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避免的心里涌起了一丝的失落，秦炎此时非常希望，他才是能走近沈清的人，而不是秦熠。

“是我继子。”沈清微微一颔首，秦炎的手哆嗦了一下，心里除了一丝失落，再添一丝的沮丧，他和沈清之间的距离被人为的推远了。

“秦熠，见过雍亲王。”小小的秦熠上前一步，拱手作揖，漂亮的小脸蛋上亦是疏离。

“秦熠，本王是你皇叔，不必如此客气。”秦炎微愕，秦熠不喜欢他，这个认知在脑海里浮现，而秦熠亦没有亲近他，讨好他的意愿。

他是雍亲王，又是秦颖最信任的兄弟，后宫的妃嫔、封君，还有大皇子、二皇子，哪一个见到他，不是争着讨好他，唯独沈清和秦熠却是例外。

“秦熠，只有父王。”

第五十五章

秦炎心里的沮丧和失落，汇集到一起，就变成了挫折，想他堂堂雍亲王，何时有如此挫折不知所措之际？！

耳边又听得秦熠在说道：“秦熠只有父王。”，他不由的惊讶望向秦熠：“秦熠，你为何如此说？”

“秦熠只有父王，没有父皇和皇叔，从前没有，而今也不需要。”秦熠虽小，却回答的斩钉截铁，小小脸蛋上那抹认真，愈发的令秦炎震惊到无语。

这个孩子不简单，秦炎心里忽的浮上这个认知，心知从前的冷落让秦熠，断然放弃了对秦颖那份父爱的幻想，其心智之坚可谓难得。

秦炎又不由的想到，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个小孩，他亦知林妃和柔妃灌输给了，他们最最错误的认知。

他们被教导成自高自大，傲慢无礼的顽劣孩童，根本不可能成为齐国的下一任继承人，其实，在秦颖将大皇子和二皇子交给二妃教养之时，已是放弃了这两个人了。

人和人的资质果然是不同的，秦炎也不得不在心里感叹，同样是被放弃了的皇子，秦熠却表现的可圈可点，那两个就是朽木不可雕也。

“清君，亦这样认为吗？”秦炎忍不住问道，他的语气里有点迫急，沈清若是坚持，对他们将来在宫里的日子大为不利。

“是，秦炎，秦熠不需要继承权，秦颖也不是只有秦熠一个皇子，今后他还会有其他皇子，秦熠就不需要再参与到激烈的争抢里了。”

沈清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坐到最上位就是成功吗？坐到最上位就能幸福吗？不，不一定，裴璟就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上，但他却鲜少有真正快乐之时。

“沈清，你会如此说，是否……”是否说明你会出宫，这句话没有来得及说完整，外面就有太监通禀：“启禀清君，陛下驾到。”

秦炎就将所有未说出口的话都收回去了，他和沈清刚站起身，秦颖已走进了殿内，亦看到了秦炎：“秦炎，你也在。”

