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的冤家——姬子若
姬子若  发于:2013年06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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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曾经的高中同学,竞争对手,成年后重逢,

却已有云泥之别。住在一起,JQ在发酵吖!

内容标签: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聂帅,离秋

第一章:故事的开端

离秋没有姓。他的出生本是个错误。

那一对偷尝了禁果的小儿女,知道孩子的存在后惊慌失措得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男孩仓皇逃走,女孩却因为家里奶奶信佛,不许她堕胎,以死相逼,而将孩子生了下来。

生是生下来了,却不受欢迎。女孩给他起名叫离秋,好让自己永远记得男孩是如何的怯懦与胆小——他正是秋天离开的。

离秋从小就很安静退缩。母亲疏远他,他感觉得出。外公外婆也情淡——

心里不能说不怨恨这个孩子和他的父亲。那么优秀的女儿,曾经前途一片光明,一刹间,就这么毁掉了。夫妇俩的多少希望,也碎成了粉,捻不起来。外人的眼底的蔑视,也让这个骄傲的家庭,抬不起头。

隐隐约约懂事的时候,离秋就知道别人在背后叫他孽种。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小小心灵猜也猜得出不是好话。孩子们不和他玩,还欺负他,给他起个外号叫“泥鳅”,天天变着法子捉弄他。

只有祖奶奶对他好。

“秋啊,世上百样苦,只没有贤人受的苦。生来命不好不怕,多存善心,行义举,命格再差,也有改时。”祖奶奶常抚着他的脸,这样说。

祖奶奶去世了。小离秋就像一叶小舟被抛进了汪洋大海,再没个躲风避雨的港湾。

日子不好不坏平静地过着。七岁那年,母亲出国了。11岁上初中,开始在学校寄宿。依旧是没有伙伴。有时候,离秋觉得自己被关在一个玻璃的壳里面,与外界能够互相看见,却不能彼此触摸。一开始,也会害怕,会想着打破这个让人窒息的壳。可渐渐他就习惯了,甚至会希望这个壳会隐形,好将他一并隐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但也不想死,只能漫无目的活下去。

进了高中,他突然发现了一丝曙光——学校跟S国一所大学有联系,可以直接报考该校,只是名额十分有限,每年就那么两三个。

这个消息让离秋激动不已,如果,如果真的可以去那么远的外国,是不是就可以离开眼前这一切,然后一切从头来过?

他被自己的想法鼓舞着,也许,到了一个语言文化都不同的地方,身上背负的那些沉重的枷锁就可以像轻纱一般拂去,就可以拥有一些朋友和欢乐。

聂帅长得很帅,成绩也很帅。一帆风顺这个词,似乎就是用来形容他的。但高中第一次摸底考试,

聂帅就被绊了一下——以为稳稳当当归自己的第一名,被别人夺去了。

一看那人名字:离秋,还蛮有诗情画意的。再看人,却是说不出的让人讨厌——

长得倒也不坏,就是那神情,总是惊慌失措、偷偷摸摸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虽然不顺眼,聂帅还是下意识将离秋当成了对手,经常有意无意总会看看离秋在做什么。

体育课,老师说解散自由活动,男生们足球的足球、篮球的篮球,女生则是羽毛球和排球,都玩得很高兴。只离秋一个人,拿着月考卷子,去了数学老师办公室。

操场上,聂帅看着教工办公室里的离秋,心里有些窝火。数学月考,离秋拿的是满分,他有什么好去找老师的!

