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zor 上——dubedu
dubedu  发于:2012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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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剑有点心慌。这是哪里的血?自己的手没有丝毫的疼痛,难道是那里?受伤受得这么厉害,以至于血流漂杵?厉剑托住欧鹏的屁股,准备慢慢地把欧鹏放下来,又听到欧鹏“嘶”了一声:“别摸我屁股……痛死了……”

“怎么回事?”厉剑问。

“刚才你把我在地上拖来着,屁股磨破了,恐怕伤口上还有沙石什么的……”欧鹏艰难地从厉剑身上下来,扶住旁边的小树。厉剑伸头一看,果然那两瓣屁股都有血迹,脏脏的。

欧鹏喘了两口气,并未回头,只是说:“抱歉,好像射在你衣服上了……”

厉剑低头一看,果然深蓝色的衣服上有着白浊的液体。他掏出纸巾随便地擦了擦,又凑过头去,仔细地看欧鹏的屁股,说:“你等一下,我到下面去看老板有没有酒精,消消毒,再弄点纱布……”

“用不着……”欧鹏皱着眉头弯腰去找自己的裤子:“擦破皮,也不过就好像被蚂蚁叮了一下,不算什么。”

厉剑一咬牙,往地上一坐,顺手一拉欧鹏,将他拉倒,命令他趴在自己的腿上,厉剑拿着餐巾纸小心地擦拭。当然,顺便也看了看那个小穴……那里,油光水亮,红肿,似乎也有些血丝。

欧鹏忍着,却忍不住。屁股被擦破皮,够丢脸的,不过本来也没有什么。讨厌的是有沙粒磨到皮肤里去了,加上刚才做的时候厉剑一直抓着他的屁股使劲……欧鹏悄悄擦去额上的汗,想着待会儿还要开车回去,汗立刻又冒出来了。

“嘶……”厉剑在干什么?纸巾擦啊擦的,有什么用?还是让他先下山弄点消毒的东西,至少也要弄点水,把沙石洗出去才行……但是……这种感觉……

欧鹏一手撑着地,回头一看,呆了。

厉剑正在舔他的屁股,舔一下,对着旁边吐一下口水。再舔一下,又吐一下口水。舔了好几下,明显的吐不出口水了,厉剑就用纸巾去擦自己的舌头……

欧鹏低下头,额头抵着地,鼻子有点酸,对着泥土轻声地说:“哥们,你这样……也太他妈的猥琐了吧……”

11

一个字,贱;两个字,犯贱;三个字,死犯贱。

这是事后欧鹏对自己在农家乐表现的总评价。他自认为对厉剑越来越了解,越来越看透那个人的本质,对对自己却越来越迷糊,越来越弄不明白。

那次野合,并不如何惨烈,但是后果,却很严重。即使厉剑用舌头和口水清理了他屁股上的擦伤,也无法消除他肉体上的疼痛。农家乐的老板有络合碘和创口贴。络合碘起到了应该有的消毒作用,创口贴却无法遮挡住他的擦伤——伤口很浅,覆盖面积却很大,如果贴上的话,胶布会粘在伤口上,要撕下来,恐怕会造成更大的创伤。好在内裤是全棉的,糟糕的是,牛仔裤太紧……

回去是厉剑开的车。因为车子是欧鹏借了别人的,所以只能先让厉剑回家,欧鹏再独自开车,先还车,再打的回家。

欧爸欧妈看到欧鹏灰头土脸有点吓着了,欧鹏说在山上扭了一下脚,欧妈立刻要看脚脖子是不是扭伤,要不要去医院。检查来检查去,脚脖子没事,欧鹏的汗却下来了——坐在沙发上,欧鹏如坐针毡,屁股麻辣辣地痛,还得忍着,力保面部表情不抽搐。

睡觉可以趴着睡,走路可以尽量少走,可以站着绝对不坐,即使上班,也可以穿着宽松的棉质运动长裤。但是,这都只是如意算盘,因为趴着睡也得盖被子,少走路……开玩笑,正是全市医药广告大整顿的当头,哪里容得他少走路?虽然不用坐在办公桌前,但是每天坐车跑来跑去,简直要把欧鹏给折腾疯掉。而且因为检查,必须穿制服,而欧鹏的所有制服裤子,都是经过改造的,可以衬托他完美的臀型……再加上,未来的岳父召见,跟彭竹逛了几次街,还有无数次的应酬……所以直到三周后,他的屁股才好完全。

