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个人明明就在他的怀里,他却觉得就要失去这个人了,不,他不答应,这个人属于他,他不会让这个人离开,不安根植到了秦颖的心中无法拔除。
“拜托,秦颖,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沈清坚决的从秦颖怀里挣了出来,此时他不想看到秦颖,也不想跟他再来谈论他的对错,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也想要得到缓冲,好让心中的郁结消散。
“不要不理睬朕。”秦颖还是用力的抱了沈清一下,方才迈步离开了内宫,他的背影萧瑟难言。
等秦颖离开,沈清就进了后面的浴室,脱下身上被汗打透的衣服,坐进了浴池里,水雾缭绕里,显得他的脸色越发的苍白。
“陛下。”秦禄在殿外焦急的转圈圈,看到秦颖出来,忙不迭的赶过来:“陛下,礼亲王爷就在偏殿等候。”
“皇叔过来了。”秦颖向前走的脚步一停,略一思索就知道,秦寿所为何来,转身走向偏殿。
“叫暗卫继续看着秦熠和高伍,不许他们去见沈清。”
“奴婢遵旨。”秦禄躬身,心里却在叫苦,他已无法拖住秦熠和高伍了,那二人不管不顾大闹起来,就是秦寿也会站到他们那一边。
“皇叔,你是为了沈清而来。”秦颖走进偏殿,秦寿正在看着手中的一样东西出神。
颜家被段摮灭了满门,秦寿必定是担心他会牵连到沈清,才会匆匆赶过来,沈清虽不是秦寿心中的那人,却因跟那人容貌肖似,秦寿才会爱屋及乌,对沈清尽心维护。
“我是为了他而来,秦颖,你可有伤到他?”秦寿将手里的东西收起来,也收起脸上的怀念之色,沈清不是莲,他能分得清楚,却无法放任,跟莲相似的沈清被秦颖折磨,之前他没有见过沈清,就没有阻止过秦颖对他的折磨,自从他看到了沈清,就无法坐视不理了。
秦颖沉默了,他的沉默看在秦寿的眼里,让秦寿的脸色大变:“秦颖,你真的伤到了他!”
“朕伤了他。”秦颖没有否认,秦寿一圈砸过去,秦颖没有躲避,硬生生的接了秦寿这一拳,他的身体向后退了几步,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
“皇叔,朕伤了沈清,你这一拳根本也不足以抵消朕对他的伤害,你再多打朕几拳吧。”秦颖用手指抹去,嘴角溢出来的血丝,向秦寿要求到。
失去理智伤了沈清,让他心里愧疚自责不已,秦寿只给了他一拳,他就没有运功抵抗,才会被打的吐血,却觉得还不够,沈清所受到的伤害,他还远远没有尝到。
“你后悔么,你愧疚么?”秦寿冷笑,又是接连几拳狠狠的砸过去,秦颖都不躲不避,硬生生的接了下来,秦寿每一拳砸过来,他都会吐出一口鲜血,却仍会对秦寿说,还不够,不够。
“我不会再打你,秦颖,你后悔,你愧疚,这是你的事,你若是事后才后悔,才愧疚,为何在事先不让自己清醒,不让自己不去伤害他!我以为你会珍惜他,在失去颜风之后,却原来你根本拿他做替身,我看错你了。”
秦寿的拳头,已砸到了秦颖的胸前,猛的停住了,他慢慢的收回了拳头,对秦颖冷冷说道:“就是我将你打的遍体鳞伤,也无法挽回你对他的伤害,秦颖,你好自为之吧。其实,我也没有资格指责你,皆因我跟你一样,都是做错了才后悔,才愧疚,却是于事无补的。”
说完,秦寿拔腿就走,不再理睬被他打的吐血,摇摇欲坠的秦颖,莲,秦颖是个混账,我也是个混账,我不应当将你独自抛下,我才会后悔二十多年,却无法弥补你,也无法挽回对你的伤害。秦颖而今却是走的我的老路,他再如此下去,就会彻底的失去沈清了。
