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再说说弘时借钱救急灾民的事,我认为当时弘时的想法是其一,的确想和胤禩一样博取百姓的好感,让自己有好的口碑,还有一个,也是想取得胤禛的好感,让胤禛对他的关注多一点。说到底,胤禛与他也算一对苦命父子了,爱不多,空余恨,谁都没有尽心的去了解谁,没有尽心的去关心谁。否则胤禛在弘时老师的事上就该慎重,就不该逢年过节莫名的少了弘时的份,弘时要是足够了解胤禛就该明白胤禛的风骨,讨厌沽名钓誉。
不过正因为如此,才让丫头这只耽美狼看出萌点……
第四十九章:辩论
看刚才胤禛那一脸诡异的笑意,弘时几乎不用想就知道他想干什么,本来自己猜拳输了就很郁闷了,再看着眼前这人顶着一张得意的笑脸四处乱晃,弘时越看越觉得碍眼。于是吃完饭,弘时也不想回房,就去书房取了本书,坐在客厅那张宽大的意大利手工沙发上慢慢的看起来。
胤禛瞥了一眼弘时,那小子一脸别扭,还真当别人看不见啊?反正离入夜还很早,胤禛也不介意陪他说说话,毕竟自己头先的运气也太好了,哎,还是老天有眼啊,不然现在坐这儿郁闷的可就是自己了。
看着弘时拿在手里的那本书,胤禛不由疑惑道:“雍正传?”看样子小词似乎对清朝的那些事儿特别感兴趣。
弘时并没有抬眼看胤禛,而是自顾自的读着,轻轻的,弘时白皙的手指又翻过一页纸。这些学者笔下的雍正冷肃寡言,心机暗嵌,步步为营,可是离那人真正的风采,还是差的很远吧?自从和哥哥在一起后,自己已经很少想起那人了,原以为再想起时,自己的心已经不会再那样难受的抽搐了,谁知道,竟比以前还更胜些。
“之前你看了乾隆转,现在又看雍正传,那我想听听,你对这两位皇帝有什么评价?”胤禛觉得,弘时感情也太丰富了些,不然只是一本书而已,他怎么能看出一脸悲伤的表情,显然是将自己代入的太深了。
弘时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书,只听他温柔的声音在胤禛耳边响起:“你想听什么评价?”
胤禛想了会后,道:“都想听,不如先想讲讲你对弘历的看法吧?”几次短浅的交谈之后,胤禛发现弘时并不大喜欢弘历,怕他带上个人的情绪,末了又补上一句:“要客观的评价!”
弘时微愣,抬头看向胤禛,轻轻的道:“评价倒也不敢,只是有些个人意见。我对弘历的看法不多,每个人都有优点也有缺点。结合以前的历史资料,我想弘历还算的上是一个好人吧,但未必是一个好皇帝。”
“怎么说?”胤禛拢了拢眉头,似乎来了兴趣,问道。
弘时一双明亮的眼还是盯着书本,他慢慢的讲道:“先说说弘历这个人吧。谦恭良顺,尊师重道,可谓是他的优点,孝顺母亲,友爱弟弟。这些好人的基本特质,弘历基本上都具备了,可说他不是一个好皇帝,也是有我自己一番见解的。”
“首先,旁的不说,对于用人这方面,他就凭着自己的喜好,先说和珅,从区区的三等轻车都尉到领侍卫内大臣,从翰林院掌院学士到军机大臣,种种要职,皆落在一个人身上,是什么概念?就算那个和珅再有才,也不能将他从一介寒民擢升到当朝宰相的位置!”弘时仿佛说的来劲,便合上了书本,爽快的发表起自己的意见。
“当然,明朝也有布衣宰相,但人家那是汉人的江山,咱们呢?是满人的天下。不要说什么满汉一家,有些激烈的汉民是永远无法认同这点的,只会觉得是朝廷在收买人心。汉人能允许汉人,却容不下满人。平心而论,在当时的在京官员,有几个是真心跟着和珅,几个是趋炎附势,根本一目了然。”
