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腰轻——青影婆娑
青影婆娑  发于:2012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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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便乱七八糟地被人扯得直抖,紧接著听见不大不小一声喊叫,“救,救命!我,我不会,水!”

满心的焦躁苦涩尽数化作一阵薄怒,本还在第一时间揪住那布绳准备上拉的动作顷刻顿住。果真是祸害遗千年。柳

惊枝望著手中那越揪越紧的布条,任由底下那人扑腾喊叫。捞著这么根救命稻草,死不了,大不了多喝几口水。

黑乎乎一片,就手中揪著跟细碎布条,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断了。叫了几声又都全无回应后,只剩个脑袋在水面的冯

少昱满心苦涩。早知道这水烫不死人,自己在崖上就不那般霸道荒唐了。现在做也做了,说过任人处置,他便是把

自己泡死在这儿,自己也是全无怨怼可言。

水烫不死人,到底也是热得很的。不出半刻锺,便觉著头昏脑胀,手脚无力。偏这时候那捞在手中的布条又松了些

,人便哧溜往水里沉去。冯少昱勉强醒神,忙地又绕紧了些,但却是想与他作对般,越是绕那布条,那布条便没完

没了地往下逶迤,冯少昱咕噜噜往下沉,被水呛得七荤八素,这才隐隐听得耳边哗啦一声水响,随即便有人顺著那

相连的布条将他拖了过去,胡抓乱舞的双手刚一触及便抱紧了再不撒手,那不争气的泪珠子呼啦啦就掉了下来。

刚刚跳下去的那一瞬,他是真的怕死到了极致,不过强撑著一口硬气才没有退却。不想自己死里逃生,又被人晾在

水中一番折腾,生死边缘,心中慌急无措,更是委屈得无以复加。此时将人抱在怀中,竟像是不慎被弄丢了的心爱

之物又完好无损地回到手中般,那些个委屈惶惑便在瞬间全爆发了出来。

柳惊枝只觉被人颤抖著抓得死紧,刚要将那头颅推开些许,不意竟听得隐隐一声啜泣,一时之间真不知是该骂两句

还是嘲笑上两句才罢。愣愣等了片刻,终是没了耐心,掖了对方后领将人扯开几分,冷冷地道:“你到底走不走。

要他这么个游水都不会的人潜水泅渡,等于是直接要了他的命。即便手被对方紧紧握住往前牵引,然而,才刚潜进

水中不到半刻,便觉憋得心肺都要炸裂了般。冯少昱挣扎著往前游了些许距离,再也没得气力,稍一张嘴,便咕噜

噜直冒水泡,眼前顿时晕黑一片。朦胧里只觉得身体被人拉近,不出片刻便有软软的唇贴了上来,随即一股暖暖的

气息便自相贴的唇上渡来,缓缓地沉至胸口。那憋闷之感虽是去了,心却管不住般胡乱狂跳,眼见著对方就要撤开

身去,也忘了还在水中,猛一吸气,顿时呛了个天翻地覆。晕忽忽被人扯著往上游去。

夜静更深,荒郊野岭。除了偶尔几声虫鸣,听不到其它声响。这里是一处背风洼地,成片的山石林中围著一汪温泉

,波涌无声,只在月色下泛著青白的水光。

呼啦一声水响,在这寂静夜空里尤为醒耳,不知何时竟有两人从那青白的水面冒出头来,缓缓朝一处斜岸边游去。

却正是刚刚还在水下挣扎的二人。

柳惊枝望著这被自己半拖出水面的人,脸色竟是比那泉水还要青白,伸手一探,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他自己本就内

伤未愈,此时也是筋疲力尽。见好不容易拖上来的人这么一副要死不活全不争气的模样,恨得扬手便往那脸上抽了

两记耳光,抽罢了自己也直喘气,仰躺之人还是死了般全无反应。柳惊枝坐了片刻,等得恢复些气力,这才伏下身

去托起对方下颚想要给人渡口气过去,唇方方贴近,竟发觉腰上即刻有什么东西虚软地攀了上来,那近在咫尺的眼

珠子在眼皮下滚了几滚,竟晃悠悠睁了开来,黑莹莹湿漉漉地看向他。

柳惊枝无语至极,刚要撤开,就听得对方“咦”了一声,那放在腰上的手便勾住了左右一阵摸索,嘴中也跟著咕哝

了一句,“怎么就穿上了?”