正好一个球飞出去,打在了办公室的墙上,滚进房檐下的排水沟。聂帅飞跑过去检球,听见教数学的老王没好气地说:“离秋你这种学习精神是好的,但是学习也要讲究张驰有道。体育课的时候就应该好好锻炼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blablabla……”

聂帅悄悄趴着窗沿,真好看见离秋的脸变得煞白,脑袋慢慢勾下去。

哈哈哈哈,刹时心情就好了起来——马屁精,这下拍到马腿子上了吧。

事实证明,离秋不仅喜欢讨好老师,还处处巴结同学。

他没钱,便从其他地方动脑筋——比如每天都抢着做值日、擦黑板。一开始,聂帅还以为他要巴结谁,后来才看出来,他真的只是图表现而已——他谁都巴结,连天天逃课打架最让人恶心的刘俊峰,他也上赶着帮忙写作业。

不过他的巴结似乎看不到什么效果,别人平时该不带着他玩儿照样不带着他。只有考试的时候才愿意多跟他说句话——谁让他成绩最好,又上道呢。

又贱又可怜。这是聂帅对离秋的评价。对离秋,除了瞧不起,聂帅还真有点愤愤,自从高一开学屈居离秋之下后,成绩上他再没能超过他。

转眼到了高三。S国学校单独招生,考试在上半学期,每个班推荐几个学生。聂帅与离秋都被选拔上了。

这个考试,聂帅是抱着重在参与的姿态。考上了,固然好,既光耀门庭,也不用千军万马去挤那独木桥了;考不上,也没关系,他这成绩,考个重点大学一点问题都没有,何况家里还有意送他出国,私底下一直准备着托福呢。

但离秋就不同,他成绩是好,但除了他自己没有在乎这个。每回交学费,都是嗫嚅着向外公开口,外公眼盯着他半天,也不说话,最后便是长长叹口气,许久才问:“要多少,我明天去银行取”。这口气似座沉重的大山,死死地压在离秋心头,他自觉欠了外公外婆许多,拿自己这条命都不知能不能还上。每当这时,离秋便觉得腿有些软,似双脚陷在泥地里,拔也拔不出。若是能长了翅膀,飞出这泥潭,自然是好,如若不能,倒在沼泽中死了,却也不错。偏偏他像是长在了这软泥中,生不能,死不得。

S大学是给奖学金的,还不少,离秋看中的主要是这点。外公外婆都退休了,退休金说少不少,但要供他上大学,却也不是个小数目。要他们把养老的钱拿出来,离秋也不太乐意。所以考试之前,离秋卯足了劲,一心扑在学习上,身上那股奴颜婢膝样,似乎都没有了,这让聂帅到有点吃惊和不解。

考试成绩出来,还是一样的排名——离秋第一,聂帅以两分之差紧随其后。

拿到成绩后,外公似露出了隐隐的笑容,外婆做了一桌子好菜。这在离秋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所以那几天他一直有点儿晕乎乎的。

不过晕的时间并不长——S大学除了考试分数,还要进行面试。离秋的全部优势就是他的成绩,聂帅就不一样了,他兴趣多,萨克斯比赛还拿过奖,面试的时候谈笑风生,不像离秋,别人问一句他打一句,拘束得很。

从面试的酒店走出来的时候,离秋连脚下深浅都不知道了,刚巧路上有一只麻雀的尸体,被汽车辗过,又晒干了,眼珠子没了,脑袋上一个空空的洞,离秋看着,觉得自己就是这只麻雀,空洞干硬地死去了,被弃在路边,连看一眼的人都没有——S大学今年只招一个学生,鉴于表现,招生的老师当场就敲定了聂帅。

一直没敢回家。不敢回去面对外公外婆失望的样子。是在路边的电话亭告诉他们这个消息的。外公听了,又是许久没说话,最后也只淡淡说了三个字:“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离秋觉得自己像个罪人,做了极对不起长辈的事,也没脸再见他们。于是他在黄昏的街道上游逛着,自己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走着走着,遇见了一群人。却是聂帅请班里同学去吃饭。

一群人有说有笑往炳胜海鲜酒楼里走,远远地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有句话却顺着晚风飘到离秋耳

朵里——

“看来还是素质重要啊!像离秋那样的人,考的分数再高又怎么样,人品不行,别人照样不收……”

听见这句话,离秋满腹的难受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冲到那群人中,没头没脑地就开始拳打脚踢,也不知道打的是谁,边打嘴里边发狂地嚎着“你他妈才人品不行,有本事比谁考的分高——”

那边人多势众,岂有白挨打的道理,瞬间拳脚就雨点般落在了身上。

最终被一个人拉开了。是聂帅。

“离秋你没有被选上,也不是我欠你的。面试的时候你也在场,机会是不是我凭自己实力争取到的你最清楚。看在你落选心里难受的份上,你今天打我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你记住,同样的事情绝对没有下次!”

