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该怎么向肯林解释令牌的事？目前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合理的说辞。

“阿德，事情变得棘手了呐。”灵木小声说，“万一他问起我的事，你不用着急答，由我来周旋好了。”

“成功的把握大吗？”

“老实说……并不很大。以我对那小子的了解，他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不过真到了那时候你一定咬定什么都不知道就行，反正他也读不了我的记忆。”

其实风斯德并不想冒这种险，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接下来的几场比赛，他都没有看进去。

这一轮比赛结果出来了，四位胜者分别是马尔钦·西德，风斯德，法雷尔·弗格斯和杰伊·迪恩。杰伊·迪恩是最后一场比赛的优胜者，是以个土系法师。

赛完散场，马尔钦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老兄，你直接回去休息还是怎么办？”

风斯德看了看站在出场必经之路旁盯着这边的肯林，苦笑了一下：“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你先走吧。”

“这样啊？那我先走了，明天见。”马尔钦向肯林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没多说什么便挥手告别。

风斯德待他走远后，起身走向肯林。

肯林带着冷峻的表情慢慢张开右手，周围的世界便变成了寂静的灰色，景色如故，只是没有人——除了他们两人外，似乎再也不存在其它生命了，连光线都像是静止了一般。这是空间魔法之一，“领域”。

风斯德走到肯林面前约五步远的地方，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完美的至高礼：“见过肯林·洛特大人。”

“免礼。”肯林吐出漠然的字句。风斯德这才起身。

“好你小子，几千年不见，学会摆架子了啊！”灵木跳了出来，静立在两人之间的半空中，口气根本称不上友善。

“那些事暂且不提，你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应该呆在幻魔森林的吗？”肯林皱起了眉。

“我呆不呆在那里对平衡都没差啦！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地方再怎么好几千年呆下来都烦透了，所以偷偷溜出来玩的。偶尔翘个家感觉很不错的哟！你不会那么无情地把我赶回去吧？”灵木语气一转，“话说，你就用这种态度对待老朋友吗？像审问犯人似的。你究竟在怀疑什么啊？”

“那个人类是怎么回事？”肯林对后面的抱怨充耳不闻。

“路上认识的喽，虽然属性不太合，但我们很聊得来耶。”

“灵木，你究竟想隐瞒什么？又打算愚弄我到何时？”肯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只是你偷跑出来玩而遇到这个人类的话，他为什么会有原本应在神木老人体内的力量？”

“呃……”灵木无言以对，“这个……哈哈……你看出来了啊……”

“私自离开守地，没有向神族说明便进行守护者交接仪式，教导人类使用令牌的方法，甚至让人类拥有创造力！灵木，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和神木老人打算干什么？”

“哎呀，别那么凶嘛，我好害怕呀！”灵木一副“你说什么我全都不知道”的神气，决定装傻装到底。

肯林的额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跳跃的青筋：“不打算说吗？没关系。那个人类不会完全不知情吧？翻一遍他的记忆就真相大白了。退一步讲，就算他真的毫不知情，我也可以把他废了抓你回去问神木老人，不怕问不出结果。”

“好嚣张啊，肯林。”灵木的笑意消失，他真的被眼前这人的态度惹怒了，“三千年不见了，别以为你的力量没多大进步，我也会和你一样。我现在是整个自然的六分之一，真打起来还不知道是谁赢谁输呢。”

“本就是你闯祸在先，我对你的态度已经够和善的了。不但毫无悔意，还口出狂言！若要较量较量的话，好啊，我奉陪！要是你我的力量把那个人类小子挤死了我可不负责！”肯林也火大了起来。

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一人一牌对峙着，只要再有一丝火星就会真的动起手来。风斯德此时根本没有发话的立场，只能眼看事态恶化下去。

一个声音的闯入像一盆冰水一般，瞬间浇息了两人的战意：“肯林，灵木，你们想把西多卡约城炸飞吗？”

“师父？是师父吧！”肯林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慌而又欣喜，简直像个孩子，“师父，您终于回来了。”

短暂的沉默，维诺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久不见，肯林。游历的事出了点小意外，所以现在才与你们联系，让你们担心了。”

“师父，您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去跟师兄他们说！”

“先不要通知他们吧，我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你明白了吗？”

“是，我明白了。但是师父，您真的不把这件事告诉大家吗？我们都非常想念您啊。”

“……肯林，你还是没有长大。”

“是我失言了，请原谅。”肯林惶恐地低头。

“这个人类算是我的小友，要对他客气些。抽个时间跟他比划一下也好，但不可下重手。”

“是。”

“那么，就这样吧。我走了。”

“恭送师父。”

自始至终，灵木一直沉默，一言不发。

对话再次开始，肯林的态度已有了彻底的转变：“刚才的失礼很抱歉，既然是师父的朋友，就该以上宾之以对待。”

风斯德神色如常：“不必如此。无论怎么说我都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受不住神族如此对待。”

