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里上前来,拍拍他的肩膀,“如今他躲过这千年大劫,需要寻回这被他抛弃的部分,才可回复完整,得道升天
,所以他才那麽想得回血幽皇。”
见他说得滴水不漏,楼阮更加相信了,颤抖著问道,“你说他是妖怪,那他,究竟是什麽?”
越千里同情的看著脸色惨白的楼阮,“你仔细想想血幽皇。”
楼阮嘴唇哆嗦著,“难道……”
越千里点点头,神情凝重,正色道,“没错,就是蚊子!”
28
楼阮再次醒来时,不知已经过了多久,不知自己在哪里,甚至不知自己是否还活著。周围是坚硬的崖壁,洞穴深处
有隐隐的火光,自己的双手被反绑在一起,浑身都没有力气。也许是失血过多的关系,楼阮只觉得冷,待慢慢看清
楚周围的情形,才猛然一惊,因为他终於看到倒在一边的齐照原。楼阮挣扎著想要站起来,耳边却忽然传来一个梦
魇般的声音,“楼阮,你为什麽还活著?”
这个声音,仿佛一瞬间,就将楼阮由现在拖回过去的黑暗深渊里。楼阮缓缓抬头,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张他以为
再也看不到的脸。楼阮定定的看了那张脸许久,终於艰难的吐出一个名字,“越千里。”
站在楼阮面前的,正是楼阮以为早就已经死去的越千里,他不明白,面前这个人究竟是怎麽从过去走到现在,仍旧
可以出现在他面前,“你为什麽……”越千里冷笑,走上前,一把抓住楼阮的衣襟将他拎起来,“我问你,迟青去
了哪里?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忘记了他,已经完全不再记得!”
楼阮的思绪混乱起来,越千里说这样的话是什麽意思?迟青最後究竟怎样了?难道他知道?
越千里看著楼阮,仿佛明白了什麽,渐渐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楼阮,你是个懦夫,你凭什麽牺牲了迟青的命活
下来,却还要和端王勾搭在一起。”
牺牲了迟青的性命?楼阮的脑子里轰然炸开,可随著越千里说的这话,似乎有什麽正从脑海的深处慢慢的浮了起来
,楼阮似乎本能的恐惧著,缓缓摇头,“不,不会……”
“你果然是忘记了!你还真是无耻,可是,我不会允许你就这样什麽都不知道的死去,你必须想起来,你这个懦夫
,只会逃避的懦夫!”越千里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是不是忘记了?那麽好,就让我来告诉你,我把什麽都告诉你
,让你彻底想起来!那个时候,辉夜最後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麽,而你又做了什麽!”
“不!住口!”楼阮奋力挣扎,对了,辉夜最後的结局,自己明明是知道的,只是被刻意忘记了,刻意遗忘了而已
,“不要再说!不要说!”
※ ※ ※ ※ ※
那个时候,刺杀皇帝失败,丞相之所以没有怪罪的理由,是因为他已经想要灭口。刺杀皇帝那一次,留下了太多线
索,端王追查起来难免不露马脚,比起其他的证据,辉夜才是最直接,最致命的证据,绝对不能落在皇帝手上。失
败过的秘密武器,就不再是王牌,暴露在敌人视线里的暗器,就失去了意义,辉夜的存在,已经变成了汪丞相的催
命符,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可是,辉夜的人何等厉害,说要杀又岂是那样轻松,以前人多时还可以采取自相残杀,
可到现在只留下三个人,想要他们自相残杀似乎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於是,汪丞相想出一条毒计,他对楼阮他们三人说,辉夜的任务只剩下最後一件,那就是杀死皇帝,而最後的杀手
,只需要一个人,能得到血幽皇的人,就是最後的“辉夜第一人”,这个人只要拿著血幽皇完成了最後的任务,就
可以获得解药,从此解脱,获得自由。
血幽皇就在森林中心的监督手里,谁能得到血幽皇,谁就是“辉夜第一人”。
这条命令,还是让他们自相残杀。楼阮看著迟青,这条命令出来,就是他们联手杀死越千里,然後夺得血幽皇,彻
底摆脱丞相控制的时候了。迟青也看著楼阮,然後,将视线转移,看向了越千里。
越千里的脸上挂著无畏的微笑,“你们应该知道,现在已经不是自相残杀的时候了,丞相究竟要做什麽,大家心里
都该有数。”
楼阮很不屑,认为没有必要和越千里多说,他只是专注的看著迟青。迟青只是平静的问越千里,“你认为应该怎麽
办?”