这番话落在离秋耳朵里,被玻璃罩子罩着的感觉又一次袭来,将他周身淹没。他甚至不能记住聂帅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觉得头脑中一直嗡嗡的,看见聂帅的脸颊青了,是被他打的,在金红的夕阳中有些刺眼。聂帅和同学们进酒楼了,离秋还怔怔地站在原地。晚风有点凉,路上的行人形色匆匆地赶着回家,一些商铺放着强节奏的音乐吸引顾客……一切还是老样子,一切却又变得如此陌生。离秋突然觉得马路似乎太空旷,他自己似乎不见了——没有自己,连一粒灰那样的自己都没有。

这种奇异的感觉让离秋好受了点,他慢慢走到江边,江水悠悠地留着,一股带着腥味的水气扑面而来。找块平整的大石头坐下,看着太阳渐渐落到江面上去。不远处是一座桥,桥上车来车往,桥上和江对岸的路灯陆续亮起来。那些灯光很亮的人家,是不是过得会比较快乐?

傍晚的风很大,江边上浪拍着砂石,有点惊涛拍岸的意思。一艘小轮船开过来,长长的鸣了一声笛。离秋久久地坐着,慢慢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再在这里生活下去。没有人喜欢他,妈妈不要他,外公外婆待他还不如家里的小狗亲热,爸爸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老师觉得他粘粘乎乎,同学只在考试的时候才正眼跟他说话……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整个心都交出去,就是没有人喜欢他,愿意跟他做朋友……他不想再跟这一切有任何关系。

12月,同学们在准备期末考试、准备放寒假的时候,离秋穿着一身绿色的军装,寒风中跟上百人一起在火车广场上,等着一个未知的未来……

八年后。

当了5年兵,终于发现部

队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天堂的样子,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是社会,没有象牙塔啊。于是退伍,于是开始找工作。

没有学历、没有技术、纪律性强、会格斗,有一种比较适合这样条件的工作叫做保安。

于是离秋做了3年的保安。

保安这种工作,说起来有点像古代大户人家的护院,但又不全像。比如离秋现在,在一家制造集团的事业部大楼做大堂保安,除了安保工作,在必要的时候还需要客串一下咨询和接待。所以,早在三个月前,他就知道三楼董事长办公室旁边的战略投资部门来了一个海龟,分机号码是8186,此人名字叫做——聂帅。

自从知道聂帅在同一栋楼上班,离秋总会下意识去搜寻他的身影——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或者上下班的人流中。当然只他注意过人家,人家从没注意过他。也许,就算是注意到了也不会认得了吧。虽然曾经是同学,但现在的处境,用个成语来说,那就是天壤之别。

所以离秋从没有想过同学重逢、喜极而泣的场面,也没有想过要找老同学攀攀交情。离秋以为,他所在的后勤部和战略投资部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从没有想到过上头的人互相之间其实比较好说话的事实。

当然,离秋也不需要跟上头攀什么交情。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保安,基本没有什么晋升机会,干好本职工作,少花钱、不生病就是他最大的愿望了,至于将来的将来会怎样,他不愿想也不敢想。就这样慢慢过吧,以后的事,谁知道呢?说不定自己今天晚上就死了……

又是“死”!离秋不禁心头一惊——

反正一个人,如果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这句话,最近经常会自动就蹦到脑子里,把离秋吓一跳。于是,在阳台、过马路、晚上走在桥上的时候他就会特别谨慎,怕自己会一不留神,就把命交出去。

午夜12点,交班给同事之后,离秋慢慢往宿舍走去。八月的夜晚,纵是有风也热,亮着橘黄色路灯的街,树影在地上摇曳,沙沙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双手交叉到后脑勺上,说不出的惬意。他喜欢这种人迹稀少的时刻,仿佛特别贴近自己。

正走着,突然身后一阵摩托车的发动机声,接着车就一溜烟开了出去,接着身后一个男人也追了出去,“他妈的,把包还给我!”