“那么便平辈相交吧，就当是交个朋友。能请问你的名字吗？”

“风斯德。”

“赛场上看你的表现了，我很好奇师父选中的人全力发挥时是什么样的。”肯林第一次露出淡淡的微笑。

“我尽力而为，希望不会让你失望。”

“那个……”笑容一闪而逝，肯林的表情黯了下来，“师父他……还好吗？”

“他很好，只是要处理的事太多。你不必担心。”

“是吗，那我还安心些。师父总是这样，什么事都一个人承担，从不诉苦也从不抱怨，把所有的风雨都为我们挡在外面。有时候真的替他觉得累，却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肯林转过身去，只留下一个落寞的侧影，“作为弟子，我的身份不允许我在这些方面插嘴，但你可以。如果可能的话，帮我劝劝师父，不要把所有的事独自揽下。”

“我会试试。”渐渐的，威诺作为创世神的形象在心中鲜明了起来。与他平日相处的人不同，那是个冷静，睿智，又极负责任感的人，浑厚的王者之气下面有着无言的温柔。

“还有最后一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肯林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其实你并不是人类，虽然外表很像，但身体构造并不完全相同。这种构造究竟属于什么种族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能发现的只有这些，不过你不必在意，种族之类的事并不很重要。”他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总之，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的比赛别输了。”说着他收起了领域，转身离开。

不是……人类？

回到小木屋，风斯德几乎是马上进入了神魔地狱。

“威诺，你使用的那个法术消耗大不大？”虽然见威诺神色如常，但他还是不放心的追问。

“传音并不是什么大法术，只是要突破领域花了些力气，没什么问题。”

“几秒钟？”风斯德没有听这些，而是直接准备让封印吸收自己的力量换得对方调息的时间。

威诺无可奈何地叹息：“三秒，不用多了。”

这次明显比上次轻松很多，这不但是时间缩短的原因。

“你得到创造力了？”调息完毕后，威诺有些惊讶地问道。无论如何，这速度也……太快了。

“嗯，令牌的力量和我原有的力量都转化为创造力了，力量循环的路线也与原来大不相同。”

罢了，以这种速度进步的话，闯过土禁地的可能性也会大些吧。威诺不再多问，转移了话题：“我这么决定保住了大局，却难为了你，你不会怨我吧？”

风斯德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就算你因为顾虑到我而想把实情告诉神族，我也一定不会同意的。以大局为重这种事我也很清楚，而且原本就打算自己努力收集完所有的令牌，现在只是继续计划而已，我没有损失。”

“你还真是能看得开。”

“今天也有一个人对我说了差不多的话。”风斯德想起那时马尔钦的表情，不禁微笑了起来。

“是吗。”

月亮落了下去，黎明到来。神族的风波平息，比武的准决赛即将开始。对手是那个依旧看不清深浅的剑士，马尔钦·西德。

大概会是一场恶斗吧。

第十四章：剑露锋芒

这一日到比武场时，风斯德已换下了不利于行动的长袍，并把浴焰赤剑取了出来，拿在手中。他这次的对手是马尔钦，对付这种程度的剑士，法术已占不到半分便宜，凡而是直接与他比剑胜算大些。

灵木自昨天的事后几乎就没说什么话，不知在为什么消沉。等比赛完回去问问他吧。

肯林这次没有迟到，依旧用着那个叫“法雷尔”的化名，安然地坐在属于自己的位子上。总觉得有他旁观的话，压力就突然大起来了。

马尔钦带着一贯的大大咧咧的笑容挥手，“千万不要放水哟，我想和你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直到两人分别站在赛场的两端，准备开始时，马尔钦才收起了笑容。他的表情变得凛然，微微伏低上身，单手按剑。在这一刻，与他势力相匹配的气势才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他整个人锋利的像一把剑。

宣布比赛开始。

两人的身影在同时变得模糊，留下一连串的残影。金鸣交错声随即传来，却让人很难判断那声音究竟是从场地的那一角发出的。绵延不绝的声音几乎要连成一声，仅仅片刻两人已互拆了几百招，不相上下。

“叮”一声清响，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后跃去，恢复到对峙的位置。一轮试探过后，双方心中对对手的实力都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风斯德把手中的剑一甩，旺盛的火焰边从剑身上燃了起来。马尔钦神色更加凝重，改变了自己的架势。

与第一轮的试探不同，第二次的交锋双方都用尽了全力。

剑锋相碰，炽热的火焰使空气灼热起来，剑尖旋转，忽左忽右的攻势让人眼花缭乱。即使没有机会吟唱那些大型法术的咒文，风斯德依旧能单凭左手的手诀随意施放简单的法术。一个不留神被电麻了半个身体的马尔钦并没有如意料中那样利用几句调侃来换得恢复的时间，而是毫不停顿地展开下一轮的攻击。此时他的眼神几乎可以用凌厉来形容，没有丝毫的笑意。

