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邪 上卷——且听子
且听子  发于:2012年0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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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碧衣公子长得是不错,但绝不会叫人以为他是南院的人。赵丹容只从陪伴在碧衣公子身边的几位华服公子的表

情看出端倪,那种旖旎的风情。

赵丹容不认识那位碧衣公子,但能看出来必定来头不小。他根本不知道碧衣公子是住在哪里,只在进酒楼的第一眼

就判断出厢房全在二楼,而二楼的西边显然寥落许多,有种生人勿近的压迫感,他就上来了。

但他现在这么容易就拖着楼长风进了人家的房门,又觉得不对劲了。

守护的人哪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显然都在想这个问题,可惜全都无解。

既然无解,那就不要解了。这就是赵丹容的思维,而他也顺着思维不再去想,耸了耸肩。

楼长风看着这样的赵丹容就更有些迷惑,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啊?”赵丹容愣了愣。

“如果在下没记错,你我素不相识。”楼长风道。

赵丹容拧了眉头想了想,又拧了眉头想了想,最后不想了,道:“我突然想帮,就帮了。”

“难道你不管……”楼长风睁大眼睛看着赵丹容,说到此时忽然想起江湖上的一个人,便突然低笑道,“原来你就

是传言中江湖最最乱来的那个赵丹容。”

“嘿嘿,就是我了。”赵丹容毫无愧色地回头一笑,看着楼长风的脸又迟疑了一会儿,最后尴尬道,“你叫……什

么来着?”

楼长风的笑意滞了一滞,却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大了两分,不介意地微扬了额头再次自报家门:“楼长风。”

赵丹容却僵住了。

他盯着楼长风的脸。

楼长风的脸是清俊的,但拆开来看,其实一点惊艳的地方都没有。下巴比赵丹容长一些,皮肤比赵丹容白一些,睫

毛比赵丹容长却淡一些,人比赵丹容清癯些。

但是整个儿拼起来,就是叫人看着舒坦,看着儒雅,看着俊气,看着喜欢。

就好比说把很美的东西放在一起,可能过于眼花缭乱,反而不美了;而把最合适放在一起的放在一起,那肯定就是

美的。

但此时的赵丹容没去管那些,他突然发现,楼长风的眉毛,是微微斜上挑的。

而此时的楼长风正微扬着额头,脸上仍留着那一种笑意。

他的脸苍白着,并没有多少红润的血色。他刚经历了几场恶战,长途跋涉至此,又被想乱来就乱来的赵丹容揪住,

身体状况与精神状况都实在算不上好。

但他此刻不算耀眼的笑容,仍是仿佛天生的从容淡泊,妥帖稳当。

他的唇勾着,他的眼弯着,他的眉飞着,

刹那间就有种在优雅清淡里贲动着血脉的豪情与肆意,高贵着觉醒,却以一种绝不凌人的魄力与迫力逼近你,诱惑

你,吞噬你。

如同大片留白里那一抹神来的水墨,不惊不觉不傲不艳,却已妙入骨髓。

而赵丹容看着眼前高而不傲,雍容温柔的笑容,却只觉得被冰水从头倒到脚,禁不住便是全身上下一阵寒,竖起了

所有鸡皮疙瘩!

第三章

赵丹容是好色喜欢看美人,但他心中的美人全是和那位故人有一部分相似的人。

显然楼长风不是。

赵丹容突然想起了八年前的今天,他也见到过一个极相似的笑容。

虽然记忆里的那个笑容更加纯真一些,坦荡一些,漂亮一些。

他觉得很惊喜,更惊恐。

眼前的楼长风和当年的故人真的不像,又或者只是自己多年的反复想念,早已模糊了故人的真容?

赵丹容想到这里时,心绪已经乱成了一团麻,竟是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天……”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了两道蹑手蹑脚上楼的脚步声,还有两个压低了讨论的声音。

“他们真上去了?”

“是啊……”

“真是朱公子的朋友么?”

