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她一来到凤仪宫,就让她见到了一个大大的惊喜,那块阻止后宫妃嫔和封君进入凤仪宫的玉牌不见了,是否就说明沈清在秦颖心中并没有丝毫的地位呢?
“将软轿放下,你们在此等候,不要跟着本宫进来。”宋贵妃吩咐,宫人遂将软轿放下,宋贵妃独自进了凤仪宫。
她看到沈清之后,便停住了脚步,只走了这短短几步道路,她竟微微的感到了心虚气短,一股从身体里油然而生的疲倦,让她眼前有些模糊,不得不抚着胸口深深的喘息了几下,眼前才重新变得清晰了。
她看到了,看到了脸上毫无血色的沈清,看起来是很凄惨,就是沈清曾经神采奕奕的双目,也失去了神采,显得黯淡无光,虽看不到沈清身上可否有伤口,宋贵妃却已是相信了宋母的话,沈清受伤不轻,秦颖也不曾遣人来为他诊治。
可以放心了,宋贵妃转身就走,嘴角不由的慢慢向上勾起,后来还是忍不住,以帕掩口窃笑起来,皇太后,老妖妇,你说错了,他不是陛下心中最在意的人,你看看他而今的凄惨,哪里能跟好事连连的本宫相比,老妖妇,你就应当下十八层地狱,你竟敢挑拨本宫和陛下的关系,让本宫忧虑不安进而恐惧,本宫诅咒你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能翻身!啊哈哈……!
沈清无意看到了宋贵妃的身影,只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就收回了视线,看宋贵妃微微摇晃的身体,还有从身体里生出来的疲倦,应是到了秦寿所说的败落的初始。她却毫不知情,还在那里沾沾自喜,秦颖也必定会加快动作,在他跟世家交锋之际,他就有机会带着秦熠和高伍离开了。
这一次,是要彻底的离开了……,沈清在心里说道,望着遥远的天际。离开,寻找能让他有归属感的地方。
第一百三十章
“大总管。”两个暗卫被沈清遣回了瑞龙宫,迎面就跟召集好所有的暗卫的秦禄碰上了,他们遂退到一旁躬身唤道。
“你们怎么回来了,陛下,不是吩咐你们守在凤仪宫清君身边么?没有陛下的旨意,你们就敢私回来吗?”秦禄看到两个暗卫,不由的吃了一惊,秦颖这一段时间势必不能常常到凤仪宫去,为了表现的更不在乎沈清,他也可能直到铲除所有世家势力之前,不会前去凤仪宫。
秦颖叫暗卫留守在凤仪宫里,为的是以防万一,这两个暗卫却私自回来了,若是叫秦颖看到,一定会重重的责罚他们,秦禄就忙吩咐着:“陛下,还没有回宫,你们赶紧的回凤仪宫去,好好保护清君。”
“大总管,是清君命令我们回来。”两个暗卫将手里的,那张银质面具递了过去,秦禄还没有说话,就听到秦颖的声音传过来:“沈清命令你们回来?”
“奴婢(微臣)参见陛下。”秦禄和两个暗卫跪下了,而那张银质面具就落到了秦颖的手上,他看着手里的纯白的面具,眸色微沈:“沈清如何说?”
真的不能原谅朕吗,沈清?秦颖攥紧了手里的纯白面具,将这张面具留给沈清,就是为了让他有指挥暗卫的权力,却不料他将暗卫给遣回来了。
“清君命令微臣返回瑞龙宫,还命令微臣将面具转呈给陛下。”两个暗卫低着头,没有看到秦颖目中凝起来的风暴,也没有看到秦颖脸上掠过的一丝痛楚。
“他叫你们回来,还要将面具还给朕?”几乎要将手里的面具捏碎了,秦颖心头浮起丝丝缕缕的苦涩,沈清始终是不肯原谅他么?要如何做,才能弥补对沈清的伤害,才能让得到他的谅解?