飞车党!容不得多想,离秋也拼命追上去。

也不知道该说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前面正在整修的路段恰好路灯坏了,摩托车速度太快,一个打滑翻倒在地,离秋赶到飞身上去钳住一个,抢回了公文包,谁知另外一个人扑上来对着他胸口就是一刀,好在被抢的男人追了上来,气势竟也不弱,一番打斗之后讲另一人也制住了。接着就是电视里常演的那套——警车、救护车、急救室……折腾了一宿。

刀插在离秋胸口,有点深,所幸还不致命,他也没有晕过去,并且很冷静地看着衬衣上的血晕越来越大,清醒地看着医生把他抬上车,还知道,那个被抢的人是聂帅。

第二章:医院

第二天是疼醒的。看着窗外明亮的阳光,估计是中午了,胸口的伤撕拉拉地疼,麻药的效果过去了吧。病房里就他一个,外套就放在床边,他正考虑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去请假,却发现现在连抬手臂都是件困难的事。等等吧,总会有医生或者护士过来的。或者领导已经知道了。不知道现在这样算不算工伤,请假的话,这个月工资还会剩多少。

正在胡思乱想,病房门开了,一个男人拎着保温壶进来——是聂帅,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醒了?饿不饿。喝点粥吧!”男人自顾自将保温壶放在桌上,将病床摇起来,又盛了一碗粥,舀一勺,吹一吹,递到离秋嘴边。

不得已吃了。粥很软很糯,不咸不淡,男人一口一口喂着,有时是一口白粥,有时夹块皮蛋,有时夹块瘦肉,有时夹块青菜,总之每一口都有点变化。吃完了,男人把病床放回去,掖了掖毯子,说:“睡个午觉吧。下午下班再来。”说完,轻手轻脚收拾了东西,推门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冷气机的声音嗡嗡着,离秋眼中夺眶而出的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脸上的水痕,在冷气房里,有些凉意。肌肤的凉,胸口的痛,嘴里鲜咸的余味……肉身从没有如此鲜明地叫嚣过自己的存在,让这个夏日午时格外地寂寥,想想些什么,却不知从何想起,脑子里纠缠成一团麻,不想,周身的细胞却又沸腾着不让人安生,心惴惴着,不知在慌乱些什么。这个下午的时间,特别地难熬,

晚上七点,聂帅提着保温盒又来了。这次是小米粥、鸡蛋羹、烫青菜,鸡蛋羹上面薄薄铺了一层肉糜。这回离秋没让聂帅喂,自己默默吃了。聂帅走后,离秋松了一口气,陡然明白下午的心情——他不想见到这个人。他现在的生活,谈不上好,甚至有些麻木,但是他好歹还能一天天过下去,但是,跟这个人的接触,又将多年前那些负疚、绝望、痛恨自己的情绪拉了回来,这重负压在他的脊梁上,让他的心脏很痛,让他觉得无脸活在世上,他承受不住这些。

想明白这一层,拿起手机,打到公司问了聂帅的电话,当即发了一条短讯过去——

聂帅,我是离秋。谢谢你今天的照顾。刚才跟我女朋友联系了,她明天会来照顾我,你不用再为我费心了。再次多谢!

发过去不一会,一条短讯进来——

不要这么客气,你是因为我受的伤,我怎样都是应该的。既然女朋友去,我就不去打扰你们了。祝早日康复!

看完,心放下来了,却又似乎隐隐有些失落。女朋友,只是个借口,聂帅当真不来,医院又没有护工,他不知道自己明天还能不能好好吃上饭。明天的事,明天再考虑吧。这样想着,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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