“其次,是对家人。魏氏令妃,汉军旗出身,原是孝贤皇后的随身侍女,却因为相貌出众,心性柔顺便被提升为令妃,其子十五阿哥颙琰居然也能身登大宝?如果即使有着出身汉军旗的母亲,也不妨碍皇位继承,那康熙帝何苦要阻止胤禩即位?不说胤禩在百官心中风骨高洁,不务矜夸,就是处事手段,也比颙琰好了去了。偏听偏信,好大喜功,弘历这皇帝……”
“还有,就是他实行的政策。在当时来看,可能做的很好,可是不可否认的,他最后闭关锁国的做法的确不能算的上是一步好棋,不仅大大限制了中国当时的发展,也加快了清朝灭亡的脚步。清乾隆时期,法国曾经做过一个展览,展示各国的珍宝,有的国家展示的是蒸汽机,有的是报纸印刷,只有中国,展示的是发簪,耳勺这些贻笑大方的东西,距离那些今日的强国,咱们的脚步是不是太慢了?也难怪最后会走的那样举步艰难。”
胤禛静静的听着,原以为弘时只是看着玩玩,没想到他居然能说出这一番道理来。相对来说,弘时对于弘历的评价还算中肯。的确,对于颙琰即位,胤禛也是不喜的。毕竟,身份摆在那里……
胤禛听的来劲了,他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对于雍正呢?你又有什么看法。”
那人么?弘时说的很慢,几乎是边想边说,他道:“雍正,是一个好皇帝……他很适合做皇帝,做的最成功的,也只是皇帝。”
这话其实是明褒暗贬,聪明如胤禛又怎么会听不出其中的意思来?他故作疑惑的问道:“何以这样说?”
弘时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慢慢的说着:“他是儿子,是父亲,是丈夫,是兄弟,可是我觉得他做的最成功的还是皇帝。”
“作为康熙的第四子,他虽是孝顺的,却也是算计的;作为弘时弘历的父亲,他虽是关爱的,却也是无情的;作为后院里那些女子的丈夫,他虽是深情的,却也是凉薄的;作为胤禩胤禟的兄长,他虽是宽厚的,却也是决绝的;我这么说,你理解么?”
大概觉得胤禛不理解,弘时又开始缓缓解释道:“胤禛他,孝顺不假,可是谁又敢说他真的对大位没有想法?明着他是太子党,可私下里,粘杆处怕是早就在运作了吧?若是康熙知道他的这番野心,怕是他的下场早就同胤禩一样,父子情绝。”弘时淡淡阐述着印象中的那人,他对皇玛法,纵是有着儒慕之情,可那煌煌天位,对他来说,也是有着致命诱惑的!
弘时能够理解的,那人想为黎明百姓做一些事,清除官场,约束八旗,可是上头有太子压着,还有皇玛法护着,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做主。所以胤禛他,才会对那位子有着那么执着的念想。
“胤禛有四子,他对每个儿子都不错,只有弘时,胤禛对他也算苛刻了,所以今天,我想着重谈谈弘时。”弘时说及此处,顿了顿,看向胤禛,接着又问道:“哥哥想必也是知道的吧?你对弘时是怎么个看法?”
弘时其实并不在意景鸢臣怎么看他,毕竟他不是身在那个朝代的人,有些身不由己,他根本不能体会,只是随意问问,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些什么。弘时真正在意的,只有胤禛的看法,他的皇阿玛的看法,只是弘时不知道,胤禛与景鸢臣,根本就是同一人。
又提到了弘时。
胤禛已经记不清,他有多久,没有想起过这个儿子了,似乎很久很久了。
弘时……印象里那个包子似的胖乎乎的娃娃的脸一下子放大在胤禛的脑海,然后是少年时秀气白净的样子,接着是凤眼撩人阴柔俊美的容颜……弘时……
“弘时么?”胤禛思量了好久,方慢慢说出一句:“他……让胤禛失望了。”
仅仅是一句话,便叫弘时的心蓦地一紧,像是被谁紧紧握住了心脏一般,呼吸不得。
弘时,他让胤禛失望了?那你可曾想过,胤禛他,叫弘时伤心了,叫弘时绝望了?
