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上——AMO.
AMO.  发于:2012年0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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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他很特别却也很让人担心,我后来很长时间忘不了那件事……”

经他一提起,方遒恍然记起了这件事。那段时间的茶余饭后,他还不止一次嘲笑过游亦儒从此有了梦中情人。

当游亦儒在花园酒店咖啡厅旧事重提的同时,方遒忘在家里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铃声响了好久,执拗地就是不肯挂断。

秦淮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接起了电话。

听筒里有穿梭的风声。一个飘渺的声音夹杂在风声里传进耳朵——

“方遒,六年了……你说为什么我还是总会想起你?”

16.割腕

“方遒,六年了……你说为什么我还是总会想起你?”

风声静了,电话里的声音变得清悦起来,只不过夹带着一丝哽咽。

“……别挂断,我只是有几句话要说完……六年了,我知道没办法求得你的原谅……可是,我从没像现在这样想念

你……”

电话那端顿了一下,隐隐有一丝抽泣的声音传来,说话的人似乎在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我就要回国了,除了这个电话,没有你其他的联络方式。你不必担心我去骚扰你……我只是希望……如果真的有

一天遇见,你别当做不认识我就好……”

秦淮想出声解释,告诉说话的人方遒并不在,但电话那端不知身在何处的情绪总是让他不忍出言打断。

未几,听筒中清楚地传来清楚的深呼吸声音。

那个人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再一次夹杂在风声中传来——

“方遒……我爱你……”

电话无声地挂断了。秦淮想解释的话到最后都没有说出口。

他略为无力地垂下手臂,放下电话,向后一躺仰在沙发上。窗户内外的光影交错打在他脸上,明明是令人赞叹的俊

美,却隐约现出一丝状似低落的情绪。

另一边,游亦儒缓缓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神情是少见的严肃。

他用极端清晰且缓慢的语调再一次讲述着那次令他至今难忘的异国经历。

四年前的冬天,他去美国波士顿为某电气公司拍摄广告。

异国自由开放的文化氛围,让他的性向不再是难于启吃的秘密。

为期一周的工作结束后,照例有负责的人招待他去风月场所吃喝玩乐。

高级俱乐部的走廊宽敞明亮,行到半段,经过的一扇门突然被人一头撞开了。

一个穿着奇怪的制服的瘦弱男生跌跌撞撞地从里面跑出来,两个神色凶悍的保镖紧跟在他身后追了出来。

男生慌不择路地跑向楼梯间所在的一边,但踉跄的身体很难保持平衡。

其中一个保镖几步就追上他,扳过他细瘦的肩“啪!”地一个响亮的耳光直落在他的脸上,鲜红的手印在那白皙的

面孔上瞬间浮现。

“好好的竟然在客人面前哭丧,死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黑人保镖飞快地骂出一串俚语脏话,一字不落地落进游

亦儒的耳朵。

他回过头,刚好看见那男生晃了晃撞在墙壁上。惨白的脸色比身后的墙壁还要刺目,一缕鲜血自咬紧的唇边缓慢流

下。

夜店里教训不听话的MB这样的戏码游亦儒早已经司空见惯,可是这个男生清澈而坚定的眼神却让他心头一震。

于是,他走上前挡开了保镖又要打过来的手,上前勾起男生的下巴。潇洒的非正派的姿态,但是却充满魅惑,“你

叫什么名字?”

男生被问得一愣,随即别过头堪堪避开游亦儒的手,倔强地不肯说话。

“他叫Job。”一旁的白人保镖代为回答,看样子像是一个底层的管理者。

他试探着向游亦儒解释:“先生,他今天状态十分不好,经理属意要好好教训他,您看是不是可以换别人……”

“不要!”游亦儒打断保镖的话,兴致盎然地看着眼前的男生,“就是他了。”

没有看错,听到他这句话的一瞬间,男生澄澈的黑色瞳仁里透出一种惊怒交加的目光。

两个保镖自然明白来到这种地方消费的客人非富则贵,不敢忤逆游亦儒,只是鞠了躬祝夜晚愉快,便转身离去了。

恢复安静的走廊一角,只剩下叫“Job”的男生和游亦儒两个人。

“‘Job’是希伯来语‘被强迫’的意思吧?”游亦儒笑笑地点燃一支烟,“我以为你们这种出来做的都是很想得

开的呢。”

“……”男生倔强地梗着脖子盯视他,就是不肯说话,神情里颇有种玉石俱焚的警戒。

游亦儒笑了。

他摆摆手,“你去吧。祝你好运!”

