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红舞尘(出书版)BY 瑞者
  发于:2012年03月12日

关灯
护眼

我我了半天,才终于憋出一句,「我要回去问问爹爹的意思。」

纪神医点点头,道:「陆老大人膝下只有陆小姐一位掌上明珠,若是不慎有个三长两短,白发人送黑发人,实为人

间惨剧,既如此,陆小姐便去请示一下陆老大人的意思吧。」

陆月如跌跌撞撞,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章小姐,您的意思如何?」

章小姐眨了眨眼,眼眶里迅速凝聚了一层水气,哽咽道:「纪神医,我......我......呜呜呜......」

话没说完,她已是泪如雨下,悲伤大哭,无论纪神医怎么劝慰,她却越哭越是悲痛,最后竟昏厌过去,唬得纪神医

赶紧让人把她送回去。

一阵忙乱后,房间内又安静下来,只有玉琉,看着章小姐被送走,眼里掠过一抹嘲讽,这女人,真会作戏,比那位

陆小姐要厉害多了。

「玉公子,看来......能帮韦爷的人,只有你了。」纪神医山过头来,看着玉琉意味深长地问道,「不知玉公子可

愿意?」

玉琉淡淡一笑,不答反问:「纪神医,不知韦爷可曾对你说,若是我不愿意,会把我怎么样?」

纪神医微微一怔,捋着胡子也笑了,道:「玉公子是聪明人,其实这焕血也并不是非玉公子不可,园子里的下人多

的是,再不济,花点银子买个愿意的人,也不是买不到。」

话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能救韦勉的,不是只有他玉琉一个,但他若是不救,一旦换血成功了,恐怕他

不但会失去韦勉的宠爱,就连下场,亦会极为凄惨。

「在生死关头,还能用这样恶毒的法子来试探人,够狠!」玉琉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着,然后才缓

缓道,「纪神医,那就准备换血吧。」

「玉公子,你可要想好了,这法子着实危险无比,其实若是由别人来换血失败,韦爷死了,你也可以另找高枝攀上

,未必非要冒这个险。」纪神医劝告道。

玉琉却惨然一笑,道:「我这一辈子,只攀过韦爷这根高枝,他若死了,我只怕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他若活了,

我至少也算半个救命恩人不是?即使将来失宠于韦爷,想来也韦爷也不会亏待我。」

他一向不喜欢冒险,但眼前这个险,却非冒不可,因为他,别无选择,韦勉若死,难保不会有人对他这个韦勉的枕

边人杀人灭口。

「既然王公子主意已定,就请先服下此药。」纪神医从药箱中,取出一粒蜜色药丸,股甜甜的香气从药丸上散发出

来。

玉琉连这药有什么作用也没有问,接过来往嘴里一扔,嚼了几下,也不知滋味就咽了下去。

他不问,纪神医却径自解释起来:「此药名为暖香丸,服用之后,玉公子会觉得腹中引出暖气,不消片刻即睡意朦

胧,不必挣扎,放轻松一些,待你睡下后,老夫立时便准备割脉换血,保证玉公子连半丝儿痛意也感觉不到......

