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自己也是个变态!
林冬当然不知道屋顶上某人的内心波动正如惊涛骇浪不可收拾,他见竹韧将茶喝了下去,于是也慢吞吞抿了一小口。
竹韧的眼色却是厉害,立即道:“这茶可是不合你胃口?”
“没……”林冬摇摇头,“只是不渴。”
竹韧便笑起来,又从身后柜子上头拿下几个果盘来,里头装着小零嘴。
“我听店里伙计说起,林公子喜欢吃小吃。这些都是我扬州特色,不算你钱,尽管尝。”
臧飞龙在屋顶上就吊起一颗心来,心里直道:林冬你敢吃!你敢!你敢?!
他真的敢。
小孩面上带出喜色,毫不犹豫伸手拿了一盘点心,端到自己面前吃起来。
竹韧笑得越发温和了,“林公子来扬州是为了什么?”
“游历山川,顺便找点东西。”
“找什么东西?”
“神厨秘籍,不知你听过没有?”
林冬本也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想那头竹韧居然点头,道:“听说过,听说杭州有个名厨,手里就有这本秘籍。”
“真的?!”林冬一下高兴起来,手里的点心往盘子里一丢,冲过去问道:“那人是谁?住在哪里?”
竹韧眼珠子一转,“你想做厨子?”
“我只是对秘籍很好奇。”林冬捏捏手指,眼睛里闪闪发光,“你就告诉我吧!”
竹韧微微往前靠拢了一点,两人呼吸近在咫尺,就听他幽幽道:“告诉你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条件?”林冬一愣,“要钱?”
“不,不要钱。”竹韧伸手搭在林冬肩膀上,拇指轻轻按捏,显得十分暧昧。
林冬看了一眼他的手,不解道:“那条件是……?”
竹韧先问了一句,“那跟在你身边的大块头是何人?”
“他是家兄。”林冬还很认真地给予了他们的临时背景,“没有血缘关系的。”
竹韧道:“结拜的?”
“不,亲的。”
“……”这是个什么混乱关系?但竹韧显然不想细想下去了,他另一只手轻轻搂住了林冬腰身,微笑道:“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林冬啊了一声,小脸瞬间红了起来。
臧飞龙在上头看得仔细,脸瞬间就黑下去了。什么人啊?!被人说一句喜欢就要脸红成这样子?
竹韧还在道:“你若是愿意跟了我,我就告诉你秘籍在谁手里。”
林冬还会讨价还价,“那我怎么知道你说真的假的?”
竹韧诶了一声,“你若是跟了我,日后就是我的人了。我需要骗你吗?”
林冬眼珠子一转,一脸‘啊,原来如此’的样子,臧飞龙在上头看得直想揍人。
竹韧见他没什么异议,便慢慢贴近身体过去,笑着道:“想好了吗?”
林冬吞吞吐吐,脚步慢慢往后退了一步,“我觉得……”
屋顶上突然有了动静,咔哒一声。竹韧动作一顿,疑惑地抬头,“什么声音?”
林冬却是放下心来,脸上还红扑扑地,道:“也许是猫?”
竹韧垂眸看他,眉眼虽弯起来像在笑,但那表情却无论如何与善意扯不上任何关系。
“说起猫,最近客栈里新来的小猫总是不太近人情。”
林冬微微提高音调,“为什么?”
“也许是分不清自己和别人的区别吧?太自负骄傲可是很不对的。”竹韧说着,一把捞起了林冬的膝盖窝,将人直接往床上抱去。
林冬脸上终于露出一瞬惊慌来,手指下意识抓住了男人衣襟,道:“你干什么?!”
“做我的人啊。”竹韧笑容微敛,冷冷看着他,“刚才不是说好了?”
“我没答应,放开我!”林冬有些着急,眼眸往屋顶上看去,可是那里一点反应也没有。
臧飞龙在干什么?他只是突然多了个心眼,踩着轻功飞去了客栈外,对蹲在门外无聊的侍从道:“有凶手消息了,你马上去通知官府过来!”
那侍从一个激灵,“这么快?!”
“你赶紧去!误了事我摘了你脑袋!”臧飞龙恶狠狠抛下一句,顿时又飞了回去。
那侍从也不敢多待,赶紧转身就跑进了夜色之中。
等臧飞龙再回来时,屋里已经闹腾开了。
他落在屋门前,伸手在窗纸上戳了个洞,眼睛刚移过去就觉气血翻腾。
林冬正被压在床上,衣服被扯开了,腰带随手丢在床沿边。竹韧一只膝盖挤进了小孩双腿间,一边磨蹭着,一边道:“这不是有反应了吗?嗯?”
