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不弃看了看身后的苏不离,道:“在教离离一些东西,让他教你吧。”
苏不离道:“教什么?”
苏不弃道:“最简单的那些吧。”
苏不离道:“好。”
然后他对着一脸兴致盎然的燕初如道:“不弃哥哥一直在教我针法,要听吗?”
燕燕忙点头。
苏不离道:“针法很多,主要有温针法、火针法、皮肤针法、刺络法、皮内针法、耳针法、头皮针法、眼针法、腕
踝针法等。”
燕燕已经拧了眉头。
苏不离便道:“比如急症。急症刺法,当以毫针刺法为主,急症以针治者,多系实热邪盛,来势虽猛,正气未衰,
故重在祛邪,宜用泻法。如汪机《针灸问对》所言:‘于此而知九针所主,多系外邪薄腠为病,因针施泻,深中病
情’。其次要求‘气至病所’。急症病急势猛,最需快速截断,针刺截断之法,快莫过于运气直达病所,使上下相
接,调逆乱之气,转急变缓……除毫针刺法外,还可用刺血法。刺血法主要分为点刺、散刺、丛刺、挑刺……还有
火针刺法……”
看着燕燕越听越是不解的脸,苏不离也越说越没底气,干脆不说了。
苏不弃对燕燕道:“医术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难,若你有心要学也未必不能成大家,我可以教你。”
燕燕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
然后她转向朱连碧道:“朱哥哥呢,听说你开了很多家青楼?”
说到青楼,小女孩的脸又兴奋又害羞。
赵丹容和苏不弃同时给了朱连碧一个眼色,朱连碧会意地哈哈一笑,道:“青楼可不适合你这么个可爱女孩子。不
过我知道很多青楼巷陌的有趣事儿,要不要听?”
燕燕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道:“好呀!”
朱连碧道:“听过‘过班’么?就是嫖客带自己的女性朋友去逛妓院。有钱人家小姐出于好奇愿意看看妓院,妓院
按着一般打茶围方式接待他们。伙计们端上几盘鲜货果品,为男的上烟,老妈子侍候。妓院本有个极严格的规矩,
不让社会上的女子走进妓院,也非常烦这种事情,但由于是熟客带的女客,也只好应酬一下,不过开钱时得增加一
倍。”
燕燕笑道:“那下次朱哥哥带我去过班吧!”
“好啊。”朱连碧道,“你去了,或许就见得到老鸡子教唆雏妓接待客人的手段了呵。就是‘掐、打、拧、捶、咬
、哭、死、从良、跑’,为了向嫖客要钱,便撒娇,掐、拧、打、咬嫖客。有时以哭、死相威胁,有时佯装从良,
有时想约定嫖客同走天涯,实际上都是假的。老鸨子教雏妓接待客人礼节,但又限制姑娘与官兵地痞太近乎,否则
就会鸡飞蛋打了。还有一种‘靠人的’,又叫‘吃花台’。小伙长得非常漂亮,成了姑娘的‘热客’,姑娘时常给
他钱‘倒贴’,这样掌班的就会吃亏,因此,窑头不让姑娘接近这种人。”
燕燕听了直笑。
朱连碧道:“还有‘踩屋子’……”
朱连碧人好看声音好听讲得还有意思,一屋子的人都听得兴致勃勃。
最后小姑娘突然想起来道:“丹容,金钱钱呢?”
赵丹容一听就憋屈了:“怎么一口一个‘苏哥哥’一口一个‘朱哥哥’,就我叫名字呀?”
燕燕微红了脸道:“咱们去找金钱钱吧!快走快走!”
两个人推搡着出去了。
苏不弃看一眼燕燕再看一眼赵丹容再看回燕燕微红的脸颊,微妙地皱了一丝眉。
“我也该走了。”朱连碧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看着苏不弃笑得清甜,道,“你也看够了吧。”
苏不离警戒地盯着朱连碧,苏不弃却是清溪一般笑道:“看够了。得出结论,你也不知为何燕燕会在这里。”
朱连碧哈哈大笑,道:“猜对了。”
第八十七章
赵丹容被燕燕拉着跑,一路问人金钱钱在哪里。
赵丹容本想劝燕燕等会儿再去找金钱钱。他知道金钱钱现下肯定有急事缠身,否则不会见了燕燕还离开处理公务去
。他也知道金钱钱虽然总抛下生意与自己共进退,但楚国第一大商人金钱钱背地里只会忙得更加昏天黑地。
赵丹容也心疼金钱钱。
何况,他知道一旦金钱钱变成楚国第一大商人金钱钱……
赵丹容就更想拉住燕燕了。
可他知道燕燕的性格,越是拉住她她就越是想去。赵丹容有不放心让燕燕一个人去,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了。
焚香楼上下都知道赵丹容是大老板的挚友,很快地,赵丹容和燕燕就循着众人的指引找到了正在帐房里对着一沓账
簿算盘珠子噼啪响的金钱钱。
燕燕凑上去道:“钱钱你在干什么?”