那药丸一落肚,果然便有一股暖流从小腹中升起,向四肢百骸流动,暖洋洋宛如春风拂面,玉琉果真尘出浓浓睡意

,未等纪神医说完,他的身体已是软软向后倒去,隐约中,似乎有人接住了他的身体。

「纪兄,辛苦你了!」

接住了琉软倒下去的身体的人,竟是从床上坐起的韦勉,只见他眉宇之间,神采飞扬,日光有神,与青黑浮肿的面

色格格不入,却又哪里有半丝伤重不治的模样。

纪神医动手倒了一杯水,润涧喉,才笑着道:「韦兄弟,我这辈子说的谎,都没有在你这里一天说的多,你可想好

要怎样补偿我?」

韦勉不动声色,让玉琉以舒适的姿势躺在自己身边,然后才懒懒回道:「既是兄弟,又何必计较这些,纪兄尽管出

力便是,难道小弟我还能忘了纪兄的好处不成?拿来吧。」

「你这话,怎么听着像是想要耍赖的样子?」纪神医失笑,虽这样说着,却仍然从药箱里拿出一粒与玉琉刚才服下

的药丸一模一样的药,放在了韦勉的手中。「我这暖香丸,穷三年之功。方才炼制出两颗,一下子便都让你用去了

,你这招引蛇山洞的伎俩若是不成功,我岂不是亏大了?」

韦勉阴冷一笑,道:「我做事,什么时候算错过。你出去吧,半个时辰后,就对外宣称换血失败,我和玉琉同时丧

命,临终前,将一本账册交给你,托你转送京城,呈与皇上一阅。」

纪神医顿时气结,叫道:「你这是把我往那刀尖火口上推呀!」

韦勉懒得再理他,将那药丸一把扔进口中,纪神医瞪着眼,知他片刻之后就会倒下,争辩也无用,不由无奈长叹,

转过身走出房间,让药儿从湖边打来一桶水,往里洒了些药粉,不多时,那一桶水就变得殷红如血,ι甚至还飘出

一股浓浓的血

腥味儿。

房间内,韦勉强撑着睡意,将玉琉抱在怀里,额抵着额,低低呢喃了一声:「琉儿,你真是聪明得让人......牙痒

痒......」

用这样的手段,也不能逼出这个人的真心,他是真的得了一个有趣的宝贝,还是花钱买回了一个肚里蛔虫?

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似乎已经无法放手了,想要紧紧抱着这个人,即使是死,也要死死地拽着。

那日,当他被毒箭射中的那一刻,他最先想到的,竟不是对生命的眷恋,那时那刻,他的脑海中只出现了玉琉的面

容,唯一的念头就是,如果自己死了,那个人会有怎样的反应?悲伤?还是拍手称庆?

所以,当纪神医当天晚上就解了他所中的毒时,他想出了这个计划,将计就引,假装中毒无救,既可试探玉琉的真

心,又能将幕后黑手引虻出洞。其实他心里清楚是谁杀他,只是苦无证据。

只是......玉琉太聪明了,聪明得让他恨不能在这张总是戴着顺从面具的脸上,狠狠咬上一口,把那张虚假的面具

咬破,撕下来,他想看看,藏在面具后的那个玉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一次,他是失败了,他低估了玉琉的聪明与算计,但他不仅不怒,反而心花怒放。时间还长着呢,总有一

天......总有一天,他要怀里的人褪去所有的伪装,他要完完全全地占据这个人的全部,他要这个人在自己面前,

透明清澄如一张白纸。只有他,才有资格在这张白纸上,画上任何自己喜欢的颜色。

黑暗笼罩过来。

紧紧相拥的两个人,都已失去了呼吸与心跳。

纪神医的暖香丸,其实......是两颗假死药。

估算着药效发作的时间差不多了,纪神医拎着水桶走进来,将殷红如血的液体,洒满了床铺,液体从床上,流到了

地上,形成了一片血泊,看上去,沭目惊心。

纪神医把水桶藏好,然后大呼小叫着跑了出去。

「不好了,韦大人......归天了......」

风中,血腥的味道渐渐飘散着。

睁开眼帘,依旧是雕花床栏,依旧是湖丝软帘,从窗户缝里,吹出来的风,透着浓浓的水气,案几上,水沈香燃烧

时散发的烟雾,随着风左右摇摆,弱弱上升飘散。

好熟悉的场景,玉琉缓缓眨了眨眼,神智终于渐渐清明起来,原来,自己仍然躺在昼影轩中,身上并无半处伤口,

那么......换血之说,难道是南柯一梦?