林冬脸红的有些不正常,想努力平复呼吸却只是越来越急促。他想往后退,却被男人压住了肩膀,另一只手灵活的抚上了赤果的胸膛,寻到那一点粉嫩,不客气的揉捏起来。
“唔……”林冬身子一颤,眼光慌张地四下望,那表情显然是想找谁,却被竹韧误会了。
“这院子一向是我单独住的,你就算叫出声也没人听得到。”
臧飞龙此时反倒不急了,他抱起手臂站在窗外,心里道:让你乱吃东西,让你不动脑子,让你要把自己往危险里送,这回就让你受点教训。
林冬等了半天没见臧飞龙出现,心里隐隐明白了什么。
他脸上浮出了怒气,但这样子看来却更有味道。他伸手想推开竹韧,却被对方轻轻松松仰头避开了。
“这么点个子,我连药都不用给你下。”竹韧啧啧几声,手指抚在小孩脸上,突然用力一揪。
“!”林冬硬是忍住了没叫痛。
软嫩的脸蛋上立刻就浮现出通红的指印,竹韧脸上显出狂热的光,一边恶狠狠道:“你以为就你懂画吗?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还来指教我?!”
“你懂我要画的是什么吗?你懂我吗?啊?”
竹韧对看别人痛苦十分着迷,他松开林冬的脸,又揪上了他胸口的柔嫩。
“……疼!”这回林冬没能忍住,轻叫出声。
可他一叫,竹韧反而更愉快了。手指捏着那软软的触感,享受着,无情拉扯着,只觉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他低下头,狠狠在小孩锁骨处咬了一口。几乎咬出血来,牙印深深嵌了进去。
林冬眼眶红了,手指揪在男人头发上,无意识地狠狠拉扯,想将他拉起来,可这般振动却让男人更加兴奋。
“你没吃饭吗?!”男人一耳光闪了过去,打得林冬整个脑袋偏到了一边,“这点小猫力气……哦,我忘记了,你被下了药,没力气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呯咚——
身后的窗子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撞破了,整个窗框都一起落了下来。
男人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是怎么回事,就感觉自己整个脑袋被人抓着提了起来。
脖子似乎要被巨大的力气拉扯断了,脚尖挨不着地。
“谁、谁?!”
臧飞龙一脸戾气,另一只手上的龙啸在手心转了个圈,直直比上了男人腰身。
“畜生!老子一刀斩了你!”
冰冷的刀身划破衣服,清楚地挨上皮肤,冰凉蚀骨,随即疼痛逐渐放大,男人知道自己流血了。
“你你你你你,什么人!”他嘶哑着嗓音,音调变调,在死亡靠近的瞬间,所有人的反应都是一样的。
臧飞龙根本不搭理他,他看向床上慢吞吞坐起来的人。小孩拉上衣衫一边去摸腰带,左侧的脸通红,锁骨上的牙印清晰异常。
臧飞龙牙齿都要咬碎了,他不过想给小孩一点教训,哪里知道这家伙不仅是个色胚,居然还有欺负人的恶心癖好!
可如果自己一开始就冲进去,林冬也不用受这个苦了……臧飞龙心里有些慌,因为小孩的眼神一直没和自己对视。
“别杀他,交给官府处理。”林冬淡淡说着,从床上下来。
臧飞龙心里气不过,将男人往地上一丢,揍到他发不出声音来了才肯罢休。
再看竹韧,什么君子如竹?此时已被揍成了猪头,眼眶发青,嘴角流血,掉了几颗牙,两侧的脸通通肿了起来。
男人趴在地上,目光已经呆滞了,臧飞龙又踹了他一脚,那头官府的人也赶到了。
第二十九章:哄劝不容易
竹韧被抓走的时候,客栈掌柜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料想是早就歇下了,一手系着腰带,踩着鞋子跌跌撞撞地奔出来。
“官爷!官爷!”他一眼看到儿子,瞪大了眼惊叫:“这是怎么回事?官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那衙差便是之前抓臧飞龙那一个,这回人赃并获,他也算是能交差了。表情一派的轻松,甚至有些得意,仿佛这人是他们好不容易抓到的似的。
他往前推了推跟在后头的林冬,道:“你看看,这是误会吗?”
那掌柜年纪大了,眼神儿也不太好,拿这灯油往前杵了杵,一看清林冬身上的伤痕,陡然失了声音。
好半响,他的手抖了起来,一个劲念叨:“不,不会的,一定是误会……”
林冬看着他浑浊的眼睛,耳鬓的白发,眼角皱纹似乎突然增多了不少。
他觉得有些心酸,见掌柜地转过灯油去看男人,“儿啊,你……你……”
男人却并不看他,只是扬着下颚,面无表情。他眼皮被揍得肿了起来,看起来像一直闭着眼睛。
“你为什么……为什么啊……”
衙差不耐烦道:“想知道为什么,来公堂上听吧。”他说着推了男人一把,让他往前走,语气不含鄙视,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第二天一早,知府衙门口就围了许多人,好些人议论纷纷。
这个说:“我早知道他不是什么善茬,听之前码头的人说,他心气高的嘞,啧啧……”
那个说:“我也觉得他眼神一直古古怪怪,你是没瞧见,之前他看书摊老板的小儿子,那模样可吓人了。”
也有人说:“怎么会这样呢?好歹是个读书人,他爹老来得子,又不曾亏待他……”
什么话都有,有疑惑的,有鄙夷的。臧飞龙抱着手臂站在门口不耐烦,他没能进门去,只有林冬被带进去了。
远远地听到有人在身后喊:“林兄!”
