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逃亡吧——叶落睡醒
叶落睡醒  发于:2013年06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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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什么?”他眯起眼睛看着我。

“你相信我,难道我们一起经历这么多事情,你还不能信任我吗?”

“为何我要信任你?你有什么值得我信任的,你以为我告诉你密码,就代表你有什么不同吗?”

啊,为什么一个男人要这么多疑?我抓狂了。

“我不管,我不会让开,我一定要开车。”我占据在门口耍起无赖来。

他一把拎起我,想把我甩到一边,我像四脚章鱼一样缠住他的身体,让他一时也奈何不了我。

“放开!”他一边低喝,一边试图把我揪下来。

“我不放,你不要任性了,你的眼睛随时都会出状况,开车太危险了。”我紧紧抱着他的身体,冲他大喊。我还是太得意忘形了,明知道是个不能碰的雷,但还是一时口快说了出来。

“你知道了?”他突然如夜叉附体,浑身阴寒直冒。

可是我还是觉得自己理直气壮。

“是,我是知道了,你眼睛有时候会突然失明对不对?你为什么不住院好好治疗,要在外面到处乱跑,你这样逃避眼睛就会自己好吗?你这个懦夫!”

“从赛场上逃跑的你,根本没资格说别人是懦夫。”

“我只是选择开始新的人生,去寻找新的理想。但是你,你明知道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还要开车,这跟自杀有什么分别?

他突然以要掰断我手腕的力量把我整个从身上扯了下来,一只手抓住我的双腕,一只手把我按在车身上,从上的视觉俯视着我,说道:“我们确实不一样,你只是跑不快了而已,但你的双脚还在。要是你的双脚有一天残废了,瘫痪了,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哪里也去不了,相信我,你只会想为什么没有快一点死掉。”

我仰望着他,刚刚燃起的气势渐渐消失了,我说着自己都觉得是不是太天真的话:“现在医疗这么发达,只要接受治疗,一定会治好的。”

他带着恨意一般狠狠看着我:“不可能治好了,连最权威的医生也说我的眼睛治愈的机会只有20%,你知道什么是20%吗?就是失败率是80%,就是没有可能治好的意思。”

他在这样一片绿意盎然的番薯田里,向我咆哮着这无奈而悲伤的事情。

我一句话也无法反驳,不知道是手腕被他捏得疼痛,还是他那句无法治好让我伤心,我的眼中渐渐浮起泪珠望着他。

“你是在同情我吗?”他突然怜悯的看着我。

“我只是关心你。”我嗫嚅着,心里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突然松开我的手,我失去拉住我的力量,一下子跌坐在车轮旁边。

“你已经自由了,可以走了。”他说道。

“呃?”我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我不需要同情。”他把我揪起来,扔在番薯田里,然后坐进驾驶座,关上车门落上锁。

我坐在路边眼呆呆的看着,车子往后退了一点,然后掉头疾驰而去,留下一地烟尘。

我坐在番薯田里,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在番薯地里嚎啕大哭,一是因为无助,二是因为狐狸绝情,三是因为我所有的家当都在狐狸车上,他居然就这么把车开走了,什么也没给我留下。

我才哭了没两声,耳朵里就传来车轮急速刹车的刺耳声以及“砰”的什么撞倒一起巨大响声。声音从不远的高速公路上传来,我连眼泪都来不及擦,就从地上爬起来,飞快朝狐狸开走的方向跑去。

凹凸不平的黄土路磕磕绊绊的阻止着我的脚步。

我拼尽全力的跑着,神啊,如果你让我变得平凡,那么请你多给一点幸运吧!

当我来到高速路入口处时,不祥的预感还是应验,狐狸的莲花跑车和一辆绛红色的车子撞到了一起。

我赶紧跑到莲花跑车那里,敲打车窗。

车窗降下来,狐狸茫然的看着我,这厮还在失明中。但是谢天谢地谢神明,他看起来毫发无损。

我看他基本没什么问题,又赶紧去查看另外一辆倒霉车辆的情况。经过莲花跑车车头时,我发现,居然又只坏了一个车灯,还是一开始撞倒我车碎了的那个车灯,只是残得更厉害了点,除此以外,车体完好无损,我真怀疑狐狸这辆车是用坦克材料加固过抗攻击能力达到给国家元首坐的级别。再看看另一辆车,真不比我那辆QQ命运好到哪里去,整个车头都歪曲了,车盖弹起,就像天生歪嘴合不拢的残废。

我走到绛红色车子的驾驶位那里,他的车窗没有关,驾驶员低着头伏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我吓了一跳,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我伸手从车窗里打开车门,看着坐在里面的人,想着要不要扶,又害怕一扶起来发现对方血流满面死了怎么办?