感情他冯大公子呛得失了神智,以为两人还在那岩洞之中相拥缠绵,语气颇有些遗憾。见对方抬身便要离开,怀中

一空顿时少了什么似的心慌,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按了那腰便翻身压了上去,紧贴著不愿撒手地耍赖,“我们睡

都睡过了,你以后可不得随意离开,更不得再记挂他人。”说罢,张嘴便胡乱在对方脸上亲了起来。只是这不张嘴

还好,一张嘴才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竟像是被人刮了两耳光似的。底下人一动不动,任他胡作非为,只是身体死

板著纹丝不动,那看过来的目光比那月色还要冷上万分。

诶,地底怎么有月亮!?冯大公子激灵灵一个猛醒,终于搞清楚了眼下状况,一瞬间,这扒拉在对方身上的双手放

也不是,不放更不是。两人视线相对,一个几欲杀人,一个心虚后怕,却偏又无一人先动。

“月色宜人,云高天远,两位好雅兴,倒是没辜负这良宵美景。”

这声音,听在耳中有些熟悉,而且,似乎是一如既往地惹人讨厌。冯少昱掉转头去,就见四周岩石上不知何时已然

森森然立著十几个人来,其中一人当前而立,手中执著一只火把,火光跳跃,倒是把对方一脸肃杀神情映照得一清

二楚,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天那阴魂不散的阮灵溪。

冯少昱刚要跳起来回应两句,阮灵溪便晃了晃手中火把,“我奉劝冯大公子你最好不要乱动,这水面上我可是洒了

千祁红,沾上零星一点火星子,便要烧起来的,你不怕死,未必还舍得叫他死?”

冯少昱一听,这才发现他与柳惊枝皆还半浸在水中,眼中几乎透出要吃人的光来。“卑鄙!”

阮灵溪不怒不愠,只淡淡道,“我在此地找了大半日,好不容易才从这地形地貌上寻出点诀窍来,自然要做好万全

准备恭候二位。”

冯少昱还待再说些什么,却被柳惊枝当胸一把推开,心中不由得一阵惶然,这人一旦开口,必然惹怒这姓阮的,说

不定到时候就真一把火点了来。虽说两人死在一块儿想著也觉著有些美感,但活著相守不是比死后同穴哪样更划得

来,这是连傻瓜也不必要算的一笔账。

“你我情分早尽,如果那也算得上是情分的话。你这般挖空心思不就是要置我于死地么,这般假惺惺却是做给谁看

。”

果不其然!冯少昱额上狂汗,紧张地望向阮灵溪。哪知对方听了之后,竟还微微地笑了,眼神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

一阵逡巡,忽地语意难测地开口道,“我改变主意了。”

第二十九章

也不知哪处来的阴风,吹得心窝子冷嗖嗖的,活生生将人冻醒。缓缓睁眼,依旧的昏暗朦胧,头痛欲裂。眼皮子眨

了几眨,不想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排排乌黑泛亮的铁栅,点在远处石墙上的火把便透过那铁栅斑斑驳驳地打在

脸上,成了这阴暗处所唯有的光明与温暖。

猛地坐起身来,无意外地一阵头晕目眩,直晃得人心翻欲呕。好不容易坐定,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竟就这般躺在光溜

溜的石地之上。

哪个不要命的竟敢将本少爷丢在这么个地方,想冻死人么?迷迷糊糊在心里骂了一句,忽地听得背后一个声音幽幽

地道,“睡得可好?”

