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只关风月 上——顾白蛋
顾白蛋  发于:2012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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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才是。”

“春总管,你跟着我二十来年了,不需要在这里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本王入寺五年,许多人都已经变了。”掐着

桌上的花瓣儿,我想起了景渊那双眼睛,无论何时看去,那细长的眼中灵动之下总藏着沉沉暮色,好像要把人从头

到脚罩住一般,他说他看不透我,我何尝不是看不透他呢?

春总管长叹一声,道:“殿下,老奴和齐总管这五年来都替殿下盯着这些人,只有两个人尚有疑惑,一个是许家三

公子,一位是萧大人。”

“此话怎讲?”

“殿下想必应当知道,皇上身后有个人。”我点点头,春总管虽然已不在宫中当差许久,但是眼光犀利依旧。“照

说以萧大人的身份,皇上不该重用他,可实际上,皇上很倚重萧大人,虽然明面上这些年从来没升过他的官,但是

一句重话都未曾讲过,作为一个臣子,未免太过特殊,而许家三公子,殿下,我不说,你也应当知道,上面那个位

子也不是光凭仁慈就坐的牢的,就算皇上知道殿下喜爱许三公子也不应当留他在殿上那么久,老奴觉得……”

“但说无妨。”

“皇上那么做是故意的,他不好明面上保许三公子,就让殿下出面了……”

“嗯!”本王应了一声,不做任何评价,只是淡淡地道:“你知道的,许太傅知道,萧首辅知道,本王知道,皇上

自然也是知道的。”

春总管得意地摇摇头,道:“殿下,这倒未必,萧大人是清流是萧家的人又是殿下的相好,他的身份立场,每个人

看来都不同,所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哦?那照你这旁观者看来,是萧景渊还是许启澜呢?”

春总管微微笑了笑,道:“殿下若能搞定其中一个,不就明了了么?”我冷着脸瞧了他一眼,春总管立即敛了玩笑

之色,嗟叹一声:“殿下,你和萧大人耳鬓厮磨这么些日子,应当已经知道是谁了吧?何苦又来为难老奴?”

“不,我不知道。”我轻蹙眉尖,那些的面貌青稚的少年们已经长成了风华翩跹的公子,人大了,心也变浊了,不

再像年少时那般清澈得一眼看穿。“你且先去查顾太医,这事过些日子再议吧,我吩咐你备下的那几样东西可都备

好了?”

“殿下放心,都已经齐备了。”

“那好,明日送到王府去吧。”

“……对了,殿下过些日子让老齐差人将那勉铃送来,老奴清理干净再送到府里,免得用起来败了兴致。”

我点头应了一声,心知再解释也不过是越描越黑,索性不如将错就错,本王翘了翘指尖,指着那高架,吩咐道:“

给本王拿些猪脂来。”春总管立即喜上眉梢,道:“小的早备好了,今年专门储了西府海棠花,香气极佳。”

本王摇摇手,懒懒道:“换了吧,要芍药香的。”春总管大有深意地瞧了本王一眼,极响亮地应了一声,瞧他那么

大兴致,本王心情却坏到了极处,有些事由不得人,若要是由了人终究也是喜事变丧事,趁着本王还有能力布子的

时候,景渊这颗棋是不是该重新放一放呢?

第二十八章

卿才,卿才,本为庆才,因为犯了我的尊讳,所以改庆才为卿才。

“卿才,你可知卿字来历?”

“卿才一介白丁,怎会知道这些……殿下请品酒。”

“嗯……卿……飨食之意,谈及这飨食之意,本王顿悲日月之遂往,悼昔年之不留……”

卿才抬起头微微笑道:“我还以为殿下是随口起的,没想到此字竟会惹殿下如此伤怀。”

我轻轻地撇了他一眼,一双纤足自衣下露了出来,脚踝处有一条清晰可见的红印,卿才仿似有所察觉,将脚不动声

色地收了收,本王将他揽进怀中,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腕,一边笑着注视着他一边将手腕缓缓搭在了自己唇边。

我说:“卿才,本王最爱你这一双手,一曲《凤求凰》弹得旖旎绵邈尽显……”

“不要……”卿才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在一拉一松之间,我瞧到他两只手上都缠着白色的布条。“殿下,卿才昨

日里出去伤到了手,还请殿下……”

“痛么?”我柔声问。

“不……不痛了。”卿才一双秀目中泪光时隐时现。

“是景王唤你去的吧?我瞧到了你脚上的伤……”我靠在榻上,举着酒杯,冷道。

“嗯……”卿才枕在我腿上,一身缠枝宝相花纹织锦袍敞着铺在地上,又艳又茂,放眼望去似乎开了一地的忍冬,

而微颤的卿才就娇弱地卧于其上,看上去令人怜惜不已。

“卿才,本王今日来就是想告诉你,你收拾停当,过几日我使人带你出城,以后不必受这么些罪了。”