正犹豫着,趴在方向盘上的身体动了动,然后慢慢的坐起来,也跟狐狸一样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但我肯定他不是瞎子,因为他带着一副白边近视眼镜,虽然一边玻璃碎了一块。

我看见血从他的额头流了下来,他似乎茫然不知的样子,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受了伤,就那样任血流着。

“你不要怕,我马上打急救电话送你去医院。”我赶紧扶住他的额头,安慰他到。

原本茫然的他听到我的话,突然挥开我的手,跳起来,从另一边车门跑了下去。我不明白所以的看着他一路跑到高速路旁的护栏那里,然后翻过去跨坐在上面。

太危险了,下面是深深的堑谷,掉下去立刻粉身碎骨。

我追了过去。

他扭过头,冲着我叫喊:“我不去医院,也不要医生警察,也不要联系任何人,你们要送我去医院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我看着他额头的血已经成一条直线,把他白皙的脸蛋分割成了两半。

“你不要傻了,你现在受了伤,不去医院会有生命危险,坐在那里更危险。”我劝道。

“不用你们管,我本来也打算死的,反正我也生无可恋。”他一脸凄然加绝然,朝着远方大喊。从堑谷吹来的风把他凉薄的衬衣高高吹起,一身休闲衬衣和牛仔裤的打扮,又带着纤细的眼镜,看上去分明是个白面书生的样子,理应在书堆里做个惬意书虫,为何在这里一副失恋了寻死觅活的样子?

不过,人各有志。

我转身开始原地活动我的脚踝,刚刚没有做准备活动就突然冲刺过来,脚踝好像扭到了。狐狸也从车里下来了,他瞥了这边一眼,然后掏出一根烟来叼上,点燃,远望那个青山,吐出一口烟来。嗯,看样子,他的眼睛也已经恢复了。

我看着白面书生默默无语的从护栏上翻下来,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脚滑了一下,还瑟瑟发抖的抱住了护栏,分明就是不想死的样子。

14.

白面书生从我身边经过。

“怎么了,不跳了?”我问他。

他推了推挺直鼻梁上的那副破眼镜,一脸坦然的说:“那本来是为了配合你们要救我说的台词,既然你们没有这个打算,那就算了。”

“哦”我干巴巴的应了一句,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萍水相逢,后会无期。”他终于说了句跟他身份相衬的文绉绉的话,然后走回自己的车子里,发动车子。

他试着打了两次火,车子都一动不动。他冷静的从车里走下来,自言自语的说道:“果然,车子坏在这里是天意,这里就是我的终点,从这里跳下去就是神给我最终的命运。”他边说边往护栏边走。

“等等。”我叫住他,然后看了狐狸一眼,狐狸什么都没有说。

我又回头看着白面书生,咳了一下,说道:“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白面书生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身,走回自己的车里,拿出一个背包,乖巧的站在狐狸的莲花跑车旁。

开动车之前,我还是先替白面书生做了包扎,狐狸车里有现成的急救箱,用酒精擦干净额头上的血迹之后,发现万幸,只是破损了一点,伤口不大,用纱布包好应该暂时无大碍。

我让白面书生坐在后座,那里宽敞便于休息。然后走到了驾驶座,狐狸没有说什么,掐灭了烟,走回副驾驶座。

“喂,不是董事长开车,而是你开车吗?”坐在后座的白面书生突然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把头探到前面来,问我道。

他突然凑近的头吓得我差点把车直接从路面飞到山谷间去了。我急忙打转方向盘,将急速打弯的车轮重新调回正轨。

车子重回正轨后,我才擦了一下冷汗,问道:“你认识他?”

“那当然认识,鼎鼎有名的徐氏集团的董事长。”

“那他叫什么?”

他正准备开口,突然机灵了一下,说道:“我不告诉你,你不知道他名字所以故意探我口风对不对?”

“什么不知道?我可是他的司机,我会不知道?”我一脸理直气壮的反驳道。

“哦——”他拖长了声音,乖乖坐了回去。

我扶了扶我脸上那副超人护目镜,偌大的眼睛应该把我的脸遮去了大半部份,虽然他认得狐狸,但他应该认不出我来。自从碰到狐狸并听到广播里的通缉启示后,我就把那副看起来像黑社会杀人犯的墨镜给扔了,带上这副雄赳赳气昂昂一看就是正义代表的超人护目镜。

我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的路,不要紧,我一定可以逃出生天!

话说,坐在后座那个反客为主,躺在宽大的后椅上开始呼呼大睡的人,真的不要紧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的车应该是跟狐狸的车迎面撞上的,那就是说,我们要去的方向跟他准备去的方向截然相反,换个更清晰的说法,我们要去的方向就是他来时的路。这样不要紧吗?看他根本不担心的样子。虽然车子被撞坏了,没法上路是实情。但他这副听天由命的态度让我看了就生气。

白面书生一直睡到中午,起来的时候,眼睛顶着两个大红大红的灯泡,白皙脸蛋下分明还有两条明显的黑黑的泪痕,他自以为是的拿起白边眼镜带上,以为可以掩人耳目。但那副碎了一边的眼睛戴在他脸上,只会大幅降低观众的笑点。究竟是为了何事,一个大男人躲在后座哭了这么久?好吧,我和狐狸都是心肠大大好的绝不落井下石的绅士,对他那双可笑到爆的红灯笼眼睛都假装没有看见。

“有没有吃的?”他捂着肚子在后座问。

哭完了就想到吃了?