“是,清君如此吩咐,微臣不能抗命。”沈清手里有铁血暗卫的面具,他们也只有唯命是从,抗命就是对秦国皇帝不忠,这个罪名一旦扣在暗卫的头上,这个暗卫就会被除名,就是他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你们起来,朕命你们每一日,都要前往凤仪宫一遭,若是有人对沈清不利,不用向朕请示一律杀无赦。”秦颖没有再将他们派过去,沈清不肯原谅他,他就放几日,等沈清能原谅他之时,再叫暗卫过去。
“微臣遵旨。”两个暗卫遂起身,站回到了暗卫的行列里,在暗卫正副头领前面,还站着两个男子,那就是传闻里的,只受秦颖指挥的铁血暗卫。
暗卫们从来是闻其名,从未见过其人,今日能见到这两个铁血暗卫,也是拜段摮和皇太后逼宫所致。
“铁血暗卫甲(铁血暗卫乙)参见陛下。”两个从来都隐身在暗处的铁血暗卫,第一次出现在外人的面前,也是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出现在阳光下。
“免。”秦颖说,叫秦禄将两张面具拿给他二人,铁血暗卫收好面具,站回到先前的行列里,身后是所有暗卫热切的注视,他们都在看着传说里最强的暗卫,心中升起一股要一径高下的愿望,能给铁血暗卫对决,哪怕是输了,也会受益良多。
集合所有的暗卫,秦颖分派给他们的任务,就是秘密的将秦炎寻找的人才带回京都,不能让世家大族发觉。
“陛下的身边,也需要暗卫的留守,微臣和乙可否不参与这个任务。”铁血暗卫所接受的训练里,第一条就是一切以皇帝为先,其他人都可以牺牲,首当其冲要牺牲的就是他们两个铁血暗卫。
“秦禄。”秦颖喝命,所有暗卫被派遣过去,就能完成将人才秘密带回京都的任务,铁血暗卫他在考虑后,决定另有任务委派。
“奴婢在。”
“今封铁血暗卫为御林军统领,你带他二人前去接掌御林军。”对付段摮和皇太后的逼宫,秦颖的计划里没有御林军,实乃段摮的魔掌也深入了御林军里,御林军不再是皇帝的亲卫军,而是段家的私家军队,秦颖派两个铁血暗卫过去,目的就是让他们整顿御林军。
“微臣遵旨。”
“奴婢遵旨。”秦禄带着铁血暗卫前往御林军的驻处,其余的暗卫由暗卫正副头领带队,去追赶秦炎,负责将他私访到的人才,秘密的带回京都,以备今后的录用。
秦国后宫里暂时的平静下来,秦颖忙于整顿朝政,朝堂上的世家大族忙于分权,忠心于秦颖的人,暂时不露面,凤仪宫里沈清等人并不曾受到优待。
受到优待的是宋贵妃,太医院里的太医日日前去问安,为她诊脉,顺便送上最好的补药,宋贵妃的脸色明显的有了改善,就是精神也见好了。
宋家在得知宋贵妃怀有龙裔之后,忙不迭的送进许多的补品,又给投靠他们的家族许诺,等分权完毕之后,就奏请皇帝重新选秀,好将他们家族的女孩塞进后宫里。宋父还叫他们这一派的人,盯紧了其他几派的人,不要让他们也趁机将自家的女孩塞进后宫里。这就造成了,表面上是一片平静,暗地里却是波涛潜伏,只要一个契机就会彻底的爆发出来。
凤仪宫明着没有受到优待,暗地里也是源源不断的补品别送进来,沈清都一一收下了,他,秦熠,以及高伍隔一日,会叫人炖了进用。秦禄每日会悄悄的前来,一来是为了送补品,二来就是说陛下是如何如何的辛苦,还望清君不要再跟陛下闹别扭了。
沈清也三言两语的敷衍过去,秦禄也不多说,只每日一来,必定会说上几句,他也惯会察言观色,只要沈清没有不耐烦,他就不会住嘴。
心里觉得好笑,沈清没有不耐烦,也没有不悦,秦禄忠心于秦颖,他要如何做如何说那是他的事,要不要听,就是自己的事了。
