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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bedu  发于:2012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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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鹏晕了一下。这个鞋拔子,在中学时就是眼高手低的主儿,到了社会上打拼了好几年,居然还是这样子。如果不是他亲戚拆迁有补偿,他在原来那个厂,多少还算是衣食无忧。现在倒好,饿死他一个人不算,还得拿好多人陪葬。

于是欧鹏耐着性子又重新规划了一番。钱是个大问题。把所有的部门都搞定的话,要花的钱,恐怕够鞋拔子重起炉灶的了。关系,欧鹏有一些,不过总不能让人家白帮忙。停产整顿不能硬对抗着来……厂房大门都贴上封条了,而且在年底,也没有谁有心思管这闲事。

欧鹏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跟鞋拔子说。首先贷款,要找银行,很麻烦,但是要看谁去找。其次是商标,要做大,就得有自己的商标。欧鹏说他找人去给鞋拔子弄个醒目又没有风险的商标。然后是生产许可证、执照和技术监督局。欧鹏没有那个能耐,只能找上头出马。肯定要送东西,至于什么,多少钱,欧鹏要鞋拔子别急,他去办,办完后拿发票找鞋拔子报销。环保,暂时还没有路子,先晾着。其余的也是这样,走一步看一步吧。

鞋拔子仍然不安心。欧鹏便笑着说,别说你不安心,连我都不安心。就这样,我去找我女朋友,看看她爸有什么关系。

鞋拔子便有些为难。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谢过欧鹏。毕竟此事之后,他总算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要说欧鹏帮忙纯粹因为同学关系,他自己都不相信。他跟欧鹏关系是不错,但是远远算不上是至交好友。

欧鹏也瞧出鞋拔子的顾虑,只是神秘地笑笑,啥也没说。

赶到彭竹的家里,先是跟彭妈扯谈。彭妈身体不好,更年期又特别长,快十年了一直都没过去,脾气捉摸不定。不过她对欧鹏都是一直都有好感。孩子长得挺帅气,工作也不错,对人不卑不亢,在她面前唯唯诺诺,从来就没有不耐烦的表情。如果彭妈出口抱怨彭爸,无论彭爸是不是在跟前,欧鹏都坚定地站在彭妈的一边,这点让彭妈很是满意。

欧鹏跟彭竹挺诚恳地道歉,说他那个高中同学如何惨淡,如何不懂事,如何四处碰壁,总而言之,鞋拔子落到这个地步,纯属运气背,加上老婆家负担也重又得顾着亲戚朋友,三十不到的人,居然已经开始秃顶了,真是惨。所以没有办法,不能不念旧啊。

彭竹一下子原谅了欧鹏的放鸽子行为,连彭妈都觉得欧鹏这孩子厚道,是个可靠的人。

彭爸回来得也挺早,九点来钟就到了家,见欧鹏陪着彭妈和彭竹在玩纸牌,几个人说说笑笑,挺乐呵的样子,微醉的彭爸便也乐呵呵地一起凑热闹。

彭妈一如既往地抱怨彭爸不着家,一天到晚在外头鬼混。欧鹏笑着打圆场,说彭爸的确不应该,工作再怎么忙,也不能不顾忌身体。现在这社会风气也不好,有些人就是喜欢花天酒地,自己又不肯花自己的钱,翻箱倒柜地琢磨着法子请客,反正是公家的别人的,不花白不花,然后还要美其名曰联络感情为了工作。而真正工作的人,还不能拂了这些人的面子,否则,有些家伙,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其实彭叔叔不要这么辛苦了。竹子有我照顾着呢,彭叔叔在家里看看电视跟阿姨打打牌,不是挺乐呵?对身体也有好处啊。不然每天忙到头,做了工作人家看不到,万一一点点没有照应到的话,人人都盯着怎么挑刺呢。

彭爸嗯嗯点头,心里偷乐。欧鹏很会说话很会哄人,老太婆想必不会再唠叨了。

果然彭妈闭了嘴,不再找彭爸的麻烦,一时之下没啥话题,就又开始问欧鹏他那同学的事。欧鹏说他同学是同学,已经陪他吃了晚饭开解了他半天了,现在咱们一起打牌,难得一家人在一起玩啊,别说那闹心的事。