全神贯注的金钱钱被人打扰本不高兴,又一听那句“钱钱”,更没好气道:“看不见?算账。”
赵丹容一看形势不对马上插嘴道:“金老板您的酒楼开到第几家了?”
金钱钱脸色稍霁,道:“一个时辰后第一百七十九家开业。”
赵丹容立刻明白了为何金钱钱现在如此紧张,伸手一拉燕燕。
燕燕不理赵丹容,道:“钱钱我问你个问题,怎样才能自力更生?”
金钱钱对着红烛埋头算账,一边道:“做生意。”
燕燕道:“怎么做生意?”
金钱钱道:“不外传。”
燕燕有些生气了,道:“你就不能教我?”
金钱钱道:“可以,一百万两。”
燕燕以为金钱钱在开玩笑,道:“哎呀你就简单教我一点?”
金钱钱道:“一万两。”
燕燕怒道:“你什么意思呀?”
正忙得焦头烂额的金钱钱也回头怒道:“现在起,我回答你一句话就收一百两!”
赵丹容看出金钱钱现在的脑子已经完全是“楚国第一大商人金钱钱”了,又一看燕燕也正在气头上没有个收手的架
势,只好不动声色挪出门去,任他俩继续吵得账房外都嘈杂一片。
赵丹容回到自己房间,将背上的朱牙剑收好,刚洗了把脸,啪啦推开门的燕燕已经大大咧咧坐到了他的床上支着下
巴皱眉赌气。
赵丹容走过去道:“还生气呀?”
燕燕一边捶了赵丹容一记一边道:“都是那个讨人厌的大金瓜臭金蛋!”
赵丹容一边为金钱钱成了“大金瓜臭金蛋”而忍俊不禁,一边又为明明惹燕燕的是金钱钱可挨打的却是自己而哭笑
不得,不过他还是任燕燕粉拳乱捶出了气,才道:“你只是不知道金钱钱,他本就是那样儿的,那才是真正的大商
人金钱钱。”
若不是有那种忘我忘他的专心致志拼搏到底,金钱钱就成不了今天的金钱钱。
燕燕咬了咬唇,看了眼任她出气的赵丹容,闷闷说了句:“你说,我真的不能靠自己活下去吗?”
赵丹容想了想,道:“路总是有的。就看你走不走,怎么走,走向何方。们也总是在的。就看你开不开,怎么开,
为在开门的那一刻与谁面对而去开。”
燕燕似懂非懂皱起眉头,眼睛却是亮亮的。
赵丹容拍拍燕燕的脑袋微笑道:“没关系,慢慢来。”
燕燕忽然低头道:“还是你对我好。”
赵丹容没听清,道:“什么?”
燕燕抬头,脸颊红扑扑地微嗔道:“你别得意!哥哥也对我很好!比你还好!”
赵丹容道:“哥哥?……楚一风?”
燕燕赶紧一手捂住赵丹容的嘴一边做了个“嘘——”的动作,道:“小点声!”
赵丹容忙点头。
提起了楚一风,燕燕又开始笑得石榴花儿似的了,道:“我好喜欢哥哥呀!”
赵丹容听了有那么点泛酸,道:“你又乱认亲戚了。”
其实乍看燕燕和楚一风,两个人还真是有那么些相像的。
不过楚一风是燕书柳的幺子,燕书柳又是燕燕的大姑母,有些相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不过赵丹容心里不愿意承认。
他更愿意楚一风谁都不像。不像楚天玉不像燕书柳不像任何人,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路人甲。
这样赵丹容改明儿就能逮了楚一风回去暖被窝,再不管江湖家国。
燕燕这回不理赵丹容的挑衅了,自顾道:“我就是喜欢哥哥,哥哥也对我很好!”
赵丹容道:“好什么啊?让你个女孩子大半夜的跑到这儿来。”
燕燕道:“我不但能跑到这儿来,我还能进宫……”
赵丹容愕然,燕燕自知失言,顿了顿,想了想,忽又微微得意地哼哼两声,继续神秘兮兮道:“想不想看一个宝贝
?”
赵丹容顺口道:“好啊。”
燕燕就从自己腰带间摸出了一块白玉牌给赵丹容看。
那块牌子不大,收在小女孩的腰间也不嫌笨重。玉质极好,没有什么雕饰的薄薄一片,仔细一看却发现中间竟是镂
空的,在那镂空里头繁饰花纹,愈见刀工精妙。
而赵丹容一看那牌子中间的三个字就愣住了,再仔细确认一遍,简直大惊失色:“……仙逸宫?!”
燕燕闪着眸子笑道:“嗯!就是哥哥的仙逸宫!”
——楚一风竟然将随意进出仙逸宫的令牌交给了燕燕!
赵丹容这回是真的不懂楚一风究竟想做什么了。
燕燕晃了晃那玉牌,道:“厉害吧?我可以自由出入仙逸宫呢!你能吗?”
赵丹容苦笑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不该把它给我看。就不怕我偷了去?”
燕燕认真地看着赵丹容,道:“现在我告诉你这是我的宝贝,不经我允许,你会随便拿走偷走抢走它吗?”