秦颖虽不过来,每日黄昏后必定站在瑞龙宫的台阶上,望着凤仪宫的方向,一站就是一个时辰,这时候,秦禄会打发所有的宫人,不叫他们在跟前伺候,他远远的守着为了防备宋贵妃突然到来。
御林军交到了两个铁血暗卫的手里,他们也是行动上雷厉风行,手段上也是冷酷无情,将御林军里不安分的人一一剔除,只留下忠心于秦颖的人。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秦颖所计划的发展下去,宋贵妃自从去了一遭凤仪宫,看到了备受折磨的沈清,就安心的在延熹宫里‘养胎’,偶尔她会到瑞龙宫,看到的是忙碌的秦颖,也就越发的放心了。
后宫里没有跟她争宠的人,她要争取在其他人被塞进后宫之前,先生下能继承大统的皇子,再晋升一步为皇后,为了这个目标,宋家在努力,致力于阻止让其他朝臣,提出奏请广选秀女的话题。
一个月过去了,又一个月过去了,暗卫秘密的带回了秦炎暗访到的人才,被秦颖秘密的安置在雍亲王府里,这些人才有些是贫寒出身,有些却是地方上的乡绅出身,他们为能被选中,在朝中有所作为而激动。
当日秦炎秘密访到某一处,得知这里有一个学富五车的私塾的夫子,就前去会了会此人。跟他攀谈了三日三夜,彼此都非常佩服对方的学识和人品,秦炎那时问他,为何不广收弟子,尽心栽培门下的弟子。
在这几日的相处和观察里,秦炎发现这个人虽有学识,却不肯尽心尽力的去教导他的弟子,不解之余就劝说了他。谁知这人却说,学富五车又如何,还不是不能学以致用,而今朝堂上任命的官员,不是世家大族就是世家大族所推荐的人才,向他们这等乡野之人根本无用武之地,要那么多的学问做什么。
“能识字,能算数,就足够他们一生所用了。”那夫子如此感叹,话语里颇多的遗憾。
在秦炎跟他的攀谈里,知道他对世家大族垄断朝堂不满,就是有心入仕,却是无门可进。
秦炎便自曝身份,坦诚他是奉了当今武帝旨意,秘密私访各地的人才,以备将来之用。这人一听不由的脸露喜色,不仅毛遂自荐,还推荐了他的几位之交好友,他们都在此次被暗卫秘密接回京都的人选里。
能一展心中的抱负,对这些以外无法施展抱负的学子来说,那是比高官厚禄还要深具诱惑力,他们愿意追随武帝,效忠于武帝,也不怕为世家大族所报复。
得到了想要的人才,秦颖就越发的忙碌起来,他却不知,有他想不到的异变在悄悄的发生着。
“你要做什么?”被秘密关押了二十多年的莲,第一次主动开口询问,对象就是得意站在他面前的,戴着血红色诡异双眼面具的男人。
男人用水镜呈现了某一处,莲看到那是一处巍峨的宫殿,殿内躺着一个女人,一个面带败落之象的女人,这女人非但没有不安和焦急,竟能一脸喜色的抚摸着她的小腹,眸中流露着即将得到更多的得意。
被男人关押了二十多年,这是莲第一次看到男人,再次动用水镜,他记得第一次是男人将他关进来,让他看被他赶走的秦寿,在秦国礼亲王府里颓废的荒唐,他看到了秦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机械的采补那些躺在秦寿身下的男男女女。他看到了,心里有痛,却不能流露出来,他不能让秦寿置于险境,哪怕要他备受折磨,他也要秦寿平安无恙。
那一次,男人抓着他的头发,让他看清楚,看仔细,让他好好瞧一瞧秦寿的背叛,还说将他送给他人享用,他都默默的承受了下来,二十多年来所有的痛苦都是他一人在背负着。
这一次,他不知男人要做什么,却敏锐的感觉到,或许又跟秦寿有关系。
“怎么,你猜到了么?”男人冷冷笑着,指着水镜里的宋贵妃说道:“你知道她是何人么,你知道她为何会有败落之象么,一切都是拜秦寿所赐,他抛下了你,在秦国风流快活,而今又染指了秦国武帝后宫的贵妃,你还要继续为他守心么?”