彭竹见她妈难得不跟她爸吵架,挺高兴,觉得说别人家的事情比说自己家的事情不那么让人烦恼,便拉拉欧鹏的手,说:“说说没关系哪,说不定爸也能帮忙呢。”

“你爸已经有很多事情要操心了……”欧鹏笑着,起身拿了饮料,一人一瓶放好,说:“好难得放松一下。再说了,还不是我的事,是我中学同学的事。我呢,帮得了就帮,帮不了也无可奈何。他不会怪我啦,就算怪也无所谓。强人所难,总是不好的。”

彭爸的好奇心反而被调动起来,开始追问事情始末。这一回欧鹏说的侧重点稍微有些不一样,更多地集中在他同学的才华和能力上面。彭爸听完,笑着说,其他的事情不好办,贷款还是很容易的。竹子,你明天跟邱叔叔说说这事儿,应该没有什么障碍吧。

彭竹乖巧地点了点头。

欧鹏松了一口气。钱的事情,解决了一大半了。

然后是其他政府部门。欧鹏没有急着动手,只是暗自打听相关单位的领导和负责部门的情况。关系网关系网,就好像一个网络,这点到那点距离再远,总是可以扯得上的。

年前是跑关系的大好时机。所有的部门都在运动。吃饭喝酒农家乐洗浴中心,到处都是拉关系的好机会好场所。

局长卢某带着欧鹏去市局领导家拜早年。卢局跟欧鹏的关系也不错,因为欧鹏会来事呗。吃饭应酬,都是欧鹏开车送局长副局长的。酒桌上,需要欧鹏的时候,他特能侃。不需要欧鹏的时候,他特能沉默。欧鹏会喝酒,但是跟领导出去,他从来不喝酒。虽然他不帮领导挡酒,但是总能找到人来当替死鬼的,就算找不到人,他也能想出别的主意来转移众多劝酒者的目标。当然如果领导想要尽兴喝尽兴玩,他也一定能够保证不扫兴,最重要的是,他还能保证领导不出丑,并且最终把领导安全送回家,说不定还能做到让领导的家属和蔼可亲地对待醉酒而归的领导。

他办事也很认真很牢靠。送礼什么的,他非常擅长。不会买到假东西,不会送错东西拍错马屁,不会抢领导的风头,自然也不会笨拙到出领导的洋相。再加上口紧,只要带他出去一次,就舍不得下次不再带上他。

卢局告诉欧鹏,说市局有个科室主任位子要空出来了,说不定欧鹏能够被调到那边去。这个消息欧鹏早已知道,甚至早就已经开始活动。不过一切都是不动声色,暗地里进行的。既然领导也关照他,那是再好不过。

在市局领导家里坐了半个小时,欧鹏默默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位领导家有两位老人,一个老婆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儿子,房子虽然大,却有些凌乱。他们坐在书房中,两位老人在外头的沙发上看电视,领导夫人在他们儿子的书房守着孩子做作业。

欧鹏一直在旁听着卢局跟领导谈话。卢局提到了他,欧鹏只是腼腆地笑了笑,居然还脸红了一下,自谦说如果卢局对他的工作还满意的话,是因为啥巴拉巴拉巴拉地说了一通,又挠挠头,说上半年在读书,工作做得比较少,总算基础课都上完了,也学到了一些东西,但愿新年过后,自己能够为领导多分忧解愁吧。

从领导家出来后,欧鹏就一直琢磨着到市局的事。领导点头最重要,而要让领导点头的话,关系,工作能力,以及为人处事的技巧是关键。关系这一头没太多好讲的。靠关系的人太多,欧鹏所有的关系,加起来也没有把握击败其他的对手。工作能力,切,就看卢局怎么吹了。至于为人处事……

卢局说欧鹏,你自己也要跑跑,请客送礼搞关系,你自己要有分寸。欧鹏点了点头,回答说明白了知道了,领导有指示,我就一定努力去做。

想了不多久,欧鹏有了主意。于是他就去了家润多,去找按摩椅。那玩意儿不一定能够治病,但是肯定能让人舒服。市局领导什么没有见过啊,拍马屁的多的是,送钱送东西,领导,领导夫人,领导公子,都是在众多拍马溜须者的考虑范围之内。但是领导的父母……起码领导家里没有按摩椅。

