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数了,”弘历凑近善保耳畔道:“朕送你的那副墨宝还不够这首诗的?”
善保撇撇嘴,心道:你那墨宝不是送我的么?怎么又拿它来抵债了?接着摇头轻笑,多少年了,那人还是一点都没变,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自恋’的可怕,他当真以为这几个字自己稀罕?
见善保眉头微蹙,弘历忙道:“不就十几块钱么?至于你这么皱着眉么?”
善保没再说话,只是坐在椅子上等着客人上门。
一条卖小饰品和吃食的夜市,旁边搭了个卖字画的摊子已经很奇怪了,一个西装革履长相英俊的男人坐在旁边的矮凳上陪着一旁俊秀的少年一起摆摊儿就更让人觉得奇怪了,弘历毕竟是九五至尊,时间一久,他就坐不住了。
“都没人买,回去吧,夜深露重,着凉了多不划算啊!”等了约摸一个多小时,不见一个客人上门,弘历终于忍不住道,他只穿了一件单衬衫,被入秋的凉风吹得直哆嗦。
“还早呢,这条街要到十一点多得时候人气才旺。您……您先回去吧,我今儿还要做生意呢。”
弘历被善保的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是回家泡热水澡享福还是陪善保跟这儿坐着卖画,素来被无数编剧导演封为‘痴情种子’的弘历毫无疑问的选择了后者。
第八十八章:善保做生意【下】
约摸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夜市里不少摊子都收了,空出了不少地儿。可能因为不是周末,摊主们都想着今天的人流应该不会特别多,加上夜寒露重气温下降,所以收摊子的人比平时还多了一点儿。
“你看,别人都收摊了,你也赶紧把摊子收一收回家吧。”眼见着周围人都在收拾了,弘历不禁劝道,这大夜里的,他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还早呢。”善保有意坐着不动。回家?回谁的家?旁边这人刚刚明明把车叫司机开走了,估计今晚要么就是自己送他回家,要么他就赖在自己家。善保才没那么蠢呢,他吸了吸鼻子,仍旧端正的坐在那儿,心里盼望着这位九五至尊忍受不了自个儿先走。
可善保似乎低估了弘历的耐性,眼看着就快夜里两点了,善保自己坐那眼皮子都快打架了,他醒了醒神,终于开始动手收拾起桌上的笔墨,等收拾好的时候才去喊弘历,却见弘历歪着头靠在椅子上早就睡着了。
“皇上……”见四下里无人,善保伸手推了弘历一把,触碰到他身体的时候竟觉得他的体温高的吓人。善保忙将手伸到弘历脑门那儿探了下温度。
糟了,皇上发热症了!
秋冬交替之际,温度本就低,夜里较白天自然是更胜几分,弘历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哪里能抵得住这夜寒来袭?看着弘历闭着双眸仍旧一脸俊逸的样子,善保不由在心里自责起来,他将自己手里的小桌和箱子暂时寄存在隔壁那间24小时的烧烤摊子里,老板见他斯文秀气,也就答应他帮他保管着。
善保叹了口气,抬起胳膊架起弘历就去巷口打的。
这位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哪能挨冻啊?早知道就早点随他回家了,说不定还能赶得及这最后一班公交车,现在倒好,不仅手上搭了个人,还得损失今晚的车钱,善保越想越不值,可偏头看看旁边这位扰了自己生意还得掏车钱供住处的主儿,他竟是生不起来气。
一上车善保就摇上了车窗,唯恐外边的寒气再次趁缝钻进弘历的身子里,并将自己厚厚的外套脱下给弘历披上。
善保好不容易才摸着黑把弘历抬到床上去,帮他脱了鞋盖了被子就急忙去药箱里翻退烧药去了。要是在那时,这热症是可大可小的,来了现代才知道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吃两粒退烧药再捂出一身汗就能好。善保倒了水喂弘历吃完药已经是夜里三点了。一路上架着弘历让他的胳膊又酸又疼的,外套也给弘历披上了,自己到现在手脚还是冰凉冰凉的,床也被弘历占了,又枯坐了一晚,早就累的不行,却没地儿让他休息。
善保租的房子不大,家具也不多,除了一张床就是桌椅了,也没有一张多余的沙发可供自己将就一晚,想来想去,善保只好爬上了床,睡在弘历的身边。
看着窗外逐渐明亮的天,善保不由扯了扯嘴角。
自己这是做的哪门子的生意?竟是赔了车钱和床位还不止,自己还得当个陪睡的,也就这人,能让自己窘迫至此吧。善保转过头,看着弘历睡的一脸恬静的样子,不由想起很多年前……
“你,叫什么名字?”年轻的帝王站在自己身边傲然问着自己的姓名。
“回皇上,奴才叫钮祜禄·善保。”那时的自己跪在他的脚边,觉得心就像要跳出喉咙似的。
“抬起头来。”
微微抬起头,对上的就是那人英俊潇洒的脸。善保自打入京以来,也遇到过不少达官贵人,可是从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不怒自威,气势逼人,这,就是皇上?主宰着整个大清江山和天下人生死的那个皇上?