“不知道啊……搞不好是寻仇的?”

“这么久了都没动静啊……”

赵丹容立即噤声。

他和楼长风的耳力都很足够听出来,来的是方才的小二,还有未曾蒙面的掌柜。

他们也能听出来,这两个人是有那么点武功的,但弱得可以。

而其实对付这种不是江湖人又和江湖交往密切的人,是最麻烦的——如果你不做样子,他们就会特别害怕特别惶恐

,还特别喜欢东传西传,把事情搞得小事化大众人皆知;而如果你做样子,就必须做得更像更没有破绽也更劳心劳

力,否则他们见多识广,随便看出点破绽来都会揪住不放更添风波。

所以躲在房里的两个人犯难了。

两人对视一眼,仿佛互相在问:“怎么办?”

“装。”赵丹容先道。

楼长风微皱起眉。

“简单的,不用怕。”赵丹容这么说着,语调却有点微变。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对楼长风说,还是对他自己说。

楼长风明白他的意思,虽有些尴尬,仍是随着赵丹容快步走近床榻。两人各自伸手,放下两头床帐,坐在床沿上。

楼长风知道只需要做出点声音和动作,瞒骗一下外头偷听甚至偷看的掌柜和小二,所以他并没有拒绝赵丹容的贴近

但他却不敢看赵丹容的眼。

他知道赵丹容的眼睛笑起来时耀眼非常,却不明白为何此时不笑甚至带着些惴惴不安的赵丹容,会有这样一双更加

耀眼的瞳。

但楼长风转开的视线还是扭了回来,在他的鼻翼感受到赵丹容极贴近的鼻息时。

四目对视的同时,四唇相碰。

当第一丝温暖的酥麻自唇上扩散周身的时候,赵丹容惊恐地发现,自己不对劲了。

而当第一丝微量的酥麻自唇上扩散周身的时候,楼长风诧异地发现,眼前的人认真了。

赵丹容在那一刻竟是有些魂不守舍地怒不可遏,以唇抵唇地将楼长风按在枕间!

楼长风震惊了。

他不知道看似散漫的赵丹容何以突然如此执拗,那目光中的愤怒与决绝仿佛是从水里喷溅成柱的火,烤焦了那尾被

丢弃在岸边大口呼吸拼力挣扎却绝不求饶的鱼。

楼长风在那一刻甚至没有去想此刻自己的处境,他更想知道,究竟是怎么样的过往,才会使赵丹容这样的人如此压

抑如此悲伤如此寂寞?

并且,用这样炽烈的目光逼视着他楼长风,仿佛要用目光在楼长风身体里挖一个洞,生生剜出另一个他朝思暮想的

人来?!

赵丹容也震惊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他后悔了。他觉得很对不住这个新认识的朋友

。他略微颤抖地撑起上身,抱歉道:“对不……”

赵丹容话音未落,楼长风被惊得更加苍白的脸色忽然自他眼前一晃。

楼长风是真的有些被吓到了,他要脱离这种情形。

他要逃!

赵丹容决堤而出的情感本已猛地后撤回安全地带,却在此时再次狂暴。

他截住楼长风的手腕禁锢在枕边,用身体把急于脱离的楼长风压回原位。在之前的暗中查看里赵丹容已经摸清楼长

风全身的伤处,内伤四处,三处在胸肋,一处腰背,外伤两处,全在左腿。他很小心地不让自己压到楼长风的伤口

,低声啜啮着想要解释什么道歉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知道风急火燎又细细密密地吻遍楼长风的脸颊、脖颈

