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 下——尼罗
尼罗  发于:2012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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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也就差不多了。可是自己当真放了易横涛,那受益人是谁?是陆雪征啊!

听易横涛吵吵嚷嚷的那些话,显然他如今正受陆雪征的保护;自己这边抓人又放,说起来总归是失了礼;而陆雪

征那边虚惊一场得了二少,倒成了护驾有功的人物,届时必和上海易家越发亲密。他们双方扣了环,一个愿买一

个愿卖,码头成了他们两家的市场,自己可就越发插不上手了!

杜文桢左思右想、长吁短叹,对于易横涛这块进了嘴的软豆腐,想咽怕烫,要吐又不甘心,真是落入了两难的境

地了。

陆雪征找不到杜文桢,又大大的发了顿脾气。发完脾气之后,怒火散尽,倒是平静下来了。

“小丰!”他把金小丰叫到自己面前来:“你出门给易家发一封急电,把今天这事如实讲清楚了。”

金小丰答应下来,又问了一句:“如实说?”

陆雪征干脆利落的答道:“如实说,先让易崇德知道这是他儿子自己招惹来的祸事,和我们无关。易横涛要是有

个好歹,让他去找杜文桢。”

金小丰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微微弯下腰又压低声音问道:“那……我们要不要去救易先生呢?”

陆雪征思索着答道:“救还是要救的。易崇德把他儿子托付给我们了,我们不能不闻不问。如果当真救下来了,

说起来也是一桩人情。”

金小丰领命而去,一路走的若有所思。而与此同时,俞振鹏已经开始满城里寻找易横涛。

一夜的功夫,易崇德的回电发过来了——老爷子快要急疯了,拜托陆雪征务必把人全须全尾的抢出来;现在南北

都在打仗,老爷子预备亲自过来,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到,不管是什么时候到,反正在没到之前,就全仰仗陆雪征

想办法了!

除此之外,易崇德也托人辗转去向杜文桢说情,愿意用钱去赎小儿子。杜文桢没想到易横涛这样具有价值,越发

奇货可居——也不表态,就单是暧昧含糊着,不说放,不说不放,也不谈条件。

如此又过了一天,俞振鹏一无所获,白嘉治倒是打听到了易横涛的影踪。

白嘉治告诉陆雪征:“干爹,绝对没有错,就在码头旁边的货栈仓库里,是杜家的地盘。我那汽车夫的二叔在货

栈守大门,那天晚上看得清清楚楚,说起来定是易二少爷无疑。”

陆雪征回想起易横涛那副娇身嫩肉的小模样,也有些心疼:“他受罪了吗?”

白嘉治连连摇头道:“那好像是没有,单是关着不放。”

陆雪征听到这里,却是忽然心有所感。打发走了白嘉治,他把金小丰叫了过来。

“我们应该在易崇德到达天津之前,把易横涛救出来,不给他和杜文桢见面的机会。”陆雪征对金小丰说道:“

只要这么一干,易崇德和杜文桢之间的仇,就结下了!”

金小丰静静倾听着——陆雪征这话有理,儿子都活着出来了,易崇德还和杜文桢谈什么?而杜文桢想要再辩解自

己那行为并非绑架,也全晚了!

绑架人家的小儿子,和推人家孩子落井是一样的。这样的仇结下来,恐怕一生也没有讲和的可能。只要这么一来

,易崇德在天津就只能和陆雪征合作;因为除了陆雪征,旁人都不是杜文桢的对手!

陆雪征单手插在裤兜里,在金小丰面前来回的走,一时把手杖忘记了,凭着两条腿也走得很稳:“再让白嘉治多

往码头跑几趟,把这件事情弄确实了。然后我去救人。”

金小丰抬眼望了他:“您去?”

陆雪征转向他一点头:“我去。这不是件容易事情,那毕竟是杜文桢的货栈,码头上也顶数杜家的人最多。一旦

出了差池,撤退都难。”

金小丰低头想了想,再次抬起头来,却是说道:“我去。”

陆雪征凝视着他,嘴角翘起笑了一下,用温暖的声音问道:“你还信不过干爹的本事?”

