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主地回望了一眼，那个美丽的身影弯进了教学楼，粉橘色的碎花衣裙一闪便消失了。

第五章：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打印机有节奏地抽取A4纸，又一张张吐出来。安瞳坐在昼的卧室里，盯着定格的屏幕。

开始做豆豆的助理已经一个多星期了，豆豆姓艾，叫艾佳。听说她妈妈名字里有个佳字，爸爸又是个浪漫的诗人

，于是就给她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豆豆平时很忙，往往丢给安瞳一堆资料之后就再也不管了。虽说助理是安瞳，可昼也成了半个助理。豆豆是个糊

涂的人，资料拿错或者缺页是常有的事。昼会同安瞳一起先将资料分类，安排好，以确保跟得上豆豆的进度。他

甚至借了自己的电脑，让安瞳来自己的公寓里翻译资料。安瞳从不敢在电脑里乱看，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

私。

安瞳对着空白一片的电脑屏幕已经一个小时了，可面前的翻译资料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密密匝匝的英文字母象

一只只张牙舞爪，活蹦乱跳的小怪物冲着他龇牙咧嘴，搅得他心烦意乱。为什么，有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会有

什么事情发生似的。安瞳思前想后考虑了很久，仍理不出个头绪来。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本素雅的台历上，心下不由得一颤。今天是25号了。痛苦的情绪翻江倒海而来，却被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安瞳整理了一下心情，起身去接电话，如果宇文医生临时加班，通常会在这个时间打来电话

告诉他会晚归。安瞳瞥了一眼客厅的时钟，指针正指向七点。

宇文偏偏今天加班让他有些失落。他真希望今天不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呆着，只要有一个能够瞥开回忆的理由就好

，那些曾经幸福的回忆，如今已成了一种折磨。

“安瞳，”电话里宇文的声音听起来透着愉快，“我马上就到家了，你先别走。”听到这番嘱咐，安瞳心里的一

块石头落了地。“有什么事情么？”他问。偶尔宇文昼会带他出去吃晚饭，有时他看到冰箱里有食材也会主动帮

昼做好饭再回学校。“我在饭店订了几个菜让他们送到家里去，应该马上就到了，你也留下一起吃吧。”

“好。”敏感的安瞳想了想，不放心地问，“是有朋友要来？会不会不太方便，我还是回学校吧。”他的脑海里

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难道是那个鸢要来？

昼打断了他的话，“你千万别走，一起吃晚饭，在家等我回来，明白了吗？”昼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这个时段到

处都在塞车，车子走走停停，还不如走路快。耐着性子等待着车流一寸寸向前爬行，昼的目光不时瞥向副驾驶座

位的蛋糕盒。他想给安瞳一个惊喜，也很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宇文昼提着蛋糕盒径直走进饭厅，打开纸盒，精致的水果蛋糕上几个清晰的字迹迅速跳入了安瞳的眼帘。安瞳愣

在了那里。“生日快乐，安瞳。”宇文昼微笑着对安瞳说。安瞳的眼睛不禁湿润，连对面的昼都看不清了。

晚餐在愉快的氛围下进行着，昼发觉今天安瞳的笑容特别多，这个可怜的孩子有多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别人一点

点小小的关心，就让他如此快乐，真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孩子。昼想到这里，心底那个念头愈加强烈。

空气里漂浮着燃烧过的蜡烛的味道，蛋糕还剩下一半在桌上，红酒的醇香中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暧昧。为了庆祝