、每一处裸露在外的肌肤。

他只想安慰楼长风,让他留下来,却不知道自己禁锢着楼长风的力道越用越大。

楼长风不明白,他很不明白。

他不明白赵丹容是想把假戏做得真一点,还是干脆就是想假戏真做。

他也不明白赵丹容为何突然这么脆弱而依赖得像个孩子,同时霸道又执着得像个无赖。

他看见赵丹容的眼睛在闪。

那不是目光,那是泪光。

赵丹容,竟是快哭出来了。

楼长风突然觉得很慌张。

虽然他更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慌。

他觉得一片混乱,他要冲出这片混乱,冲出去才能思考。

楼长风挣扎,他越挣扎赵丹容就越用力禁锢,越禁锢就越拼力挣扎。两具身体紧密无间地贴着,每一个动作每一次

呼吸都能清清楚楚完完全全地感受到对方的气息、温度、力量。

楼长风被牵扯到了伤处,硬忍住闷哼,却忍不住满身的冷汗。他抬起左腿想踢,大腿却恰好贴到了赵丹容已然有些

硬起的某个部位,楼长风又惊了一头冷汗,再不敢乱动。

楼长风的脑子更乱了,喘息更大了,脸色更惨白了。

他能听见赵丹容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只能迷糊地听见一个类似“天”字的呼唤,似乎还有下文,却没有完整地说出

来。又或者,只是句莫名其妙的感叹?

赵丹容却在楼长风忽来的安分里更有些浑然忘我,他的手抚着楼长风优美而坚硬的背脊肌理,他的唇顺着楼长风被

他扯大的领口吻下,又隔着夏日菲薄的衣料逗弄着楼长风胸前的突起。

他能听见脑袋上方楼长风绵长而喘息的低吟,只觉得整个身体都要随着这一声融成一滩火了。

两人的耳里都鼓动着不像真实的心跳声,一切周遭都在衣物撕摩声中化作虚幻的光影交错,沉钝、混乱、匪夷所思

的暧昧。

楼长风握起拳头,指甲早已深陷掌心,抠出血来。他想,他不能沉沦在欲望的欢愉里,特别是在这样一个风雨欲来

的时刻,对着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楼长风足够坚强。在他过去的所有时光里,他一直足够坚强,甚至过于坚强。

如果有一件事情他知道不能做,就一定不做,不可能做。

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得吓人。

他拼尽了所有的力气想要摆脱赵丹容的纠缠,他的全身每一块肌肉和骨骼都在轻微地颤动。

然后,突然不动了。

赵丹容也终于回过了神来,看向突然乖乖躺回去的楼长风。

赵丹容的眼睛睁得很大,越来越大。

他眼中的欲色与情欲统统变成了一种尴尬和苦笑。

——楼长风,竟然昏过去了?!