金小丰目光坚定的又重复了一遍:“干爹,我去!”

陆雪征垂下眼帘思索片刻,末了笑道:“你去,我也去。我们分工协作。”

“分工协作”四个字说起来简单,设计起来却是复杂。货栈是个讲安全的地方,而且门小院子大,码头上的杜家

人马无事时都在货栈内歇脚,所以是个热闹的大葫芦,进入容易出来难。况且里面仓库众多,谁知道易横涛被关

在了哪一间?

可是难做也要做。陆雪征希望通过这一场事件,向易崇德讨个好,一来是把双方的合作关系彻底确定;二来自己

若是有恩于易崇德,易崇德也能对上海那娘儿俩多用点心,把他们平平安安送去香港。再说早点把易横涛救出来

,也免得他在里面受苦。

白嘉治经过了大半天的打听,已经大概确定了易横涛所在的仓库位置;而李绍文等人也到了陆公馆。这一群亡命

徒自作主张的开起小会,决定当晚便去码头营救易横涛。

金小丰打前锋,带人冲进货栈去救易横涛;陆雪征在外接应;旁人也各有任务。一时商议完毕,众人各自散去,

陆雪征私下里却又嘱咐金小丰道:“能救则救,救不得了,就赶紧撤出来,别乱逞能。”

陆雪征素来不大关心干儿子的死活,所以金小丰听了这话,便抬头看了陆雪征一眼。默然无语的过了半晌,他闷

声闷气的说道:“干爹,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第一百二十一章:夜火

入夜之后,一辆汽车缓缓停在货栈附近的岔路口处,汽车夫是李纯——这个时候,担任司机的如果不是金小丰,

那就还得让李纯来。李纯别的本事有限,唯有汽车开的最好;而且先前一直和陆雪征相配合,几乎就是心有灵犀

李绍文不愿意让李纯抛头露面,想让白嘉治来代替;但是李纯自愿前来,他说:“我很久都没有给干爹开过汽车

啦!”

李纯是在傍晚时分把汽车开到陆公馆的,陆雪征一见了他的面,就亲热的把他抱起来连转了三个圈。李纯真是一

个英俊青年的模样了,打扮的很洁净齐整;陆雪征抱着他转圈,他就吓的搂住干爹的脖子,闭上眼睛发出低低的

惊呼:“噢呀……”

李纯很有耐心,静静的坐在驾驶座上,长久的一动不动。而陆雪征坐在副驾驶座上,将车窗打开大半,扭头向外

观察形势。丁朋五带着身边一位最得力的保镖坐在后排,毫无预兆的忽然说道:“干爹,到了!”

果然,一辆大卡车从码头方向缓缓驶来,汽车夫的一只手搭在大开的车窗窗框上,在经过陆雪征座车之时,便在

暗中竖起了三根手指。陆雪征一眼看清,知道这就是金小丰所在的卡车了。

金小丰带了能有十多个人,就藏在卡车后斗里面。后斗上高高叠着木箱,箱中放置的是一些不大值钱的细瓷器皿

。上面又苫了一层雨布。细瓷器皿是不必连夜卸车的,如果金小丰肯的话,满可以在后斗内藏匿整整一夜。

大卡车在货站门口刹了车,汽车夫和守门人交谈几句,随即大卡车继续发动,一溜黑烟的驶入了货栈大院。

大院内安装了路灯,满院通亮,因为日夜总不断人,所以永远是喧哗热闹的。

卡车在院内划出的一块停车场上停下来。汽车夫因为收取了一笔丰厚的好处费,所以十分尽责,跳下卡车后随手

捡起一根破木杆,先扬手在那卡车后斗“咚”的敲了一下,然后才若无其事的扬长而去。而车内的金小丰等人听

到了这一声大响,便知道卡车已经彻底到达货栈,自己这一方可以自由活动了。

金小丰坐在卡车车尾,这时偷偷掀开雨布一角向外窥视。大夏天的,不远处正有几人席地而坐,一边吃花生米一

边胡吹乱侃,是轻易不肯离去的模样。于是金小丰单手握住手枪,平心静气的耐心等待。

雨布下的卡车后斗十分闷热,十几人一起压抑了呼吸,热汗从众人的头脸上源源不断的渗出来,幸好蚊子还不算

多。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那几个人总算是吃光了花生米,也说尽了闲话。拍拍屁股站起来,这一行人打着哈欠四散而