这阴沉沉的鬼地方陡然出这么一声,谁知道是人是鬼!冯少昱吓得心头狂跳,猛地回过身去。

东面角落里,灯光照不进去,却也隐隐看得清是一个铺了铺被的石床,一个人影正斜坐在床沿往他这边看了过来。

很明显,刚刚讲话的定然就是此人。

到底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冯少昱心中稍定,正想问问这是什么地方,那人又是何许人也,为何出现在此地。然而此

时头脑一醒,猛然发现一个更为严重的情况:柳惊枝不见了!

冯少昱急得一跳而起,四下张望了片刻也不见人影,只得趴在那铁栅处朝外大喊:“来人!来人!姓阮的,你给本

大少爷出来!”无需多做确定,此处乃是正宗地牢一处,而且是个除了铁栅石壁,连个透气的窗口也无的地牢。姓

阮的那卑鄙小人也不知在水里下了什么劳什子药,自己竟然被迷昏了过去,还被扔进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牢。不过

,既然自己被关来此处,那,那,柳惊枝呢?

“不用白费气力了,不到饭点,这里是不会有人理你的。”那幽幽的声音又从背后响起,一副无关痛痒的语气。

瞧不见有人应声,冯少昱也知自己此番也是白费力气,只得急急回头问那人影道,“我被送过来时,你可看到还有

其他人一同送了过来?”

那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忽地不说话了。冯少昱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那人却慢慢移开了身形,往后别了别脸道,

“你说的,可是他?”

冯少昱一愣,这才发现那石床上果然还躺著一人,只是盖了被褥,兼之又在那人身后,开始时却是真未发现。心中

虽说松了口气,倒底还是不太放心,便要冲过去查看,哪知那坐在床沿之人却忽地起身,罢了竟还一步步缓缓朝自

己的方向走来。

那人身形也算不得多魁梧,然而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沉冷慑人气势却叫他不得不停下脚步,有些畏惧地望著那人

越走越近。

“怎么,才多久不见便不认得了?”那人终于在半尺前停住,语气却不如气势上那般慑人,甚至隐约还听出了点笑

意。昏黄的光影映出了俊逸醒目的五官,虽然修饰得不如往常清爽,却是全无半点颓丧之感,若不是惊异过盛,兴

许连他冯少昱都会要赞叹一声,这人这般看上去,著实出彩得叫人不敢直视。

“云,云过天!”冯少昱下意识地往后退开一步,心头直打鼓。这声音,这向来臭屁的语气,自己怎么早没听出来

对方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反应,竟笑著点了点头道:“倒是没忘。”

每日都会要在心中骂上几遍顺带痛殴几回的仇人,哪里会忘。冯少昱心中虽恨,嘴上却是不敢多说,只防备地看了

对方,心中更多的却是挂念床上之人。为何自己都醒了,柳惊枝还是什么反应也无?莫不是这伪君子做了什么好事

云过天看了冯少昱神情,自然把他心中那些个心思摸得一清二楚,“这‘离忧’本是寒性极重的迷药,他这般患有

极冷内伤之人沾了,自然不妙。”

冯少昱一听,再顾不得怕,急得就要往床边去。云过天却微一晃身,又挡在前头。

“你想怎样?”

云过天摇了摇头,“不怎样。”

两人便这么互瞪了片刻,一人气愤难平,一人讳深莫测。

“他是不是替你拔除过不息真气?”

陡来的问题问得冯少昱一阵哑口,喘了半晌气才回了一句,“我凭什么告诉你。”便是猜也猜得出来,那次石室里

,柳惊枝是为了救他才受了伤。那种冻彻骨随的冷此时仿佛还在指尖,触上便要将人心冻结般。这是自己极为不想

提及的一件事,却偏偏被这么个人拿来在眼前质问。

其实,那问话问来更像一种肯定,本也不需要他的答案。云过天脸色一沉,忽地冷哼一声,只一伸手便将冯少昱脖

子捏在手中,再一回拉,人已然如纸片般提到跟前,满目的鄙夷唾弃:“你凭什么?”