“啊?”卿才惊叹一声,支身而起,道:“殿下,卿才不会走的……”

我唇角微微一扬,道:“明日,我要请景王赴宴,帖子都发出去了,明日一过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卿才,你

走了,我安心些。”

卿才面色惨白,目瞪口呆地看着本王,嘴唇蠕动了半晌,结巴道:“殿……殿下,莫非你要,你要……”

“我要?”我把玩着手中的酒盏,好一盏莲花白玉杯,正应了花气酒香清厮酿,花腮酒面红相向,只不过……卿才

这张脸未免太白了些。“卿才,这些事,你不知道总是好的,所以不要问了。”

“殿下,这太冒险了,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我淡淡道:“兄弟阋墙古来有之,不过帝王之家惨烈些罢了,何况我若不除了他,终有一日会被他

除掉,不如先下手为强,何况我是庆王,他是景王,你以为他能在我面前讨得到便宜么?我上有皇上相护,下有景

渊、啓澜相助,何事不成?”

“许,许公子也参与其中了么?”

“他本就是我的人,从头到脚都是。”我笑着挑起卿才的下巴,“你不也是么?卿才,此事我只跟你说,切不可透

露给他人,三天后我使人来接你,这几天我会很忙,今日……”说着话,我压倒了卿才,“好好陪陪我吧。”

红烛熄灭的瞬间,我瞟到了卿才那双眸子,沉如暮色,看不出一点欣喜。

……

“殿下,别着凉了。”

“嗯。”自楚楼出来已是月入中天,银光遍地,齐总管扶我上了车,坐在我身边替我拭了下额角上的冷雾,思索了

一下,问:“殿下,老奴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告诉卿才这些呢?这不是打草惊蛇么?”

我拍着他的肩道:“我就是要打草惊蛇,我还要名正言顺地拔了卿才这颗钉子,更重要的是,全兴才需要时间去扩

张势力。”

齐总管叹了一声,自责道:“都怪老奴没有办好事,这才给殿下添了麻烦。”我摇摇头,“不是你的错,而是因为

卿才他恨我。”

他恨我,自我从普庆寺出来后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他自恃气韵睟质如玉,才艺双绝,就以为本王爱他爱得死心

塌地,难道说本王逛个楚楼,稍稍看得上眼的都要赎了回去才成么?枉我还给了他一次机会,谁知他依旧不知悔改

,将本王的真心视作烂泥。

“哎,老齐,卿才的后事就交给你了。”

齐总管看着我那张木然的脸,宽慰道:“殿下且别这么说,卿才也未必就背叛了殿下。”

“他已经背叛了。”说着,我挑起车帘,楚楼上上下下灯火通明,亮得宛如烧着了一般,而卿才房间的灯依旧熄着

,或哭或笑也不过是临死前最后的一点挣扎了。

我甩上帘子,人不负我,我不负人,人若负我,休怪我手下无情。

翌日。

繁花似锦、凤尾群翅、金鱼鸭掌、琉璃珠玑……再放上一壶惠山泉酒。本王坐在上首道:“王弟,前阵子坏了你的

兴致,今日算是向你赔礼道歉。”

景王苦着一张脸,道:“王兄哪里话,要赔礼道歉的应是我,王兄为了请我还跟皇上借了御厨,可恨得是我这肚子

,这些日子泄个不停,就如黄河奔腾千里一般……”

“罢罢罢,景王殿下,你吃不得也要让别人也吃不得么?”景渊一打折扇,笑道:“殿下形容之贴切,令小臣,佩

服!”

我蹙起眉,道:“好端端的怎么闹起肚子了?”

“是前日里跟草民吃酒时吃坏了。”啓澜说话了,本王一双眼自他面上扫了过去,好久不曾见他,没想到今日一见

就是在此等情况之下,他在景王身边正襟危坐,处处为他回护,俨然是入幕之宾的身份,本王半眯起眼睛,今日景

王带他来,是疑了他?还是单纯拿他来做挡箭牌?抑或,两者都有之?

“既然吃不得,饮些酒也是好的。”我冲景王举举杯,景王立即用肥厚的手掌盖住酒杯口,为难道:“王兄……饮

不得……那郎中老儿……”

“哼,想你我虽不是一母所出,我待你这些年亦如亲生兄弟,今日王弟到我这庆王府来,吃也不吃,喝也不喝,难

道是在怕什么吗?”我冷道,回眸一转,目光停在了他的面上。

景王那张满是赘肉的脸上渗出了密密的细汗,他甩着两个微微下垂的腮帮子,急道:“王兄千万别误会,既然王兄

今日兴致如此之好,那我,那我舍命陪君子……”景王端起酒杯与我用力地碰了碰,正欲一饮而尽的时候,身边那

月白袍子中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来,拉住了他的手臂。

啓澜转过脸冲着我淡淡地扬了扬嘴角,自景王手中将酒杯取了过去,道:“殿下请息怒,此事都怪草民,若不是草

民拉着景王殿下去吃酒,他也不会闹肚子,更不会令庆王殿下不悦,这杯酒,就让草民代景王殿下喝了吧?”