他难道没有感觉吗？还是强行用意志压下了麻痹感凭记忆控制身体的动作？

就像第一次握剑时与卡西特的战斗一样，战士的反射神经在战斗中觉醒，令风斯德以及短的时间适应了现在的战斗节奏，一手迎敌一手方法的过程也逐渐变得顺利。但即使这样，也没有占到丝毫上风，战斗经验是致命的落差。

马尔钦剑身一侧，斜刺向风斯德左胁下的破绽，风斯德及时移剑挡住，左手一发锋刃逼得对方不得不撤剑回防，却忽略了对方撤剑时手腕不自然地抖动。突然脑中警铃大作，本能地向侧一闪，几簇青绿色的发尾飘落。但马尔钦的剑明明没有攻过来！

原来如此，他已经能够使用剑气了。

得到新的讯息，便改变了作战方式。转手再度进攻，一快打快，让对方抽不出空来使用剑气。凭借能够看透元素流动向得来的行动速度，开场后，风斯德第一次稍稍占了上风。马尔钦速度全开居然也追得上，只是处处受制，完全陷入了被动的局面。不停地快攻再快攻，一路逼下去的话就能直接将他逼出场外了。

但事情绝不会就这么顺利，马尔钦毫无征兆地回身一挡，风斯德便觉得一股大力从剑上传过来，整个人竟被推得向后飞去。法师的反射神经令他马上捏起手诀用空浮术止住了下坠的趋势，在躲过对手的连环攻击的同时猛地向后飞去拉开距离，横过剑来利用剑身上的火焰连射出一排十数枚火球。

马尔钦两剑落空眼看无法闪过所有火球，危急之时他用剑横像一斩射出一道宽大的剑气。剑气与火球皆以似要撕裂空间般的力度冲向场地中央，在轰然巨响声中相撞。皆向四面弹射出去。

尘土飞扬，风斯德抓住对方瞬间的疏忽从背后贴近，燃着火焰的剑峰向他右臂划去。剑峰没有被剑背挡住，但也没有带出鲜血，像是砍中了什么柔韧的东西一样，剑刃在距马尔钦皮肤约莫一寸处滑到了一边。

护身斗气？竟然连这个也……一直小看他了，错估对手的实力在真正的战斗中是致命的，今后绝对要注意。

剑划空所造成的破绽被马尔钦准确地抓住，快速的二连刺让风斯德的左肩和右下腹标出了血花。

马尔钦一举得手却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他收势向后一跃，皱起了眉：“不许放水，你答应过的。”

在缓慢的自愈作用下，那两个原本就不深的伤口已经结了痂。风斯德神色凝重：“真的要我全力以赴吗？好吧，那你千万小心了。”

剑上的火焰带着灿金的色泽，将创造力贯于四肢后，风斯德再度举起了剑。

第三次交锋。

速度在先前的基础上又快了数成，让马尔钦连防守都有些力不从心，动作也多了些狼狈。游走于四周的身影变得模糊，令人捉摸不定，下一瞬竟整个从视野中消失，同时马尔钦的左臂与双腿溅出了鲜血，而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胜负在瞬间决定。

背后传来惊人的热力，不用回头便能知道那跳跃着火焰的剑尖此刻与后心几乎在做零距离接触。在意识到这个事实的那一刻，马尔钦的表情恢复正常，以一贯的夸张高举双臂，口中大声哀嚎：“我认输！我认输！好汉饶命！”随即回头扮了个鬼脸，笑得开怀。

“你的伤……”

“小伤小伤，不碍事，你甭操心。”走路明明还一拐一拐的马尔钦回到座位上后依旧像昨天那样摆摆手，拒绝治疗，“话说回来，老兄，你好强耶！真的认真起来的话我连一个零头都及不上。”

“其实是用了一些几乎算是作弊的力量，若真的平等对战的话输的会是我。”这话倒不是为了安慰对方故意说的，与人类比武却不得已动用了创造力，无论如何都称不上是公平对战。

“不管怎样都是你的力量，我输得心服口服。”

下一场比赛已经开始了，风斯德的注意力转向了比赛场地。马尔钦沉默下来，偷偷掀起衣服看了看左臂的伤口。伤口处焦黑一片。本来不该这样的，虽然那把剑是火焰剑，却因为速度太快的原故连衣服都没有点燃，皮肉也绝不会在这一点点的时间被烧成这样。……为什么？

决赛前的最后一场战斗是肯林和土系法师杰伊·迪恩的魔法对战。

不过看来肯林并不想为这场战斗多费心似的，先象征性地架起了一个结界接下了对手是先存下的绝技“泰坦之咆哮”毫发无损，然后则是抬起法杖连续射出数十枚车轮大小的火球直到撞破对手最坚固的土之绝对防御“大地之障”为止。虽然杰伊也是个实力很强的魔法师，但面对肯林那根本不用念咒文也似乎没有极限的火弹连射还是很快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