第四章

赵丹容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问了自己三个问题。

你现在在干什么。

接下来要干什么。

要怎么干。

然后他深深长长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再深深深长长长缓缓缓地把它吐出来。

他还不是太平静,但已经足够平静。

退后,下床,站定,环视四周,把注意力放在床边的大铁箱子上,几乎在同一时全部完成。

而在那之前,他已经确定门外偷听的两个家伙已经离开。

吸引了他注意的大铁箱子看着很陈旧,很土气,有些锈迹斑驳,但保存得非常完好,没有一点磕碰的痕迹。

而比那斑驳铁锈更吸引人注意的,就是上头那把分明更是破旧,却像是被人小心翼翼地用手摸过千百遍而光彩斐然

的铜锁。

让贼子一看就觉得里头是逃避战火的小户人家仅剩的家财。

赵丹容却是立即走了过去蹲在锁前,从发髻里也不知抽出了一根什么玩意,在锁头锁眼上鼓捣起来。

不一会儿,只听轻微的一声“噗”,锁便打开了。

“幸好跟‘笑盗儿’这损友学了这一手,这回有……”赵丹容嘀嘀咕咕着打开箱门,还没说完就睁大眼睛瞪着箱子

里头光闪闪的东西发了一呆,然后口呼“阿弥陀佛”地把箱门往后一推大大敞开,人却闪回了床边。

他费了些力气才把昏得四仰八叉的楼长风丢进大铁箱里,小心着没扭到他的伤处,然后才用一种很怪异的表情看着

睡在箱子里的楼长风。

简直金灿灿的楼长风。

当然不是楼长风这个人金灿灿,而是他屁股底下大堆大堆的金条金灿灿。

那些金条都足量足成色,被阳光反射到楼长风苍白的脸苍白的脖颈苍白得胸膛苍白的手掌上,仍是不折不扣的金灿

灿。

赵丹容抬手扶额,表情有些扭曲。

此刻的楼长风明明是个苍白衰弱而更显得清俊秀气的重病号。

而楼长风屁股底下的金条是根根保质保量金光闪闪浮华艳丽财大气粗。

赵丹容郁闷的是,这楼长风躺在这堆金灿灿里——竟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还简直协调极了!

就像是个本就在黄金堆里出生的王孙公子!

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躺在黄金堆里!!

赵丹容忿忿地想着,瞄了一眼楼长风一时半会儿睁不开的眸子,郁结地伸手一扯就把箱子盖合上,落锁。

当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屋外的几道脚步声已经很近了。

赵丹容可以听见拉拉扯扯的声音,调笑的声音,还有楼下旁观者的唏嘘声。

三个人,两个武功高一些的男子,缠着一个几乎不带武功的男子。

“长得这么标致,陪爷儿们喝花酒去吧?”

“抱歉……”

“今朝有酒今朝醉,咱相逢也是缘分,就不用害羞啦!”

赵丹容是可以逃出去的。

如果他愿意,他可以从窗,从门,甚至自墙里打个洞出去。

但他没有。

他仍然贴着门偷看门外动静,就像他刚进门时做的。

三个人已经站在了门外。

门缝开得很小,赵丹容看见了那两个龌龊男子的长相和服装,却只能在两人身影的空隙里隐约看见另一个正在阻止

他们进入房间的人,碧衣的人。

他只能判断出,碧衣人的脸很白皙,动作很文静,声音很好听。

“不用这么小气嘛,让爷摸一个……”

“哟瞧这手儿脸儿诱人的!”

两男子旁顾无人,动作愈发大胆,动手动脚地把碧衣人直逼着只能把背贴到门上去。

但又没贴着。

因为门开了。

因为赵丹容突然就把门打开了!

碧衣人还没反应过来,惊呼了一声仍往后倒去。

自然也没真的倒下去。

他被早等在门后头的赵丹容揽个正着。

赵丹容仍然笑着,自他抬手推门时就保持着。

他笑起来是真的很好看,眼睛亮闪闪得就像条快活的鱼。

但当他与怀中人的目光对上时,眼里的闪亮惊爆了一下,笑容却有些不像笑容了。

他的脑海里只闪过一个词——漂亮。

却完全不会让人产生非分之想的那种漂亮。至少赵丹容不会。

当然不是女人的那种漂亮。

不会做文章的赵丹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眼那眉那鼻,只觉得自己是被从碧色的云里洒下的那片红霞迷惑了眼。

他真的有些遗憾了。方才在对面酒楼喝酒时的抬头一望,怎么就让那栏杆遮住了眼,没有好好看清楚这碧衣人的容

貌呢?

一直觉得欣赏美人是人生一大乐事的赵丹容,竟看得有些痴了。

笑着的赵丹容看着碧衣人不笑了,不笑的碧衣人看着这样的赵丹容却笑了。

这一笑,赵丹容也回过神来了。

这一回神也就发现有些不妙了。

门外两个大汉正雄赳赳气昂昂地盯着他,还有他搂着碧衣人的手臂,黑沉了脸就要发作!

就听一声充满了怒意恨意的怒喝:“你果然在这里!”

这一吼,把两个汉子唬得差些抖了抖。

所以这一声肯定不是他们两个发出来的,

是赵丹容。

一拳怒打在墙上而让整面墙摇了一摇的赵丹容。

此时的赵丹容根本没有去理会那两个汉子,而是斜眯了眼危险地打量着仍箍在怀里的碧衣人,阴测测道:“咱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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