赵丹容道:“不会。”
燕燕不以为然地笑道:“这不就行了!”
赵丹容就更苦笑了:“我说什么你就信呀?万一我骗你呢?”
燕燕想了想,诚恳道:“……我愿意信你这个人。你说的,我就愿意信。”
虽然燕燕还无法用语言表达,但她已经可以意会,为何赵丹容会有那么多铁杆的朋友们。不分男女老少。
赵丹容的脾气没有苏不弃好,见识没有金钱钱多,还喜欢逗人耍人欺负人。钱倒是有几个的,不过那些也是名义上
和金钱钱一起开办其实就是金钱钱送他还得帮他辛苦打理的产业。
但赵丹容身上就是有种气息。
带着一丝裹在春阳中的香甜,桃花一般暖人。
他愿意为所有喜欢的人做些什么,却从不要求别人为他做什么。他不求回报。
他喜欢笑,也喜欢看着朋友们笑。朋友笑不出来,他就逗他们笑。
和他在一起,就是阳光的,快乐的,总有笑容的,哪怕他总是傻呵呵耍赖似的那种笑。
在朋友低落的时候,他全心帮扶陪伴,而等他们步上正轨,他反而不再露面。
有时候也会被误会,甚至被倒打一耙,他也会难过,他也会受伤。但他知道还是有许多朋友对他好,这就够了。
所以他有很多朋友。其中甚至有好多他都记不清名字。因为他温暖了谁,他就走了,又去温暖了另一个谁,又走了
。他不介意被遗忘。
而他也很少被遗忘。
许多朋友不论是否还完了恩偿完了情还能否与赵丹容再见,都将赵丹容视作心中故友。不算多么亲密的挚友,但一
想起来赵丹容这三个字,便是慢慢一心窝暖暖的桃花香。
而赵丹容听了燕燕这句话,也觉得心头暖洋洋,又傻呵呵地笑了起来。
燕燕不好意思了,道:“你笑什么!”
赵丹容道:“我笑你,明明见惯了琼楼玉宇,能出入个仙逸宫算得了什么?”
燕燕道:“琼楼玉宇算什么?我想要的不是那些富丽堂皇的房子!”
赵丹容道:“那你想要什么?”
燕燕道:“我只想要那个房子里,有我真心喜爱也真心喜爱我的人。”
赵丹容道:“西燕皇宫里难道就没有一个你喜爱也喜爱你的人?你的母亲呢?”
燕燕的神色黯淡下来。
赵丹容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燕燕忽然开口道:“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皇族中人和老太监宫女知道,八岁那年,我差点死了。”
赵丹容道:“生病?”
燕燕摇头:“有刺客闯入母后的广庆宫,我也在。最后危急关头,母后把躲在她身后的我拉到身前去挡刺客的那一
刀。”
赵丹容心头一酸,不知该说什么。
燕燕倒是很平静,继续道:“我也吓着了,只觉得当时很害怕,那刺客用一块布蒙着脸,看上去特别凶悍,那把刀
也特别大特别吓人,我记得快被砍到时从刀身上传来的冷气,我大哭大叫,后来也不知怎么的没死成。”
说着,她还笑了笑,很是苦涩,语调却没有抖。
赵丹容拍了拍燕燕的肩,道:“或许你母后有其他原因……”
赵丹容这么说着,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确定。他跟随过楚一靖,听过很多宫闱之事,知道在皇宫那种地方,儿女很多
时候只是妃嫔们往上爬的工具。特别是女儿。许多妃子知道自己生了女儿都是失望叹气,有的还巴不得女儿夭折,
更有甚者买通产婆直接将女娃丢进接生时准备的滚水大桶里一淹了事。而不得宠的公主长大后,被指定嫁给朝廷重
臣之子已是万幸,还有许多是与外族通婚,不知嫁到天南海北去。
燕燕冷笑一声道:“理由?当然有。因为她不喜欢我。她不喜欢我,因为父王不喜欢她!”
“那也不是吧……”赵丹容道,“很多帝王都是那样的,没有什么特别喜欢谁特别不喜欢谁,所以也不是对你母…
…”
“不对!”燕燕重复道,“不对!他有钟情的女子!很喜欢,却不能说!为了那个远嫁他国的女子,父王处心积虑
登上王位,不惜千里迢迢以身犯险潜入敌国,就是为了带她回去!”
赵丹容脸色微变。
“猜到了又有什么不敢说的?”燕燕扬眉道,“对,就是她!就是当年的西燕第一美人,远嫁楚国成为皇后的我的
大姑母——燕书柳!”
第八十八章
楚国和西燕本是友邦,百年前两国皇帝为抵抗金人南下而歃血为盟,广招天下英豪,甚至请动了容貌与武功都曾为
天下一绝的天山“拈花香筑”第六十七代掌门宫之雪,终于成功将金人赶回了北方草原。
相传宫之雪回天山前各送了两国王室一件秘宝,祝佑两国繁荣昌盛,永为友邦。
西燕得到了武林绝学“回冰窃玉功”。而她送给楚国的是一颗相传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神器,“日暖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