急急的走着,秦寿的左手捂住了胸口,生疼,疼的他褪尽了血色,脚步踉跄的离开了。
被独自留在殿内的秦颖,也捂住了左胸口,被秦寿打的痛楚,却无法抵得过他心中的疼痛,他后悔不迭,伤害了沈清之后,他也不曾好过,他也被后悔和愧疚自伤其身,痛的无法自抑。
仰天直直的倒下去,秦颖看着高高的穹顶,神色复杂的桃花眼里,看到的却是沈清。
沈清推开了他,跟他又有了隔阂,他虽眼睁睁的看着,却无法抹却沈清眼里的疏离和隔阂,他错了,做错了,却不知如何再求得沈清的谅解。
“哈哈……”秦颖哈哈笑着,嘴角里不停的涌出血丝,从他的脸颊流淌下去,又从他的鬓发间消失。
“颜风,朕失去了你,为了你而理智尽失,却生生的将他推离身边,朕舍不得强迫你,却屡屡伤害他,为了你,颜家的罪责朕一概不追究,也想要保全颜家,只是天理昭彰,颜家作恶多端,终是葬送在段摮的手里,朕没有做到应允你的事,也伤害到了对朕最为重要的他,朕还真是失败的彻底,在段摮和皇太后这一役里,朕胜出了,却输给了你,皆因朕没有忘记你,没有忘记你,哈哈……”
秦颖仿若受伤了的猛兽,却不肯让人瞧见他身上的伤,便躲在暗处独自舔舐伤口。只是他没有继续躺着自责的时间,他还有要事必须去做。
“沈清,你不是颜风的替身,即使朕没有忘记颜风,你也不是他的替身,你从来就不是他人的替身,你只是你,是沈清,是而今在朕心里最为重要的沈清。”
从地上一跃而起,秦颖吩咐秦禄进来,叫他拿治内伤的丸药来,他一连吞了两颗丸药,脸色才渐渐的缓和下来,秦禄这才急忙奏道:“陛下,礼亲王说宋贵妃已显败落之象,雷太医用话糊弄过去了,还请陛下早做准备,铲除宋家和其余党。”
秦寿此番前来,一是为了沈清,二是为了秦颖,宋贵妃那里想必,过些日子就无法再继续隐瞒了,他必须早做安排,早日将宋家铲除,将世家大族的权柄都夺回来。
“叫暗卫到瑞龙宫密室集合。”秦颖吩咐,秦禄去给暗卫传话,他则先前往延熹宫去了。
他伤了沈清,秦寿想必不会再配合他做戏,延熹宫那里他还需走一遭,再给宋贵妃和宋家吃一颗定心丸,他必须加快行动,秦炎那里却还没有消息传过来,他还需要一段时日,就给宋家锦上添花吧。
往延熹宫的路上,虽风和日丽却有一丝冷意潜藏在暖风里,京都一半的天变了,还有一半他必须也要牢牢握在手里,才不枉他和秦炎苦心经营多年,也才不会将到手的胜利拱手让人。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延熹宫的宫人,急匆匆的跑进了殿内,躺着歇息的宋贵妃不悦的睁开眼睛,懒懒的扫过去:“何事惊慌?”
“贵妃娘娘,陛下驾临,陛下驾临延熹宫,请贵妃娘娘接驾。”宫人兴奋的跪下说道,宋贵妃猛的从卧榻上坐起身,却由于用力过猛而摇晃了一下身体,她身畔的宫女动作快,搀扶住了她,才没有让她摔倒。
“快快,你们过来,为本宫上妆,陛下来延熹宫,本宫可不能素面迎接,你们动作快点!”宋贵妃推开了搀扶着,她的宫女的手,叫宫女为她稍嫌苍白的脸颊涂抹上胭脂水粉。
宫女们忙忙的过来,为宋贵妃上妆,等宫女们退开,先前艳丽娇美的宋贵妃又出现了,一扫刚刚的神色黯淡,整个人因秦颖的到来而神采焕发,就是双眸里也有了精神,不再萎靡不振。
秦颖已走进来了,宋贵妃忙叫宫女扶着她上前参见:“臣妾参见陛下。”
“爱妃,快快起来。”秦颖亲自扶起了宋贵妃,并叫她继续躺在卧榻上,也能避开宋贵妃趁机靠在他的怀里:“朕听闻爱妃身体不适,就抽空过来瞧一瞧,可否叫太医过来诊脉?”
