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只关风月 上——顾白蛋
顾白蛋  发于:2012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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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命可以丢?”

“我……我……”景王哆哆嗦嗦起来,本王顺势架住他,冲门外吆喝了一声,“齐总管,王弟不适,使人带景王殿

下登东。”话音刚落,齐总管带着两名汉子走了进来,景王悲绝地看了我一眼,死死抓住我的手,半凸着金鱼眼,

道:“王兄,我,我……”

眼见他如此难堪,我不禁在他耳边厉声说:“你怕什么?难道我会傻到在庆王府害你?还不快去?好好收拾一下再

回来,我还有话说!”

景王这才松了手,一张肉脸上全是一道道深壕皱纹,他路过景渊身边的时候,忽然一把抓起景渊,讪讪道:“本王

出恭不喜一个人去,王兄,借萧大人一用……”我点了点头,景王抓着愕然的景渊,急忙忙地被人搀着出去了。

房间里,就剩我和他,隔着两张瘿木酒桌,四条配椅,十几盘珍馐佳肴和四只犀角酒杯以及漂浮在室中的灰尘。不

知不觉中,我走到了他身边,他平视着我,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悲喜。

“啓澜。”我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的凉立即沁进我的心脾。

“你跟着皇上多久了?”

“什么?”他淡淡地问。

“我知道皇上想杀我,其实你要是想要我性命的话,不用这么麻烦的……我早已说过,只要你开口,我这条命随时

都是你的,你离开皇上吧,这些事太危险了……”

“殿下。”啓澜收回了手,道:“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从入朝那一日便是皇上的臣子,就算是被革职,也

还是皇上的子民,就算死了,亦是本朝的鬼,有什么不对么?”

我怔怔地看着他,只见他凛若冰霜地道:“殿下,人人都知道你出寺是为了什么,打倒了浙派、陇上派,殿下的人

望就到了极致,像殿下这样的人,岂不是比浙派、陇上派更令人感到惧怕么?”

话音刚落,我将他一把揽入怀中,伏在他的肩膀,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西府海棠香,我从他怀中轻轻抽了支萧出来,

放进了自己怀里,道:“你和景渊的飞红酒令,我听懂了,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只是赌一把,赌你对我并非丝毫

无情。”

啓澜一把推开我,半咬着牙,刚毅非常,说:“殿下,你不要会错意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生

为许家的人自然要为许家筹谋,殿下可不要搞错!再者,殿下待我无需这般柔情,今日你有情人,我亦有爱人,还

望殿下自重!”

“你是死也不肯跟我走了么?”

“是。”

我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用力地掐住他的脸,厉声低吼:“为什么?”

啓澜冷笑一下,“为什么?因为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我恨你恨得想食肉寝皮!殿下,你不止赌错了,你还想错了

,我倒是好奇,皇上身后有高人指点么?”

“我有没有想错,你我心中再清楚不过,我只想问你那日早朝会对我笑?”

啓澜微微笑道:“我笑我终于有机会亲手打倒你了!王爷今日之话,我会记得,草民在这里谢过王爷了!”……我

松开了手,一阵天旋地转,用力撑着桌子,缓缓坐了下来,一杯酒下肚,眼眶便烧得通红,险险落了泪下来。

“啓澜,”我摇摇晃晃站起来,衣袖带着酒壶落在了地上,碎成一地残渣。门外传来齐总管的声音,关切地问:“

殿下,不要紧吧?”

“无妨。”

“萧大人和景王殿下已过东院了。”

“嗯……”我捏住啓澜的肩膀,沉声道:“方便的时候替我告诉他,我连王爷都不想做,只想带着一个人远走天涯

。”啓澜星目中笼上一股淡雾,随即又隐了下去,他后退一步,略带讥屑之色地道:“殿下,你同我说这些没有用

,我怎么会让你这么逍遥于世呢?”

我明白了,他还是不肯放过我啊!我定定看了啓澜一眼,转过身去,却不想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出去,手正好按

在酒壶渣上,一股子血流了出来。这一摔,摔得极狠,本王眼前黑了黑,再睁开时恰好看到那半截月白袍子的袖子

缩了回去。

他是想扶住我的吧?是在隐藏什么吗?