，昼特意开了瓶红酒，可是不胜酒力的安瞳才喝了一杯就已经困了。

窗外的月亮格外的明亮，可飘动的浮云时不时地遮住了皎洁的月，象是怕羞的月亮女神拉起的面纱。昼轻轻晃着

酒杯，红酒醇厚的味道，让自己不免也有些微熏。风卷起窗帘，打在墙上那副拼图上，美丽的鸢尾花纹忽隐忽现

。那副拼图是鸢花了好久才完成的，脑海中浮现出当时鸢专注的神情，昼猛的喝了一口红酒，赶走不安的思绪。

身后的安瞳歪在沙发里像是已经睡着了。昼失笑，放下手里的杯子，唤他洗过澡再睡。安瞳扭动了下，像个任性

的孩子，转过身又发出了均匀的呼吸。

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安瞳，剔透的皮肤细致得完全看不出纹理，浓密而弯曲的睫毛比女孩子还要漂亮。昼轻抚上安

瞳的面庞，温度从那潮红的脸颊传到手心，融化了最后的理智。他慢慢俯身，印上安瞳薄薄的唇。轻轻的接触，

一股电流窜入体内，奶油的甜味和水果的清香芬芳了舌尖。昼低吟了一声，抱起那柔软的身体更深入。

安瞳被昼的头发刺得脖子发痒，他挣扎了两下，努力想睁开双眼，可是感觉很徒劳。头昏昏沉沉，眼皮像是有千

斤重。“宇文……宇文医生……”他在混沌中感到有什么不对，本能地唤出这个名字求助。“安瞳，我在这里…

…”昼贴住安瞳的嘴唇回应。

安瞳眼前幻象叠加，人影晃动，宇文医生似乎在对自己说什么，可他听不懂。他怎么靠自己这么近，嘴唇上怎么

有重量，他在吻自己吗？怎么会这样，这个梦太让人难为情了。安瞳努力想摆脱这场幻梦，可是一点力气都使不

出来。窗外的月亮被一大片乌云遮挡，屋里的光线暗下来。风渐渐大了，窗帘被吹得飞舞，飘扬在滚落在地上的

两人的上方。夜还很长，客厅里充斥着呢喃的声音，暧昧的遐想更显四周的安静。

安瞳低吟，不安的扭动着。昼褪去安瞳的衣服，那白皙的肌肤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幽幽的光。他修长的手指从安

瞳的脸庞慢慢下移，“安瞳……”他轻唤，嗓音干涩。安瞳睁开惺忪的双眼，双眸发潮，如同油画中的美少年。

昼忍不住捧起那张美丽的脸又吻，安瞳开始给他回应，柔软的舌尖纠缠在一起，彼此的呼吸在黑夜中撞击。他迅

速脱去身上的阻碍，紧紧搂住了身下的安瞳。湿润的嘴唇沿着柔腻的耳垂滑至光滑的颈。安瞳歪过头去，气若游

丝，纤细的锁骨有着完美的轮廓。

安瞳的视线投射在另一个时空，他看到小小的自己被抛弃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面前有一个火盆，盆里的黄纸快要

燃尽了。人们从他的身边一个个走过去，脸上盛着同情的表情，可是谁都不敢同他期待的目光对视。没人打算收

留他这个累赘。一个个的背影从他的面前闪过，最终消失在视线里。“不要……”他用力抱住昼的身体，哭叫，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安瞳，让我爱你……”昼拨开安瞳额头的发，真想替他背负心底的痛苦。安瞳散乱

的目光将面前的昼笼住。终于，终于有一个人愿意爱自己了，他在混沌中想。因而纠紧的心也放松了下来……

朝阳慢慢升起，柔柔的晨光撒进了客厅。微风吹动窗帘，扫过躺在地板上的两人。安瞳转过身，正埋在身边人的

颈窝，一只胳膊自然而然地搭在他的腰上。他一惊，猛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昼熟睡的面庞，安静而满足

。当安瞳发觉两人都身无寸缕，脑袋轰地一下就懵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安瞳不敢多想，更不敢惊动昼

。他迅速起身穿衣，逃也似地离开了昼的家。

宿舍的卫生间里，安瞳任由凉水从头上淋下来。宿醉加上受惊让他头痛欲裂，惶恐不安。门外的尹轩等得不耐烦

，在外面一通猛敲。“你快点行不行，我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你还要呆多久？又不是女人！”安瞳迅速的擦干

