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跟网上的视频学的啊。”

“我知道这个舞蹈你是跟视频学的，我是说，你以前没学过舞蹈吗？”

“没有。”

“那你真神了！那些跳跃翻腾还有最后那么多旋转都很难的样子……”

“不知道，我好像天生就会……师兄，我想不通，你今天怎么敢让我去作主持人呢？你知道我说中文很困难……”巫轩当时虽然果断接受了吴衫的任命，但是他始终不明白吴衫怎么敢启用他。

“其实我后来也很害怕，太轻率了……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只能想到你。我和他们串台词的时候你几乎都在场，你最熟悉主持人每个环节的台词了……最重要的是，我觉得你很有领导者的感觉，能控制场面。而且你记忆力太强了，我觉得你可能可以脱稿主持，结果你真的做到了。”

“你怎么知道我记忆力好？再说记忆力好不代表能说出来啊……”巫轩还是不能理解吴衫当时做决定时的想法。

“因为我知道。平时教你和冰清做实验，你总是讲一遍就能记住，无论学什么都很快。就拿你跳舞来说，不是第一天晚上看视频，第三天就能完整跳下来了？”吴衫观察巫轩不是一天两天，对巫轩的特点很了解。

“你怎么知道我那晚是第一次看视频？万一我是以前学过呢？”

“因为第二天半夜我看到你自己在客厅练习了，你那晚把电脑拿到了客厅，你就跟着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练习，对吗？”吴衫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狡黠的笑容看着巫轩的方向，他能看到巫轩在黑夜中半闭的眼睛中反射出点点幽光，像极了自己那只小黑猫。

“你发现啦？我以为你睡了……”被吴衫发现自己暗自用功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巫轩很奇怪自己怎么没听到吴衫起床下地的声音，可能是当时怕惊醒别人开了很小的音乐声，要专心听音乐踩节拍所以没听到吴衫吧。

“我当然发现了。不过那天在体育馆里看你跳舞我还是很惊讶，没想到你跳得那么棒！”吴衫沉默了一下，突然又说：“巫轩！我发现一件事！你现在说话都是连贯流畅的了！就像我们暑假聊QQ时一样……”

巫轩也发现了，他发现他主持完之后突然突破了自己，似乎说话就像被主持台词一样，可以一气呵成。

窗外风雨交加，正是睡觉的好天气，单调的声音无比适合做催眠曲。吴衫和巫轩都累了一天，晚上纵然睡觉的空间狭窄，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巫轩觉浅，他刚朦胧睡着，就觉得有东西在往自己身上贴。睁开眼睛一看，是巫轩挤到了自己身边，还在往他的怀里拱。巫轩立刻手足无措的清醒了。

突然而至的寒流让人措手不及，两人睡觉前没有开空调也没有多加床被子。两个人盖一条被子还盖的不太严实，四处漏风，更加剧了寒冷。巫轩是不怕冷的，他白天也只穿一件衬衫一件外套，可是吴衫就不行了，早就穿上了毛衣和厚外套。今晚的寒冷让吴衫睡梦中本能的寻着离自己最近的温暖物体——巫轩的身体，拱去了。

吴衫抱着巫轩暖暖的身体，梦到了自己抱着暖暖的小黑猫。不过，这只猫怎么变大了？连腿都能挨到猫……头好沉重，没精力管那么多，只是紧紧搂住猫就对了。

巫轩感觉到吴衫在微微发抖，手臂一长将吴衫搂进了自己怀中，隔着两人的睡衣也能清楚地感受到身体紧紧的贴合。这是巫轩以人的形态第一次跟吴衫同床，说不上什么感觉，很紧张，心跳咚咚的，简直需要担心把怀中人吵醒了。很满足，这是一种如愿以偿的感觉。最重要的感觉是，下面竟然没有变硬！仿佛这个紧紧的相拥真的只是拥抱，而已。无关欲望，无关冲动，有关的只是怀中的人冷了，他心疼了，于是抱着他让他不再颤抖。这种最纯洁的相拥给了巫轩莫大的满足，仿佛留在这里的全部意义就是守护着怀中的人。