“你也知道,我们就是丞相的把柄,丞相怎麽会允许我们落进皇帝的手里,而即使落到皇帝手里,我们也不过死路
一条,怎样都是死。”
“这麽说起来你就去死吧。”楼阮冷漠的说。
越千里看看楼阮,微微皱眉,“你是贱命一条死不足惜,我可还想活著。”
楼阮正要生气,迟青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那你准备怎样?”
“除了从这里逃出去,我们别无他法了。”越千里耸耸肩,“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这个时刻出逃,丞相不见得
有余力来对付我们,他现在一心都在皇帝那边,而且没有人知道辉夜的人长什麽样子,只要我们从这里逃出去,就
不会再有人认得出我们的身份。”
“逃出去倒不是问题,只是,我们没有解药。”迟青沈稳的说,“如果离开了辉夜的解药,我们一样活不了。”
“可是,只要活著,就总还有办法不是?而且,我也不认为外面的人就一定没有办法解我们的毒,事实上,究竟是
什麽人在给丞相提供这些药,我已经有些眉目了。”
迟青动容,“你确定?”
“总要试一试。”越千里这麽说,并露出一个微笑,“最後的一次,我们必须变成同伴,否则,谁也逃不出去。”
那个时候,越千里要求联手的时候,楼阮其实并不能理解,可是迟青却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楼阮认为迟青之所以同
意一定是有理由的,於是他也不再表示异议。
※ ※ ※ ※ ※
血幽皇由辉夜的总监督秦川拿著,秦川此时正坐在森林中最大的树木之下,闭眼调息。他知道辉夜这最後三人的本
事,也知道丞相打的什麽主意,而他会在这里,就代表著他也变成了一颗弃子,毕竟辉夜是在他手里一手调教出来
的,既然辉夜需要消失,秦川自然要陪葬。秦川张眼看著头顶的夜空,默默的叹了口气。
今夜的天空,依旧是一轮银白的满月,不知是从什麽时候起,他的世界也只剩下了夜与月。妻子、孩子、父母家庭
,都在不知不觉间变得遥远,原本以为能够回去的世界,却早已无声消散在过去,等到猛然回首,身後已经什麽也
不留,原来自己踏上的其实是一条不归之路,说什麽回归,不过是寻找心灵的慰藉罢了
远处的黑暗里,隐隐传来人接近的气息,秦川收回视线,注视著逼近的人,面前所来的,就是将要一同面临灭亡的
人,很好,杀死或是被杀,都将在今夜做个决定,秦川露出一抹苦笑,到头来,自己到底是为了什麽,得到了什麽
呢?最终,也不过因著自己的欲求,做了他人野心的工具。
这样的落幕,真是十分讽刺。秦川这样想著,抬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面前的三个人,“你们来了。”面前,
楼阮、迟青、越千里正沈默的看著他。
最後的夜晚,满月的银辉之中,劲风呼啸而过。
29
“监督,你也知道丞相这个命令的意义,何必非要将自己逼上绝路呢?”越千里冷淡的声音平稳的叙述著,一点也
感觉不到身处生死关头的紧张。
秦川无奈叹道,“我得到的命令是死守血幽皇,得到血幽皇的人,就是辉夜唯一的幸存者,即使是监督,也不例外
。”
这麽看来,谈判是没有意义的,丞相早已封锁了所有人的退路。迟青不再说话,只是比了一个手势,楼阮和越千里
看了心下了然,采用第一战术。而秦川本就是训练他们的人,别说是手势,甚至只需看眼神就能明白,面前这三人