弘时偏头,眉头紧皱的看着胤禛,问道:“为什么这么看?”
“弘时,其实也算是胤禛的长子了吧?当时弘时出生的时候,膝下荒凉的胤禛怎么会不把他当宝贝看?如若不是叫胤禛失望之极,胤禛怎么将他驱逐宗室,革了黄带子?”胤禛的声音不温不火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不这么认为!胤禛若真要在意弘时的,何以会对他越加苛刻?何以会在年节赏赐之时独独漏了弘时那份?何以会在雍正二年着令弘时与其众兄弟分开学习?”弘时闻言,顿时变得有些激烈,似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一般,他的言辞咄咄逼人,吐出的每个字就如芒针一般刺得胤禛心头不可抑制的抽搐着,越来越深。
“年幼时那些父慈子孝的时光,也不知胤禛还记不记得?”弘时半嘲讽的摇摇头,吃吃笑道:“但愿他后来想起这个儿子时,能想起他一丁点的好。弘时,其实是没有坏心的。只可惜胤禛不知道。”
“哥哥,你说后来胤禛要是想起这个儿子,会是怎样的心情?是高兴弘历终于少了一个对手?还是愧疚自己没有好好的对待这个儿子?”
胤禛浅浅的低喃了一句:“应该是后者吧。胤禛也是弘时的父亲,自己的儿子去了,自己又怎么会高兴呢?难道在你心里,胤禛为人,就如此残酷?”胤禛再冷静,也只是人,也会有情绪,在听到弘时这样评价自己时,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不是,胤禛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极好的。”弘时眸子里的光彩聚焦在一处,看上去仿佛在回忆着很久以前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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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小十和九九失去了前世的记忆来到现代,n年后……
小十终于鼓足了勇气像九九表白鸟:胤同学,我喜欢你!
九九愣:啊?你喜欢我?
小十点头:恩恩~
九九笑:你说你喜欢我,其实……其实……我……我也挺喜欢我自己的\(^o^)/
小十:X﹏X
第五十章:朦胧
弘时修长的手指在包装精美的书籍上慢慢摩挲着,他轻轻的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胤禛对弘时会那么严格那么苛刻,只知道,若是胤禛对弘时有对弘历弘昼一半的信任,弘时最终的下场也未必会那样凄凉,被胤禛驱除出宗室,令为允禩之子,革了黄带子,膝下无子,抑郁而终……”弘时每说一个字,自己的心就痛一分。这些经年秘事重新呈现在自己面前时,弘时想不到自己竟然还是会和当年一样,感觉整个人都被人抽走了灵魂一般,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耳中听着弘时悲凉的语气,胤禛也不由的开始慢慢回忆着那些曾经,连着这冷面王的语气也有些哀伤,毕竟,曾是自己钟爱的儿子,落的个那样的结局,胤禛也并不想。他朝弘时解释着自己的苦衷道:“胤禛于初时,也是极信任弘时的,也曾亲自教他念书习字,带他骑射玩耍,他对弘历弘昼从来没有这般过。只是后来,胤禛与胤禩已经成了两派,弘时还是不知避讳,与胤禩感情亲近,这叫胤禛心里怎么想?”思及那时弘时对胤禩笑颜如花的模样,胤禛心里就一阵抽痛。自己才是他真正的阿玛,怎么不见他对自己如此亲昵?