天还没亮的时候，吴衫醒了。当他意识到自己正紧紧抱着师弟的腰的时候，本能地就要跳起来。然而巫轩强壮的手臂及时紧紧箍住了吴衫挣扎的身体，他在吴衫耳边轻轻说：“师兄，我冷，再让我抱一会儿吧。”

吴衫听到师弟这个似乎十分合理的请求，本就不好意思再动，加上巫轩喷在耳畔温热的呼吸让他身子一软，所以他乖乖继续趴在巫轩胸前，还紧了紧放在巫轩腰间的手臂。

吴衫闭了一下眼睛定了定神，又留恋了一会儿这个他早就想这样抱着的身体，才终于说：“起床吧。”

30.家宴（上）

圣诞节的天气很好，冬日的暖阳让这个舶来的节日充满了幸福的错觉。今天是周一，本来是不放假的，但是白雅静不在国内，课题组的工作时间就变得灵活了许多，只要做一定量的实验保证工作汇报时有数据，其他时间想玩就逃课逃班。今天就是这样一天，吴衫十万个不想工作，送走了范自强之后坐在床上发呆。

“今天是圣诞节，要不我们出去玩吧？”巫轩看出吴衫忙碌了这一段时间，需要休息放松，于是这样建议。

巫轩的话正和心意，吴衫来了兴致问：“去哪呢？”

“我有个主意，我们去教堂，我知道一个很好的地方。”

“好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进过教堂呢。”

就这样，巫轩逃了一天的课，陪吴衫去教堂。

他们去的教堂在W市的一个小旅游景点附近，靠近郊区，坐落在深深的民居巷子中，独处幽静。这个天主堂不大，院墙和建筑全是白色，在灰扑扑的民居中使人眼前一亮。只是教堂院门的铁栅栏紧闭，不能进去。看看旁边牌子上的游客须知才知道，这里只有周六周日对游客开放。吴衫很失望，教堂尖顶上的十字架和大钟很有哥特风格，他很想进去看看教堂里面是什么样子。

“今天不开放，算了我们走吧，你来过这附近的公园吗，去公园走走也好……”吴衫安慰着巫轩，也安慰着自己。

“你等等，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进去。”巫轩让吴衫原地等着，自己绕到了院墙侧面。过了一会儿，等从墙后探出头来，向吴衫招手示意他过去。吴衫走过去看到一个侧门是开的。

“走侧门？这样行吗？”吴衫没把握，他不太想就这样偷偷进去，过一会儿被发现再被赶出来。

“没事，先进来看一眼再说，真不让我们参观我们走就是。”巫轩似乎看出了吴衫的担心，这样鼓励他冒险。

吴衫按捺不住，跟着巫轩从侧门进去了。进门之后，吴衫看到门旁边卧着一只白色的猫，就蹲下要摸那只猫。白猫轻巧地跳开了，跳到了巫轩的腿边。巫轩蹲下抱起猫，对吴衫说：“别逗猫了，快进去吧。”

吴衫还是伸手摸了摸在巫轩怀里的猫，然后才转身向教堂主建筑走去。他的背后，巫轩摇头笑笑——吴衫还是和以前一样见了猫就忍不住接近。巫轩怀里的猫问巫轩：“这就是你的人类好朋友？”

巫轩说：“是，他现在是我师兄。谢谢你放我们进来。”

白猫说：“小意思，咱俩谁跟谁。没想到你变成人了还能回来看看兄弟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巫轩笑说：“也欢迎你去我们学校玩。对了……”巫轩把猫放回地上。从背包里拿出一罐鱼罐头，打开放在白猫面前，“给你带了点小礼物。”

巫轩追去找到吴衫的时候，吴衫已经走进了教堂，正在墙边看一幅幅彩色玻璃拼成的宗教故事。听到巫轩走过来，吴衫问：“你信仰上帝吗？”

