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逃亡吧——叶落睡醒
叶落睡醒  发于:2013年06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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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我们这出外表乍一看像叠罗汉般的斗殴闹剧僵持不下时,突然我听到了夺命追魂的警报声。好吧,不管是巧合路过的,还是加油站里报的警,这下子都成了糟糕中的最糟糕了。

我和狐狸还有另外两个小混混都被押上了警车,剩下那个触了狐狸逆毛的小混混,躺在地上等到救护车的到来。

17.

我们被一路拉到了警局,然后开始审问。

“填上你们的名字还有身份证号码?”警官先拿了两张表放在我们面前。

“警官,他是个瞎子。只会用盲文。”我说道。我就不信你这小警局还能这么巧就有懂盲文的。

果然警官一脸犯难。他狐疑的看了看狐狸,也看不出真假。

“那你替他填。”他指着我。

我干笑道:“那个,我不认识盲文,所以也不知道他的名字跟身份证。”

“那你填你那份就行了。”警官不耐烦的说道。

终于到我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用什么理由混过去,文盲、白痴?

突然他又盯着我的脸,说道:“你干嘛歪牙咧嘴的?”

“报告警官,我下巴天生是歪的,下嘴唇对不上上嘴唇。”我说道。话说嘴巴要左右错开,说话可真辛苦,我的下巴都酸掉了,说出来的话也含混不清,也辛苦听的人了。

他似乎有些怀疑,他在思考着,斟酌着。我的心砰砰砰的跳。

突然他指着我的超人护目镜,说道:“你把眼镜取下来。”

此时我头上的帽子在打架中早已经不翼而飞,只有脸上一个护目镜隐蔽我的真实面貌,摘下来我立刻真身暴露。虽然他们也不一定认得我这个小小的可悲的运动员就是了。

我立刻点头哈腰的说道:“警官,我带这护目镜是有理由的,那个,其实,我有红眼病,见者传染,您真的要我摘下来?”

一听我这话,他果然犹豫了,视线也不再逼视着我了。

一定要抓紧时间,不要让他又重新回到之前的话题。我还没来得及主导话题,就听见警官语气严肃的问。

“说吧,你带着个残疾人,为何要打架斗殴。”

“我们是自卫,不是寻衅滋事”

“自卫,对方都被你们打成重伤入院了,还是自卫。就算是残疾人犯法,也一样要受法律惩治的。”

我突然间整个人情绪低沉下来,开始一边流眼泪,一边语气哀伤的艰难陈述道:“警官你也知道,不是我们先挑衅的,我们是被人敲诈,我带着一个残疾人,当然要保护好他。其实,我是去送他治病的路上,我这位朋友他有癫痫,随时都可能发作,尤其不能受刺激,而且他很害怕警局。在加油站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他的病不能耽搁了,随时都可能发病,加上他心脏不好,医生说搞不好病发作时随时命会没了,叫我们做好心理准备。如果他死在警局里,明天报纸上头版头条肯定就是残疾者不明横死警局——”

一下子连续说了这么一长串,下巴一直保持歪的姿势,我只差要像生活不能自理者流口水出来了,不得不停下歇息一下。

正在这时,审问另两个混混的警察过来了,将问案笔录丢给了审问我们的警官。然后说道:“跟去医院的警员打电话回来说经鉴定是轻伤,那个伤者不打算提告打伤他的人。”

我松了一口气,狐狸到底还是手下留情了。虽然他理性失控,却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警官看了看笔录,加上之前在加油站采集的证人证词,感到我们说的确实是实情,也许是觉到残疾人真的很麻烦。一个有病在身的残疾人更麻烦,警官终于挥了挥手,说道:“走吧,赶紧去看病吧,不要耽搁了。”

“是,多谢警官!”我立马从凳子上站起来,给警官行了个礼,然后扶着狐狸,小心翼翼的走出了警局。

我扶着狐狸,还没有完全走出安全距离,就听到后面喊:“站住。”

我第一反应就是拔腿狂奔,不过还是忍住了,我满脸堆笑的回过头,下巴也迅速歪上。审问我的警官从局里走了出来,对我们招了招手:“过来,这里打车很难,我送你们去加油站拿车。”

我悬着心,带着狐狸做上了警车。警官也没有多问什么,一路把我们送到了加油站,然后放我们下车,就开车回去了。

真是个富有同情心和爱心的好警官!祝你今年一定加薪又升职。

我一手扶着狐狸,一手对着远去的警官挥手告别。

到加油站取车子,加油的小弟一脸歉意的拎着一袋便利店商品,狐狸跟人打架时,全部都落在了地上,他帮我们捡起来了。他向我们道歉,我也笑着让他不要介意,毕竟谁都不是英雄。

油箱已经加满,我们也该重新启程。

我们又重新回到了高速路上,朝我们的目的地出发。

车子一路向前,跟着其他的车子,如同流水一样浩浩荡荡的向前奔涌而去,没有任何阻碍。

我突然间被一道惊雷劈中,不对,何时变成我跟狐狸目的地一样了?我内心忐忑不安的想着,我该不是有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症状吧。