“不是的,早在很久以前,胤禛对这个儿子就不上心了。自从那钮祜禄氏怀了弘历之后,胤禛对弘时的态度就不如以前了。胤禛只记得弘历的生辰,那弘时呢?”弘时幽幽的说着,越回忆,心越死。生辰,竟没有人记得,大家只记挂着弘历,只有八叔,不管他是真心假意,那份温暖,哪怕是刻意营造的,在那时弘时都是极缺的。
胤禛被说的一愣,是啊,好像自己是不太记得弘时的生辰……胤禛敛下眼眸,叹了口气道:“胤禛他,最后也的确是偏心的。”
一句话,差点将弘时眼里的泪说下来。连哥哥,都说您是偏心的,皇阿玛,连他都知道您是偏心的。
“弘时不受阿玛喜爱,与胤禩的遭遇大致相同,只有胤禩能明白,弘时想要胤禛再次注意他的心情,弘时在府上受了委屈,能与谁说?阿玛不理他,额娘也不大关心他,只有胤禩,只有胤禩会听。”弘时叙述着自己与八叔之间的关系,道:“其实弘时何尝不知道胤禩对他,也是怀着利用的心态的呢?只是弘时的心里太苦了,那时对弘时来说,利用就利用吧,只要听他说说,给他发泄发泄就好。”
“胤禛从来不知道,弘时的心里竟是这般想法,胤禛只以为,他们是……”
“狼狈为奸?”胤禛尚未说完,弘时便挑着眉,将胤禛未竟的话接了下去,带着颇为受伤的眼神直视着坐在他身边的胤禛。
胤禛被弘时这眼神看得立刻清醒过来,像在梦中被人一巴掌拍醒一般,心思明亮起来,他思索着,这些经年旧事是属于自己与弘时的,怎么小词说起来会这样哀伤?回想起弘时刚才的表现,胤禛却是越想越不对劲。
弘时并没有注意到胤禛打量的目光,而是径自说道:“若胤禛认为他们是狼狈为奸,那只能说胤禛根本不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恐怕也没想了解吧。”
“雍正帝曾于朝堂上说‘弘时人品断不可留于宫廷’。人品?胤禛知道弘时是什么人品?他对弘时有着极深的偏见及误会,又怎么会静下心来了解弘时的人品?”
“雍正元年,弘时曾问年羹尧借银八千两以抚慰城外乞丐,胤禛将此行为理解为‘沽名钓誉’,为什么他不能理解为弘时只是想为家国做些事情?康熙五十九年,弘历病重,胤禛认为是弘时迫害弘历,为什么他不能相信弘时?”弘时边说边摇摇头,露出无奈的笑。
弘时凄哀的笑容像根细针,在胤禛的心口上轻轻划开,力道虽不大,却足以令胤禛感觉到疼。胤禛一边观察着弘时,一边细细咀嚼着弘时的话。
不可否认,弘时的话的确有道理,可是他忘记了一个不容忽视的客观事实。胤禛顿了顿,道:“胤禛是皇上,身为满清王朝最高的执政者,胤禛不容许自己的想法简单,哪怕你并没有这个心思,但在胤禛的心里,仍是要过一遍。若是皇帝想法都简单,都凭着自己的喜好做事,那岂不是就和你口中的弘历一样?”
“这件事上,弘时也不能说没有错。明知胤禛曾下旨,严禁此举,他仍然一意孤行,惹得城外乞丐皆称颂他,你也不能指望胤禛对他的态度好。”胤禛最后为这件事下了注脚:“毕竟只要是皇帝,都忌讳这个。你刚才说的胤禩不能即位的理由,一部分时因为良妃的出身问题,还有一部分,就是胤禩得人爱戴的原因。”
弘时闻言一愣,是啊,那人是皇上。弘时只一味要求那人是一个好父亲,却忘记了那人也是皇上。他的身上背负着一个名族的兴衰,背负着百姓的安居乐业。弘时眸子一转,想到那人每天只睡三四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治国批阅奏折,可世人对他的评价却仍是褒贬不一,好名如他,只想将国家变得更好更强,他的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治国上,相比于弘历,自己是叫他分心了吧?
虽说自己与八叔亲近,纯粹是为了发泄自己心中不满的怨怼,可他作为皇上,将这情形看在眼里,自己的亲子与自己的政敌站在一边,也确实叫他不能不防。作为一个皇帝,他无可避免的必须多想,可作为自己的父亲,却必须相信自己,不能有一刻犹疑。这两者,本就是互相矛盾,互相冲突的,也难怪他,不能做的两全其美。
弘时虽知这是事实,可是仍然忘不了胤禛对他的决绝,对他的伤害。自己只一心想做他的好儿子,只是期望自己的父亲给予自己更多一点的父爱,并没有想,自己的要求对于一个皇帝来说,的确是有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