“我相信他,若是没有特殊的原因,他不会去碰这个女人。”莲的目光落在水镜里宋贵妃的身上,没有因男人的话而动摇丝毫,秦寿是何样的人,他知晓,若是没有原因,秦寿绝对不会动秦国武帝后宫的女人。
“你对他却有信心,你即这么说了,我若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住,你对秦寿的信心么?”男人冷冷一笑,用力的推开了莲。
“住手!”莲急呼,扑过来打碎了那一面水镜,水珠飞溅下来,溅到莲的身上,也溅到了男人的身上。
“看来,他几日不来临幸你,就让你恢复了大半的力气,不过,而今的你根本无法跟我斗。”
男人不在意的摇摇头,将肩头的水珠抖落:“我说过,要让你痛苦,折磨你不能让你痛苦,我就折磨你最在意的人。你相信他有原因,那我就将这个原因告诉这个女人,这是秦寿的罪,他利用了这个可怜女人的罪,这也是你的罪,要报应在你的身上!”
莲一扑之后,所有的力气俱都用尽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人在面前隐去身形,密室里只留下男人的余音:“我会再叫他来折磨你,狠狠的折磨你!即使你的心不能痛苦,也要让你遍体鳞伤!”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能再让你害人了。”莲说着,从地上爬起来,用力的咬破手指,用鲜血在墙壁上画出一个复杂的图案,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说话,那个图案就散发出血色的光芒,逐渐的变成了半透明状。
“你不要命了么?”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来,正是跟在诡异血红双眼男人身边的那人,他嗖忽来到莲身边,看着莲的嘴角徐徐流下来的一缕血丝:“你是要舍生取义么?即使你付出生命,也不一定能阻止他,你等待了二十多年,忍受了二十多年的折磨是为了什么,你不想再等下去了么?你所受的折磨就会付诸流水,你真的舍得么?”
莲无法开口说话,他只要一张口,鲜血就会不停的涌出来,少年的手平举,一团柔和的光球出现他在的掌心里,他的手微动,那团光球就落到了莲的额头上,从那里钻进去,慢慢的莲嘴角边的流淌的血丝就停住了。
“我不能让他再害人了。”莲慢慢的开口,他的力气都用尽了,若不是少年给他灵力,他早就支持不住了。
“二十多年前你不阻止他,那时你有能力,而今你没有能力了,你还妄图螳臂挡车吗?你无法阻止他,只能白白的赔上你的性命。”少年蹲到莲身边,在他面前化出一面镜子:“看看镜子里你的脸,已是接近油尽灯枯之象,你终于后悔了吗?”
“是的,我后悔了,当年我应当阻止他,却碍于亲情没有动手,才将他将我困起来。”莲苦笑,镜子里的脸他瞧得清楚,苍白的几乎没有一丝的活力,秦寿,秦寿,我终不能等你过来吗?
“你跟他讲亲情,他可不跟你讲亲情,他恨你,也恨着华,你被困在这里,华不知流落到何方,纵使你后悔了又有何用,没有用。”少年摇头,他摘下面具后,他的脸跟莲一般的木然。
“他不讲亲情,我不能不讲,他也是因我才受了许多的苦。”谁对谁错,已说不清楚,自己被困二十多年备受折磨,他也没有因此而开怀。
“我能助你一臂之力。”少年忽然说道,莲摇摇头,拒绝了少年。
“为何要拒绝我?”少年起身,似乎也早知莲会拒绝他。
“你有所求,我不能应允你。”莲闭目,不去看眼前的半透明的图案,也不去看那少年。
“你应允了我,对你也有好处,等我事成后,我送你跟他团聚。”少年还想再努力一次,用秦寿来诱惑莲。
“你走吧,我绝不应允你。”他错了一次,不能一错再错了,秦寿,即使我不能等你过来,我也没有怨言,只能说你我终究是无缘。
“你和他一样固执。”少年说,忽的将一颗绿色的珠子扔到莲的怀里:“我和你毕竟是隔了一层血缘,你不应允我,我也不会将你如何,只是我却不要他如愿,他要你死我偏要你活着,我要他日日夜夜痛苦,永远不能得到安宁。”
那人是自私的,身为那人儿子的他也是自私的,只是眼前的人,是他珍藏在心中的一点光,他不想让这点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