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林轻松获胜。

比赛结束，风斯德与马尔钦在赛场出口处告别。

“昨天的私事解决得还顺利吗？”马尔钦漫不经心地问。

“应该还算顺利吧，已经解决了。”风斯德转头看向对方，“明天的比赛，你还会来看吗？”

“那还用说！我一定会仔仔细细看到最后的。你会赢吧？”

“很难。”风斯德含糊地一语带过，对手是神族，会赢才奇怪吧。

“总之加油吧，早点回去休息。”

“谢谢，明天见。”

回到木屋，风斯德解下令牌放在桌上，在心中叫他：“灵木？你在睡吗？”

“我睡着了……才怪！你见过哪个令牌睡觉啊！”虽然这么说着，但语气似乎没有平日那般明快。

“你有心事。”

“啊呜……每次都被看穿……”长长的一叹，“是啊，我现在很烦，不知该如何是好。”

“……因为威诺的事吗？”

“一部分。首先，我要向你道歉。”默淡的语气让他像是换了一个认识的，“昨天我向你承诺要和肯林周旋的，却因为一时收不住脾气反而把事情弄得更糟，差点酿成大祸。对不起……”

“那不是你的责任，如果由我出面的话，连周旋的余地都不会有，何况我们本就没有合理的说辞，事情演变到那种局面是必然的。威诺也是料到了这一点，才在发现肯林气息靠近我的时候就开始观察这边的动静，在僵局时及时出面。不管怎么说，结果很好，你也不必再自责了。”

“唔……”灵木应了一声，但怎么都没听出有释怀的痕迹，“还有创世神大人的事……其实我们六个……有解开封印的能力。”

“这我也有想过。”

“水系的哥哥知道解封印的方法，而我们一起去的话成功的机率也很大，但是……那个哥哥说，我们不能动手，其中的理由好像除了水系和风系的哥哥以外都没人知道，但我们相信一定是有什么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创世神大人，也不知该怎么面对你，封印如果早些解开的话，就不用让你冒这么大的险东奔西跑了，可是……”灵木没有继续说下去。最后，他怯怯地问，“阿德，你……能相信我们吗？”

“我相信。无论是你们还是令牌守护者们，都是不得不将那些秘密深埋起来的。我相信我们努力的目标一致，所以我才什么都不问你。”风斯德的语气一派安然，他露出令人心安的笑容，“现在这样不像你呢，灵木应该一直很有精神才对。”

“……一天。”

“嗯？”

“给我一天时间，明天保证恢复活力给你看！”

“嗯。”

第十五章：决胜之战

最后一场比赛，对手是神族。虽然只是比试性质的交手，却依旧让风斯德觉得紧张。究竟神族与人类的差距有多大，通过这次的比试也可以略窥一二了吧。决定走上解开封印这条路，也就意味着与设下封印的伊克莱尔为敌，不排除必须与他正面交锋，一决生死的可能性，趁这个机会对自己有个大概的定位也好，只是论起实力，伊克莱尔还要比肯林高上许多吧。

肯林站在比武场的另一端，在比赛开始之前，他看似无意地捏了一个手诀。但同样使用创造力的风斯德却能感觉到有淡淡的波动扩散了出去，环绕着整个场地。

看到他的目光，肯林侧了一下头，用传音术说：“幻术屏障而已，我们之间的比试还是不要让人类看到比较好。”

比赛开始。

这次风斯德不打算使用丝毫武技，以纯力量见高下。因为自己的武技并不成熟，与普通人类过招还无妨，但遇上条件相同的神族，用武技无意于断绝自己本就少得可怜的胜的机会。

深吸一口气，双方同时采取了虽然只是试探但难度很高的战斗方式——光弹散射。说是光弹，其实不过是创造力的碎屑，淡淡的金色在如此明朗的天色下几乎看不见，却带着极强的杀伤力，尤其是在这种攻击同时不能张开结界的情况下。

无数光点疯狂地射向对方，但操纵技巧的差距马上就表现出来了。肯林的光弹游刃有余地在空中翻转，划着圆圆的曲线将对手的攻击一一抵消，然后进行有效的反攻。反观风斯德这边，情势便很不乐观了。眼睛跟不上光弹的速度，无法同时捕捉数量如此庞大的攻击，只能模糊地感觉到自己的攻击完全落空，却完全不能抵挡住对方的攻势。发出的光弹防守住了一侧，便有更多的光弹从另一侧袭来，到最后甚至连本身的攻击都无法发出，让肯林能够专心地展开攻势，不必分神防御。

终于防守不住开始挂彩以后，情况变得更加危急。光弹形成的保护网有了残缺，无数光弹便趁虚而入，在风斯德身上割出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完全变成被动局面，风斯德只好停止攻击，张开同样由创造力构架的结界才得以喘息。