男生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一句话没有说,转身走了。

身后跟上来的同伴开始拿游亦儒打趣,他打了几个哈哈蒙混过去,这件事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一行人在vip包厢里一直狂欢到深夜两点半,因为要赶第二天的飞机,游亦儒便提出先走。

酒至半酣的人只是寒暄了几句,并没有挽留他,他便自己一个人走出了俱乐部的大门。

1月的波士顿的夜晚冷风刺骨,游亦儒钻进一辆出租车招呼司机快点开车。

路上的车和人都不多,他和司机都懒得说话,只有车子的发动机发出极速转动的声音。

游亦儒原本已经靠在后座上打起了瞌睡,突然一个急刹车让他的头结结实实磕在了前座的椅背上。

还没等他开口骂司机,那司机已经拉开车门冲下去破口大骂了。

游亦儒出于好奇也跟着下了车,发现紧挨着车头前的路上蹲着一个瘦弱的男生。浓密的黑发衬着惨白的脸颊,双手

抱着肩一动不动地像具雕塑。

竟然是在俱乐部里遇到过的那个男生。

他身上刚才遇到时的那种倔强完全被抽空了,现在的样子似乎只剩下一副脆弱的躯壳。他呆呆地蹲在那里,对周围

的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反应。

看着他这副样子,游亦儒突然动了恻隐之心,他不由分说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男生肩上,将他拉上了出租车。

男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裹着游亦儒的外套蜷缩在车座里瑟瑟发抖。

游亦儒让司机将空调开到最大,一边回头问男生,“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男生抬起空洞的眼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反应,只是有一滴眼泪从眼角流下来,啪地一下砸在他的名牌外套前襟上

游亦儒最见不得美人落泪,急忙好言安慰,“别哭了,事情总是可以解决的,你还这么年轻,有什么过去不的难关

啊。”

这一次,他说的是中文。不知为什么,他直觉这个黑发黑瞳的男生是中国人。对方身上有着遮掩不掉的江南水乡的

灵秀味道。

可惜,他的劝慰非但没起作用,反倒起了反效果。男生咬紧嘴唇不说话,眼泪开始在脸上肆虐,掉的又快又多。

游亦儒投降了,他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索性放任男生哭个痛快。

车子拐过一个弯,司机回过头问:“先生,我们到底去哪?”

“回酒店!”游亦儒当机立断。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游亦儒忙不迭地下了车,好像生怕多呆在里面一秒,都会被眼泪淹死。

男生不知道说话也不动,游亦儒把他连拥带拖的弄到了房间里,安顿在床上,在他面前放了一杯水就去洗澡了。

浴室里,他刻意将水流开到很小,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结果什么声音也没有。

洗完澡出来的一瞬间,他凭空觉得这个房间的味道有些诡异。

他走近一看,男生坐到了床边的地板上,似乎已经睡着了,靠着床,抱着腿,脑袋放在膝盖上,缩成一团。

他想把他抱上床去睡,再走近一点,只觉得脚下很湿。

他低下头去——因为酒店的地毯是深灰色的,猛一看以为是水渍,然后迈了一步才觉得脚下发粘。

再一看,竟是一大片腥红!他倒吸一口气,急步走到床前,才发现地毯上床单边缘到处都是血迹。

男生的身体轻轻一拨,就无力地倒进他的怀里。

床头的水果刀就摆在他的脚边,左手腕上依然血流如注。

“SHIT!”遇到这种好心没好报的状况,任谁都会忍不住骂脏话。

游亦儒冲回浴室一边拿浴巾给男生结扎伤口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多管闲事。

而后他又打电话报了警,找了救护车,将男生送进医院急救。

被抬上担架的男生深陷的眼窝由于哭的时间太长显得又红又肿,脸上尽是泪痕,虽然失去了意识却还紧紧咬着下唇

,像是苦苦忍耐着什么。整个人因为大量失血而苍白脆弱得像是一张纸片。

因为游亦儒是第一目击者,警方例行讯问了他。

是在警察的叙述中,他才知道在自己洗澡的间隙,男生用那把水果刀的刀尖,把整条动脉血管从手腕里挖出来,再

割断,在短时间内就流失了身体三分之一以上的血液。

因为男生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警方也一筹莫展。

游亦儒隐瞒了之前在俱乐部碰到男生的事,他直觉地觉得男生的自寻短见和那个地方稍有点关系。他害怕他被找回

去,等于出了龙潭又入虎穴。

他最后一眼看到男生是在手术成功后。男生安然地躺在病床上,上方吊着输血的塑胶袋。

医生换药的时候,他瞄到一眼那纤细手腕上的伤口——一大片紫黑色的淤青,虽然皮肤上只缝了四针,可是医生说

内部血管是在显微镜下缝合起来的。

游亦儒看着那表皮下的淤血肿涨紫黑,觉得全然不像那样一具年轻美好的躯体上的东西。

他留下了身上所有的现金垫付了医疗费,又给男生请了一个护工,然后在曙光破晓的清晨才回到酒店收拾行李去赶

早班的飞机。

酒店的房间已经被整理干净,床单也换了新的。

经历了一夜惊魂的游亦儒意识有些恍惚。

若不是床头柜上那杯没有被动过的水,他几乎要怀疑这一切根本就是在做梦。

直到他陷在头等舱的座位里疲倦至极当地闭上眼,眼前还浮现出那个男生苍白无助的脸。

“呵呵~老实说,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在闭上眼的时候想的不是美少年的裸体。”

结束了冗长讲述的游亦儒长长出了一口气,动作优雅地在沙发上架起两条长腿。

“怎么样,你的‘家里人’是个有故事的人吧?”