“没有”我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哪能再纵容一个出门还娇滴滴的活宝,我可不想当保姆。

“喂,你打算去哪里?”我问他道,知道他的目的地赶紧把这个麻烦丢下。

他突然身体前倾,看着我好久,看得我脖子发麻才幽幽的说道:“不知道。”

“不知道?”我不耐烦的叫起来:“老兄,你现在可是坐在我们的车上。”说到我们的车时我小心偷看了狐狸一眼,见他没有反对,又继续叫道:“你打算就赖在我们车上吗?”

他一脸无所谓,说道:“没关系,反正都是殊途同归。”

为什么说我们跟他殊途同归?我一头雾水。

他幽幽的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是有一句大众广告语说:我不是正在自杀,就是在去自杀的路上。”

有这么一句吗?

怎么这么彪悍的广告我没有听过?

等等,他的意思不是说我们这一车人都是去自杀的路上?

“喂,谁要跟你一样自杀了?你不要拖人下水。”我不满的质问他。神,请原谅我,原谅我身为一个男人,所以对软弱的男人没有同情心!尤其这个软弱的男人擅自就决定了我们这一车人的命运。

他突然嘟哝起来:“拖人下水的可不是我,这位兄弟,我的车明明在左边车道上开得好好的,是你的车突然冲过来撞上我,向南行驶的车能撞上向北行驶的车,怎么看都是你们不要命想拖人下水。”

好吧,对于他说的事实我无可辩驳。男子汉敢作敢当,虽然不是我开车去撞他的,但是就算是伙伴做的,我也有承担的责任。

我理亏的乖乖闭上了嘴。

“说起来,我们本来是两条永不不会交汇的平行线,却以壮烈的方式有了亲密交集!这就是命运啊,命运将我们紧紧联系在一起!让我们一起去寻找传说中美妙的黄泉。”

可恶,这家伙是个诗人吗?神,难道我们这一路都要受这个诗人的荼毒吗?

还有,谁要跟他一起去找黄泉啊!

我专心致志的开车,突然他从后座凑上前来,手伸到我面前。

我一惊,慌忙双手护住脸上的护目镜,慌乱的手离开时不小心打到方向盘,车子行驶的方向立刻失了控制,朝左边冲去。

由于车子猛的转弯,把原本贴上的白面书生也甩开了,我赶忙双后拿回去稳住方向盘,把车子驶回正轨。

车子一回正轨,我就开始骂了:“你干什么,想死吗?想死的话我立刻把你灭了扔在这荒山野岭,谁也不会知道。”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似乎身子被甩出去的时候,头撞到了,正抚摸着头。听到我愤怒的言辞还优哉游哉的叹道:“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险恶,如今人们见了面,不是问你吃了没有,而是问你杀了没有。杀杀杀——人如蝼蚁,生命何其渺小、可悲!”

我真想捏爆他纤细的脖子,把他另一边眼镜也打烂。

他人生哲理抒发完后,语气突然一变,认真的说道:“其实我是想看看你的眼镜。”

想看我的眼镜,难道他怀疑什么?我警觉起来,有些心虚,但嘴巴上却凶巴巴的吼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你自己不是有带眼镜。”

他突然目光有些幽怨,用手指扶了扶他碎了一边的白边眼镜:“我的眼镜坏了。”

啊——废话!我们当然都知道,我们都有眼睛好不好,虽然我们视而不见,但是这样故意说出来是想考验我们的良心吗?

“你可能不知道,对于近视眼来说,眼镜坏掉了,就跟瞎子一样,一个健康的人突然变成瞎子是很惶恐、很害怕,想要寻找依靠的——”

“闭嘴,你不要说了。”我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后座的背包里有副眼镜,你拿出来,当是赔你的。”

他终于乖乖闭上嘴,然后去我背包里翻找,果然从里面找到一副眼镜。不过是副墨镜,正是我之前换下来的那副。我以为他又要抗议,谁料他二话没说就带上了,带在他原本那副白边眼镜上面,两副眼镜重在一起。

他带上那副墨镜后,就躺在后座椅背上,半天没有说话。

我以为他终于消停了,正转回心思专心开车,突然听到他蓦然冒出一句:“我的心如这墨镜看到的世界一样黑。”

酸溜溜的诗让我手一软,差点把方向盘甩出去。

在我和白面书生你来我往的对话过程中,狐狸始终一言不发。

15.

白面书生还没有消停一刻钟,突然又看到了什么,估计是他一脚踢到了我放在椅子底下的东西,所以弯下腰去,把东西拎了起来,发现是一袋番薯,他顿时两眼冒精光:“吃的。”

他拿出一个白白胖胖的番薯痴迷的在脸旁边磨蹭,说道:“明明有吃的,居然故意瞒着我。”

说得我们好像很小气一样。

我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干燥的嗓子说道:“这可是生的。”

他原本歪着的头突然竖起来,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我的后脑勺,我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名堂。突然他抱着肚子笑了起来,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说道:“你们两个真是活宝,该不会以为番薯生的不能吃吧,哈哈哈哈……”他笑得在后座上直打滚,半天才爬起来,擦着眼泪说道:“笑死我了,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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