“殿下!”齐总管高呼一声,自门后狂奔而来,拉住本王的手掌,惊呼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快,快传大夫来

……”

顿时,丫鬟婆子乱成一团。

“慌什么?打盆热水到隔壁放着,等下景王殿下回来让他去找我,顺便让大夫也帮他瞧瞧。”我冲齐总管吼了一通

,由他搀扶着至隔壁暖阁而去,掠过啓澜身边时,我没有停留,第一次没有停留。因为,刚才的一瞬间,我已看得

明明白白,在他心中,儿女情长不过是茶盏上的尘土,吹了便吹了,无关紧要。可是,就算他这样,本王还是愿意

做那尘土,就算是能被看到,也是好的。

……

“王兄……”景王站在门口怯怯地叫了一声,我接过丫鬟手中的布带,道:“你们都下去吧,除了齐总管,任何人

不得靠近。”丫鬟婆子应了一声,退得干干净净。

“王兄,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你瞧瞧这是什么?”说着,我从箱子里拿出一件玄衣丢在地上,揪着景王的衣领道:“你想谋反也不

要让人抓到把柄,一个区区楚楼的哥儿都敢举报你,你还有什么能耐在皇上眼皮子底下造反?”景王面色惨白,一

把扭住我的手,跪着爬到我脚边,一脸鼻水地嚎着:“王兄救我,这个,这个是那个贱人送的,我……我……我从

来没想过谋反啊!”说着,一个劲地抽打着自己的脸,道:“我是猪油蒙了心啊!一时间被人恭维了一下就就就…

…但是王兄,我是真的没有谋反啊,这件衣服我压根就没带到王府去过,王兄你救救我,我是被冤枉的……何况,

何况就这么一件衣服,也不能说我谋反啊!”

我居高临下地瞧着景王,忽然觉得他有些可笑,若是仔细看看便知这压根就不是卿才送他的那件玄衣,这种东西卿

才又怎么会给我,只不过是我遇袭后,齐总管一时恼怒去卿才房中抄了一遍偶尔看到的,这种东西既然不是送给我

,还能送给谁?总不见得是送给景渊的吧?

不过是件仿制品就令他如此沉不住气,这种气量如何和稽睿比的?不过他要是聪明,许太傅等人也不见得会选上他

,这样的笨人才好操纵,才方便挟天子号令天下。

“哼,只要跟谋反这个罪名沾上了边,别说一件衣服了,就是一条汗巾都能要了你的命……难道你在先帝朝看的还

少么?何况,我为什么要救你?”

“王兄若不想救我,早就进宫去面圣了。”景王抽抽搭搭地说,人还算清白。

“你倒也聪明,你可否还记得桓王?”我仔仔细细地瞧着渗出血的手掌,漫不经心地问。

“啊!王兄?”

“昔日先帝冤死了桓王,而桓王自小跟我极亲近,所以我总觉得欠了他的,若不是看在你是桓王亲弟弟的份上,我

岂会留着你?景王,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封地去,两年之内不许回京,这两年我会派人监视着你,若有一丝风吹草动

,休怪我翻脸无情。”

景王一时忘了哭,抓着本王袍子的手也放了下来,失神喃喃道:“两,两年?”

本王冷笑一声,从怀里抽出匕首,左右把玩着,冷不丁将它贴在了景王的脖间,吓得景王立即不敢擅动,任由我在

他喉上比比划划,看着他那副噤若寒蝉的样子,我翘着腿悠然道:“怎么?难道你在京中真有放不下的事么?还是

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跟我讨价还价的余地?我们兄弟多年,你应当知道我是什么脾气吧?惹恼了我的话,你连我这庆

王府都走不出去……你是想我绑你去见皇上呢?还是立即给我滚?”

景王哆嗦了一下,立即磕了个头,道:“王兄,臣弟,遵命,遵命即是……”

“还有……”说着,本王拍了拍手,齐总管自门外端了盖了白布的盘子进来,血腥气冲天。

“掀开。”

“殿下,血气太重……”

“掀开。”

齐总管犹豫了一下,将白布掀起个角来,露出一个下巴和扭曲的半张脸来,血红血红的,异常狰狞。

“这是卿才的头,王弟不妨检查一下……”我饮了口茶,压了压浮至胸口的膻恶,春总管不知从那里找来的人头,

想来又用了不少血水才造出这一股味来。

景王迅速扫了一眼,只听他闷呕一声,冲着本王洗手的盆子直奔而去,刚到跟前就看到那盆血水,一下子忍不住,

呕得翻天覆地。本王捏着鼻子冲齐总管挥挥手,齐总管应了一声,一脸得意洋洋地端着那颗头退了下去。

本王走到景王身边,背对着他,道:“给你三日时间,出京,否则下场比卿才好不到哪里去。”

“是……”景王颤声应了。本王推开门径直而去,那浓浓的血腥味一直萦绕不散,我低下头,手上殷红一片。

翌日,楚楼红哥卿才失踪,据楚搂老板说京中有人花重金为其赎身。三日后,景王仓皇出京直奔封地,坊间谣传景

王为卿才赎身得罪了庆王,为避其报复这才匆忙外逃。

“找到那个人了么?”

“嗯。找到了,就住在离楚楼不远的巷子里。”

“事情都跟他说了么?”

“说了,他说他不在乎卿才能不能说话,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好了。”

本王拈着身旁的银盏玉台的花叶子,依稀还记得那男人,五大三粗,面上还有条疤,魁梧高壮,令人心安。卿才曾

经说过:若不是你,我便跟了他去的。那时候,他当本王在睡梦中,因此说得极坦荡,但他不明本王心中知晓那个

他是谁。

“条件跟他讲清楚了吗?”