巫轩说：“不信。”心里想，我们自古就和一群被视为异教徒的巫师混在一起，尤其是黑猫更是被视为巫婆的化身，我怎么可能信他？

“我也不信，”吴衫说，目光没有从彩色玻璃上离开，“但是我不得不承认，走进这个地方有种从外到内的宁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被净化的感觉？”

巫轩笑笑，不置可否。他很久以前就来过这里，那只白猫是他在这里认识的好朋友，当时以一只猫的角度看，圣坛似乎更高大。但是那时他从来没理会过十字架上的形象，只是追逐着阳光穿过彩色玻璃投下的彩色的影子玩耍，和教堂管理员捉迷藏。今天一走进这里，扑面而来的肃穆感却是不能忽略的，似乎变成人之后，对心灵的宁静有了更多的需求和体会。

昨天是平安夜，教堂被圣诞红、冬青枝条、圣诞树等装饰过，今天还没撤掉，圣诞的气息也依然在高高的屋顶盘桓。巫轩拿出相机，把他喜欢的彩色玻璃拼图，玫瑰窗，圣诞树上的铃铛和礼盒装饰都拍了一遍。

吴衫发现巫轩特别喜欢圣诞树上的铃铛装饰，围着几棵树把大大小小的铃铛拍了个遍。还发现巫轩喜欢教堂的彩色玻璃。吴衫看着巫轩把相机举起放下，拍得很起劲，突然问巫轩：“最喜欢什么颜色的玻璃？”

“红色，我喜欢它拼出的玫瑰花，它们在地上的投影也很漂亮。”

“红色的玻璃里面有金子呢。”

“有金子？金子怎么会是红色的？”巫轩不信，以为吴衫在逗他玩。

“中世纪的人们就会制作红色的彩色玻璃了，那时他们只知道制作工艺，但是对原理不清楚。今天人们研究终于发现，当金属粒子足够小，到纳米级别的时候，原有的很多性质就会改变。比如金在块体状的时候是黄色，但是变成几纳米的颗粒之后，它的光学性质就会发生变化，变成红色。如果再变小，还会变成黑色。不止金，所有金属甚至所有材料，当尺寸小到纳米级别的时候，很多性质都会变化。”

“你怎么知道的？”

“看书呗，还有文献。我现在在研究纳米材料做锂离子电池正极材料，对纳米材料有些认识。”

“出来玩就不要想着科研的事了，不想去实验室不是因为实验不顺心？”巫轩问。

“是有这方面的原因，最近做的材料性质都很不好，充放电几个来回就不行了……”

“回去再想这些吧，出来了就放松放松。师兄很喜欢做科研？会继续读博士吗？”

“恩，会吧。”

两人从教堂出来之后去附近的公园走了走，还买了很好吃的炸薯片。吴衫看到巫轩吃得满嘴是番茄酱和沙拉酱，拿出纸巾给他擦嘴。巫轩享受着师兄的贴心服务，突然想起什么，低头翻自己的挎包。“师兄，这个送你，圣诞礼物。”

吴衫接过来看看：“太客气了师弟……这是什么？固体胶吗？”吴衫没看出来巫轩给他的一管胶棒样的东西是什么，比胶棒小很多……

“这是唇膏啦，我看你嘴唇总是很干，还会起皮，就买给你。”巫轩很开心的给吴衫介绍，竟然有吴衫不认识而他认识的人类发明的东西。

“我不用我不用，”吴衫听到这是唇膏要还给巫轩，“又不是女生，用这个干什么？”

“我注意到了，所以这个是男士专用的，你看这里有写……”

吴衫看到巫轩很期待的表情，加上这是巫轩送的圣诞礼物，当即不再拒绝，但是心里暗自下决心：老子才不用这么娘的东西！

“师弟啊，我没有给你准备圣诞礼物，现在补上，你说你想要什么？”

如果巫轩是个正常的女生的话，这么问肯定要被教育的，想送礼物当然要自己想送什么好，怎么能直接问接收者想要什么！但是巫轩他是一只猫，还没收到过什么礼物，这样一问，他就很乐意仔细想自己想要什么。