“是，皇兄。”秦炎看了秦颖一眼，才回话了，那一眼里有着微微的不满。

“小熠，去挑一个你今后近身服侍的人。”沈清将秦熠带离了正殿，将空间留给秦颖和秦炎兄弟两个，看得出他们有事要谈，虽知他们所谈之事与他有关，但沈清并不想听到。

再者，秦颖过来不是一人，还有一群指派给秦熠的太监宫女，凤仪宫也就愈发的热闹了。

“秦炎，你有何疑问？”秦颖等沈清离开，方才开口。

在沈清由清妃变成清君之时，秦颖就知今日之事不能避免，当初是他强拉秦炎加入，而今却又是他要推秦炎出局。

“皇兄，你要推开我吗？”秦炎虽问出来了，但他亦知不管秦颖给他何种答案，他唯有接受一途，除非他要和秦颖交恶，这是他和秦颖都不想的结果，势必有一人要自动退让。

“秦炎，从此后没有清妃，只有清君。”秦颖的话，明白告知秦炎，他被推开了。

“果然。”秦炎扯唇笑了一下，那笑里有一点自嘲，还有一点失落。

第五十六章

他终究跟那个人是无缘的，虽然会痛苦，但是必须要断然的切断，他和那个人的关系了。

只是这犹如将身上一部分，硬生生隔开的感觉，定会是鲜血淋漓，痛苦难当的。

痛，他也要认了，只因他无有选择！

“皇兄，你能回答臣弟一个问题吗？”要断，就趁而今彻底的切断吧，他何时也舍不得沈清委屈，那就让他一人委屈。

“你问。”秦颖眉宇间，掠过一丝隐隐的自责，是他将秦炎拉进这个漩涡，而今却又要他果断舍弃。

“皇兄，沈清是替身吗？”秦炎一字一句的问道。

不能怪他如此想，清君，凤君，凤仪宫，这三者之间的联系，秦炎自认非常明白，却从心里不想，让沈清成为颜风的替身。

“不是，沈清不是颜风的替身，他不是任何人的替身，谁也不能成为谁的替身。”沉吟了片刻，秦颖才断然否决了秦炎的追问。

“皇兄，此话当真吗？！”秦炎此时也顾不得，秦颖是一国之君，认真却执着的确认着。

“没有人能取代颜风，成为他的替身，那是对颜风的不公平。”秦颖没有回避，秦炎的确认，也没有回避秦炎追问的双目，他肯定的告诉秦炎，沈清不是替身。

“皇兄，臣弟相信你，从此后宫里只有清君，没有清妃。”秦炎扑通一声，跪在秦颖的脚下。

秦颖没有说谎，虽然对沈清来说依旧有些委屈，但是只要秦颖不将他当做替身就好，虽然对沈清而言也是不公平的，却也是而今最好的结果了。

“秦炎，你要密切注视段家的一举一动，后宫段家女子那里，朕都安排好了，宫外段家就交给你了。”

秦颖走过去，将秦炎扶了起来，用力的握紧了他的肩膀，桃花眼紧盯着和他相似的桃花眼：“你是朕的弟弟，也是朕不可或缺的手足，更是朕最信赖的人。”

“皇兄，你放心，段家掀不起风浪，他们也逃不出你布下的落网，若是段家执意自寻覆灭，皇兄，你千万不能心慈手软，母后，一心庇护段家，不会站在你我兄弟这边，说不得，只有请母后到斋院清修了。”

秦炎的手覆上秦颖的手，和他的手紧紧相握在一起，他舍弃沈清是痛苦，是鲜血淋漓，但他不会对秦颖有所怨恨，不管何时何地，他都会一力支持秦颖，因为他不只是秦国皇帝，还是他的兄长手足。

“好，秦炎，兄弟齐心，其力断金，你我就联手铲除了段家，让那些世家不能再有痴心妄想。秦国的君王和皇族，不是世家手里的傀儡。”

秦颖和秦炎相视而笑，他们之间没有猜忌，有的是信任和忠诚，只为他们是兄弟。

秦炎离开凤仪宫后，秦颖就去寻找自动避开他们的沈清，看到的却是沈清和秦熠、高伍，在花树的树荫下悠闲玩耍的一幕。

不知他们在玩什么，只听到小秦熠不时的，爆发出一声小小的欢呼声，还有高伍呵呵的憨笑声，以及沈清淡淡的宠溺的，看着二人的柔和眼神，此时的沈清身上那一层清冷好像被他剥离开了，露出了真实的他。