冯少昱倒是不料,这人全无征兆便翻脸。然而,此时明明被人捏在掌中,心中却不如预想的那般害怕,反倒生出股

获胜之感来,抓了那卡在脖子上的手艰难地道:“凭我,对他,真心实意,万事可抛。”

云过天的眼神危险地半眯了起来,几乎可瞧得见杀机隐现。

冯少昱心中一寒,却是不愿输了气势般瞪住对方。

云过天并未即刻下手,只看了眼前之人,忽地又是一笑,竟陡地松手将人扔开了去,斜觑了趴在地上剧烈咳嗽之人

,戏谑道,“可笑!”

冯少昱并不理会他的鄙夷,只等得咳顺了气,这才回身道,“那些只会将人往绝处逼迫,以为这样便可逼人就范之

人才是真的可笑!”

云过天眉头一皱,复又松开,不咸不淡地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胆子果然大了不少。”

见冯少昱再不回话,云过天脸上笑容更开,好整以暇地蹲下身来与他平视,“我说可笑,确也有可笑之处。你一介

纨!公子,整日里花天酒地,除了会那些个打情骂俏攀枝折花的本事之外,还能做什么?他此时若伤重死在此地,

你要如何?即便不至于伤了性命,他若想出这暗不见天日的地牢,你又待如何?”

冯少昱只觉句句都敲在自己死穴之上,再是憋气也没了底气,“是生是死,我,我都不会离开他半步。”

“所以才说可笑!”云过天接了冯少昱话尾,直接将人打入死地,见对方脸色惨白,拍了拍那脸颊,声音里也多了

几分柔和,“放心,我不会杀你。那样多没意思。我只想叫你明白一点,这些你没办法的事,我却有的是办法。”

冯少昱此时阵脚大乱,颤著唇道:“你们乃是死敌,你怎么可能救他?”

“谁说我们是死敌?”

第三十章

“谁说我们是死敌?”这话全不似玩笑,说出来竟还带著些许意味深长。

“你,你什么意思?”冯少昱脸色一变,一瞬间,该有的不该有的那些个怀疑猜测一个个接踵而至,任是如何克制

压抑,也无法不冒出头来,手脚心口俱是一片冰凉。

云过天轻笑一声,却不回话,只站起身来又往那床边行去,坐在床沿望著沉睡之中的身影,话却不知是说给谁听,

“当年你我一见如故,也曾成莫逆之交。执酒相劝,风云谈笑。只是年少不知世艰,到头来终是命运弄人。如若你

我二人永远不知对方以后将要承担的身份,也许……”说到此处,云过天似乎也觉有些好笑般停住,回头望了一眼

石化在地的冯少昱,忽地丢出个问题来:“你说,本就相知相许的二人,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死敌么?”

冯少昱被相知相许这两个词狠狠刺了一下,心中也不知何处升上一股愤怒来,瞪了对方道:“你使尽阴谋手段骗他

害他,还谈何相知相许?”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骗他害他是为著让他迷途知返,再不树敌江湖。这件事让别人来做,倒不如由我来做,你说

可是?”

放屁!放屁!这伪君子明明只为自己私心,哪里真正念及他人。说得冠冕堂皇,行事却是完完全全另一套。然而,

冯少昱明知是对方狡辩歪曲,却也找不著话语反驳,气得双眼通红。只得跳起来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别忘了,

你现在也是阶下之囚。你便是说得再好听又能怎地?”

云过天并不避讳,反倒一脸的轻松自在,“放心,这么大个幽云山庄,暂时还离不得我云过天。”话音刚落,就朝

床上之人伸出手去。

“你做什么!?”冯少昱心头一惊,几乎是第一时间从旁冲将过来,满眼满身的杀气,伸手便要去阻挡。

不自量力!云过天心中冷嗤,手一抬,抓了那手腕便将人轻轻松松扭跪在地。

“我做什么还不需事事向你报备吧?”高高在上的优越之感彰显无遗。

肩头手肘皆剧痛不已,冯少昱咬牙侧头看向上方之人,满脸的不甘不服:“我们早已许定终身,但凡与他有关,我

便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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