倏地坐起身来,他掀被下床,连鞋也忘了穿,光着足在木板地上奔跑起来,边跑边大声喊道:「药儿......药

儿......」

奔跑带起了一阵风,将又轻又软的汹丝帘幕吹得飘了起来,帘尾扫过玉琉的眼睛,顿时遮挡了视线,就在这时,一

双手从帘幕后伸出来,紧紧抱住了他。

「韦爷?」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修长的手,白皙如瓷的手指,紧紧地交扣在自己的胸前,只一眼,玉琉就认出了这双手的主人

「刚醒来,怎么连鞋也不穿,就到处乱跑。夜间的露水还没有干透,你不旧着凉吗?」一股温热的气息喷入玉琉的

脖颈中,韦勉的声音,懒洋洋中,透着几分宠溺。

玉琉这才发觉自己竞然光着脚,木板上的湿凉之气直往脚心里钻,但并不感觉冷,反而很舒服。已是入夏时节,赤

脚也无妨。

「韦爷的毒伤好了?」没有挣脱韦勉的环抱,玉琉侧过脸,细细打量着韦勉的脸色,越看,眼神中的疑惑便越深。

红润的面颊,神采飞扬的表情,眼前的韦勉,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重伤初愈的样子。

「毒伤?什么毒伤?」韦勉笑着,伸手探了探玉琉的额头,「有些烫,怪不得说胡话呢。」

玉琉怔了一下,却瞥见了章勉眼中抑制不住的戏戏之意,立时便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毒伤,没有

什么换血救命,这一切,那是韦勉的设计,他被算计了。一股没来由的怒火猛地冲上了心头,玉琉沈下了脸,一口

气住胸口转了几圈,终究没有曝发出来。

他,没这个资格,一个男宠而已,本来就是供主人玩乐的,想怎么玩他,都随韦勉的高兴。

这,就是不得自由的无奈,他已经在南馆品尝了六年的无奈,现在在韦勉这个控制欲强烈的男人手中,他还要无奈

多久?指尖刺入了掌心,生生地痛着。

这一刻,玉琉前所未有地渴望着自由,脱离任何一个人的掌控,哪怕,只能自由自在活一天也好。

然而,韦勉的手,却紧紧地环着他,彷佛一道铁箍,箍得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他心中隐隐作痛,面上却只得妩

然一笑,道:「韦爷,是我胡涂了,快快放手,让我去用冷水洗洗,醒醒脑子。」

韦勉果然松开手,轻轻一击掌,却从门外进来几个丫鬟,一个端着温水,一个托着布巾,还有其它洗梳用具,一应

俱全,最后进来的丫鬟,却是提着食盒。丫鬟们走路轻巧无声,动作麻利迅速,在玉琉被这场面弄得一愣神的工夫

,那些东西已经全合各就各位。

「请玉公子梳洗用餐。」

丫鬟们清脆脆的声音,宛如林间的乌啼一样清新。

玉琉下意识地看了韦勉一眼,韦勉笑着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尽管什么也没说,但玉琉也明白,自己的地位,似乎又

提高了。

「动作快一些,一会儿我带你去游湖,你在园子里也有些日子了,还没在园子各处玩过吧。」

韦勉的宠爱,已经溢于言表,可是玉琉却毫不领情,尽管维持着表面的顺从,可是他的心里,却如同巨浪涛夭一纷

,将过去曾有过的一丝苟且偷安的想法,尽数淹没。

湖岸边停驻的画舫,精致而华丽。玉琉每次看到它,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陆月如,那个女人带给他的感觉,既有些

同情,又十分厌恶,但此时却只剩下同情了,当她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为韦勉换血的时候,玉琉就已经明白,这个

女人,失去了成为韦家主母的资格,不会再是他的威胁。

第八章

韦勉的心情极好,看到玉琉对着画舫发呆,怔笑着道:「在想什么?你喜欢这艘昼舫?」

玉琉微微摇头,这时才发现画舫旁边,多了一叶小舟,舟中摆了一张小巧的方桌,上面摆着一壶茶和几盘精致的茶

点,他的眼神顿时一亮。

「看来你比较喜欢这个......」韦勉得意一笑,揽着玉琉的肩,一起跨入了小舟。

站住舟尾的,是那个寡言少语的韦越,手里握若长长的竹竿,等他们坐稳,竹竿一撑水面,小舟便晃晃悠悠地向湖

心荡去。

砰!