没想到在超市居然碰到了厉剑,再居然,自己又发骚了。

每一次碰面,都值得回味再三。欧鹏想。厉剑那个人,男人中的男人,有时候却又笨拙得无比可爱。但是虽然笨拙,却又十分的机警,反应很快。当然学东西也很快。低头看着厉剑抚慰自己可怜的鸡鸡,欧鹏心里倒是暖洋洋的。啊,用所有的办法来干我……欧鹏时不时地荡漾一下,等着厉剑的短信骚扰。

却没有想到,不但短信一直没有,打电话过去,那边都是关机。而且这一关机,直接关到了年后。

欧鹏不高兴了。

15

厉剑摆弄着手机。他似乎已经答应要给欧鹏发骚扰短信,但是想来想去,这短信该怎么发,却不得要领。上次的那一句,已经是极限了,过后,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那么猥琐。

是,那就是猥琐。而且骚扰短信这四个字,本身就有些猥琐。

于是上网去找。有许多暧昧或者色情的短信段子,可是他觉得,哪一个都不适合。不适合他,也不适合发给欧鹏。

厉剑伤脑筋了。他觉得崔仁明看上去跟欧鹏很相似。都是那种没有节操的人,都是那种狗胆包天的人。不,看上去,似乎欧鹏更加胆大,起码崔仁明在他跟前还有着尊重和敬畏,而欧鹏,压根就把他当做……呃……

厉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和欧鹏之间的关系。最初吸引他的,是欧鹏的屁股。承认这一点,让他自己很恼火。至少,厉剑自以为并不是耽于肉欲的人,但是欧鹏的屁股给他的冲击太大了。

然后是救他时的那一扑。厉剑没有想到居然没有把他一下子给扑倒。他那突如其来的一扑,一般人都是受不住会往前冲并且摔倒的,没想到欧鹏居然还站住了——也就是因为他撑住了那一刻,自己才会受伤。这么多年里,这是厉剑少有的判断错误中的一次。

以及他泰然自若的神情。一般人不是会吓得快晕了吗?那家伙偏还油嘴滑舌地说个不停。事后厉剑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欧鹏胡说八道,他肯定会挣扎着爬起来拼命救人的,而结果必然是,他救不了别人,说不定还会送了自己的性命。

以及后来的三次见面三次性爱,激动、暴烈、过瘾。这个,就是欧鹏的身体带给他的。当然还有欧鹏的语言。那个,总的来说,是令他不愉快的。

然而,却让厉剑更加冲动。

也不过才头疼了两天,厉剑就接了新的任务,只能把关于欧鹏的思想抛在一边。

最近警方在湖南境内抓获一批走私军火的团伙,军火中,有M16和AK47,原装美国货和俄罗斯货,外加大量的子弹和其他枪械。这是一个大案子,虽然抓住了运送军火的人,却仍然让警方大惊失色。国内的所谓军火,常常是土制手枪、猎枪或者仿制的步枪,这样的原装正品,不说是第一次碰到,最起码其数量之大,品种之多,是警方闻所未闻的。经过突击审讯,发现,这批军火从缅甸入境,进入国内的不同省市。

全国警方联手,顺藤摸瓜,抓捕了几十名走私团伙的成员以及购买军火的小团体若干。但是这并不算是大捷,因为团伙的核心成员已经逃出国境,进入缅甸。

国际刑警和缅甸警方对此无法提供太多的帮助。缅甸特殊的政治格局和军阀割据似的局面,让他们难有作为。缅甸军方的行动,无法也不可能专门针对这几个人来采取。加上缅甸复杂的地形,那几个如鱼入大海,根本就觅不到踪迹。

如果不抓住他们,或者消灭他们,一旦他们缓过劲来,重整旗鼓的话,势必还会有大量的枪支流入国内。“那样,少数反社会的不法分子一旦弄到这种杀伤力极强的军火,对人民财产造成的损失,将是无法弥补的。”平头男很严肃地对厉剑说。

厉剑微微地摇了摇头。进入地方后,虽然他仍然没有能够完全融入社会,但是对很多事情的了解比以前多得多。厉剑知道,所谓的反社会的不法分子中,有些,来自社会的底层,一直处于被欺凌的状态,暴虐心一起,就有可能会对他人实施报复行为。这个他人,也许是仇人,也许是路人,也许,是他们自己的家人。刀子,汽油,硫酸,都可以成为他们的凶器。虽然他们本身也很可怜,但是被他们伤害的人,有些,是完全无辜的。就算不是无辜,也不能以这种方式遭受惩罚。

