一放,道:“其实,我叫住二位是有事相求。”

林冬挑了挑眉,看了臧飞龙一眼。臧飞龙脸上没什么表情,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何况本就不认识,他们还没笨到扬州人有如此好客的地步,见着一个陌生人就一定要好酒好菜的请着,这人会找上门来,自然是有事的。

林冬放了筷子,坐得端端正正的看人,李言笑道:“不用紧张,这事其实也不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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