“嗯,不过他说……”

“说什么?”

“他说卿才现在已失言语之能,且在楚楼那些年,身子也坏了,他愿意替卿才服了那毒药,横竖他要是死了,卿才

也活不了……”

“也好。”我迅速打断了齐总管,“反正最多只是两年罢了,让春总管去安置他们,以后解药也由他去转交好了,

两年过了,就彻底把毒解了吧。”

“两年?”齐总管急了,道:“殿下,两年怎么够?”我长叹口气,是不够啊,可是人是一天天迈向长大、衰老,

一日日心大了,要的东西也就多了,若是再磨磨蹭蹭,我怕我也跑不掉。

“你且放心吧,我说够,自然就是够的。”

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折扇声,齐总管面上顿时色变,我拉住他,微微笑了笑,道:“无妨。”

“若是能舍了言语之能而得善终,也算是不亏啊!”景渊依在门扇上,道:“他日我要是哑了,殿下可否带我一起

走?”

我一愣,闷声道:“你如此能言善辩,哑了岂不可惜?况且,我是不会让你哑了的。”景渊叹了叹,一条极消瘦人

影自本王眼前淡去了,不知怎地,我胸口忽然一阵发闷,似要喘不过气来。难道说,一旦习惯身边有人陪伴,再舍

了,就会如此痛心么?

第三十章

“皇叔……景王出京是怎么回事?”稽睿夹了块水晶饼放在我碟子里问。

“啊?”我浑浑噩噩,昨日跟景渊折腾到颇晚,他年轻力壮,我则有些精力不济,最后竟然在他身下睡着了,可惜

还没睡够就被稽睿匆匆忙忙召进宫来陪他用膳,这会子坐在桌前,腰酸臀痛,身体软得能滑到地上去,更别提有心

情聊天了。

“皇叔今日怎么如此萎靡?难道是昨夜跟萧次辅太……”稽睿浅笑着,一脸揶揄之色。本王立即讪讪地摆摆手,瞎

掰道:“哪里哪里,臣以大济苍生为已任,所以昨晚看书看得太晚了……”

“哈哈……”稽睿揉着肚子扬声大笑,道:“皇叔你行了吧,能让你看到半夜的书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书,皇叔最近

又从哪里搜罗到小说淫词了?不妨送几本给朕开开眼。”

我顿时一本正经地自辩清白:“臣真的是在看《太史公记》……皇上您可不能质疑臣的一片丹心啊!”稽睿没好气

地白了我一眼,随后扬扬手将福公公赶了出去,凑到我跟前,好奇地问:“朕听说景王跟皇叔争风吃醋,被皇叔威

胁说要要了他的性命,因此才出京的?”

不过才三日,坊间传说就夸大到如此地步,怕不得过几日就要传出我一怒之下杀了景王和卿才的话来,搞不好还有

些穷极无聊的文人根据此事编派出个传奇佚志来,到时候本王也算是名扬四海了。“啊~”我打了个哈欠,不屑道

:“皇上你还信这个?我再无聊也不会为了一个楚楼的哥儿做出这等事来。”……稽睿安插的锦衣卫想必也就只能

探到这么多了,至于那针插不入水泼不进的庆王府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应该不会知道。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叔你快说!”稽睿一副两眼放光,兴致盎然的样子。

“为了全兴才。”我咬着水晶饼,含含糊糊地道:“许太傅现在正在处心积虑的想要跟胡文远搭上关系,也就是说

他们手中的兵力还不够,现在不敢正面起兵造反,而这个时候肯定是以忍为主,所以我趁此时机借故将景王赶出京

城去,他不敢不从,走是好走,再来可就不那么好来了……至于景王离京的这些日子,皇上可是要好好地栽培下全

大人。”

稽睿默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皇叔也不跟朕商量下,朕听说此事之后还着实捏了把汗,心想皇叔应该不会如此

鲁莽才是。皇叔……下次动作前可千万要通知朕一声,免得朕替你担心……”我瞧着他那微微拧着的眉间,不由想

起了小时候。先帝当太子当得太久,不仅自己生活得惶惶不可终日,就连稽睿也跟着遭殃。由于父皇很注意对皇孙

们的培养,因此在宫里开了学堂找了当年的萧首辅进行授课。那时候,与稽睿一般大的皇侄颇多,猴似的爬高上低

,成天里腻在我殿中不肯走,就连园中的海棠都没逃过他们的小爪子,被折腾死了好几株。我生性喜静,素来讨厌

这些皇侄们,虽然嘴里不说,但是能避就避,唯一一个不讨厌的,也就是稽睿了。

我和先帝的性子倒是随了父皇,他喜静,但是对先帝那般阴鹜倒是极厌恶的。为了巩固太子之位,先帝从小就将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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