欧鹏是没有怎么吃过苦头的。他怕痛。再说了,有谁是不怕痛的?不过有些人忍痛能力比较强而已。欧鹏没有跟人去比过,所以也无从知道他的忍痛能力是否高人一等。不过至少,这方面的能力他比厉剑要差很多。不不,这跟能力无关,与意愿有关。欧鹏不愿意承受痛苦,也犯不着去承受痛苦。又不是受虐狂,难道还能从痛苦中得到乐趣?

所以他对自己的动机和行为分外的不解。

天已经冷了下来,已经过了元旦,欧鹏的各种应酬更是多了起来。公事私事夹杂在一块儿,欧鹏竟没有哪一天是空余的,也就一直没有跟厉剑联络。

厉剑居然也没有主动打电话询问欧鹏的伤势,这个让欧鹏既放心又有点不舒服。

这一天是高中同学聚会,召集人兴致勃勃地号召大家出主意,看过年的同学聚会该定在哪一天什么地方。其实他们班留在长沙的人不到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遍布全国各地,更有人出了国的,也就是过年的时候会回老家来。曾经要好的同学,现在天各一方,能见面的机会着实不多,再加上这是他们高中毕业的第十个年头,这次春节聚会,一定要弄一个大的。

欧鹏很舒适地靠在椅子上,微笑地打量着高中同学,心里却有些乱七八糟。

詹远帆也来了,不过坐在另一头,跟旁边的一个胖子在激烈地争执着什么,似乎好像在讨论聚会费用问题。詹远帆是个小气鬼,虽然不占人便宜,但是也绝不会让人家占他的便宜。胖子是个公司白领,很要面子的,钱未必有多少,排场却要做得很大。再旁边,曾经的班花仍然很漂亮,却跟着旁边的女同学讨论着孩子的粑粑太稀,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肠胃吸收功不好。

欧鹏的视线又重新落在詹远帆身上。那个人好像长了一点肉,脸不像以前那样尖嘴猴腮的了,气质也显得明朗了一些。

很久没有见到詹远帆了。自从跟盲人阿劲分手之后,欧鹏见到詹远帆的次数屈指可数。也许那家伙生意做得很顺遂,用不着欧鹏帮忙。当然也许他已经有了伴,没有时间跟不相干的人耗着。

欧鹏很想问问阿劲的近况,又忍住了。既然已经分开,再问,未免惺惺作态。更何况,要断,就断得干净利落。否则阿劲情况不好,欧鹏怕自己会忍不住又回过头去找。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欧鹏本来就没有想过要跟阿劲天长地久的,真要都投入进去了,再散伙,那就是伤筋动骨。

欧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心里颇有些愧疚。喜欢阿劲,曾经到了失眠的地步,说分手,那也是迫不得已,为了自己的前程,也为了阿劲的未来,分手时最好的出路。

阿劲很美好,但是犯不着搭上自己的未来。更何况自己本来也不过是个双,并不是回不了头呢?若阿劲是个女孩子,哪怕就是个盲人,他们都还有成功的可能。一个男人,就绝对不可能了。在国内,gay,怎么可能做公务员?就算是做了公务员,又有什么前程可言?还不是一样要躲在柜子里,娶妻生子。包二奶养情人玩女人,怎么样都可以,但是如果有了男性情人,啧,那个可比贪污受贿还要臭得快些。

那个男孩子,应该可以撑得过去吧?其实他也不应该走这条路……毕竟是个盲人啊。

不厚道。欧鹏知道自己非常的不厚道。不仅仅因为一个电话结束了他们的关系,还因为电话里他说的一切,都是谎言。没有什么因为出柜而自杀的公务员。至少,他不认识这样的人,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那样说,不过是个谎言,是个逼阿劲放手的一个谎言。