外面的光弹依旧在狂轰乱炸，结界不停地颤抖，一点点变簿。风斯德趁这短暂的时间治好了身上的伤口。但这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缺乏的还是战斗经验，差距不在于力量的高低，而在于操纵力量的技巧。那些光弹别说挡住了，连全部看清都办不到，这样下去根本做不出一点像样的反击。与神族的距离，真的这么遥远吗？

灵木的声音和心中的灵感同时出现：“用感觉！”短短几个字，已经足够。

撤掉结界，将自己的视野归于一片黑暗。因为有创造力在激战的缘故，元素流都远远地离开了战场，场地上所剩下的，只有光线划出的金色的线而已。在感觉当中，像激射出的琴弦一般的金线向这边飞来，并不像想象中那样迅速。调动体内的力量也在面前凝成相同数量的光弹，一一对应着冲向那边，然后在细小的爆炸声中相互抵消，一个不剩。

逐渐增加操纵的光弹的数量，虽然目不见物，但能量的波动却极为清晰地浮出了感知层，在黑色的视野背景下具象出流动的轨迹。原来如此，一开始就应该直接用感知而不是用肉眼去捕捉对方的攻击。

比先前更激烈的攻防战展开，已然是势均力敌的情势。令人眼花缭乱的光屑满场乱飞，却总是彼此相撞，抵消，一个不剩，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攻击。

僵持，一直僵持，光弹的数量越来越多，神经也随着绷到最紧，全力操纵着充满整个场地的力量碎屑，发于身侧，消于场地中央，没有结果。

继续僵持下去会变得不利。风斯德平伸左臂，一面光壁出现在了两人中央，尽数挡下了肯林的光弹之雨，不过千分之一秒，光壁便又撤了回去，这一轮没有被抵消的光弹齐向肯林射去！

这一变毫无征兆，待肯林察觉时已来不及再发出下一轮光弹，只得紧急张开结界。大部分攻击被挡在结界外，但还是有一两发赶上了，挤进了结界中，在肯林脸上擦出了一道血痕。

肯林抬手轻轻一擦，血痕便已消失不见。他的眼中是赞许：“学习能力的确很强，随机应变也做得很出色，竟能伤得到我，师父看中的果然不是凡人。不过像这样比下去实在很难有结果，这样吧，只要你能破了我的防御我就承认你的实力。”

说话间，空气猛地变得异常灼热，肯林所站之处方圆五米内，皆有红色的岩浆缓缓溢出地表。这是……用空间魔法取自地底的最炽热的岩浆。即是说，他现在要发动的是他的成名技——熔岩血狱。

暗红色的岩浆在地上蜿蜒前行，慢慢汇成一束，前端如蛇般抬起了头，灵巧地跃入了肯林的掌心。肯林随手一翻，岩浆已变成环状将其护在其中，五六个圆环缓缓自下而上滑动，热气扭曲了空气，让一切变得模糊不清。

“你现在的创造力是不能打破这防御的，不如考虑用属性攻击。毕竟我这算是纯火系。”留下最后的提示，肯林被力量托起微微离地，上下浮动，“来试试吧。”

既然是在时间足够充分的条件下，那就用禁咒试试看吧。虽然知道自己有能力发动禁咒，但过去一直没有实际施放过，也不知究竟能不能成功。

法杖上的宝石发出青色的光芒，左手手诀一个换一个地变换，咒文既繁琐又冗长：“以力量持有者之名，向风精灵王米歇尔祈求，以吾全部的魔力为契，换得足以毁天灭地之力。浮动于天地之间的风之精灵，请听从吾的呼唤，汇聚于此，请感受吾的意志，化为最犀利的武器……”

有节奏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风声越来越大，空气中所有的元素都躁动不安，相互摩擦，碰撞，来回振颤。咒语渐渐接近尾声，手诀也已变到终结的发动手势：“依吾之言，毁灭一切！风系——风神之怒吼！”

数不尽的风刃瞬间形成巨大的龙卷风，所到之处一切皆无声地粉碎，化为飞灰卷入风中。这个禁咒被刻意控制了范围，如果施术者愿意，相同的魔力可使这个咒术覆盖方圆五里的土地，毁尽其中的一切。

但肯林并没有任何动作。他位于攻击最密集的地方，看着岩浆的防御被风刃划出条条裂缝，又马上融合了起来。这种程度的攻击还无法对他造成真正的威胁。

一片飞沙走石中又有咒语声传来，“以力量持有者之名，向人鱼之王达雅·瓦加娜祈求，”已不剩丝毫魔力的风斯德划破了手腕，鲜血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以吾之血为契，换得片刻的垂怜。”这是以血为代价发动法术的转化咒文，这次并不用剩下的部分，因为他只是想聚起水元素而已。

聚起的水一出现，立刻被禁咒卷入，化为破坏巨大的水龙卷。熔岩在风与水的双重攻击下逐渐冷却，化为黑色的硬块片片剥落。肯林终于有了行动，双手一抬，原本散落在地的岩浆如藤蔓一般沿着水龙卷缠了上去，禁咒消失的同时所有的岩浆也变成了一地的碎块。