在我被自己的发现炸得通体焦透的时候,时间就在我的惶惶不安中过去,慢慢的又到了黄昏。

我把车开下去,找了一块空地休息。

今天有从快餐店里买来的盒饭,曾几何时,盒饭也变成打牙祭了。不过这样一来,我们也可以少荼毒两只山野间无忧无虑的生灵,算是放生,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打开盒饭,我把鱼块挑到自己那份里,然后把鸡肉挑到狐狸那份里,狐狸眼睛还没有好,我怕他被鱼刺卡住。狐狸什么也没说,我递给他的,他就乖乖的吃。

吃完快餐后,我们就开始无聊的看风景。狐狸只能干坐在自己的世界里发呆就是了。

夕阳无限美好,江山又如此多娇,但是一个人看是如此的寂寞,我想让他也看到我看到的这幅美景,我望着狐狸,看着他茫然而又冷清的表情,在夕阳下他的面容完美得犹如忧伤的奥狄浦斯。

我无法从他的脸上把视线移开。

此时无论多少人在共同看这天空下的同一片夕阳,也不及我眼前看到的风景美丽。只属于我一个人的风景。

我在想,我们已经一起数次看过这夕阳的美景,今后老了回忆起来,大概也能回忆到这同样的一片记忆吧。

只不过,在我的回忆的,我的风景里要比他的风景多了一个他。

也只有趁他看不见的时候,我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直到他似乎不安的动了动身体,我才猛然心虚的收回自己痴痴的目光。

为了掩饰自己的狼狈,我开始跟他讲话。

“你眼睛好了没?”

我一下子问了个白痴的问题。

他没有发怒,平静的回我道:“还没有。”

“哦”我干巴巴的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我们又尴尬的陷入了沉默。

我四处晃动着自己的目光,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一棵树上似乎接了不少果子,我对狐狸说:“你在这里等等。”

我跑到树下,发现居然是一树桃子,哈哈哈,真是齐天大圣助我也!

我爬上去,摘了几个下来,然后又爬上去,直到摘了一兜子回来。

我去河边把桃子洗干净,又用匕首削了皮,然后递给狐狸。

狐狸有些犹豫,问是什么,我开怀的告诉他是桃子。他捧在手里咬了一口,不知道怎么我越看他越可爱。

“你在笑什么?”他突然发问。

我吓了一跳,连忙否认道:“我没笑啊,绝对没笑。”只是我一边否认,一边发现自己刚刚好像嘴巴都笑歪了,整个春心荡漾。为什么别人吃个桃子我会乐成这样?

我连忙收拢心神,告诫自己,想自己在海洋般数量的纯洁如天使般的女孩子们热烈追求下守了20多年的童子身,没道理在一个男人面前守不住。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狐狸突然喊我的名字:“司麟”

我一愣,应道:“嗯?”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捧着桃子,仔细考虑了一下,才说道:“你回去认输不是更轻松吗?难道你要这样一直东躲西藏的?”

“你呢?打算回家做手术吗?”我不知道为何生起气来,也针锋相对的问他。

这个问题我们两个人都无法回答。于是我们两个都沉默了。

回去认输?

怎么可能做得到啊!外人看来,就是“我输了”三个简简单单的字。

但是,却要把自己炸得粉碎,我做不到,我连走到引爆炸弹的火引前的勇气也没有。

自己怎么可能下得了手呢?

就算我回去认输了,那里也再没有我能呆的空间。

当神拿走了我的天赋,我原本存在的地方就已经消失了。

我再也回不去了。

我开始怀念起回家的白面书生。不知道他现在到家了没有?

他的世界依然没有变样,真是太好了。

而我跟狐狸却还在路上。我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带着眼瞎的风险也要独自开车上路的狐狸,我想,也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狐狸自从被我诘问后就开始沉默,像具沉思者的雕塑,一动不动的。

如果他真的瞎了,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呢?

我想起他说他的家族,那个尔虞我诈、互相倾轧的豪门,想起了我们落入险境后他那通给家里的电话,那大概是他对他的家庭做的最后一次尝试吧!

如果他真的瞎了,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欺骗他,他看不见,分辨不了,处理不了文件。他的父母、兄弟,那些名义上拥有他监护权的人,会明里暗里,用各种手段卷走他的财产,吸干他的血,让他身无分明,沦为一个比乞丐还不如的可怜瞎子。

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戳他的头,拍打他的脸,他要一直忍受这样的羞辱才能活着,那些平素被他视为垃圾的人会蜂涌而至,折磨他,玩弄他,嘲笑他,羞辱他,让他流尽最后一滴血和最后一滴泪,才会放过他。

越是强悍的人,弱点越是不堪一击!我想起他今天揍人时狰狞的表情。以他的高傲和刚烈,他会很快就被欺负得不成人形,再也不复这般的高贵美好。

虽然,这些都是我想象的最坏的打算。但是话说回来,狐狸失明的时间好像越来越久。

察觉到这点,让我有些心痛。

或许是我们太久没有接上刚刚的对话,再想说时,就有点不知从何说起。

“呃,如果我一直跟着你,你能不能让我在你身边工作,那种不要抛头露面的,例如私人助理或者园丁之类的。”我期期艾艾的,总算把自己的话说出口了。

“为什么?”他冷冰冰三个字打过来,让我冒起的决心顿时萎缩了一半。我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才说道:“我会做牛做马,赔偿你的损失,只要你不把我交给媒体。”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是在同情我吗?想帮助我吗?”