我瞧着他,心中一酸,面上不动声色,轻声道:“罢了,我知你不喜饮酒,我叫人换了茶给你,这杯嘛,就当本王

自斟自饮好了。”

话落,引得景王一阵尴尬大笑。

啓澜睟目低垂,看着面前的银针茶三上三下,声音极轻地道:“谢过殿下。”

“哦?许公子不喜饮酒?我可是第一次听说呢!”我转过脸,景渊面色极不善,他微微抬着下巴,倨傲地道:“我

这一杯酒,实在想和许公子共饮,不知许公子意下如何呢?”说着,景渊站了起来,走到啓澜面前,笑道:“许公

子,你赏脸么?”

啓澜抬起眼,古井一般的眼中泛了点涟漪,闪闪发亮,他仰头道:“既然是萧大人的酒,那就一定要喝的,萧大人

想怎么个喝法?”

“既然许公子是本朝的状元,那么景渊就要厚着脸皮跟你讨教一下了,我们来行雅令好了……”

顿时,我和景王面面相觑。

第二十九章

“殿下,今日行个牙牌令,如何?”景渊回身,笑问道。

“牙牌令终须耍得热闹才尽兴,今日王弟腹中不适,就我们三人行什么牙牌令,不若‘飞红’好了。”我蹙眉道,

实在不知景渊意欲何为,只得顺他的意,行个简单的酒令玩玩,好歹别误了今日之事。

景渊笑道:“也罢,那就飞红,我且来抛砖引玉,华莲飞红依翠潋。”本王胸口一窒,好一句一语双关!站在景渊

对面的啓澜闻言轻轻点点头,赞道:“萧大人果然出语不凡,草民就斗胆献丑,接上一句:诃子渐红飞渊沦。”

稽诃,景渊,且意境更深。

本王瞧了瞧两个迎面而立的男子,一样的才思敏捷一样的风华正茂,只是一黑一白,一明一暗,绕花了我的眼。

“王兄,快快!”景王倒是着急,满头大汗地催促道,竟然比本王还上心些,本王心中一动,干笑了两声,道:“

飞红……这飞红……”

“殿下,你可要快些哦!”景渊凑到我身边来,娇道:“可不准你让了我,这东西怎么难得倒你?”本王顺手将他

揽在怀中,豪气地一挥筷子,目光却飘向淡漠如水的啓澜,朗声道:“飞踏嫣红马蹄香!”

景王掩着嘴嗤嗤笑道:“王兄!你这句诗中是哪个踏?我瞧着王兄那美人榻上,可是嫣红不少呢!应景,此诗实在

太应景了!”本王面上一红……其实,景王你真的想多了,本王才不是你想象中的种马。

“殿下你实在是负了这酒令的清雅之名……算了,还是景渊和许公子来玩吧!”景渊依在本王身上,侧着头道:“

我开始了!红梅飞雪迎春至。”

“俗了。”本王低声道。

“你懂什么啊!”景渊嗔怪一声,狠狠地掐了本王一把,低声道:“景渊此句可是大有深意,只恐殿下听不懂,还

有……再看许啓澜,晚上我就把你眼珠抠下来。”本王的右眼猛地一阵大跳,讪讪一笑,立即调转目光投在景王那

张肥脸上。

“片红飞入白屋贫。”

“飞雪何时入红帐?”

“静待飞将解红袍。”

……

景渊和啓澜越对越上火,两人皆面色不虞,你来我往甚是激烈。我冲景王招招手,道:“王弟,坐到我身边来,既

然景渊跟许公子斗得热闹,就让他们到一处斗去。”景王愣了愣,踟蹰片刻,还是跟景渊换了个位置。

“我这些日子很心烦,所以才来找你喝喝酒。”说着,我开始自斟自饮,景王也不阻挡,装傻道:“王兄为了何事

心烦?”

本王摒退左右,用指头蘸了酒水,在案上写了个字:反。

“啪……”景王失手将本王的犀角杯砸了下去。

景渊和啓澜同时回过头来,本王挥了挥手,道:“喝多了,眼花,你们继续玩吧!”

“王兄,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做不得啊!”景王的手覆在本王手上,汗涔涔的。我冷冷瞧他一眼,眼光似锥子一眼

投了过去,道:“你可知楚楼的卿才?”

“知……知道。”

“他告诉我,你有谋反之意……”我附在景王耳边,话音刚落,他那肉山一般的身体晃了起来,摇得本王桌上的银

器一阵微响。

我用力按住景王,声色俱厉地道:“想当年沾上这个字的哥哥们全都没有好下场,若此事传到皇上耳朵里,你有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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