善保永远也会记得自己与他的第一次见面,那时他们谁都没有想到,那一眼,便是永远,那一眼,竟让自己与他纠缠了两世。
那人,总归是待自己好的。他总是信任自己,提拔自己,就连自己爱敛财的恶习他也随着自己……
善保的手慢慢的摸上弘历的脸,一寸一寸,像在透过那张脸回忆很多年前的往事似的,动作轻柔却又认真,最终,仍是歪过身子靠近了他的怀里。
不能怪他还放不开,只能怪弘历对他太好。
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善保并非一无所知,弘历下着雨去学校接他,将他的房子转到善保名下,为他在公司留了位置……人非草木……善保终是先败下阵来。
出了一身汗,弘历的烧已经退了。刚睁开迷蒙的眼就见到善保手里拿着那摆摊的小桌小椅,他闷闷的问:“又要去摆摊啊?”
善保睡到个十点多就赶紧起床去烧烤店讨了自己的摆摊的活儿,他没搭理弘历,径直走到房里将它们放好。
弘历在心里哭号了一声,这天天晚上让他和善保去摆摊,抛开面子不说,他是真的吃不消啊,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天天跟那儿坐着跟雕塑似的一座几个钟头,那么矮的凳子……
越想越郁闷,弘历掀了掀唇道:“今天,那个你还去不去摆摊啊?”
看着弘历憋闷的样子,善保勾了勾唇角:“皇上今日还要跟微臣去么?”
“去啊!”死就死吧,没什么比他追媳妇儿还要紧的。
“那就起来换衣服吧。”说罢将弘历的衣服递给他,已经熨的服帖平整了。
昨晚善保帮弘历把衣服换了下来,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帮他熨好了放在那。
“你还会这个?”弘历惊道。自己的军机大臣啥时候会做这些个活了?自己怎么不知道?
善保嗯了一声:“没入咸安宫的那几年日子过得清贫,都是要自己动手的,这辈子没遇到你之前也是。”
一句话说的气氛有点伤感,弘历也没再说什么,换了衣服就随善保出门了。
站在‘尊爵’的门口,弘历一脸愕然,他转过头用疑惑的目光瞅着善保:“怎么……”
“您不是帮我在这里留了位置么?我今天来报道的。”善保看着眼前这一栋高楼大厦,又看了看身边一脸呆相的弘历,脸上漾起一丝笑容。
有多久没看过善保的笑容了?斯文隽秀的脸上配上那一抹淡淡的笑,几乎要把弘历的眼珠子看掉下来了,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善保这么好呢?怎么狠得下心去找别人呢?现在就算给他十个绝色佳人他也不换。就算……就算是三哥……也……也……不换!!
弘历一听这话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他不相信似的问:“真的?真的?善保……你说真的?”
“大丈夫无戏言,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今天说过的誓言明天就忘么?”善保哼了一声,看不惯弘历高兴的过了头的样子,忙拿话堵他。
只不过他低估了弘历的无赖品性,只见弘历眉头一皱,凛然道:“哪个这么无耻,背信弃义,朕剐了他!”说罢也不顾忌旁人的目光,拉起善保的手道:“走,带你进去看看,你还从来没来过吧?”那副献宝的样子让善保忍不住想笑。
这人,早怎么不这样珍惜?
“别拉着,给人看到不好。”善保挣扎着让他松手,奈何弘历紧紧攥住了不放。
“拉着怎么了,我还敢亲呢。”说罢当着前台秘书的面捧起善保的脸就是一个吻,看的那秘书半天没缓过神来。
“善保,从前是我不对,我们重来,重新好好过日子行么?我保证对你好。”进了电梯,弘历看着善保明亮的眼,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道,生怕善保听不见,连语速也放得极慢。
“我绝不会像皇阿玛一样拿皇帝的身份压人,保证不再负你。”
“难道三爷给欺负的很惨么?”
“他工作了这么久,皇阿玛从没发给他一分钱,据说是皇阿玛听了别人说的‘男人有钱就变坏’……现在说我们,别说他们,善保,你看,朕都这样求你了,你也给个说法吧。”
“不是不拿皇帝的身份压人么?那这个‘朕’字从何而来?”善保瞥了一眼弘历。
“不是……我真没……”
“今晚你睡地上!”
“只要你让我进门,别说地上,砧板我都睡!”
善保回头看了弘历一眼,这人究竟是不是他认识那个弘历啊,怎么能无耻成这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