最后光芒闪过，浴焰赤剑带着金色的火焰被掷了过来，一举击碎了肯林的护身结界，钉在了地上。火焰消失，入地之时已变为一把普通的利器。

成功攻破了肯林的防御。风斯德腕上的伤口开始愈合，但失血过多，魔力透支加上精神力见底让他头晕目眩，勉强才站稳身子。

“我对你刮目相看了呢，风斯德。”肯林的笑容中有一丝尴尬的意味，“我提出的条件太苛刻了，提出来后便已觉得不妥。没想到你真的成功了。这样，大赛第一名就顺理成章地归你了，幻术屏障上也是这样的结果。”

“但无论怎么说你的实力都比我高出许多倍……”风斯德推辞道。

肯林摆摆手：“我若得第一会很麻烦，万一一个不小心暴露身份就糟了。”不等风斯德再说什么，他便撤下了周围的幻术屏障，如雷的欢呼声响了起来，大赛的第一名产生了。

比的时候没什么感觉，比完后才发现麻烦事竟这么多。终于从大堆的仪式和询问中脱身时，肯林早已不知去向了。

抱着早点休息恢复魔力的想法走回小屋，却在途中感觉到了尾随而至的气息。那气息很熟悉，是认识的人，至少是交过手的人才是。

是谁？

第十六章：新的朋友

因为没感觉到丝毫的敌意，所以风斯德坦然回头。站在身后不远处的是带着一脸复杂表情的马尔钦。

“那个……我知道你现在挺累的，可是有件事非问你不可……”马尔钦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风斯德对眼前的人也抱着一份不小的好感，就要离开这里了，至少要同他告别。他指了一下已经不远的小木屋，“进去再说吧。”

“哇，好漂亮。你就住在这个城吗？”

“不，这只是临时的住所，因为城里的旅店都满了的关系。”

“哦，这样啊。”似乎无论怎么不寻常的事，马尔钦都不会多追问一句。

两人进屋坐下。

“抱歉没什么能招待你的东西。”风斯德这时才觉出俭朴的不便之处，让他现在连杯茶都端不出来。

“不用那么麻烦，本就是我来打扰你的。”马尔钦连连摆手。

“那我也就不用客气了。你说的非问不可的事是什么？”

“呃……其实说不定是我自己的问题……总之……我今天看到的比赛有些奇怪。”马尔钦一副不知该怎么说才好的表情，“周围人的反应与我的感觉完全不同，就像是在看根本不相关的两场比赛一样。散场时专门去听了一下他们对比赛的评论，发现真的与我看到的不一样。只有我一个看到……那是不是我产生的幻觉啊……”

难道……风斯德想到一种可能性：“你看到的比赛是什么样的？”

“你和法雷尔以金色的光为武器相互试探，然后他召唤出了熔岩，而你使用了混杂了水元素的风系禁咒……”马尔钦的声音越来越小，没敢继续说下去，“那个……果然是幻觉吗？”

他果然是没有被幻术干扰，看到了决赛的真面目。但肯林的幻术屏障覆盖了全场，所有人都应该只看到了虚假的战斗才对。神族的法术可能会失误吗？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那个幻术屏障会无效只可能是两种情况，一是精神力高于肯林，二是体内有强大的力量，力量水平至少要与肯林持平。他可是个人类耶！还是剑士。”令木轻声发表自己的看法。

“放心，那不是幻觉。我们打斗的方式有点夸张，为了避免麻烦法雷尔用了障眼法。只是你没有受影响，看到了我们的比赛。其他观众看到的是事先安排好的幻像。”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看到的话，问题还不很严重。肯林的“熔岩血狱”在人界有记载，若是有心人查到并传播出去，那他以后想在人界行动就很难了。

“我看到的才是真的？这么说你真的使出禁咒来了？好厉害耶。”马尔钦放心以后来了精神。

“练出斗气的剑士和能施放禁咒的魔法师一样罕见，你不必那么谦虚。”

“哪有，我不是被你打了个落花流水吗。”马尔钦倚在椅子背上，“你今后打算怎么办？留在这里还是去其他的地方？”

“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件事，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经过短暂的比武插曲，又要踏上寻找令牌的旅途了。

“我也不打算在这里久待。你要去哪里？向南到斯哥特镇吗？”

“不，我想去东边。”

“东？东边是沙漠耶，你去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做什么？”

有些奇怪的，一向把握分寸把握得非常好的马尔钦这次问的问题过了界，让风斯德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我正在寻找一样东西，最近得知那个东西就在沙漠的另一边。”

“沙漠的另一边……难不成是禁地？你要找的东西在禁地里？”

“嗯。”他要是再问要找什么或者为什么找，就只能拒绝回答了。

“能不能……”不过马尔钦没有继续问下去，欲言又止，“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呢？”他终于说了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