走。金小丰抓住这个时机掀开雨布,一言不发的纵身向下跳去。后方众人无需命令,见状立刻跟上。前方便是一

片灯光辉煌,所以金小丰不敢停留,落地之后转身就跑,一直躲到后方那成排的卡车中间去。

最后下来的两人,装备稍显累赘,一人拎着一只小汽油桶——金小丰盘算过,无论他们如何谨慎巧妙,也绝不可

能无声无息的把易横涛平安带走。所以在不久之后必定发生的骚乱武斗中,他将在这一处大货栈中放上两把小火

,不是为了烧杀,纯粹只是为了添乱。

非得大乱,他们才有全身而退的机会。“趁火打劫”四个字是相当的有道理,天下太平之时是容不得人做坏事的

负责放火的二人,按照事先了解的路线,抱着小汽油桶自行寻找隐蔽地方躲藏;金小丰带着余下十一二人偷偷溜

出停车场,一路鬼鬼祟祟的跑向后方大仓库。每过一段路途,便有几人掉队——这些皆是伏兵,货栈后门不通,

四周围墙高耸,待到金小丰带着易横涛原路返回时,他们是要看准势头上来接应的。

很顺利的,金小丰接近了五号仓库。

根据白嘉治那汽车夫的二叔报告,这两天有好几批要卸到五号仓库的货物,都被堆到了露天货场上去。二叔闲来

无事,奓着胆子到里面溜达了几圈,也发现有专人看守五号仓库的大门——仓库这么多,顶数五号仓库最小最破

,从来没人对此处关心的,而如今看来,似乎也只有这一处地方最适合做监狱。而且易横涛并非能够飞檐走壁的

要犯,用这么个小仓库来关押他,也是绰绰有余了。

眼望着仓库门前那四名门神,金小丰从裤兜里掏出消音器拧到了枪管上,顺势垂下右手张开五指,在裤子上用力

擦净了掌心的汗水。

重新握紧手枪,他对着身后余下几人一挥手,而后举起手枪大踏步走上前去,瞄准四名门神连续扣动了扳机。而

那四人正吊儿郎当的站在仓库门口发呆,如今猝不及防,竟是几乎一起中弹,同时倒下。其中两人是当场断了气

,一人脖子中枪,鲜血汩汩涌出,瘫在地上剧烈抽搐;最后一人却是命大,只被子弹打穿肩膀,这时也来不及反

击了,爬起来转身便跑,且跑且喊:“来人啊,有——”

话未说完,金小丰再补一枪,这回把他打了个透心凉。

趁着前方院内众人尚未闻声赶来,金小丰上前一枪又崩开了门锁。这时消音器的作用已经非常微弱,子弹穿透铁

锁的声音铮铮入耳,十分响亮。后方几人一拥而入,果然就在仓库角落里发现了易横涛。

易横涛脏兮兮的蜷在角落里,此刻不明就里,吓的瑟瑟发抖。及至借着星月光芒看清了金小丰的光头,这才欣喜

的一跃而起:“金先生!我在这里!你们来救我了?”

金小丰不理他,转身向外便跑;后方有人一把抓住易横涛,压低声音说道:“易二少爷,跟住我们,小心流弹!

易横涛并非温室内的小花朵,此刻得见生机,兴奋之余颇有勇气,弯腰随着那人飞跑出去,且跑且是东张西望,

还要帮着金小丰等人窥视四周。

这时,在仓库一带巡逻的杜家手下听到枪声,已经是络绎赶来,开始堵截了!