但是又很难说是一个谎言。与其说欧鹏在恶意欺骗,不如说欧鹏在为他们的将来做一个预言。欧鹏是不可能为了阿劲出柜的,也不可能结婚生子再把阿劲当做地下情人的。再恶劣,欧鹏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

无论为了谁,欧鹏都不会放弃自己的事业,放弃自己优渥的生活条件,放弃他喜爱的生活方式,放弃他的父母,放弃成为父亲的可能。

而阿劲,作为一个盲人,太脆弱,他做不了地下情人。而且那孩子太有主见,很难说服他。太美好,以至于欧鹏根本就不敢去尝试劝说让阿劲妥协。他已经看不见了,而自己又无法成为他的主心骨和他的依靠。

不如趁早,让阿劲有真正幸福的机会吧。

虚伪。欧鹏知道这个就叫做虚伪。但是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不是虚伪并且自私的呢?

正胡思乱想着呢,一人搭上了他的肩膀。欧鹏扭头一看,是绰号叫鞋拔子的家伙,凑到他跟前,神神秘秘地说:“欧主任,有事商量一下……”

原来鞋拔子的某个亲戚住在开福区,头一年政府征地拆迁,那家人是私房,一共得了百多万的赔偿款。听上去是个大数字,问题是这一家人,十来口,都没有工作,以前就靠着房租开个小店过日子,这笔钱在市里面,一套房子吧,住不下这么多人,两套房子吧,就剩不下几块钱了,从今往后都得喝西北风去。就商量着,准备办个厂子。鞋拔子读的三流大学的化工专业,一起琢磨来琢磨去,开个日化厂吧。

开厂子事情很多,找地方,置厂房,搞技术,都不算麻烦事,麻烦就麻烦在办执照,还有环保,税收,七里八里事情特别多。鞋拔子对事态估计不足,地方厂房原料都办妥了,执照还没能办下来,因为环保那边不过关,厂房临近湘江河,排污设施跟不上,环保那儿就先卡住了,紧接着是工商,因为啥原因执照办不下来。鞋拔子琢磨着,估计是打点不够,可是再要打点,也没钱了。

欧鹏听了半天,总算搞清楚怎么回事。工商执照没办下来,因为鞋拔子走捷径,他那产品牌子,跟某知名品牌惊人的相似。本来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但是正好撞到枪口,那个品牌在湖南吃过这个亏,事情闹得挺大,为防万一,厂子所在的县工商,把执照给压了下来。其实就算无照生产问题也不是太大,这年头先上车后买票的,多了去了。鞋拔子倒霉就倒霉在,正巧又碰到湘江枯水导致河水水质下降,环保部门突击检查,抓到他们厂排污设施整个就是个摆设,完全没用的设备,摆在那边做样子应付检查的,加上当地居民打了报社电视台的热线电话举报,这一下子,鞋拔子霉运当头,厂子被封,停产整顿,罚款……

鞋拔子打过电话给欧鹏,不过欧鹏这段时间不舒服,又忙,把他的饭局给推了。鞋拔子不认识啥能帮得上忙的人,最重要的事,事情发生到现在,一般的人还都不好插手帮忙了,电话里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便唆使着老班长约人搞了这么个同学聚会,想借用同学的名义请欧鹏大力相助。

欧鹏有些无语。这事儿到现在基本上是很难善了。在国内,只要你有关系,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很好办的,关键吧,不能撞到人枪口上。到年底这时候,也正是各职能部门要年终总结抓成绩抓收入的当头,也是各项整治活动蓬勃开展的时机,你要硬往里面参合,不仅仅为难自己,也是为难别人,当然到头来还是为难了自己。

不过鞋拔子跟他关系一向不错——当然欧鹏跟谁关系都不错——而且这人还算懂味道,不是那种有个关系不利用到底决不罢休的人,最起码这么多年,鞋拔子也还没有麻烦过他,这一次,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恐怕他也不会开口要欧鹏帮忙了。

高中时代结下的友谊是最纯粹的,也是最没有心理负担的。不过这句话现在可行不通了。同学聚会,除了回忆年少轻狂之外,就是联络感情,而联络感情,就是结一张关系网。当然也有炫耀自己的成就的,也有无聊到勾搭以前暗恋对象的,还有……哎呀呀,每一次聚会,就好像一场话剧。蛮精彩。