“陛下,臣妾只是,只是……”宋贵妃顺着秦颖的搀扶,斜躺到卧榻上,她为没有借机倚在秦颖的怀里而后悔,又为了秦颖的关心而开怀,并有一抹红晕染上了脸颊,微微的垂首,露出一副羞涩的模样,还欲言又止。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只是如何?”秦颖故作关切,宋贵妃羞涩的垂眼说道:“太医说臣妾有了龙裔。”
她虽惋惜不能依靠在秦颖的怀里,但得到了秦颖的关切问候,也就弥补了这个缺憾,让宋贵妃心里升起了一丝丝的甜蜜,她在陛下的心中还是有份量的。
“爱妃,此话可真?”秦颖显得有些激动,也有些急切,宋贵妃猜测是段摮的逼宫事件,让秦颖失去了两个皇子,留下来的三皇子出身低微,又过继给了燕国废太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秦国的太子,那唯有她肚子里的皇子,才能成为太子,将来就是皇帝,她也就是皇太后了。
“陛下,龙裔乃是秦国的大事,臣妾不敢随便拿来说说。”宋贵妃急急的要爬起身,向秦颖申辩,被秦颖扶着肩膀,不叫她起身,她遂抓住了秦颖的手:“陛下,臣妾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丝毫的欺瞒陛下之言。”
“爱妃,不要惊慌,朕不是不相信你,昨夜两个皇子惨遭段摮屠戮,朕此时此刻缺少的正是能继承秦国的皇子,爱妃,你此时有了龙裔,朕竟有些不能置信?”
秦颖借着为宋贵妃掖被角的机会,将宋贵妃的手拿开,又好言安抚道:“粉碎段摮的逼宫之后,朕今后有段日子会非常忙碌,有可能会让爱妃以为受到朕的冷落,爱妃即将为朕诞下皇子,朕心甚慰,爱妃也不要心怀郁结才是。”
“臣妾不敢。”宋贵妃忙忙的说道,之前她的确认为秦颖冷落了她,此时秦颖说他政务繁忙,故而才冷落了她,宋贵妃心中那点郁结便消散了,宋母进宫之时,也对她说过,朝中几派在争权夺势,秦颖也是分身乏术,不能时时来延熹宫,她叫宋贵妃不要心怀幽怨,要大度,要体贴,才能让秦颖满意,才能得到更多,更长久的恩宠。
“贵妃娘娘,你怀有龙裔,就是最大的保障了,后宫里的妃嫔和封君悉数尽皆被段摮和皇太后屠戮,你是仅存的硕果,陛下的后宫空置下来了,除了咱们宋家的势力,其他的势力想必会千方百计的,将他们家的女孩送进宫来,好跟你争夺后宫之主的位子。就是老爷,也要考虑到跟宋家一派的官员,这就是说后宫不会空置太久,在这之前你虽跟陛下共生死而立下功劳,若是没有子嗣也是徒劳的,还好上苍庇佑,贵妃娘娘你怀有龙裔,在这最紧要的时刻,你可要表现的越大度,越体贴才是。”
想到宋母说过的话,宋贵妃便有意做出一副大度体贴的模样说道:“陛下,你政务繁忙,请不要滞留在延熹宫里,请起驾回瑞龙宫吧,臣妾很好,就是龙裔也好,臣妾会小心,不让龙裔受到丝毫的损害,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
宋贵妃之所以大度体贴,也不过知晓后宫除了她,和据说受了伤的燕国废太子,再无第二个妃嫔和封君,才会故作大方的请秦颖回瑞龙宫,也是她身体虚弱,自知无法服侍秦颖,就索性大方的推秦颖离开。
秦颖却是又坐了片刻,看着宋贵妃喝了补药,方才离开了延熹宫。
“走,扶本宫起来,本宫要前往凤仪宫。”等秦颖一离开延熹宫,宋贵妃就从卧榻上爬起来,叫宫女扶着她前往凤仪宫,她要亲眼看到沈清是否伤痕累累,才能放下心中的那丝疑虑和恐惧。
坐在水雾蒸腾的浴池里,沈清向后仰倒,靠躺在荷叶形状的浴池壁上,让温泉水洗涤他身体里的疲倦,秦颖的粗暴和不知节制重创了他的身体,他必须重头来过。
“小熠,高伍。”草草的清洗了身体,秦颖走出殿外,他突然的被秦颖抓走,秦熠和高伍一定非常的焦急,没有失去理智的秦颖,就跟他二人不合,理智尽失的秦颖就越发的不可理喻了。