臧飞龙还兀自在沉思,那人又喊了好几声,旁边有人回头看了看,伸手拍臧飞龙手臂。
“小伙子,那人叫你。”
“啊?”臧飞龙茫然回头,见李言正在人群外挥手。
“林兄!”
臧飞龙这才想起来,自己暂时姓“林”来着。
他脸色不好看地走过去,道:“什么事?”
“我听到消息,令弟受了伤?”李言果然很会做人,一边说着,另一边侍从就捧了个木盒子过来。臧飞龙伸手打开,里头全是伤药。
李言又担心道:“令弟没事吧?”
说起这个臧飞龙就心虚得很,敷衍道:“没什么……大事。”他伸手把盒子接过来,又补充,“谢了。”
“说这些干什么。”李言面带愧疚,“都是我让你们帮忙,不然也不会……”
臧飞龙基本没听他在说什么,转头又朝衙门口看去。
李言见他无心听,眼珠子一转,机灵道:“我认识衙门的人,林兄想进去的话,我去说一声就行了。”
臧飞龙下意识想点头,但想起林冬对自己不理不睬的脸,心里又毛毛地,想了半天,摇头,“算了,我就在这里等吧。”
李言狐疑道:“林兄……和令弟发生什么事了?”
臧飞龙没搭理他,转身就走,“不关你的事。”
李言赶紧跟上去,“别这么说啊,你们帮了我,我得谢谢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别客气。”
臧飞龙停下脚步,慢吞吞回头,“你……什么都能帮我?”
“那是那是。”李言赶紧点头。
臧飞龙撇撇嘴,“我惹他不高兴了,你说,有什么办法让他高兴?”
“啊?”李言还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要求,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半响,他小心翼翼问:“敢问一句,是……为什么惹他不高兴的?”
臧飞龙有些尴尬,压低声音别扭道:“就是……他很相信我,然后我辜负了他的信任。”
“这样啊……”李言挑眉,摸了摸下巴,道:“这事可不简单,如果是小孩子吵架赌气也就罢了,但是信任这回事……”
李言也压低声音,道:“别怪我多嘴啊,我看令弟虽然笑眯眯的,但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他这个性子,若是被背叛了,定然不容易消气的。”
人都说,看起来越好相处的人,发起脾气来越可怕嘛。
臧飞龙被他说的更是一颗心悬吊吊了。他捧着那盒子,一脸茫然,从以前到现在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得罪别人,得罪就得罪了,他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也从未和谁道过歉。
但好像遇到林冬以来,每次道歉都是自己,每次做错的也总是自己。明明前一刻还觉得自己没错,后一刻就会悔不当初。
他烦躁的在原地转了个圈,像头焦虑的大狮子。李言见他浑身戾气,不由道:“林兄看起来大大咧咧一个人,倒是很心疼兄弟。”
臧飞龙撇了他一眼,李言笑道:“这样吧,我既然答应你,我就会尽力帮忙。不如林兄暂时避着一点,由我去探探口风。”
臧飞龙想了想,粗声粗气道:“那交给你了。”
李言点头,“林兄尽管放心。”
此时衙门里,又是另一幅画面。
林冬坐在一边,该回答的回答了,当时也是人赃并获,所以并没有什么难度。
竹韧姓陈,单名一个力字,因为家里人没什么见识,取的名字十分普通而且也容易让人忘记。所以有了表字之后,陈力就很讨厌人家叫自己名字,每次自我介绍,也先说表字。
说起这陈力,一生并无什么精彩之处。爹给人家当掌柜,娘是个普通农妇,早起晚归,养鸡种地。家里还有个婆婆,只是老眼昏花,一身的病,磨的一家人也存不起来什么钱。
但是一家人是老实人,好好地活着,也没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最骄傲的,自然就是这个儿子,从小就能念书,又常被老师夸奖。
陈力满以为自己满腹才学,日后定然能做大官,却不想年年考试都考不中,后来考中了,又因为没有钱疏通关系,竟然被另一名有钱人家的少爷把名额挤了下来。
公文到时,那少爷带着行李仆人,风光体面的骑着马去了京城,而他被留了下来。
从此之后陈力就不再读书了,一边在码头找了个算货的行当,一边碌碌无为的过了大半生。
没过多久,家里开始急着找媳妇,有好些老实人家的姑娘愿意嫁,可他却看不上。
一会儿嫌人家不识字,一会儿嫌人家不会琴棋书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