方遒紧蹙着眉,一言不发地看着咖啡杯底一圈淡褐色的水渍。

秦淮身上的那些伤,都是这样来的?

早就看出他的从容温文是那种千帆历尽的淡漠,也猜到他的过往必定也被伤得极深。

但是,究竟什么样的伤痛,才可以与生命相抵?

17.亲吻

方遒驱车行驶在外滩大道上。

这座城市的夜晚总是很美,灯火辉煌。

但因为今天是除夕的深夜,终于显出一些与平日不同的寂寥。

等信号的时候,他倚在车窗上,满脑子映出的都是秦淮那张神色淡然的脸。

车里没有开空调,他叹一口气,热气就氤氲了车窗玻璃。

今年冬天的上海特别的冷。

进了家门,就闻到一阵香气。

时近凌晨两点,餐厅的灯光柔和,打在秦淮洁净的白色家居服上,有一种通透的美。

“你回来了?我包了水饺,刚刚煮好。”

他端着盘子微笑,眼睛里凝结着水汽。

方遒急忙甩了鞋子过去端盘子。

“这么晚了,还做这个干什么。”

“做点俗气却应景的事。毕竟过年了么。”

将盛满水饺的盘子递给他,秦淮依旧微笑。

“……其实,我早就想吃水饺,一直没好意思说。”方遒也笑了。

秦淮拉开椅子,坐下来招呼他,“来,慢慢吃。”

柔韧的面皮晶莹剔透,里面包裹着香菇笋干豆腐皮,这水饺的味道绝好。

“真好吃。”方遒由衷赞叹。

“你是北方人,过年都会吃水饺吧?”秦淮弯起的唇线淡薄而秀美。

“哦。”方遒敷衍着回答,默默起身收拾碗筷。

不愿回想起小时候。他很多年都没有吃过热腾腾的水饺。每年的除夕夜,他都是在厨房里忙里忙外,最后拿起筷子

的时候,所有的菜都冷了,水饺也已经粘在一起尝不出是什么滋味。

人世间没有完美童话。现在回过头去看,他反倒觉得自己能有今天,要归功于少年时期所经受的苦难。

方遒洗过碗,从厨房擦着手出来。

秦淮坐在沙发上按遥控器。

“真可惜,晚会都结束了。”

“别提晚会。”方遒扶额,摆摆手道:“我看一眼那些晚会就耳污心浊。”

秦淮在沙发上侧过脸看他。昏冥光线下,他的眼神柔和,扬起了笑意。

“你看那么多古典电影,也未必耳聪目明到哪里去啊。”

他竟然会开玩笑。

原来,成年人处理感情的方式就是这样简单,看来过往那段不堪往事已经被他淡忘。

方遒很理智地选择了沉默。谁也不想旧事重提。

那些过往的伤痛与苦难在拼尽全力的挣扎下,全部都过去了,并且从记忆中升华,成为一种泰然。

这或许就是对成熟最好的诠释。

和衣躺在床上的时候,窗外的天光已经泛白。

好在第二天不用上班。方遒习惯性地看看手机——记事簿是空的,也没有任何陌生的来电。

他睡得不是很安稳,浅浅的睡眠,纷乱的梦境。当阳光真正意义上地爬上窗口的时候,他已经醒来,再睡不着。

出卧室,才发现客厅的窗开着。微风清凉,满室幽香。

微曦的晨光下秦淮在浇花。依然是清瘦秀美的轮廓,侧脸的线条柔和,乌发浓密而柔软。

“好香的味道。”方遒吸吸鼻子。

秦淮沉默着好一阵,才抬起头微笑,“我养的墨兰开花了……啊,早。”

方遒走近那丛花花草草。

细长浓翠的花叶间,点缀着米白色细小的花瓣,散发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

“你真行,据说这种兰花很难养。”

“是啊,我也照料了好久,一直盼着它开花,却不开。到后来我放弃了,它却抽了穗,结了花蕾……很多事就是这

样吧,你越想得到就越得不到,等死心了,放弃了,它又自己找上门来。”

“造化弄人。”方遒言简意赅地总结道,再一次凑近细看那纤细的花朵,“植物好过人太多,你对它用心,它就会

开花结果来报答你。不像人,有些时候你把心挖出来给对方,他丢在地上不说,还要在上面踏几脚……”

“是啊,还真是叫人心灰意冷。”秦淮的唇边兀自浮起一丝苦笑。

方遒看着他满脸透出的疲惫,突然心惊。

一瞬间,他突然有一种错觉。秦淮如今的平静淡然并非因为忘却或看开,而是心已死。

哀莫大过于心死。一旦心死了,还有什么事值得在乎?

“今天新年,我们辛苦一年,也该好好犒劳自己。”秦淮笑着解开家居服的扣子走回房间换衣服。清朗明快的语声

传来,“我去超市买菜,你想吃什么?”

方遒一愣,“一起去吧。”

“哦,好啊,终于有人帮忙提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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