显然已经结盟,首先对付自己,却将自相残杀留到了最後,抑或是在战斗之中?这一切都很难说,秦川微微眯了眼
,中间的迟青,功夫好心机重,楼阮身手了得,越千里也是一个摸不清底细的主儿,三人若真联手,倒很难对付。
首先发难的是楼阮,也是,楼阮在辉夜里锋芒毕露,人人都熟悉他的攻击,由他出手试探对方的实力,己方能看清
对方的斤两,对方却没办法看清己方的实力,确实是很稳妥。楼阮气势汹汹的直扑上来,刷的抽出腰间悬挂的配剑
刺来。秦川却剑不出鞘,仔细格挡,一方面与楼阮交手,一方面注意另外两人,只见另外两人并没什麽异动,倒是
仔细的观察他,再次苦笑,原来,不摸清楚自己的底细,他们也是不会妄自出手的。
楼阮之所以敢这样大胆的攻过来,无非是因为他知道血幽皇的厉害,而监督轻易也不会抽出血幽皇来。秦川自己也
知道能够控制血幽皇的时间毕竟是有限,更是小心谨慎,不敢随意拔剑。一时间两人陷入交著状态,楼阮虽然厉害
,经验上到底欠缺,始终是不敌监督手法老道,狠心攻了许久,却只能换得个持平,心里不由焦急,而这一急,就
更加乱了手脚,露出破绽。
秦川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利用剑鞘将楼阮的剑挥开的间隙,射出手里的影杀,直逼楼阮面门,而楼阮
为了避开这一击势必後退,而那一瞬间,再要避开出鞘的血幽皇便是不可能的。
可惜,秦川的意图却被迟青看穿,在影杀刚抽出来的瞬间,迟青便忽然飞身上前,而比迟青更快的是他手中射出的
三支影杀,秦川後退的时候,迟青便一把推开了血幽皇,自己借势追了上去,飞快缩短与监督之间的距离。
楼阮的目标是杀人,而迟青的目标却是夺剑。秦川一眼便看出来,不过,看著尚在原地调整姿势的楼阮,和前方专
注於战局的越千里,秦川微微的笑了。下一瞬间,地底忽然蹿出三条身影,分别扑向三个人。而直奔迟青背後的这
人,便与秦川形成了合围之势,共同包围迟青。
迟青三人一惊,分神看去,才发现竟然是另外三名监督,秦川笑了笑,“是,血幽皇是在我手里,可谁也没说过等
在这里的只有我一人。”越千里恨恨的道,“果然卑鄙。”秦川却不予作答,只是竭尽全力的厮杀。
所有人的功夫其实都是同宗同源,楼阮他们的优势在体力,而监督们的优势在经验,一时双方陷入苦斗,不一会儿
就多多少少都受了伤。
丞相这只狐狸,果然是想要完全除掉辉夜吗?这样彻底的自相残杀,不只是被培养出来的杀手,连培养他们的监督
都不允许活著吗?战斗交著,也不知道这样下去何时才是尽头,神经总是绷得很紧,在这一段时间里,所有人都拿
出了自己的真正本领,完全不敢留一点余地,每一招都希望能至对方於死地。杀气弥漫在森林里,流出的血几乎能
将惨白的月光都染红,风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行动也越来越迟钝。
究竟谁可以撑到最後,谁才能得到血幽皇?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思索著这个问题,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没必要分
什麽敌我了,能杀死一个就是一个,根本不用再管对手是谁。
楼阮很焦急,他不知道迟青怎样,他和越千里都和面前的人陷入苦战,而迟青却必须要对付两个人,实在凶险。可