金小丰一马当先的冲在前方,连开三枪之后他侧身一躲,一抖右手退出枪中弹夹,随即从腰间抽出满弹夹压入枪

中。身边一名手下显然是特别的时运不济,旁人都平安,只有他一露面便挨了三枪,血流满身的倒在地上呻吟。

金小丰垂下眼帘扫去一眼,抬手一枪打爆了他的脑袋。

前方是一排三间红砖瓦房,是货栈内的往来人员休息之处,旁边即是停车场,而绕过红砖瓦房,便是辽阔大院。

金小丰眼看着杜家人马越聚越多,便不敢停留,一边开枪一边继续向前狂奔。眼看面前一扇玻璃窗是大开着的,

他慌不择路,抬腿一步跨了进去。天热,其它房间都无人安歇,唯在此间有人抄起一把砍刀面对了他,金小丰不

由分说,一枪送他上了西天。

后方几人把易横涛也推进房内,各自倚靠墙角隐蔽妥当。金小丰一边从门口向外还击,一边大声问道:“怎么还

没有起火?”

这时一人连滚带爬的从窗口翻了进来,嘶着声音大喊道:“我把警铃打碎了!”

金小丰不理会,背对众人又吼了一遍:“NND怎么还没有起火?”

此时又有几人翻窗而入,乱哄哄的嚷道:“小王死了!他拎着汽油桶走错了路,让人堵在死胡同里打死了!”

金小丰一听,不禁急的骂了一句。正当这时,忽又有人高声叫道:“NND!他们要向我们这里放火了!那不是小王

的汽油桶吗?”

金小丰回头一看,立时大惊。不等远方那人将点燃纱布捻子的汽油桶扔过来,他不假思索的抬手一枪,子弹正中

汽油桶。只听一声爆炸大响,那人投掷未遂,立刻从头到脚的烧成了一个火人,撕心裂肺的滚在地上哀嚎起来。

而正值此时,守在门口的易横涛忽然尖声叫到:“前边也失火啦!”

前院失火,倒是在金小丰计划之内的事情。他派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去放火,后边这个不成器,前边那个倒是灵

巧。

货栈失火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悬挂在高处的警铃一个不响,夜深时分,管事的经理掌柜也都不在。杜家手下

一时乱了套,但是乱的并不彻底。几名教头身份的人物临危上阵,布兵打仗似的一边派人死守仓库,避免火势向

后蔓延,一边聚集人马占住前院,不让偷袭者逃出大门。金小丰满拟着货栈前后一起失火,自己这边总能趁乱脱

身;然而最重要的仓库安然无恙,他这计划便是失败了一半!

货栈凌乱,院内堆积了许多肮脏帆布与草绳木材,都是易燃的物品,这几日又是天干气躁,所以竟是沾火就着。

杜家手下眼看这火一时半会的是救不得,索性抄起了铁锨铁铲,把一团团烈火推向前方,想要以此去烧那一排红

砖瓦房。又有人找出汽油灌进酒瓶里,制成燃烧弹往门内投掷。

金小丰见势不妙,连忙命人半掩了房门,以免火种直接进房。子弹打碎玻璃擦身而过,前方两名手下不明不白的

死在门口。眼看身边所剩的人是越来越少,金小丰恶狠狠的瞪向易横涛——这小子紧贴墙壁站着,竟是毫发无伤

金小丰恨易横涛,就因为这个小子,他也许就要死在这满地野火的大货栈里!

陆雪征让他“不要逞强”,其实这NND全是屁话!只要进了货栈抢了人质,那便是走上了一条有去无回的单行道!

他想不逞强,他想举枪投降,可是杜家干吗?老虎背都骑上了,现在让他“不要逞强”?

一只玻璃酒瓶飞入房中,“啪”的一声砸碎在了墙壁上。金小丰眼看着明亮的一团火落下来,随即流淌了一地。

易横涛害怕了,尖叫着乱蹦乱跳,又脱了西装上衣弯腰乱拍,天真幼稚的想要灭火。

金小丰又瞪了他约有一秒钟,随即上前一步跨过火苗,攥住他的手腕说道:“易二少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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