巫轩在想：“我想要你，你给吗？”

当然他没这么问。他想了一下，提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要求：“师兄带我去看电影吧。”

31.家宴（下）

晚上，巫轩人生第一次走进了电影院。他们看的是一部刚上映的动作片，片中层出不穷的高科技工具和男主角大胆冒险的动作让巫轩大呼过瘾，他从不知道在大荧幕前看电影是这样爽的事。巫轩看电影太投入，都没时间吃零食，吴衫就过一会儿往巫轩嘴里送一两片薯片或者软糖。两人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巫轩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不住的问吴衫有没有看到那个镜头，有没有注意到那个场面。吴衫笑着说：“你怎么像没看过电影似的？至于这么兴奋吗！”

巫轩点点头：“以前没看过，没人带我去看。”

吴衫自己以前也是从没进过电影院看商业片的，父母不在身边，即使在也从没带他去过电影院或者游乐场，奶奶也想不起来带小孙子去看电影，只有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看过一些爱国影片。直到上了大学吴衫才陪女朋友去看过几次商业片，可是女朋友看的电影都太文艺或者说太慢，他觉得没意思。还是今天和师弟看电影开心。于是听了巫轩的话，吴衫又有同病相怜的感觉了，就许诺说：“下次上映什么好的3D电影我们一起看3D的吧？”

“好啊！那个要戴一种眼镜对吧？你戴过吗？真的很立体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吴衫笑了起来，说：“下次你去了就知道了。你还没干过什么事？师兄带你去。”吴衫突然被激发了一股类似豪情壮志的东西，觉得带可怜的海龟小师弟经历一些正常的生活是他的责任。

“我……”我没干过的事多了！你确定要都带我干一遍？巫轩想着先说哪件事，哪件事比较现实。这时他看见了远处的冷饮店，就说：“我没吃过冰淇淋。”

……难道俄罗斯冷的不用做冰激凌吗？吴衫心里疑惑，身上动作却没停，拉起巫轩的手走到冷饮摊的窗口：“挑你喜欢的味道，师兄请客。”

巫轩也不客气，他好像还不知道什么叫客气，挑了四个味道的冰淇淋，堆了满满一个蛋卷桶。吴衫自己也买了两个球，大冬天的两人吃得倍感痛快。

要过元旦了，施诗邀请实验室的人去她的新家做客。施诗已经是研三的学生，她不打算考研，这学期早早就开始找工作。现在她已经签了一家化工外企，下学期就开始实习，估计能有不错的收入。施诗早就不喜欢她现在的室友，趁现在找到工作，就在离公司比较近的老生活区里租了一间两室一厅的小公寓，搬出学校宿舍了。圣诞节之后的这几天吴衫他们一直在帮施诗搬家，现在终于安顿好了，施诗请大家去给她暖房。

元旦当天白雅静课题组全体学生齐聚施诗家，还多一个程志杰，程志杰现在俨然就是课题组的第六个人，他和邢存的关系也已经是课题组公开的秘密，当然对外还是真正的秘密。大家带来了一些水果、饮料和熟食，施诗负责准备做饭用的材料。

六个人中，做饭最好的是施诗，她是全能型选手，烧菜做饭基本都行。其次是吴衫，他是特长型选手，只会做肉菜，其实他未必做不好素菜，只是从来不屑于做素菜，他爱吃肉，最赞同的理论就是，老子用了几十万年进化到食物链顶端不是为了吃草的。廖冰清排第三，她做饭比较平庸，属于能炒好番茄炒蛋，其他菜只敢说能做熟型的。剩下三个人的厨艺大概很难分高下，说不清楚谁做的更难吃一些。于是大厨兼东道主施诗同学根据各人的特点分配了任务：她和吴衫掌勺，廖冰清切菜，剩下三个人剥葱剥蒜，洗菜摆桌子端菜。

巫轩把削好皮的土豆拿给冰清，然后站在一边看冰清切菜。巫轩看冰清切了一会儿之后对冰清说：“我来试试吧，这个我好像也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