是,尽管他心急如焚,他却不能表现出来,面前的监督无时无刻不在寻找他的破绽,楼阮被迫要沈静的面对。
迟青他,究竟怎样了?必须赶快打败面前这个人,必须尽快打败他才行。正在胡思乱想时,森林突然沈浸在一片红
光里,不祥的血光猛然降临在这座森林里,带来森森寒意。
楼阮和面前的监督不约而同回头看去,只见秦川终於拔出了血幽皇。绯红的剑身荡漾著凛冽的血光,疯狂的杀意倾
泻而出……似乎要将自己都一并杀死的杀意。秦川似乎变了个人,招式又狠又厉,似乎要杀尽所有人才会罢休。
而更可怕的是,世界上没有兵器可以对抗血幽皇,每挡下一剑,迟青手里的剑就发出一阵悲鸣,随时都可能在下一
瞬间折断,险象环生。越千里看见这个景象,也知道不好。错误的估算了敌人的数量,这场战斗在一开始就处於劣
势,如果迟青被杀死,那麽自己和楼阮将处於更加不利的情况,无论如何,就将自己最初的打算一样,在消灭其他
敌人之前,要尽可能保留己方的战力。
越千里本有机会可以战胜面前的监督,可想了想,到底没有下杀手,且再拖延一些时间,让监督再削弱一些楼阮和
迟青的实力吧,等到他们战胜面前的对手,或者是被对手所战胜,其结果都是一样,都能够减少留存下来的敌人数
量,那麽,就让自己再拖延一些时间吧。
和心里默默打著算盘的越千里不同,楼阮却是真正担心迟青,片刻都在忧心,害怕迟青支持不住,想尽快赶过去帮
忙,毕竟血幽皇有多可怕,楼阮是最清楚的。楼阮心下一横,故意卖个破绽给监督,在监督欣喜的一剑刺来的瞬间
迎了上去,以肩为代价,封住了监督的剑,而就在监督来不及将剑从楼阮左肩抽出来的时候,楼阮一剑割断了他的
喉咙。
这是多麽凶险的一步棋,只差那麽一点点,剑便刺进了楼阮的心脏,这种故意卖出来的破绽,监督又怎麽会放过,
即使楼阮尽全力在最後闪躲,剑却仍然太靠近心脏,超出楼阮的预想。有一瞬间,楼阮甚至以为自己根本就躲不开
那剑,会将性命交代在这里了。
楼阮伏在地上,喘著粗气,然後,强迫自己站起来,迫不及待的看向迟青的方向,而这时,楼阮意想不到的情况发
生了,越千里杀死了对手,然後,举剑对向楼阮。
只一瞬间,楼阮便明白了越千里的心思。的确,现在最好的作法的确是杀楼阮,第一,楼阮身受重伤,正是虚弱;
第二,杀楼阮可以分迟青的心神,迫使他在战斗中失去冷静的判断力,尽快送命;第三,两个监督看见死了两个同
伴,势必加大对迟青的攻击,而在他们尽力攻击迟青的时候,便容易露出破绽为越千里创造机会,自己才能得逞。
楼阮心中怒极,偏偏越千里又是真动了杀机,下手狠厉,一时真奈何不了他,只能被他压著打杀。那边迟青本来自
己就是自身难保,眼见著楼阮遭难,心里焦急之下,被血幽皇猛然刺中,颓然倒下。而就在众人以为监督即将联手
攻过来时,秦川的剑却忽然变了方向,直直的冲著另一个监督杀了过去。越千里哈哈大笑,“看来大家都是一样的
心思,也好,待会儿就是一对一,我就不信我会对付不了战胜不了血幽皇的监督!”
那边的监督很快倒地,秦川提著血幽皇冲过来,却是对著越千里,看来,秦川认定楼阮受了重伤坚持不了多少时间
,於是选择的目标是有所疏忽的越千里。秦川分走了越千里的剑,楼阮才获得了片刻轻松,赶紧踉踉跄跄的奔向倒
在树下的迟青。
“你,你怎麽样?”楼阮的声音都在颤抖,手不知该往哪里放,迟青就倒在他面前,但他甚至不清楚他的伤势,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