第五十七章

秦颖顿住脚步，迟迟没有走过去，只是将视线落在沈清的脸上，却原来在不与他相处之际，沈清也有如此愉悦之时吗？

淡淡宠溺柔和的眼神，唇边的那点笑意，柔和的脸部线条，弯弯的眉毛，清透清亮的明眸，挺鼻，淡绯色的唇，组成了他眼前的沈清，也是他比较陌生的沈清。

其实，沈清之于他，的确就是陌生的，秦颖从不曾试图要了解沈清，他只要打击，折磨他就可，其他多余的事都是没有必要去做的。

心底爆出一朵小小的火花，在秦颖的胸腔里爆裂开来，有微微的刺痛，没有了颜风，他还要执着于凤仪宫是为何？没有了颜风，他还要一个清君又是为何？

那一日，颜风决绝的眼神，他没有一日或忘，纵使他记不起颜风的脸，却依旧记住了他的决绝，还有那一句，不为瓦全，宁为玉碎。

抬起头，高高的穹苍里万里无云，蓝的仿佛一面大镜子，却映不出他思念的那个人的容颜。

有许多原本不想记住的，不去回想的过去，此刻，像汹涌的海潮在瞬间席卷了他，湮没了他的身心，让他的眼眶微微的涩了。

原来留在他身边，做他的凤君，被他迎入凤仪宫里，是颜风心头难以消解的屈辱。

扯了扯薄唇，秦颖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苦涩在唇里蔓延开来，原来朕的爱对你来说是不堪承受的负担吗？而朕，却从未曾发觉过，该说是你隐藏的好呢，颜风，还是朕从未看清过你？

低头，秦颖踉跄着退了几步，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他硬生生的忍住没有吐出来，虽然强咽下去，还是有一缕细细的血丝，沿着他的唇角滑落。

只有爱是不够的吗？颜风，你是在怨朕仍旧没有完全了解你吗？为何你从不说，却要朕来猜吗？

若是朕知道，朕的爱会是你的负担，朕那时可以收回，可以放开你的手，不让你消失。

不知不觉，秦颖的手伸出去了，却抓了一手空，除了从他指缝里飞过去的风，再无有其他。

哈哈，秦颖张开薄唇，无声的笑了，他枉为人君，居万万人之上，却输的无知无觉，真是可笑，可叹！

收手，抬袖，一国之君的秦颖在这一刻忽视了礼仪，用他宽大的龙袍袖摆，用力的擦去了嘴角的血丝，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强势，没有弱点的君王！

观战的沈清无意中抬眸，正是秦颖抬袖擦去嘴角血丝之时，但沈清只扫了一眼，就垂眸不再去看，仿佛秦颖是不相干的陌生人一般。

“父王，我胜了！”秦熠跳起来，张着小胳膊欢呼着，再扑到沈清的怀里，哈哈的笑了。

“高伍，小熠，你们暂且回避一下。”沈清拍拍秦熠的小肩膀，将他交给了高伍，秦颖虽然不说，不动，但是沈清看出他有话要讲，因此就先支开了秦熠和高伍。

“父王。”秦熠的小手，紧紧拽住沈清的衣袖，不肯放他过去。

“放心，不会有事。”沈清握住秦熠的小手，轻轻的拿开了：“我不会再放任他人，轻易欺凌我了。”

第五十八章

秦颖给他清毒，他修炼的沈家玄功就愈发的顺畅，相信不用多久，他就能有支持他们离开的三成功力，到那时，秦颖，后宫的男男女女，他都会统统抛开，不会再回头。

不远处的秦颖无声的瞧着，沈清和秦熠父子互相关切，安抚的那一幕，只觉得陌生无比，也讽刺无比，在皇家若是有感情的话，下场通常都不会太好，甚至有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就从未感受过沈清，给予秦熠的这一种亲情，在他初蹒跚学步之时，他已被冠上了太子的名号，他和先帝就是君臣的情分，大于父子的情分了。

后宫和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以及阴暗和步步凶险，让秦颖根本不相信皇家人会有亲情，他和太后，他和先帝，几乎就是利益交换的关系。

因此，秦熠那一声发自内心的‘父王’，让听到的秦颖有微微的怔忡，怎么会有如此温暖的父子情感？

看过之后，秦颖心里就是无声的嘲笑，沈清这是在做戏，还是真的要给予秦熠亲情，这种皇家人鲜少拥有的感情。

这时，沈清已经走到了他身边，站在他三步之外，用他清亮通透的明眸静静的看着他。

“秦颖，你有何话要对我说？”

沈清发觉了秦颖的失神，也发觉了秦颖体内真气混乱，有走火入魔的迹象，甚至他已深受其害了。

从秦颖略微苍白的脸色，还有他嘴角那一丝没有擦干净的血渍，都能看得出来，秦颖的心乱了。

“沈清，你不是颜风的替身，你永远亦不可能是他的替身。”秦颖要竭尽全力，才能控制着体内乱窜的真气，经脉里爆发出针刺般的疼痛，却比不过他几欲焚心的疼痛。

“还有其他话要说吗？”沈清淡淡的问，大有你无话可说就请离开的送客之意。

“最近这段日子后宫会不平静，你尽量留在凤仪宫里不要外出，以免被卷入后宫的震荡里。”