我连连摇头否认,不管他看不看得见,反正先让自己相信。

“不是,绝对不是,我绝对是个毫无同情心的人。”

我斩钉截铁的向他保证。相处这么久,如果还不了解他的地雷埋在哪,那我就是白混了。

他突然丢掉手中没有吃完的桃子,冷漠的说道:“你放心,只要你送我到我的目的地,我就会放你走,不会在媒体面前揭发你。”

我觉得自己好像是那个被他扔出去的桃子,心有些痛,但面上却仍死撑着微笑。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多谢。”我干巴巴的说着言不由衷的感谢的话,眼睛却酸酸的,好像有什么要流出来。

是啊,就算他周围所有人都不值得他信任,难道我就值得他信任了吗?

他就算是个瞎子,也是个身价上百亿的瞎子钻石王老五,自然有大把漂亮、贤淑的美女心甘情愿照顾他。

我又算什么,一个骗尽天下人连父母都骗的大骗子,一个说自己能拿世界冠军的吹牛皮者,一个做了20多年白日梦的可怜虫。

我有什么资格呆在他身边,他又怎么会信任我?

呸,这桃子怎么这么酸!

最后,我也把手中的桃子也扔了出去。

18.

早上,我们又上路了。

他的视力已经恢复了。一直到晚上睡着前,我都没有发现这一点,早上起来,我才发现他神色如常,举止从容。

他又回复了往昔那个精干的模样。

昨日的暴走和消沉仿佛只是昙花一现。

时间在单调的行走中流逝,我们各怀心事,谁也没有主动开口。

到中午的时候,我们把车靠在路边,各拿了一瓶水和一个面包,填了肚子后,又不发一言的继续上路。

我们的车一路向南,向这条路通往的最南端前进。我脑海里浮想联翩,他口中描述的钴蓝岛是什么样子,他说沙滩和海水一样全是蓝色的,我却想象不出来,想来想去,只有白纸被蓝墨水泼过的乱七八糟的邋遢样子。

我想我是刻意排斥那里。

到了黄昏,我们的车又照例开下了高速路,找了一个地方休息。车子停好后,我又看见河流,尽管曾经溺过水,但是想洗澡的冲动还是驱使我走过去,大不了在河边洗洗脚也是好的。

当我走近河边的时候,蓦然被视野里的一个东西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趴在河边的人,他一动不动,面朝下趴下。

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死了,我本想拔腿逃开,但是想起自己落水时有人奋不顾身救自己,推己及人,自己也不能放置不管。

我小心的朝他走去,蹲在他面前,本想用手戳戳他还有没有气,没料到他突然身体动了一下。

我大喜,赶紧伸手把他翻过来。

映在我面前的是张一半以上都被茂盛粗黑的胡子遮盖的脸,胡子上沾满了沙土。但他的确还有气,还是不停喘着宛如野兽般有力的粗气。难道是不小心从山野里跑下山的野人?

我拍打着他的脸,连连喊道:“喂,醒醒,醒醒。”

他终于迷茫的把眼睛张开,说了所有醉鬼醒来都会说的一句话:“这是哪儿?”他一开口,便满嘴酒臭袭来。

居然是个醉鬼!真是捡到一张下下签。

我十分后悔,想当做没有看到重新把他扔下,但是我的手却被他野兽般蛮力的手给拉住了:“你是来给我指引道路的吗?神!”

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宛如等待神的指示的虔诚信徒。

好吧,我承认被人当做神是一件很爽的事,虽然我从未想过可以给谁指一条通向罗马的大道。因为我自己也没有到达那里。

可我还是心软了,无法把他弃之不理。

我把他拖起来,一直拖到岸边。话说他可真是重,足足有只狗熊那么重,虎背熊腰的,身高看上起码有两米,把他看成野人,还真没有冤枉他。

不过野人从哪儿喝的酒,难道是偷的小熊酿制的蜂蜜水果酒?然后惨遭报复,被小熊痛打一通,最后晕倒在河滩上……

很好,我觉得自己可以去写童话。小时候我的想象力可是很丰富的,总想有自己有一天要成为世界第一勇士,然后勇斗恶龙,从城堡里救出公主。虽然我小时候跟小朋友打架没有一次能赢的,每次都是输得拔腿逃跑,我的飞毛腿就是那样炼成的,天赋也就是那时开始显露——好了,打住,往事不堪回首。

我把野人搁置在河滩上,等待他自己酒醒。

狐狸里不知从哪里找到一堆土豆。我不能不说,他实在是很像一个身上带着神迹的人,想要水,水井就出现了,想要抓鱼,鱼就在他手中,一路上我们也能碰到番薯地,土豆田……他难道是传说中的大地之子、或者以身历劫的传道者?一个眼瞎的传道者,这不是挺像的吗?不知道他的使命是什么?又打算传授什么福音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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