身体，套上衣服，开门，急匆匆冲进寝室。尹轩咕噜了一句，走进卫生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第六章：欠款

上午两节高等数学之后就没有课了，下课铃响起之后，学生们各自收拾好书本，鱼贯而出。

尹轩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猛地想起什么，于是在人群中搜寻安瞳的身影。安瞳在门口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尹轩

不由得从唇间发出一个轻蔑的音。那个婆婆妈妈的小子从今天早上回来就魂不守舍，像是在外面丢了魂。

转眼的工夫，教室里的人已经快走光了，尹轩收好课本，也匆匆从后门离开了教室。

安瞳旋开了水龙头，盆里放着早上换下的衣服。他怔怔地盯着龙头下涌出的水流——熟悉而奇异的香味从衣物间

散发出来，萦绕在心头徘徊不去。那是宇文的气息。他使劲把衣服按进了水中，不让那味道再飘逸出来。 他不敢

再去回忆曾发生的一切。

尹轩从外面回来，在洗手间里找到了正在洗衣服的安瞳， “喂。”他靠在门槛上招呼了一声，却没想把安瞳吓得

跳起来，同时一把抓过手边的空盆盖在盛着脏衣服的盆上。

有病！安瞳怪异的举动看在尹轩的眼里，愈加轻视。

“什么？”安瞳关了水龙头，才转过身，湿漉漉的双手有些颤抖。尹轩斜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下，淡漠地说，“你

出来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安瞳被盯得心里发毛，本就六神无主，这下更是心虚，双手随便在身上擦了擦，

就心惊胆战地跟着尹轩回到寝室。

“我最近有点急事需要用钱……”尹轩抓过一本书随意地翻着，连眼睛都不抬一下。安瞳没等他说完，立即领会

过来，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急急地递了过去，“上次真是谢谢你，这个是五百块钱，剩下的我一拿到打工的

薪水立即就还给你。”

尹轩瞄了一眼那个信封，并不接，把书丢在一旁，也从抽屉里取了一样东西出来，“一共是三千四百五十块，这

个是发票，你看一看。”

安瞳忙应道，“发票不用看了，我一定会尽快还给你剩下的。”

尹轩晃了晃手里的发票， “咱们一手还钱，一手交发票，你听着，我急等着钱用，你那种慢慢还法，我可等不及

！”

安瞳捏在手心里的信封顿时变得有千斤重，“可是，”他垂下了手，恳切地望着尹轩，“我真的没办法一下子还

那么多钱。”见尹轩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只能强忍下一肚子的委屈。分明就是刁难人么！他转过脸去，“对不起

，请你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会全部还给你的。”

尹轩冷笑了一声， “等你一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安瞳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那么，你说怎么办？”他终于意识到尹轩忽然提出还钱是另有所图。只是他

想不到自己能有什么让尹轩感兴趣的东西。

“今年选定了你去艾灵顿大学，是吧？”尹轩悠悠地吐出一句话，却惊得安瞳倒退了两步。他似乎看到盛着美丽

希望的玻璃球被震成了碎片。难道，尹轩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行，”安瞳不等尹轩把话说完，便一口拒绝，“我一定还你的钱，给我点时间……三天，给我三天，我一定

把钱全部还给你！”

尹轩的嘴角微微地上扬，居然很爽快地应允了，“好的，给你三天。我等着。”说完，他把发票又塞回了抽屉，

拿起门背后的篮球出去了。

安瞳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脑子里乱乱的。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去英国的机会。但是，究竟该怎么办？去哪里筹钱

？无亲无故的自己即使再多给三天的时间一样也是借不到钱的。他意识到尹轩之所以那么爽快地答应给他三天的

时间，一定是早看出他没有办法在那么短时间里筹到钱．他捧住了自己发涨的脑袋，痛苦地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