如果人人都把自己当做是法官,这个世界上,就根本没有法律可言。也就不会有秩序,不会有安宁,不会有幸福。

而一旦拥有枪支,他们造成的伤害将会更大。毕竟,冷兵器要对付起来,比军火要容易得多。而走私团伙贩卖的军火,比警方的还要强大。一旦一把M16在手……

厉剑打了个寒战,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

所有的人手都在保全学校。本来打算花一段时间给学员们集训,然后发红包给群狼们各自回家过年的,这一下子,谁都走不成了。群狼们很兴奋,也很紧张,毕竟要出国境,毕竟,要去丛林山区,毕竟,要用到真枪实弹,而真枪实弹,在他们复员后,都没有用过了。

于是当即出发,来到云南跟缅甸接壤的地区,找到当地驻军,领了枪械,开始出发前的准备。

重新熟悉枪械的使用。背地图。学习简单的缅甸语。适应山区丛林的生活。培养对毒虫的抵抗力。学习捕捉蛇虫小兽。掌握通讯器材的使用。联络缅甸的暗线。了解缅甸的风俗习惯。攀岩爬树过河。

分明是极其危险的行动,厉剑却从同伴们脸上看到了兴奋和憧憬。似乎他们又重新成为了军人。受伤,甚至是牺牲,好像都不算什么。群狼们怀念着军队生活的紧张刺激,以及兄弟们肝胆相照的激情。相比之下,平民生活的安逸和奢华,对这些人,丝毫没有吸引力。

乔洪,本来是被排除在行动之外的,因为他原来是汽车兵,并非特种兵。但是他坚持要参加行动。只要有路,只要有车,就有他的发挥作用的地方。而且论体能,跟他人相比,他毫不逊色。论射击,在军队中他就是一把好手。论格斗散打,他也坚持不懈,无论跟群狼中的谁对打,他都不会处于绝对劣势。

但是他从来没有杀过人。乔洪朗然一笑。不错。但是我救过人。在部队一次抗洪救险中,他开着军用卡车穿过洪流,顺利救出了三十多个人。厉哥,杀人,也是救人。乔洪握紧手中的枪。也许,是救更多的人。厉哥,我们人手本来就少。放心,我不会成为累赘。与其窝窝囊囊地活,我宁愿顶天立地地去死。

厉剑看着这个城市兵,沉默了很久,然后开口说道,是,你不怕死,但是会拖累别人,让你的战友因为你而死。

小吴插口说:“给他一个机会吧。如果不行,最后一刻,也可以要求他退出。”

乔洪却始终没有给厉剑让他退出的机会。更何况,在缅甸境内,已经配好了改装车、摩托车和三轮摩托。乔洪也许会拖累战友,也许会拯救战友,只有到时候才知道。

就这样,群狼们整理好一切,在国内大年三十的晚上,出发,穿越边境,进入缅甸。

翻山越岭,虽然辛苦,虽然也有危险,却丝毫阻挡不了群狼的脚步。进入缅甸一个小镇后,他们也按计划找到了接应他们的人,然后,分头行动。

最新的消息,那几个漏网之鱼躲藏在一个叫岸贝的山隘那头。那边有一大片罂粟田,接应他们的人说,有一个武装组织,七八十个人,武器很精良,人很凶悍。漏网之鱼们暂时弄不到新的军火,就决定暂时弄点毒品,仍然打算走私到国内。边防军队无法守住每一寸边境,所以这样的人,为了钱,总是铤而走险。

这样更好。厉剑说。如果在村镇倒更不好办了,去了那边,反而好动手。

接应的人露出悲伤地表情。那个武装组织中,也有小孩,十三四岁,也有家属,也有老弱病残。每个人,都可能在一刹那成为杀人的恶魔,而那一刹那,你永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群狼们面无表情,好像没有听到那个五十多岁的瘦小的男人说的话。厉剑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出了藏身的谷仓。

又是一番攀山越岭,直到,他们看到一大片土地,就算是山坡,也像煞了国内的梯田,漫山遍野的,都是罂粟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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