欧鹏揉了揉太阳穴,露出一副头疼的样子,说鞋拔子这事儿你找我找晚了。你好几次喊我吃饭,我不是都说没空吗?是真的没空,全省的工商部门现在都忙得焦头烂额。而且我在区工商,你那儿归县工商管,我们就是平级的单位……现在请客送礼都晚了,事情闹大了。不如停工吧,过年之后再说。

鞋拔子就着急了,说停工,啊,是啊,已经停工了,可是每天机器得转,不转我就亏钱啊,还有人工啊,还有罚款啊……我还真是没钱了,罚不起。这事儿我挑头的,万一厂子垮了,我那亲戚一家,都得把我给吃了不可。房子没了,钱也没了,他们连喝西北风,都没有地方喝去,只能跳湘江了,谁让湘江河没有盖盖子呢。

“贷款啊。”欧鹏说:“撑过这一段,过年后才有戏。现在我根本没有办法。我说,但凡我能做主都好办,可是你看,工商,环保,我都没有熟人,要去说情,不知道得辗转多少人!就算我是局长都没辙,没人有空,找人都找不到。”

“贷款?”鞋拔子垂头丧气:“私企贷款,有多难。妈的,我也就是突然发神经,要不然在原来那个厂里做技术员,吃饭还是吃得饱的……”

欧鹏很敦厚地笑了一声,拍了拍鞋拔子的脸,说:“这样,你把你厂里的详细资料给我看看,所有的前因后果任何有牵扯的事情都讲清楚,发到我的邮箱。所有的,包括资金来源,股权分配,厂子规模,发展计划……都给我来一份。我先琢磨琢磨。至于别的,你先别动。拖着。先停工,把工人打发回去。其他的,先拖着。罚款的人来了,不见,搞些老弱病残聋子哑巴的守在那边应付,值钱的东西都放好。我先帮你跑跑,拖拖时间。但是解套,肯定要等到过年之后了……你等得不?”

鞋拔子两眼虚了一会儿,点头:“鹏哥,这事儿得靠你救我。”

“咱什么关系啊……”欧鹏笑着说,眼光一扫,皱了下眉头。詹远帆已经走了。不过走了也好,免得自己心软发神经去打听阿劲的近况。又转过头对鞋拔子说:“救你么子的就莫讲了,办不办得成我也没有么子把握……反正同学之间,不用客气啊。你先莫动,我先搞清楚流程先,然后再慢慢看。你反正现在是亏定了,撑下去,还有转机……呵呵,等你成大老板,我还等着你的救济呢。”

饭局过后是歌厅,欧鹏也没有什么心思唱歌,就跟鞋拔子先走了,另找了个茶馆,听鞋拔子细细道来,然后拿出一张纸一支笔,把厂子遇到的难题一个一个标出来,再然后告诉鞋拔子解决问题的路径,可能遇到的难题,可以找的人,把鞋拔子说得连连点头称是。

回到家里,欧鹏把鞋拔子的事情跟欧爸欧妈说了一下,欧爸皱眉头,说现在你翅膀还没有硬,管这个闲事做什么,不怕把自己折腾得里外不是人。欧鹏说其实这事能不能帮到忙且不说,反正给了他一个活动的理由。比方说找市局的人帮忙,比方说跟环保局的联系。鞋拔子那事弄得好,固然皆大欢喜,弄不好,那是鞋拔子倒霉。

欧鹏轻声地笑:“爸,你放心吧,我总不会让人抓住我的把柄的。”

12

厉剑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给欧鹏打电话。从农家乐回来的路上,欧鹏一直趴在后座上,眉头锁上就没有展开过。等厉剑到了保全学校,看着欧鹏呲牙咧嘴地坐上驾驶座开车回家,厉剑倒有些心疼。这段路很不好走,一路颠簸,那个家伙岂不是要难受得要死?

厉剑倒是从来不把那种当做是伤,压根就不算什么。但是欧鹏那人,一看上去就是没有吃过什么苦头的……不过转念一想,活该,还不都是他自找的?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专门戳人的痛处,那样的家伙,在单位里怎么混得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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