秦颖原意不是要说这些，但是在他看到沈清之时，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他告诉自己不是在担忧沈清的安危，只是凤仪宫不能是一座空旷的宫殿，他要让凤仪宫里有人气。

“多谢告知。”沈清客客气气的说道，他话语里的疏离，秦颖一听便知。

秦颖深吸一口气，转身欲走，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胸口那里窒闷难当，脚下犹如挂上了千钧，怎么也无法挪动一步。体内的真气他简直要无法控制了，喉咙里又有腥甜浮上来，他要在沈清面前失态了吗？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贴在了他的背后，一股柔和的内力输送到他的身体里，胸口不再窒闷，身体也变得轻盈了。

“够了。”秦颖说，他还没有沦落到要让重伤的沈清伸出援手之际。

“这是你为我清毒的回报，秦颖，你无须觉得不自在。”沈清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丝毫的波动，他这么做好像只是为了还秦颖那份情。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他会帮秦颖，只为了两不相欠。

第五十九章

“我不是在同情你，只是在做我应当做的事。”沈清收回手，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不想让秦颖在凤仪宫出事，会妨碍到他的修炼。

从此后，桥归桥路归路，秦颖走他的阳光道，他走他的独木桥，两个人再不会有丝毫的瓜葛了。

沈清，你想要推开朕吗？秦颖在沈清的帮助下，理顺了身体里乱窜的真气，却也听出了沈清要两清的意图。

抚了抚袖子，秦颖蓦地转过身，桃花眼灼灼的望向沈清：“沈清，你和朕之间，永远不可能两不相欠。你欠着朕的，这一生你都无法还清！”

射向颜风的那一箭，一半有他不够坚持，另一半就是沈清会派人去偷袭，是他和沈清联手杀了颜风，沈清永远也不想要撇清干系！

和秦颖对视了片刻，沈清一言不发的转身走远，秦颖，未免有些不可理喻，将颜风的死强加到了‘他’的身上。

不去试图说什么来为自己辩解，秦颖有一样是和裴璟相同之处，那就是他们同样的固执。

轻咳一声，秦颖吐出一口淤血，一旁的秦禄捧着染了秦颖血渍的巾帕，张嘴就要喊太医，被秦颖一眼定住了。

“叫人看着后宫众人，若是有谁参与到段家和皇太后的事中，要立即来回奏朕知晓，不得有误！”

“奴婢遵旨！”秦禄迅速的将那块巾帕，塞进了自己的袖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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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真是老糊涂了，就这么放任陛下去宠着那个废太子，一品清君，哼，本宫进宫来一直小心翼翼的服侍陛下和皇太后，品级却还尚不能升到一品之位，凭什么，那个从来都是后宫笑柄的废太子，能得到晋升纳！”

宋贵妃自从离了慈宁宫，脸色就很不好看，在回转延熹宫的路上，她忿忿的抱怨道：“这往后见了废太子，难得还要本宫向他行礼参见吗？真是岂有此理！”

“贵妃娘娘，小心隔墙有耳啊。”跟着宋贵妃的近身尚宫红儿，忙忙的左右张望一番，小声的提醒她。

“怕什么，这里只有本宫和你，不会有谁听到，就是听到了，本宫倒要看看，谁会去做这个小人，到皇太后面前告本宫一状。”

宋贵妃颇有点有恃无恐，她身后可是势力不凡的宋氏家族，就是皇太后和秦颖也都要，卖宋氏家族三分面子，而不能因她说了几句话，就随随便便的处置她。

“贵妃娘娘，话虽是如此说，但还是小心为上，这宫里暗中嫉妒贵妃娘娘的大有人在，可不能让那起子小人得逞。”

“你说的也不错，红儿，你悄悄的叫人去告诉二嫂，要她将本宫要的东西尽快的送进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