。

晚自习的时间里，整个宿舍楼里特别的安静，安瞳一反常态，既没去教室也没去图书馆，一个人留在了宿舍里。

尹轩不在，寝室里静得能听到风掠过玻璃窗的细微声响。楼前空地上，不知哪里跑来一只小野猫，喵喵地一声长

一声短地呜咽着，扰得人心也如同被猫爪子挠着。

安瞳正对着日历出神，被突然响起的一阵电话铃声惊得心脏停跳了一拍。他站起来，倦倦地拿起了电话，以为是

来找尹轩的女孩子。

“安瞳？”电话传来略显犹豫的声音。

心猛地一阵狂跳，安瞳的脸立即涨得绯红。宇文医生，怎么会是他？安瞳的脑子一下变得空白，又好象是被很多

东西堵塞住了似的，四面八方地撞着，想要找一个出口。

昼听出了安瞳急促的呼吸声，可是那个孩子似乎不愿意开口跟他讲话，他的心好象被虫子咬了一口。他调整了一

下坐姿，并且毫无必要地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 “我要去国外参加一个研讨会，要一个星期左右，明天就走了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尽管来用电脑。”“嗯。”安瞳简短的应答让失落的情绪弥漫了整个身体，昼停了停，轻

轻地问， “你还好么，安瞳？没有什么事吧？”

正受到困扰的安瞳被这么一问，眼泪差点掉下来。可是，他还是吸吸鼻子，忍住了什么也没说。昼叹了口气，“

有什么事就联系我，我会一直开着手机的，”听到安瞳仍然没有任何的反应，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我会

等你的电话，等你愿意跟我说话的时候，就打给我好吗？”

安瞳轻轻挂了电话，昼悦耳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着。也许他应该辞了豆豆的助理工作。他怔怔地望着白色的墙壁

想着。一只蜘蛛盘踞在墙角，对着不小心撞到它那张天罗地网上的小青虫张牙舞爪，丑陋而臃肿的身体上灰白色

的骷髅图案正冲着他龇牙咧嘴，黑洞洞的大口仿佛地狱的大门……

深夜，除了空地上孤单的小猫，四周都静悄悄的。“喵……”哀怨的叫声有着迷惑人的魔力。

安瞳，安瞳……

炽热的话语混合着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脖颈间。身体被利剑挑起，抛弃在绯色的云端。他攫住那双有力的手臂渴望

得到救赎，体温从指尖传到了胸口，身体不由得战栗。依稀中，一张熟悉的脸庞带着迷离的炽热眷眷地凝视着自

己，微笑的唇吐出温情的话语——“安瞳，让我爱你……”赤裸的肌肤紧紧地贴合着，交互的摩擦点燃了热情的

火焰。失去了呼吸的能力，身体膨胀到快要爆炸——

安瞳从梦中惊醒，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随即感到了异样，于是心虚地朝对面望了一眼，尹轩还好好地睡着。

他这才慢慢拉开了被子，一眼看到了预料之中的痕迹。“该死。”他低低地骂自己。

他羞愧地闭上双眼，脑海里闪过那些旖旎的画面，前一刻兴奋的记忆还滞留在发烫的身体里。为什么会梦到他？

为什么又梦到同他做那样的事？真是疯了。他甩甩脑袋，拼命想要抛开那些绮丽蛊惑的梦境。

周末，气温突然升高。正午照得人眼睁不开的太阳终于让人感受到夏日的威力。安瞳犹豫着靠近烈日下空无一人

的公共电话亭。在阳光的照射下，绿色的电话亭反射着叫人头晕目眩的光。

终于，他站在了电话前，取下了听筒，艰难地按下了那几个数字，按到最后一个时，他停住了，犹豫了一下，细

细的汗珠从鼻尖渗出来。他盯着那个有些班驳的 “6”，金属色的按钮苍白得晃眼。他咽了咽干涸的喉咙，手指

有些发颤，握着听筒的手心已是汗津津地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抿紧了嘴唇，然后鼓足勇气按下了最后一个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