“父王(太子殿下)……”秦熠和高伍从偏殿里跑了出来,身后跟着看押他们的暗卫。
暗卫得秦禄吩咐,若是沈清出来寻找秦熠和高伍,才能放他们二人出去。
“参见清君。”两个暗卫本是秦颖留下来保护沈清所用,就没有被叫到瑞龙宫去听候布置任务。
“你们不用在此守候,回去瑞龙宫,听候秦颖调遣,这里不需要你们,而今后宫空闲冷清,不会再有人打凤仪宫的主意。”沈清却不让这两个暗卫留下来,有这两个暗卫在,虽能保护他们,却也是在制约着他们,不叫他们从容离开。
“臣等是奉了陛下旨意,留守在凤仪宫里,请恕臣等不能从命。”两个暗卫是听从秦颖和秦禄的调遣,沈清对他们来说,只是奉旨保护的人,而不是能指挥他们的主人。
“暗卫听令。”沈清随手抛出一样东西,被暗卫给接住了,却是昨夜他所带的铁血暗卫的面具,这张银色的面具是能够折叠收藏,秦颖并没有收回这张面具,他给予了沈清跟他同等的权势,能随意的指挥暗卫。沈清原本不打算拿出这张面具,他不想要这样的权力,正打算将面具还给秦颖,交给面具真正的主人。
“请指示。”两个暗卫看到这张银色面具,忙恭谨回道,他们没有想到,传说里铁血暗卫的面具,竟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实物,每一任的暗卫上任后,都会看到两幅画卷,画卷上没有人或景物,只有两张面具,就是铁血暗卫的面具,这是只有暗卫才知晓的秘密,在他们之上,在暗卫正副头领之上,还有两个铁血暗卫,也能指挥他们。
“立即撤离凤仪宫,返回瑞龙宫。顺便,将这张面具送还给秦颖。”沈清下了命令,即已决定要离开,就不能再留有秦颖所给予的一切权力。
“是,大人。”不再唤清君,两个暗卫收好那张面具,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凤仪宫。
“父王(太子殿下)……”两个暗卫离开,秦熠和高伍才能顺利的接近沈清,秦熠原本要扑到沈清的怀中,却在看清楚他的脸色后,硬生生的停下了,扑向他的脚步。
“父王,你受伤了吗?他又折磨你了吗?”秦熠焦急的问道,沈清脸色血色尽失,就连淡色的唇瓣也失去了颜色,秦熠看到这样的沈清,眼里登时滚下颗颗泪珠,眼中也充满了对秦颖的怨恨,他又伤害了父王!
“不碍事,修养修养就能复原。”沈清伸手,给秦熠抹去小脸蛋上的泪珠。
“父王,我会努力的长大,努力的学武功,等将来我长大了,我要保护父王,不让任何人欺负父王,尤其不让他欺负父王!”秦熠一把抓住了沈清的手,认真的说道。
“太子殿下,奴婢也要努力学武,好保护太子殿下。”高伍也紧跟着说道,他以为太子殿下要苦尽甘来了,却原来是他猜错了吗,秦颖自始至终只会伤害太子殿下。
“好。”沈清笑着颔首,带着二人出了凤仪宫,亲手将那块不许后宫妃嫔和封君,进出凤仪宫的玉牌拿了下来。
“父王,你为何要摘下玉牌,为何要砸碎玉牌呢?”秦熠看沈清摘下玉牌,并让高伍将玉牌砸成了大小不等的几块,还叫他收好这些玉片,就好奇的问道。
“等我们日后出宫,将这些玉片卖出去,好购置将来的生活必需品。”沈清不是有意要砸碎玉牌,玉牌虽碎成大小不等的玉片,却也能卖出个好价钱,他不要秦颖给他们生活的银两,就拿这玉片来换回安置,生存必须的银两,等日后他有银子了,再重新购买上好美玉还给秦颖。
“他不重要么,只是陛下用来折磨发泄的人么?”宋贵妃坐在软轿上,看向先前挂着玉牌,而今空空如也的地方,眼里闪过惊讶,疑惑,还有一丝的喜悦。
皇太后说沈清是秦颖最在意的人,才将他藏了起来,而推宋贵妃到前方,让她身处险境,险些就要陪着秦颖送了性命,宋贵妃被皇太后说的动摇了,坚定认为后宫最受宠爱的是她的心,也让她忐忑不安,甚至还感到了恐惧,她不要成为秦颖利用的棋子,不要成为沈清要在秦国后宫立足的棋子,她才要过来仔细的看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