小舟的底部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把正凝神远眺的玉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抓紧了韦勉的衣服,直到看到一条

鱼,摇摇晃晃地从水底滑过,他才微微赧然地要松开手,却被韦勉反手握紧。

「那是剑山,你看那山峰,直耸人云,像不像一把冲霄而趄的巨刃?据说,在剑山的底下,埋藏着古越国所铸的万

把宝剑,以及数量庞大的金银珠宝,我刚到上和城的时候,曾经到剑山去玩过一次,发现山壁上有无数个大洞,怕

都是千百年来,那些贪婪的盗宝者挖出来的吧。」指着玉琉刚才凝神而望的远处山峰,韦勉兴致勃勃地解说着。

玉琉当然知道那是剑山,甚至剑山山壁上,有多少个洞,他都比韦勉清楚,剑山脚下,除了那些古人挖出的大洞之

外,还有一座九曲台,九曲台下,碧草连天,花团锦簇,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正是踏青好时节,他都会受邀到九

曲台上献舞,从太阳升起的时候开始,一直跳到太阳落下,中间,只有一个时辰的休息。

要连跳三天,很累,但却不得不忍耐,谁让他是上和城里最好的舞妓,那些达官贵人、公子小姐们喜欢看他跳舞,

他就必须跳。

目光转回到韦勉的身上,玉琉的眼中,露出了几分疑惑,一时不觉,竟把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韦爷,您为何不喜欢看我跳舞?」

别人都喜欢的,韦勉却不喜欢,玉琉始终不明白,一见面就打断了他的腿,韦勉是存心让他再也跳不了舞。一旦韦

勉不要他了,他就连想回到南馆都不行,没有谋生的能力,就是想卖身做个长工,只怕也必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

地方才行。

韦勉神色一敛,过了半晌,才缓缓问道:「你喜欢跳吗?」

看到韦勉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右腿上,玉琉一惊,摸不准韦勉的意思,迟疑了片刻,才道:「太累,所以......」

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在没有弄清韦勉的意思之前,他只能小心翼翼。

「我不喜欢你跳。五年的的柳府,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算计同伴......你这个阴毒的小妖精,从那时起就吸引了

我的目光。琉儿,你很像我......胆大,心毒,手狠,我怎么能容忍一个这么像我的人,在台上跳着勾魂的舞,用

种种不堪的动作去勾引别人。」

玉琉愕然,五年前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竟未料到全落入了韦勉的眼中,然而无论他如何去回忆,也始终记

不起当日宴会中,是否有这个美丽而又危险的男人存在,人太多,场面太乱,而他又做贼心虚,根本就不曾注葸到

当时在场有哪些人。

「做了这么多......昧着良心的事,你可曾想过有一天会落到同样的下场?」韦勉的唇,凑到了玉琉的耳边,他的

手,落在玉琉的右膝上。

玉琉反射性地一缩腿,却忘了身在小舟之上,他这一动,舟身就摇晃起来,失去了重心,眼看就要落到湖中,腰间

一紧,却被韦勉用力扯回来。

可是谁也没想到因为用力过猛,韦勉和玉琉反而一起从小舟另一端栽进了湖水里。

韦越老神正在地停止了划舟,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冒着气泡的湖面,然后仰首望天。非礼勿枧,非礼勿听,非礼

勿闻。

韦勉不会游泳。

当浑身湿透像只落汤鸡一样的玉琉把同样狼狈的韦勉从湖里拉回小舟中时,他发现了这一点,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

说点什么,一时间他的神色显得有些怪异。

韦勉咳出几口水后,却伏在舟沿上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结果小舟又剧烈晃动起来,惊得玉琉连忙抓紧了

小舟,又气又恼道:「韦爷,您还想掉下去不成?这回我可不拉您上来了......」

「你会拉我上来的。」韦勉止住了笑,可是声音中,仍然透着浓浓的笑意,目光落在玉琉的身上,仔仔细细看着,

湿透的衣裳裹紧在身上,显露出来的,是纤长优美的身体曲线。

玉琉只觉韦勉此时的语气,极为可恶,湖风吹过身上,即使已是入夏时节,他仍是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越发不爽

,忍不住跟他斗起了气。

「不拉,让你淹死好了......」

韦勉却顺手把玉琉拉入了怀中,嘴唇凑到他耳边,哑着声音道:「你赌气的样子......可爱极了......」

玉琉脸上一红,正要反驳,却又听得韦勉的声音在耳边飘荡。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